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球贸(mao)易格(ge)局日益复杂的当下，美国再次举(ju)起(qi)加(jia)征关税的大棒(bang)，试图通过贸(mao)易保护(hu)主义手段重塑自身经济优势。然(ran)而(er)，历史的教训不应被(bei)遗忘。1930年，美国曾通过《斯姆特-霍(huo)利(li)关税法(fa)》，导致其他国家(jia)也提高关税，引发全球贸(mao)易战，国际(ji)贸(mao)易量大幅下降，加(jia)深了1929年经济危机的持续时间和严重程(cheng)度，其教训深刻影响了后续贸(mao)易政策的制定逻辑。《斯姆特-霍(huo)利(li)关税法(fa)》通常被(bei)视为“保护(hu)主义失败(bai)”的典型案例。百年贸(mao)易保护(hu)主义的轮回给予的警示(shi)在于，以保护(hu)国内经济为名，却忽视国际(ji)联(lian)动(dong)效应，很可能付出远超预期(qi)的代价。
《斯姆特-霍(huo)利(li)关税法(fa)》通过大幅提高进(jin)口商品关税，试图保护(hu)美国农业和工业免受国际(ji)竞争冲击，将2000多种进(jin)口商品的关税提高至(zhi)近60%。它的初(chu)衷是缓解经济大萧条初(chu)期(qi)美国国内失业的问(wen)题，并提振(zhen)受农产品价格(ge)暴跌影响的农民收入。然(ran)而(er)，实际(ji)效果(guo)与预期(qi)背道而(er)驰。从工业看，该法(fa)通过后，美国进(jin)口总额一年内下降28.4%，全球贸(mao)易链(lian)断裂导致国内工业原料和中间产品供应受阻，制造(zao)业成本上(shang)升。汽车产业因依赖进(jin)口钢材和零(ling)部件而(er)遭受重创，产能利(li)用率显著下滑。从农业看，1930-1932 年间，美国出口下降了 66%，其中农产品出口受影响最为严重。由于农产品价格(ge)下跌，农村银(yin)行倒闭增多，导致货币供应进(jin)一步减少，加(jia)剧了经济衰退。从国际(ji)反(fan)应看，加(jia)拿大、欧洲等对美采取报复性关税，美欧贸(mao)易量锐减，全球贸(mao)易量萎缩66%，导致美国国内产能过剩加(jia)剧，失业率从1929年的3%飙升至(zhi)1933年的25%。
从出台背景看，如今的对等关税和《斯姆特-霍(huo)利(li)关税法(fa)》均(jun)是美国面临经济压力和挑战时出台的，旨在保护(hu)国内产业和就业。它们具有明显的保护(hu)主义动(dong)机，均(jun)以“维护(hu)国家(jia)利(li)益”为名，试图减少进(jin)口竞争。《斯姆特-霍(huo)利(li)关税法(fa)》诞生于经济大萧条初(chu)期(qi)，美国为应对经济崩溃，共和党主导通过法(fa)案，试图通过高关税挽救农业和工业。法(fa)案的制定过程(cheng)受到利(li)益集团游说的深刻影响。农业州议员主导的“农业集团”最初(chu)仅要求提高农产品关税，但工业部门借机要求扩大保护(hu)范围，最终演变为涵(han)盖2000余种商品的全面高关税。“政治分肥”导致税率脱离经济实际(ji)需(xu)求，《斯姆特-霍(huo)利(li)关税法(fa)》是带有明显民粹主义色彩的决策。
当前，美国正(zheng)面临经济运行与民众感知脱节的挑战。通胀高企吞噬了薪资增长的幅度，使实际(ji)可支配(pei)收入和实际(ji)购买力缩水，让工人(ren)和中下收入阶层的生活难以为继(ji)。美国民众对高通胀和移民激增的不满(man)，导致民粹主义热情高涨，支撑采取激进(jin)贸(mao)易保护(hu)主义纠正(zheng)所谓“贸(mao)易失衡”，将工作岗位带回美国。从川普个(ge)人(ren)的角(jiao)度，他一直推崇美国国内流行的一种说法(fa)，即关税曾经成就20世纪美国制造(zao)业的辉(hui)煌。他认为，关税将提高美国制造(zao)业的整体产出，不仅可以保护(hu)美国未来的产业直至(zhi)其发展(zhan)成熟，更(geng)可以保护(hu)已经非常强大的产业的利(li)润率。“对等关税”就是在美国国内民粹主义盛(sheng)行的背景下，华盛(sheng)顿试图保护(hu)国内就业和产业的产物。
从美国国内不同行业来看，《斯姆特-霍(huo)利(li)关税法(fa)》对它们的影响存在明显差异。在轻工业和农业领域，关税保护(hu)减少了进(jin)口竞争，促进(jin)了国内生产。然(ran)而(er)，这一过程(cheng)导致生产成本上(shang)升，进(jin)而(er)影响其他行业的竞争力。具体表现为，美国的农业部门虽然(ran)受益于进(jin)口农产品的减少，但工业领域可能面临更(geng)高的原材料成本，从而(er)影响整体经济增长。
当前美国实施的对等关税还不同于《斯姆特-霍(huo)利(li)关税法(fa)》的单边全面保护(hu)，后者(zhe)没有明确针对国别，近乎(hu)所有进(jin)口商品都被(bei)加(jia)税。对等关税是针对特定国家(jia)和地区的贸(mao)易逆(ni)差、常识产权争议或产业政策，相对更(geng)为灵活。目前，美国对贸(mao)易伙伴设立10%的“最低基准关税”，并对某些贸(mao)易伙伴征收更(geng)高关税，其计算方法(fa)既(ji)不对等也不公平。
《斯姆特-霍(huo)利(li)关税法(fa)》的警示(shi)意义在于，短期(qi)产业庇护(hu)无法(fa)抵消全球供应链(lian)断裂和贸(mao)易伙伴反(fan)制的长期(qi)代价。从关税的国际(ji)联(lian)动(dong)效应看，《斯姆特-霍(huo)利(li)关税法(fa)》导致了多边贸(mao)易崩溃。各国竞相筑墙，缺乏(fa)协调机制，导致全球贸(mao)易体系瘫痪。对等关税必然(ran)影响国际(ji)资本市场的运作，加(jia)剧全球贸(mao)易体系的不稳定性。欧盟表示(shi)一旦与美国谈(tan)判(pan)无果(guo)，可能通过加(jia)征报复性关税、动(dong)用反(fan)胁迫工具，以及加(jia)强对美科技巨头的监(jian)管等措施进(jin)行反(fan)制。加(jia)拿大财政部4月8日宣布，对美国汽车对等征收25%关税措施于美国东部时间9日零(ling)时1分生效。
《斯姆特-霍(huo)利(li)关税法(fa)》的现实意义在于各国已经认识到单边保护(hu)主义往往损人(ren)不利(li)己，国际(ji)合作仍是解决贸(mao)易争端的更(geng)优路径。美实施对等关税，其他国家(jia)很可能通过强化(hua)与美国以外经济体合作来化(hua)解来自美国的单边压力。这些国家(jia)可能致力于达(da)成更(geng)多区域性自贸(mao)协定，以期(qi)对冲美贸(mao)易政策的不确定性，实现贸(mao)易关系多元化(hua)。（编辑(zhe)是中国现代国际(ji)关系研究院美国所经济研究室主任、副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