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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中小企业转型升(sheng)级　　

南都：去年两会，您呼吁(yu)为中小企业降(jiang)低成(cheng)本，反馈效果如何？

罗卫东：国(guo)家发(fa)改委、国(guo)家物价(jia)局回(hui)复了建议(yi)，相(xiang)关部门(men)也在拼命想(xiang)办法。但从过去一年调研来看，中小企业目前面临较大的困难还(hai)是成(cheng)本，要努力把社保(bao)成(cheng)本、物流成(cheng)本降(jiang)下来，政府部门(men)还(hai)要研究(jiu)如何进一步为企业减轻税负(fu)。这些企业现在经营成(cheng)本已经压缩得不能再压缩，但各地的制度性成(cheng)本不一样，还(hai)有一些刚性成(cheng)本、上游成(cheng)本难以(yi)快速压减。

春节期间，我和(he)几个(ge)企业家聊天，企业现在软性支出也很高，即使有生存压力、订单量不足，但要努力维持经营，万一哪天订单回(hui)弹，不至于手(shou)忙脚乱。但单个(ge)企业很难抵御周期性风险，当外部环(huan)境变化，突然迎来全新的竞争生态，不可避免会出现一些调整(zheng)，这就导致一些企业家，特别是中小企业家比(bi)较焦虑，一些可替代性太强的企业，如果难以(yi)维系成(cheng)本优势，不可避免就要面临倒闭。

南都：怎样破解这一难题？

罗卫东：我国(guo)经济长期向好的大趋势不会变，但中小微企业家在过去的一年里普遍感到生意难做。解决问题有时候也与政府和(he)社会多(duo)大程度上能为企业分担压力有关，如何帮助企业扛过艰难时期。

南都：AI时代来临，传统制造(zao)业尤其(qi)是中小企业会遭遇冲(chong)击。

罗卫东：人工智能技术特别是近期deepSeek引起关注后，一些互联网头(tou)部企业，很快意识到它的能量开始(shi)布局，但现在传统行业还(hai)缺乏这样的意识，尤其(qi)是一些传统制造(zao)业缺乏真正能使用人工智能的人才，这些行业缺少年轻人，中老年员工知(zhi)识更新较慢，囿于传统和(he)认知(zhi)惯性，如果能打破惯性，传统制造(zao)业、实体(ti)经济能快速拥抱AI，那么会具有更强的市场竞争力。

但也要同时看到，传统行业尤其(qi)是中小企业，仍然处(chu)于低端产业链，运用甚(shen)至研发(fa)高科(ke)技的成(cheng)本相(xiang)对较高。政府需要思考，怎么帮助它们转型升(sheng)级；这些企业的底层逻辑也依(yi)然是模仿和(he)跟随，而不是创新与引领，缺乏真正变革的动力，或者缺乏创新的能力，大家不能期待它们一夜之(zhi)间变为凤凰。　　

政府要敬重企业家的主(zhu)体(ti)性

明确(que)权力清单　　

南都：近期，中央召开了高规(gui)格(ge)民企座谈会，对民营经济是一剂强心针。

罗卫东：这是疫情结束后，党中央举行的最高规(gui)格(ge)的民企座谈会，再一次表明了支撑民营经济发(fa)展的不变态度。值得关注的是，这次座谈会新业态、新形态的民企比(bi)例增加，年轻企业家走到了聚光灯下，这一代企业家的突出特点是有更多(duo)的本土性、自(zi)主(zhu)性和(he)更大的创新性。

南都：座谈会上，来自(zi)杭州的高科(ke)技企业受到关注，为何是浙(zhe)江杭州诞(dan)生了这样的企业？

罗卫东：为什么是杭州而不是浙(zhe)江其(qi)他地区？这和(he)产业结构有关。比(bi)如宁波是实体(ti)经济为主(zhu)，其(qi)制造(zao)业在浙(zhe)江一直遥遥领先，但也可能正因为此(ci)，它形成(cheng)了某种特别的路径依(yi)赖，缺少了一些变革必须(xu)的动力和(he)弹性。与此(ci)不同，杭州在最近几十年里，一直发(fa)挥其(qi)比(bi)较优势，形成(cheng)了退二进三的产业结构格(ge)局，服务业增加值大于制造(zao)业。对信息时代变革的反应速度相(xiang)对较快，能迅速在互联网时代赋(fu)能，形成(cheng)了互联网经济和(he)信息经济的新业态，吸(xi)引了大量人才，衍生出一批企业(si)，从而形成(cheng)了良好的产业生态。

从杭州的营商环(huan)境来看，多(duo)年来一直提倡的是“店小二精神”，现在更是把“无事不扰，有求必应，服务周到”的政府行政理念落实落细，这就是政府的服务精神。如果你们有兴趣到杭州的产业园来看看，会发(fa)现园区内初创企业非常多(duo)，杭州政府充(chong)分给予各类企业相(xiang)对宽松(song)的成(cheng)长氛围，扛不过去了政府兜底，这是杭州政府的行政逻辑，在这套逻辑之(zhi)下，企业能够(gou)按照自(zi)己的行业逻辑去把控成(cheng)长发(fa)展的节奏(zou)。

当然，大家还(hai)必须(xu)注意到，更加深层次的学问因素。杭州是一个(ge)山水城市，是一个(ge)东方(fang)哲(zhe)学和(he)美学赋(fu)能的城市，培育、熏陶的是一种注重品质、重在体(ti)验、淡泊明志、从容洒(sa)脱的社会心态。创意、灵感都在生活之(zhi)上碰撞诞(dan)生，这样的学问氛围和(he)社会生态，吸(xi)引一批志同道合的高素质、高技术人才，来这里做一些真正感兴趣的事，这是杭州独特的优势。

南都：杭州今春“出圈(quan)”也让人们在思考，政府和(he)企业到底要建立什么样的关系，如何为民企营造(zao)良好的营商环(huan)境？

罗卫东：在社会主(zhu)义市场经济的基本制度的规(gui)范下，政府和(he)市场如何各司(si)其(qi)职而又相(xiang)互配合，这是一篇大文章(zhang)。做好这篇文章(zhang)的根本，是政府要敬重企业的主(zhu)体(ti)性和(he)市场规(gui)律，要按照人性的基本逻辑行事，官员是人，企业家也是人，大家彼此(ci)平等，将心比(bi)心，互相(xiang)理解。我个(ge)人体(ti)会，在杭州这个(ge)地方(fang)，社会发(fa)育相(xiang)对比(bi)较好，政府和(he)企业的关系也比(bi)较符合现代市场经济的内在要求，各自(zi)都找(zhao)到了发(fa)挥特长优势的场域。这与其(qi)他一些地区，有较为浓厚的官本位习性形成(cheng)对照。

南都：过去一年，不少地方(fang)出现趋利性异地执法的现象，如何遏制这样的现象？

罗卫东：政府一定要明确(que)责任边(bian)界和(he)权力清单，不能随意和(he)任性。总的来说，必须(xu)要明确(que)坚(jian)定不移(yi)地确(que)立让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的理念，并且有实实在在的制度去落实这一理念，在这个(ge)前提之(zhi)下，政府如何依(yi)法行政以(yi)及如何更好发(fa)挥作用的问题才有可能较好地解决。　　

通过稳定化、体(ti)系化的政策

给居(ju)民更强的信心和(he)预期　　

南都：过去一年基层调研中，您对经济形势的变化有怎样的体(ti)感？

罗卫东：大家在基层调研的时候看到一些信息，宏观经济政策的效用正在显现，中国(guo)经济还(hai)是在不断回(hui)升(sheng)的状态。这几年政府也在努力地减费让利，退税补贴，包括发(fa)行长期国(guo)债，促进消费，现在关键是要更有信心，中国(guo)经济长期向好的趋势不会改变，国(guo)内需求量客观数据摆在那，供应链齐备，国(guo)家抗风险的整(zheng)体(ti)能力很强，这是大家的优势，其(qi)次比(bi)较重要的是中低阶层收入提升(sheng)和(he)消费扩张，在外部环(huan)境变化之(zhi)下，最终国(guo)内消费总量上去，就能维持企业正常生产，甚(shen)至可能产生新的生产扩张。

南都：在消费方(fang)面，有不少人反映没钱消费、不敢消费。

罗卫东：这一方(fang)面是一个(ge)现实的预算约束问题，但也反映了一个(ge)消费者对未来经济的预期心理。在某种意义上，重要的是信心。在消费、投资等需求的扩张方(fang)面，“信心比(bi)黄金更重要”这句话是有道理的。没有消费就没有生产，生产不足又会影响投资和(he)就业，进而影响生产率和(he)收入，从而出现恶性循环(huan)。所以(yi)，在宏观经济出现需求不足的状况时，扩大消费是最重要的反周期举措。经济学理论认为，在非常困难的时候放水，大家信心起来了，社会资金流动起来，可能一切都热起来，但现在是中央松(song)，民间紧(jin)。要进一步通过稳定化、体(ti)系化的政策，给居(ju)民更强的信心和(he)预期，有时候适当对宏观经济保(bao)持乐(le)观态度是重要的，就像宽松(song)的、赏识为主(zhu)的教育会让一个(ge)孩子变得更加活泼、更能主(zhu)动表现自(zi)己的个(ge)性和(he)才能一样。

采写(xie)：南都记者 蒋小天 受访者供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