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lan)汉与苍蝇》《新武松打虎》《嫦娥舒袖》……3月7日晚，一(yi)场妙趣横生的(de)木偶戏表演在江苏南(nan)京的(de)栖霞区学问艺术中(zhong)心(xin)精彩上演，现场欢(huan)声笑语，气氛热(re)烈(lie)。幸运的(de)小观众更是被(bei)邀请上台，与木偶“主演”们亲密接(jie)触，感受艺术的(de)魅力。
“大家周边学问场所较少，省里的(de)文艺直通车让大家在家门口就(jiu)能(neng)享受学问盛宴，真是太棒了！”市民朱(zhu)女(nu)士感慨道(dao)。栖霞区尧化街道(dao)的(de)工作人员历家鑫补充道(dao)：“大家会通过社区微(wei)信(xin)群发(fa)布观演信(xin)息，目前已演出原创歌剧(ju)《桃花扇》、‘弦上江南(nan)’民族(zu)音乐会等三(san)场，反响(xiang)热(re)烈(lie)，社区居民都期待着更多丰富多彩的(de)演出。”
如何让优质学问资源更精准地抵达(da)基层？今年1月11日起，江苏省委宣传部统筹实施的(de)“茉(mo)莉花开”文艺直通车行动(dong)陆续开进江苏13个试点村（社区）。两个多月来(lai)，江苏艺术家走进乡镇、社区舞台，最强烈(lie)的(de)感受是：敲定(ding)一(yi)份基层演出的(de)节目单，其实并不(bu)容易。
节目单众口难调怎么办
“1月23日下午，大家到后白镇演出，二(er)圣村村民就(jiu)跟大家提出来(lai)，乐器演奏可以少一(yi)点，想多听点戏。”提到“茉(mo)莉花开”文艺直通车首次(ci)开进镇江句容后白镇二(er)圣村的(de)情况，负责对接(jie)淮(huai)安、盐城、镇江三(san)地演出的(de)文艺直通车行动(dong)省级联络员乔连回忆道(dao)。
那天，村民们早早聚在台下，眼神里满(man)是对这场演出的(de)期待。乔连和团队带着精心(xin)准备(bei)的(de)节目单来(lai)了，戏曲、民乐、演唱，样样俱全。演出前，他们已经做了不(bu)少功课(ke)，从了解村里的(de)情况、老百姓的(de)口味(wei)，到节目编排、场地对接(jie)、器材运输，每一(yi)步都精心(xin)策(ce)划。可真到了现场，乔连才意识到计划赶不(bu)上变化。开场没(mei)多久，台下村民就(jiu)小声议论开了，似乎对一(yi)些精心(xin)选择的(de)节目并不(bu)满(man)意。
“我问村民是怎么回事，他们说大家都爱听戏，那天登台的(de)艺术家水平(ping)都很高，但村民们最爱听的(de)戏曲，刚唱没(mei)多久，还没(mei)听过瘾呢(ne)，就(jiu)换下一(yi)个节目了。”乔连说，了解到村民的(de)真实喜好后，2月份他们调整(zheng)了节目单，加了三(san)场折子戏，果然台下的(de)掌(zhang)声和叫好声此起彼伏。
“大家到仪征月塘镇演出，当地观众说，你(ni)们不(bu)演段扬剧(ju)，今天别想走；到宿迁的(de)沭阳县演出，村民们提出要听苏北(bei)琴书(shu)、淮(huai)海戏。” 来(lai)自江苏省扬剧(ju)团的(de)省级联络员陈东(dong)说，文艺下乡，众口难调，确实是个现实问题。这些日子他随演出团队一(yi)直在苏北(bei)、苏中(zhong)跑，让他印象最深(shen)的(de)是2月12日币宵节那晚的(de)演出。虽然是第二(er)次(ci)去宿迁市沭阳县演出了，但演出单还是几易其稿，更新演出内(nei)容，就(jiu)连节目的(de)排序，都是和当地反复商量。陈东(dong)打趣道(dao)：“从过年前就(jiu)开始对接(jie)，春节期间天天沟(gou)通，节目单好不(bu)容易定(ding)下来(lai)，当地演出团体也(ye)想加入，大家后来(lai)一(yi)合计，元宵节当天节目要是太长，观众可能(neng)会坐不(bu)住，于是又开始根据当地观众观赏兴趣重新编排。”
经过反复打磨的(de)演出单，旨在让观众看得开心(xin)、看得满(man)意。然而，时间、地点、天气、观众群体等诸多因素，都会对演出效果产生影响(xiang)。
“虽然节目单是社区居民提前自行选定(ding)的(de)，但在演了两三(san)场后，大家发(fa)现当初的(de)选择还是有点粗放。”江苏省话(hua)剧(ju)院导演董明在连续操办了前两个月演出后，敏锐地察(cha)觉到了新问题。“实践证明，街道(dao)露天演出的(de)现场环境较为嘈杂，更适(shi)合安排戏曲、相声、歌舞等综合性、热(re)闹的(de)节目；而在室内(nei)剧(ju)场，灯光、音响(xiang)一(yi)应俱全，反而更适(shi)合引进一(yi)些成熟的(de)专场演出，比(bi)如民乐演奏、交响(xiang)乐组合，或者是小剧(ju)场的(de)进阶版等等。”尽管全年12场演出的(de)节目单早已提前确定(ding)，但为了更好地满(man)足观众需求，他们还是对节目单进行了调整(zheng)。
多倾(qing)听群众声音，从不(bu)同角度、维度精准匹配他们的(de)需求，让“文艺直通车”行动(dong)的(de)演出效果噌噌地上去了。
当“优质”遇(yu)上“精准”
一(yi)张节目单背后，其实还藏(cang)着更多“心(xin)思”。
“节目库里有1000多个节目，老百姓初选时，难免不(bu)够精准。每演一(yi)场，大家便广泛收集群众意见，通过试水、反馈、优化、调整(zheng)的(de)循环，逐(zhu)步满(man)足定(ding)制化需求。”自“茉(mo)莉花开”文艺直通车行动(dong)开展(zhan)以来(lai)，江苏省演艺集团第一(yi)时间成立了工作专班，总经理(li)柯军认为，优质学问资源直达(da)基层，不(bu)仅要“精准”，更要解决“优质”的(de)问题。这也(ye)意味(wei)着，节目单不(bu)仅要“迎合”观众口味(wei)，更要适(shi)当地提升大众审美。
柯军提到，将歌剧(ju)这种高大上的(de)艺术形式带到社区演出，会有一(yi)点风险，但团队还是尝试排演了小剧(ju)场版歌剧(ju)《桃花扇》。第一(yi)次(ci)在南(nan)京栖霞的(de)社区演出时，效果出奇地好，这充分证明，基层群众也(ye)需要“阳春白雪”。
陈东(dong)带着话(hua)剧(ju)《雷雨》片段走进泰兴黄桥镇的(de)经历，让他记忆犹(you)新。尽管在其他地区试水时反响(xiang)平(ping)平(ping)，但黄桥的(de)观众却给予了热(re)烈(lie)回应，这让陈东(dong)意识到，群众的(de)真实“需求”并非一(yi)开始就(jiu)能(neng)明确，而是在一(yi)次(ci)次(ci)实践中(zhong)逐(zhu)步摸索出来(lai)的(de)。为此，他常常“混”在观众席上，一(yi)方面(mian)“审核”演出质量，另一(yi)方面(mian)察(cha)言观色，看观众对节目的(de)反应。
在黄桥，一(yi)位老年观众评(ping)价说：“广场上隔三(san)差五就(jiu)有演出，但今天的(de)演出才是专业且正儿八经的(de)，毕竟是从省城来(lai)的(de)，就(jiu)是不(bu)一(yi)样。”而在扬州(zhou)仪征市演出现场，一(yi)位老同志拉着陈东(dong)的(de)手说：“你(ni)们演得太好了，谢(xie)谢(xie)你(ni)们，希翼你(ni)们常来(lai)。大家老年人退休生活单调，看到这样的(de)节目非常开心(xin)。”陈东(dong)说，当时自己竟然湿了眼眶，作为一(yi)个从小生活在农(nong)村的(de)70后，他也(ye)明显感到，现在老百姓的(de)审美水平(ping)越来(lai)越高了。
农(nong)村的(de)观众以中(zhong)老年为主，为了满(man)足他们爱热(re)闹的(de)特点，节目单中(zhong)还陆续增加了相声、魔术、木偶表演等不(bu)同艺术形式，通过不(bu)同的(de)编排，满(man)足群众的(de)多元需求。然而，问题也(ye)随之而来(lai)：白天演出，中(zhong)青年的(de)务工人员不(bu)在家；如果改到晚上演出，除了露天舞台对灯光等有了更高要求，又增加了演出团队的(de)食宿成本。
为了解决这个令人挠头的(de)问题，各(ge)地都动(dong)起了脑筋。
有的(de)地方计划将“文艺直通车”演出与当地的(de)赶集日、学问节等活动(dong)相结合，让演出有了更多的(de)观众人群；还有的(de)走进校园(yuan)，进一(yi)步拓展(zhan)受众群体。
“大家原本计划尽可能(neng)在周末演出，但海安方面(mian)提出来(lai)，许多学校都有演出场馆(guan)，如果在工作日在校园(yuan)演出，不(bu)仅能(neng)充分利用(yong)场馆(guan)资源，还能(neng)顺带推动(dong)青少年艺术教育。”董明操心(xin)的(de)不(bu)仅是演出时间的(de)问题，还有演出票(piao)的(de)发(fa)放策(ce)略。“主动(dong)抢票(piao)的(de)观众，是不(bu)会轻易离(li)场的(de)。”他说，过去有些地方的(de)演出是组织(zhi)观众前来(lai)观看，结果常常有人中(zhong)途(tu)退场。于是他便和当地社区商议，提前一(yi)周甚至更长时间进行宣传。除了在方圆两公里内(nei)的(de)常规宣传和推广外，还借助微(wei)博、抖音等新媒体平(ping)台扩大辐射范围，让更多年轻观众了解演出信(xin)息，效果很好。
既优质又精准，从满(man)足到引导，从服务中(zhong)老年群体到拓展(zhan)青少年受众，一(yi)次(ci)次(ci)的(de)尝试与努力，是对学问惠(hui)民模式的(de)持续探索，更是对优化学问服务的(de)不(bu)懈(xie)追求。
“驻(zhu)村艺术家”是做什么的(de)？
为了引导和助力试点地区建强基层学问，文艺直通车行动(dong)特别推出了“艺术家驻(zhu)村计划”，选派了13组兼具高水平(ping)学问素养(yang)和专业特长的(de)文艺工编辑，每月定(ding)期驻(zhu)扎基层，让文艺直通车演出既有从省里来(lai)的(de)艺术家，又有当地的(de)村民“艺术家”。
第一(yi)次(ci)到基层时，徐州(zhou)贾汪区老矿街道(dao)的(de)“驻(zhu)村艺术家”——来(lai)自江苏省演艺集团的(de)声乐表演一(yi)级演员刘雨东(dong)还特地多带了几只南(nan)京盐水鸭过去，希翼通过这种方式拉近(jin)与乡亲们的(de)距离(li)。“村民们自发(fa)组织(zhi)的(de)演出队，当天就(jiu)跃跃欲试要演给我看，让我引导，我说要不(bu)大家联欢(huan)吧，于是我跟着他们上舞台，一(yi)块儿唱、一(yi)块儿演。这两个多月来(lai)，我最大的(de)感受是老百姓的(de)表演欲望特别强烈(lie)，不(bu)是‘要我演’，而是‘我要演’。”
尽管驻(zhu)扎的(de)是自己的(de)家乡——盐城市盐都区福才社区，但第一(yi)次(ci)“驻(zhu)村”，90后“男高音”夏新涛得到的(de)回复却是：“没(mei)什么需求。”这让他有些懵——接(jie)下来(lai)的(de)工作该如何开展(zhan)呢(ne)？
好在，随着对接(jie)的(de)深(shen)入，基层的(de)需求逐(zhu)渐清晰起来(lai)。福才社区已经成立了腰鼓队、太极队和舞蹈队，社区工作人员希翼夏新涛能(neng)组织(zhi)更多适(shi)合年轻人参与的(de)文艺项目。眼下，夏新涛已经开始着手歌唱比(bi)赛，让文艺活动(dong)真正成为年轻人生活的(de)一(yi)部分。
从“送学问”到“种学问”，越来(lai)越多的(de)普通百姓渴望从台下走到台上，成为学问创造与表达(da)的(de)主体。江苏省话(hua)剧(ju)院的(de)解涛提到，在与南(nan)通市谭港村党组织(zhi)结对共建时，村里反馈说，谭港村拥有可容纳7500人的(de)体育广场、设(she)施完备(bei)的(de)公园(yuan)，还有书(shu)屋和各(ge)类学问设(she)施，但这些场地却因为缺乏(fa)优质内(nei)容而闲置(zhi)。解涛感慨道(dao)：“学问是互补的(de)，彼此滋润，才会灿烂。大家对新农(nong)村的(de)认知需要不(bu)断提升。村民们对高质量学问有着强烈(lie)需求，大家的(de)直通车不(bu)仅要考虑送什么，更要考虑种什么。”
随着新大众文艺的(de)蓬勃发(fa)展(zhan)，作词(ci)、作曲、编剧(ju)等创作活动(dong)不(bu)再高不(bu)可攀。解涛认为，除了创作“乡村之歌”，村民们现在还会通过手机记录自己的(de)生活点滴。“大家可以充分利用(yong)当地的(de)资源和场地，因地制宜地帮助他们打造学问产品。比(bi)如大家集团拥有专业的(de)剪(jian)辑团队，或许可以通过资源整(zheng)合，将这些素材转化为贴近(jin)时代、贴近(jin)时代的(de)乡村影像作品。在‘你(ni)来(lai)我往’的(de)互动(dong)中(zhong)，打破城乡学问隔阂，让学问在基层真正‘活’起来(lai)。”
“专业演员与爱好者携手创作，既能(neng)丰富村民的(de)学问生活，又能(neng)为乡村发(fa)展(zhan)注入新的(de)活力。”作为驻(zhu)村艺术家，导演陈乐则提出了一(yi)种新的(de)实践路(lu)径：组织(zhi)有兴趣的(de)村民，以他们熟悉(xi)的(de)素材为基础(chu)，创作更具感染力的(de)作品。同时，结合当地自然景(jing)观，开发(fa)亲子体验项目或实景(jing)小演出等，让村民和游客共同参与。
在她看来(lai)，村民的(de)文艺创造与在地表达(da)是乡村振兴的(de)重要方面(mian)，也(ye)是节目单背后的(de)核心(xin)逻辑——这是一(yi)场学问的(de)双向奔(ben)赴。
新华日报·交汇点记者 陈洁(ji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