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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标人在石家庄市公共资源交易中心不见面开标室开标。

以上图(tu)片均为梁子栋摄

引 子

公平竞(jing)争是市场经济的核心。2月17日，习(xi)近平总(zong)书记在民营企业座谈会上指出，“要坚决破除依法平等使用生产要素、公平参与市场竞(jing)争的各种障碍”。

在招标投标过程中，有的地方(fang)一度存在“熟面孔(kong)”“关系户”等影响公平竞(jing)争的问题。党的二十(shi)届三中全会《决定》要求：“建立(li)健全统一规范、信息共享的招标投标和政府、事业单位、国有企业采购等公共资源交易平台体系，实现项(xiang)目全流程公开管理。”今(jin)年的《政府工(gong)作(zuo)报告》提出，“改革完善(shan)招标投标体制机制”。

2021年9月起，河北(bei)石家庄市在工(gong)程建设、政府采购领域实施招标投标“双盲”评审改革，通过盲抽评标专家、盲评投标文件等举措，构建统一规范、阳(yang)光高效的招标投标平台体系。截至(zhi)目前，通过石家庄公共资源交易平台实施的“双盲”评审项(xiang)目逾9000个。

评标者不知情、知情者不评标，从源头杜绝“人情分(fen)”

“中标了！”登录(lu)石家庄公共资源交易网，查(cha)看中标公告，中通建工(gong)城建集团有限企业投标专员闫青青激动不已。

中通建工(gong)城建集团这次中的标，是河北(bei)中医药大学学生公寓施工(gong)项(xiang)目。从招标公告发布，到(dao)中标结果(guo)公示，时间不到(dao)1个月。

“流程少了、时间短(duan)了，心里的担忧也没(mei)了。”闫青青说。

担忧啥(sha)？

“担心结果(guo)早就内定，大家辛辛苦苦忙活半天，最后只是‘陪跑’。”中通建工(gong)城建集团副总(zong)经理穆长虹接过话茬。

人为干预、暗箱操作(zuo)，这些招投标领域里的顽疾，一度困(kun)扰(rao)众多竞(jing)标企业。如何(he)从源头杜绝？

2021年9月，石家庄在工(gong)程建设、政府采购领域启动实施招标投标“双盲”评审改革，推动“评标者不知情、知情者不评标”，最大限度减少人为因(yin)素干扰(rao)。

“双盲”评审咋(za)实现？

“要靠信息化、数(shu)字化手段。”石家庄市行政审批局公共资源交易监督管理科科长王(wang)利(li)强先容，改革实施前，市行政审批局升级改造了石家庄公共资源交易平台，研发建设“双盲”评标系统，做好专家盲抽、标书盲评技术(shu)保障。

“现在，一台电(dian)脑、一把‘钥匙’，就能(neng)完成所有投标程序。”闫青青说的“钥匙”是CA（数(shu)字证书）钥匙，相当于投标人的“电(dian)子身份证”，确保相关信息真实性和安全性。

闫青青在电(dian)脑主机上插入(ru)企业CA钥匙，向(xiang)记者演示投标全流程：登录(lu)石家庄公共资源交易网，下载(zai)招标文件，获取项(xiang)目具体要求，组织编制投标文件；开标前几天，使用网站统一的“投标文件制作(zuo)工(gong)具”，编制好加密版的投标文件，随后上传；开标当天，在办公室提前半小时进入(ru)线上的不见面开标室，在规定时间内用CA钥匙解密投标文件。之后，就可等待评标结果(guo)公示。

投标人全程不用到(dao)现场，省(sheng)心省(sheng)力。但如果(guo)投标人或招标人提前获知评标专家的身份信息，对评标施加影响，或者专家事先知晓投标人信息，评标时有所倾斜(xie)，都有损公平公正。企业难道不担心？

“无需担心，专家由系统随机抽取，投标文件中主要影响评标打(da)分(fen)的技术(shu)标，上面的企业信息已被模糊处理，大家互不知晓。”穆长虹神情笃定：“越‘盲’越透明，全凭实力取胜(sheng)。”

投标人安心了，招标人感受如何(he)？前不久，省(sheng)道S248正定至(zhi)繁(fan)峙公路新乐段改建工(gong)程设计项(xiang)目招标人代表李志明做了现场体验。

10时30分(fen)，他走进石家庄市公共资源交易中心的不见面开标室，室内虽有多个项(xiang)目同(tong)时开标，却十(shi)分(fen)安静。“投标企业远程解密投标文件，从‘人跑’到(dao)‘数(shu)据跑’，人挤人、资料堆成山的场景(jing)成为过去，也避免了投标企业现场干扰(rao)专家的风险。”石家庄市公共资源交易中心综合业务(wu)部工(gong)作(zuo)人员张凯欣(xin)说。

坐(zuo)在电(dian)脑前，李志明按(an)照系统提示，完成开标。“开标很简(jian)单，看的是投标企业数(shu)量、名称、项(xiang)目工(gong)期(qi)等。”李志明先容，投标企业必须有3家及以上，否则会流标，需要重新组织招标。

不一会儿(er)，开标结束(shu)，进入(ru)盲抽专家和盲评投标文件环节。

11时许(xu)，李志明来到(dao)“专家抽取室”。按(an)照要求，这个项(xiang)目需要1名招标人评标代表和4名本地评标专家，前者由招标单位派出，后者则从河北(bei)省(sheng)统一评标专家库中盲抽得出。

打(da)开河北(bei)省(sheng)统一评标专家库抽取系统终端，李志明点击“开始(shi)抽取”按(an)钮，电(dian)脑屏(ping)幕上实时显示专家抽取情况和通知状态。“我能(neng)看到(dao)的，只有被抽取专家的专业、通知状态、回复情况。专家姓名、电(dian)话等信息，均是隐藏状态。”李志明说。

“抽取时，系统自动、随机向(xiang)专家库内符合条件的专家发送语音(yin)电(dian)话通知，专家确认参加的，系统再自动向(xiang)专家发送短(duan)信。”张凯欣(xin)补(bu)充道，短(duan)信内容仅有评审地点和时间，不显示任何(he)项(xiang)目信息。若被抽取到(dao)的专家没(mei)有答(da)复或答(da)复无法参加，系统将自动重新抽取。

15分(fen)钟后，屏(ping)幕显示，4名专家的通知状态均已变为“参加”，表示他们能(neng)在当天13时到(dao)达(da)石家庄市公共资源交易中心评标现场。

“各环节环环相扣，安排紧凑，尽最大可能(neng)压缩暗箱操作(zuo)空间。”张凯欣(xin)说。

盲评投标文件又是怎(zen)么回事？张凯欣(xin)告诉记者，投标文件包含商(shang)务(wu)标、技术(shu)标两部分(fen)，商(shang)务(wu)标即企业参与投标的各类资质，技术(shu)标则为技术(shu)方(fang)案、工(gong)艺流程等。对评标专家来说，前者是“客观题”，如何(he)赋(fu)分(fen)有明确标准(zhun)；后者是“主观题”，专家根据专业打(da)分(fen)。

“需要盲评的是技术(shu)标。”张凯欣(xin)说，为确保公平公正，技术(shu)标的字体大小、字号、页边(bian)距(ju)等都有统一要求，投标人的名称和标识等信息被隐藏。

“盲抽评标专家、盲评投标文件，从源头杜绝‘人情分(fen)’，让大家对项(xiang)目高质量落(luo)地更有信心。”李志明感慨。

分(fen)散评审、异地评审，公正高效评标

开标“不见面”，投标人不能(neng)到(dao)现场影响评标。但评标专家、招标人代表、招标人评标代表需要到(dao)现场，怎(zen)样(yang)规避他们之间相互影响？

“打(da)破评标专家、招标人代表、招标人评标代表等齐聚(ju)评标室面对面讨(tao)论的传统模式，大家打(da)造单人独立(li)评标间，推行专家分(fen)散评标。”张凯欣(xin)说出石家庄的解决之道。

怎(zen)么个分(fen)散法？

一是招标人代表、评标代表与专家间分(fen)散。李志明先容，在石家庄市公共资源交易中心，不仅作(zuo)为招标人代表的他见不到(dao)评标专家，单位派出的评标代表和专家的评标区也分(fen)处两个封闭区域，互不碰面、独立(li)评标。

二是专家间分(fen)散。步(bu)入(ru)专家评标区，只见123个单人独立(li)评标间有序排列。评标间随机、分(fen)散分(fen)配，避免专家互相交流。

评标全程不见面，路上偶遇怎(zen)么办？答(da)案是，将分(fen)散理念贯穿(chuan)全程，设立(li)仅供专家通行的通道。

到(dao)达(da)石家庄市公共资源交易中心，找到(dao)通知短(duan)信中指定的专家入(ru)口，乘坐(zuo)专用电(dian)梯到(dao)达(da)4层(ceng)专家评标区……这条通道，张永法已经走过好几次。他是石家庄一家工(gong)程建设企业的副总(zong)经理，也是河北(bei)省(sheng)统一评标专家库成员。

“分(fen)散评标保证了专家独立(li)性，大大减少了被打(da)扰(rao)、被干预的可能(neng)。”张永法说。

在专家评标区前的走廊里，有一个储存柜(gui)。张永法将手机、智能(neng)手表等电(dian)子通信设备(bei)存入(ru)柜(gui)中，通过一扇通信工(gong)具检测门，进入(ru)评标区，在自助签到(dao)机上刷(shua)身份证后，得到(dao)一张随机分(fen)配的标有评标席位号的卡片。随后，他来到(dao)闸机前，再次刷(shua)身份证，进入(ru)封闭评标区，寻找与席位号对应(ying)的评标间坐(zuo)下。

除了“物理隔离”，还有“技术(shu)隔离”。

评标间内，电(dian)脑、带(dai)话筒的耳机、固定电(dian)话、拾(shi)音(yin)器、摄像头等配置齐全。评标过程中，针对需要共同(tong)讨(tao)论的问题，专家们在“线上评标室”开展讨(tao)论时，看到(dao)的其他专家的视频画面已被“隐身”处理，音(yin)频进行了变声设置。电(dian)话只能(neng)连接评标区服务(wu)台，摄像头则会记录(lu)评标过程，全程留痕。

“以前，同(tong)一项(xiang)目的评委在一个评标室内，难以避免‘熟人圈(quan)’‘作(zuo)暗示’等情况。”王(wang)利(li)强说，如今(jin)，专家在封闭的专属空间独立(li)盲评，互不知晓与谁一起评标，能(neng)够对各投标企业提供的技术(shu)标进行公正、客观的评价。

距(ju)离专家评标区不远的行业监督室内，由12块小屏(ping)幕组成的大屏(ping)幕上，评标区、安检区、走廊等多个重点位置的现场画面实时显现，石家庄市公共资源交易中心工(gong)作(zuo)人员紧盯画面。“如果(guo)发现有异常(chang)情况，大家会及时提醒(xing)。”张凯欣(xin)说。

改革不止步(bu)。如何(he)进一步(bu)增强评标的透明度和公正性？

针对一些金额较大、专业性较强的项(xiang)目，石家庄探索远程异地评标模式，依托(tuo)远程异地评标协调系统，与省(sheng)内外多地建立(li)异地评标协作(zuo)机制。

“这样(yang)做不仅能(neng)破解项(xiang)目评审中本地专家‘熟人圈(quan)子’托(tuo)关系、打(da)招呼等问题，还能(neng)推动优(you)质专家资源共享，解决本地专家专业类型(xing)不均衡的难题。”王(wang)利(li)强说明。

前不久，石家庄市儿(er)童福利(li)院施工(gong)项(xiang)目进入(ru)评标环节。在石家庄市公共资源交易中心，1名招标人评标代表登录(lu)远程异地评标协调系统，进入(ru)“线上评标室”；在河北(bei)雄安新区公共资源交易中心，4名新区的专家同(tong)步(bu)远程评标，共同(tong)对技术(shu)标盲评打(da)分(fen)，系统自动算出最终得分(fen)。

“‘双盲’加‘异地’，让招投标更透明、更公正，也让投标企业更安心、更放心。”得知企业成功(gong)中标石家庄市儿(er)童福利(li)院施工(gong)项(xiang)目，石家庄市公路桥梁建设集团有限企业员工(gong)冯帆坦言，没(mei)有了外在因(yin)素的干扰(rao)，投标企业可以集中精力编制标书、核算报价，让方(fang)案更科学，报价更精准(zhun)。

“双盲”评审改革推进过程中，石家庄市还在河北(bei)省(sheng)率先建成公共资源交易电(dian)子档案系统，评标活动的音(yin)视频、评审过程等被电(dian)子档案记录(lu)在册，实现了归档、保管、调阅自动化和电(dian)子化。

在石家庄市公共资源交易中心交易三部部长段娅(ya)静看来，电(dian)子档案确保数(shu)据安全，能(neng)有效避免篡改，推动公共资源交易环境更加规范、透明。

全程网办、承诺书替代保证金，降低投标成本

这段时间，闫青青和同(tong)事正忙着为新项(xiang)目编写投标文件。“以前，投标文件要打(da)印多份，耗时又费钱，开标当天还得带(dai)到(dao)现场。”闫青青说，“双盲”评审改革推行以来，标书实现电(dian)子化，提交等工(gong)作(zuo)用电(dian)脑就能(neng)完成，少了很多麻(ma)烦，降低了投标成本。

对此，张永法深有同(tong)感。张永法所在企业有25家分(fen)企业，每年投标量大，在石家庄就有数(shu)百次。“投标一次，至(zhi)少要制作(zuo)六七份标书。”张永法说，石家庄实现投标全程网办后，企业每年能(neng)节省(sheng)标书制作(zuo)费数(shu)十(shi)万(wan)元。

标书制作(zuo)费省(sheng)了，招投标平台服务(wu)费也免了。石家庄将政府投资的工(gong)程项(xiang)目和政府采购领域的招标投标，统一纳入(ru)全市公共资源交易平台，招标投标企业可免费使用政府建设的公共资源交易系统。

企业参与招投标的成本不只有标书制作(zuo)费、招投标平台服务(wu)费，还有投标保证金。投标保证金是投标人参与投标活动的一种责任担保，即投标人向(xiang)招标人缴纳一定的资金，以确保其在投标有效期(qi)内不会随意撤回或撤销(xiao)投标。投标保证金一般是投标总(zong)价的2%，最高不超过80万(wan)元。

“对大家工(gong)程建设企业来说，这可不是小数(shu)目。”张永法说，过去，投标保证金要在投标前缴纳，投标结束(shu)才返还，有时一占用就是1个多月，“企业投的标越多，占用的资金就越多，容易周转不开。”

2022年，石家庄市全面推行投标保证金承诺制，以投标承诺书替代投标保证金，减轻(qing)企业资金压力，激发企业参与投标竞(jing)争的积极性。

2024年，张永法所在企业在石家庄参与投标200多次，减少缴纳投标保证金约300万(wan)元。

“如今(jin)投标‘零成本’。”张永法坦言，以往投标前得精打(da)细(xi)算，根据账面流动资金寻找合适的投标项(xiang)目；现在企业财务(wu)负担减轻(qing)，可以放开手脚承接更多项(xiang)目。

穆长虹认为：“企业资金周转率提升，让大家有更多资金用于企业发展。”

2023年5月，河北(bei)省(sheng)政务(wu)服务(wu)管理办公室印发《推广招标投标“双盲”评审的实施方(fang)案》，开始(shi)在全省(sheng)推行招标投标“双盲”评审，企业获得感越来越强。

“随着‘双盲’评审范围扩大，2024年，大家企业在石家庄以外的河北(bei)其他地区，也减少缴纳投标保证金逾200万(wan)元。”张永法说。

而对穆长虹来说，营商(shang)环境越来越好，企业的投标意愿更强，“公开交易、公平竞(jing)争、公正操作(zuo)，大家再也不用担心‘陪跑’了。”

发展无止境，改革无止境。“大家将瞄(miao)准(zhun)痛点、狠(hen)抓(zhua)关键，持续深化‘双盲’评审改革。”石家庄市行政审批局副局长李志广表示，努(nu)力让投标“不出门”、开标“不见面”、评标“分(fen)散评”、办事“零跑腿”成为招标投标领域的常(chang)态，为各类企业公平竞(jing)争、竞(jing)相发展创造良好环境。（记者 邵玉姿）

《人民日报》（2025年03月14日13版）

责编：秦雅楠、卢思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