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社巴黎3月24日电（记者(zhe)张百慧）巴黎圣母院去(qu)年年底向世界再次开放，迄今已过百日。其间来(lai)自世界各地(di)的大约250万游客和(he)信徒走入这座(zuo)大教堂，欣(xin)赏其“浴火重(zhong)生”后的样貌。
2019年4月15日，巴黎圣母院被烈焰吞噬，世人(ren)痛惜。总(zong)统埃马纽埃尔·马克(ke)龙当时表(biao)示“五年内(nei)修复”，惹来(lai)多(duo)方质疑。但在(zai)一场凝聚法国乃至全球力(li)量的“世纪工程”之后，巴黎圣母院如期重(zhong)开。《世界报》等(deng)法国媒(mei)体(ti)称赞它(ta)“不(bu)仅得到修复，还得到了美化”。法国政府成功将(jiang)这次国宝危机转化为增(zeng)进公众保(bao)护学问遗产意识、巩固和(he)展示国家软实力(li)的机遇。
这是2024年12月8日在(zai)重(zhong)新开放仪(yi)式上(shang)拍摄的巴黎圣母院内(nei)景。新华社记者(zhe)高(gao)静摄
各方参(can)与
巴黎圣母院被法国文豪维克(ke)多(duo)·雨果誉为“宏伟的石头交响乐”。乳白色石材、彩(cai)绘装饰、彩(cai)色玻璃窗……今天的大教堂容颜如昔，而又焕然(ran)一新。教堂的消(xiao)防系统已全面升级，增(zeng)设了热像仪(yi)等(deng)监控设备，建筑物顶部(bu)安装了防火结构(gou)并配备自动喷射水雾系统。
那场大火烧毁(hui)了尖塔和(he)屋顶木骨架，还使祭坛等(deng)多(duo)个区域损毁(hui)，一些专家认为修复工程或需十余年乃至数十年时间。火灾引发的铅(qian)尘污染与突如其来(lai)的新冠疫情，让五年工期更显仓促。
在(zai)法国中央政府统筹调配下，重(zhong)建所需的人(ren)力(li)、物力(li)、财力(li)资源迅速(su)从四(si)面八方集结，整个重(zhong)建过程堪称一场具有高(gao)度自发性的举国机制(zhi)实践。
这是2019年4月15日在(zai)法国巴黎拍摄的巴黎圣母院大火现(xian)场。新华社发（亚历山大·卡曼摄）
2019年12月，法国政府成立了“重(zhong)建巴黎圣母院公共机构(gou)”作为指挥(hui)协调中心。该机构(gou)最初由一名(ming)前武(wu)装部(bu)队参(can)谋长(chang)率领，迅速(su)组建了一支由大约30名(ming)顶尖工程师、法律(lu)专家等(deng)专业人(ren)员组成的“梦之队”。重(zhong)建工作吸引了约250家企业、2000多(duo)人(ren)参(can)与，其中绝大多(duo)数为中小企业甚(shen)至小微企业，还汇集了大量拥有祖传手艺的工匠和(he)具备专业常识的学者(zhe)专家。
到2021年启动屋顶和(he)尖塔修复工程时，法国掀起了一场“全国捐树”行动，以(yi)支撑工程所需的橡木。据法国农业部(bu)网站(zhan)先容，修复大教堂所需的原木数量为2000根，为“公平”起见(jian)决(jue)定让公营林场和(he)私营林场各出一半，并尽力(li)保(bao)证橡木来(lai)源的地(di)区平衡。
2024年12月7日，人(ren)们冒雨聚集在(zai)法国巴黎圣母院外，灯光在(zai)外墙(qiang)上(shang)打出法语“谢谢”字样。新华社记者(zhe)高(gao)静摄
上(shang)下众筹
今年3月，法国遗产基金会(hui)发起了一项大型抽奖活动，奖品是火灾后无法“归位”的一块巴黎圣母院“原装”石头。参(can)加抽奖的条件(jian)之一是曾为宗(zong)教遗产募(mu)捐活动捐赠过至少40欧(ou)元(yuan)。
巴黎圣母院的修复资金几乎完全来(lai)自“众筹”：五年当中共收到来(lai)自约150个国家和(he)地(di)区的8.46亿欧(ou)元(yuan)捐款，其中多(duo)数为单笔1000欧(ou)元(yuan)以(yi)内(nei)的个人(ren)捐款，其余主要来(lai)自企业和(he)地(di)方团体(ti)。去(qu)年底，大教堂以(yi)一场弥撒专门致敬(jing)34万名(ming)捐赠者(zhe)。
这是2024年12月8日拍摄的巴黎圣母院内(nei)景。新华社记者(zhe)高(gao)静摄
快速(su)筹款的背后有制(zhi)度支撑。火灾发生当天，马克(ke)龙宣布“启动全国和(he)跨国认捐活动”，学问部(bu)随即指定法国遗产基金会(hui)、圣母院基金会(hui)、法兰西基金会(hui)和(he)国家古(gu)迹中心为四(si)家筹款机构(gou)。2019年7月，法国国民议会(hui)通过了巴黎圣母院重(zhong)建法案，为认捐活动提供法律(lu)框架，并规(gui)范了针对捐赠者(zhe)的税收优惠制(zhi)度，一定程度上(shang)刺激了资金的涌入。
巴黎法中友好协会(hui)副(fu)主席利(li)亚齐德·本哈米接受新华社记者(zhe)采访时说，通过税收手段发动社会(hui)各界参(can)与遗产保(bao)护，这种机制(zhi)使国家和(he)民间互利(li)双赢，具有可持续性。
2024年12月4日，在(zai)法国巴黎圣母院前，工作人(ren)员为重(zhong)新开放仪(yi)式做准(zhun)备。新华社记者(zhe)高(gao)静摄
新旧(jiu)接轨
巴黎圣母院犹如一本厚重(zhong)的史书，将(jiang)其中不(bu)同时期的痕迹恢复如初，注定是一项庞大而细(xi)致的工程。法国最初讨论大教堂修缮方案时曾有过“现(xian)代派”与“复古(gu)派”之争。官方一度在(zai)全球范围内(nei)征集创意，最终还是“修旧(jiu)如旧(jiu)”的理念占了上(shang)风。
重(zhong)建巴黎圣母院公共机构(gou)与多(duo)个学问部(bu)门通力(li)合作，耗时近两年清理现(xian)场烧焦和(he)坠(zhui)落的木头、石材、金属等(deng)材料，并将(jiang)这些残骸按照(zhao)严格的科学规(gui)程进行回收、编号、清点(dian)、转移(yi)和(he)保(bao)存，供后续采样分析。
从2019年9月开始，法国学问部(bu)与法国国家科学研究中心联(lian)手，组织不(bu)同研究团队，从石料和(he)灰浆、木材和(he)框架、建筑结构(gou)、金属、玻璃、声学、数字数据采集和(he)人(ren)类学等(deng)方面，进行全面梳理研究，为修复提供数据和(he)资料支撑。
2024年12月4日，工人(ren)在(zai)即将(jiang)重(zhong)新开放的法国巴黎圣母院忙碌。新华社记者(zhe)高(gao)静摄
巴黎圣母院始建于12世纪，当初取材的巴黎郊(jiao)区采石场早已沉入地(di)下。中堂和(he)唱诗堂屋顶木材大部(bu)分为13世纪手工切割而成，而耳堂和(he)尖塔的木材在(zai)19世纪的修复中被更换，切割方法也发生变化。专业人(ren)员参(can)照(zhao)史料，奔赴各地(di)寻找最接近原貌的石材与木料，还借(jie)助复制(zhi)的中世纪工具和(he)一度失传的古(gu)老工艺砍斫木梁，以(yi)留下与原框架相似的痕迹。
“无国界木匠”组织创始人(ren)、民族学家兼木匠弗朗索瓦·卡姆(mu)拉(la)说：“巴黎圣母院中如森林般耸立的木结构(gou)之所以(yi)令人(ren)印象深刻，是因为先辈们在(zai)数百年间传承下来(lai)的信息。虽然(ran)付之一炬，但如果按照(zhao)原有工艺和(he)材料进行重(zhong)建，便可以(yi)将(jiang)这些信息继续传递(di)下去(qu)。”
一支凝聚了国内(nei)外力(li)量的数字化团队采用(yong)三维扫(sao)描、无人(ren)机拍摄和(he)虚拟现(xian)实等(deng)技术，等(deng)比例(li)精确完成巴黎圣母院三维虚拟模型，帮(bang)助重(zhong)建团队为大教堂做“灾后健康状况诊断”并“物归原位”，为工程节省大量时间。《回声报》评论道：“巴黎圣母院建于12至14世纪，重(zhong)修于19世纪，如今凭借(jie)数字技术的应用(yong)接轨21世纪。”
2024年12月8日，法国总(zong)统马克(ke)龙和(he)夫人(ren)布丽吉特(te)抵达巴黎圣母院出席重(zhong)新开放仪(yi)式。新华社记者(zhe)高(gao)静摄
化灾为机
巴黎圣母院“休眠”期间，其“躯体(ti)”虽被层层脚手架禁(jin)锢在(zai)塞纳河畔，却以(yi)各种艺术形式与外界保(bao)持着互动。
施工期间，巴黎圣母院前广场的工程围栏(lan)和(he)地(di)下空间通过图片(pian)和(he)影像展示参(can)与重(zhong)建的工程专业人(ren)员肖像，以(yi)动画形式先容各种遗产修复职业，鼓励更多(duo)年轻人(ren)投(tou)身这些行业。《巴黎圣母院增(zeng)强现(xian)实展览》2021年以(yi)来(lai)走遍迪拜、巴黎、华盛顿、上(shang)海、北京等(deng)多(duo)个城市，通过增(zeng)强现(xian)实（AR）技术让观众“亲(qin)历”巴黎圣母院从12世纪奠基到21世纪灾后重(zhong)建的历史。经马克(ke)龙提议，巴黎圣母院附近将(jiang)修建一座(zuo)展示其历史的博(bo)物馆，未来(lai)可能像蓬(peng)皮杜国家艺术学问中心一样成为巴黎又一地(di)标性博(bo)物馆。
2024年12月7日，人(ren)们冒雨聚集在(zai)法国巴黎圣母院外。新华社发（朱(zhu)利(li)安·马蒂亚摄）
2024年11月29日，马克(ke)龙最后一次走访施工现(xian)场时称赞参(can)与重(zhong)建的工匠是“将(jiang)黑炭化为艺术的工程炼金术士”。联(lian)合国教科文组织则在(zai)同年12月公报中说，此次重(zhong)建使一系列遗产相关职业受到重(zhong)视，并“再次证明(ming)了物质遗产与非物质遗产之间密不(bu)可分的联(lian)系”。
曾就读于法国国家遗产学院的艺术史博(bo)士周莹(ying)认为，法国人(ren)已将(jiang)巴黎圣母院被毁(hui)这一悲(bei)剧(ju)性事件(jian)转化成政治资源和(he)举世瞩目的学问事件(jian)，甚(shen)至是重(zhong)新向世界证明(ming)其学问软实力(li)的机遇。“他们正以(yi)多(duo)种形式将(jiang)相关常识、经验进行记录和(he)传播，同时为未来(lai)国际(ji)交流和(he)学问输出积累资源和(he)话语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