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面(mian)推进乡村振兴是(shi)解决我国发展不平(ping)衡不充分问题(ti)的关键举措，也是(shi)全面(mian)建设社(she)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必然要求。习(xi)近平(ping)总书记指出，推进乡村全面(mian)振兴是(shi)新时代新征程“三农”工作(zuo)的总抓手。2025年中央一号文件明确提出“实现中国式现代化，必须加快推进乡村全面(mian)振兴”，强调(diao)“健全推进乡村全面(mian)振兴长效机制(zhi)”。推进乡村全面(mian)振兴是(shi)一篇大文章，做好(hao)这篇大文章，以下几个问题(ti)值得关注。
振兴乡村特有功能
城市有城市的功能，乡村有乡村的功能，推进乡村振兴，并不是(shi)要把乡村建设得和城市一样，而是(shi)要把乡村特有的功能充分发挥(hui)出来。一般地讲，乡村具有三大功能，有效供给(gei)农产品、提供生态公共产品、保护和传承中华优秀传统学问。随着工业化和城镇化的快速推进，乡村的三大功能面(mian)临弱化风(feng)险。
确保国家粮食安全和主要农产品有效供给(gei)方面(mian)，我国粮食产量连续多年稳定(ding)在1.3万亿斤以上，2024年首次突破1.4万亿斤。但也要看到，由于需(xu)求侧消费升(sheng)级(ji)和供给(gei)侧成本上升(sheng)，粮食供需(xu)仍处于紧平(ping)衡状态，部分农产品供求矛盾(dun)趋(qu)紧，这突出表现在蛋(dan)白类食物的供求缺口不断(duan)扩大、进口量不断(duan)增(zeng)加。据(ju)测算，2000年至2022年，我国以热量计算的食物自给(gei)率从96.7%下降到76%，大约每年下降1个百分点。
生态环境保护和可持续发展方面(mian)，据(ju)第三次全国国土调(diao)查，2019年末全国耕地面(mian)积为19.18亿亩(mu)，相比10年前的“国土二调(diao)”时减少了1.13亿亩(mu)，确保实现2030年耕地保有量保持在18.25亿亩(mu)以上的目标，任(ren)务十分艰巨。农业面(mian)源(yuan)污染严重，成为环境污染的重要成因。农业生产成本居高不下，2005年至2023年，我国三种粮食亩(mu)均生产成本从425元增(zeng)加到1281元，年均上涨(zhang)6.4%，严重影响了我国农产品国际竞争力和农业可持续发展能力。
保护传承传统学问方面(mian)，乡村是(shi)中华优秀传统学问的根基，农村劳动力、资金等要素流失，农村人口老龄(ling)化、村庄空心(xin)化、乡村活力不足问题(ti)突出，不仅带来“谁来种田(tian)”的问题(ti)，同时也带来传统农耕学问衰落的风(feng)险。
促进乡村振兴，关键是(shi)要把乡村所特有的、全社(she)会发展进步须臾不能离开的同时又面(mian)临弱化风(feng)险的功能振兴起来，这样才能更好(hao)把握乡村振兴的本质。
确保重要农产品特别是(shi)粮食供给(gei)
2000年至2024年，我国粮食产量从4.6亿吨(dun)增(zeng)加到7亿吨(dun)，人均粮食占(zhan)有量从365公斤增(zeng)加到500公斤，但为什么(me)蛋(dan)白类农产品进口量不断(duan)增(zeng)加，以热量计算的食物自给(gei)率呈下降趋(qu)势？这主要是(shi)两方面(mian)原因造成的。
从需(xu)求侧看，食物消费结构(gou)不断(duan)升(sheng)级(ji)。近年来，我国城乡居民食物消费结构(gou)发生很(hen)大变化，从“吃得饱”转向“吃得好(hao)”，直接消费的粮食减少了，由粮食转化来的肉禽蛋(dan)奶等食物消费量大大增(zeng)加。在一个生态系统中，后一营(ying)养级(ji)获得的能量约为前一营(ying)养级(ji)能量的10%，其他能量都(dou)在转化过程中散失。肉蛋(dan)奶是(shi)后一营(ying)养级(ji)，前一营(ying)养级(ji)是(shi)玉米、豆类等粮食。这就是(shi)为什么(me)随着食物消费结构(gou)升(sheng)级(ji)，粮食反(fan)倒显得不够、国家粮食安全的数量底线也随之上升(sheng)的生物学原因。
从供给(gei)侧看，农业进入高成本阶段。我国人多地少水(shui)更少的资源(yuan)禀赋，再加上大国小农的基本国情农情，导致农产品在工业化城镇化快速发展过程中成本上升(sheng)很(hen)快，农产品国际竞争力不足，这是(shi)造成大量农产品进口的又一重要原因。
适度进口农产品是(shi)可以的也是(shi)必要的，但作(zuo)为一个人口大国，把农产品的供求平(ping)衡完全寄(ji)托(tuo)于国际市场，不仅不现实，而且会受制(zhi)于人。因此，必须立足国内确保国家粮食安全，千方百计增(zeng)加粮食产量和农产品有效供给(gei)，正如习(xi)近平(ping)总书记强调(diao)的，确保重要农产品特别是(shi)粮食供给(gei)，是(shi)实施乡村振兴战(zhan)略的首要任(ren)务。
产业振兴是(shi)乡村振兴的基础和关键，各地推进乡村产业振兴的做法大体可分为两类：一类是(shi)以农业作(zuo)为第一车间的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模式，这种模式以农产品有效供给(gei)为主，不限(xian)于粮食和初(chu)级(ji)产品，还包括加工转化后的食品；另一类是(shi)以农文旅融合发展为代表的田(tian)园综合体模式，这种模式提供的主要是(shi)服务产品。这两种模式分别指向增(zeng)加农产品有效供给(gei)和增(zeng)加农民收入，本身并无优劣之分，但从全局和普遍意义上讲，第一种模式更值得重视(shi)和提倡。一方面(mian)，乡村振兴无论(lun)如何(he)都(dou)应把保障农产品有效供给(gei)放在第一位(wei)。另一方面(mian)，全国真正能发展农文旅的村庄占(zhan)比并不高，大多数乡村更适用(yong)第一种模式。当然，这两种模式不是(shi)互相排斥的，如果能融合在一起更好(hao)。
重视(shi)乡村价值再发现资源(yuan)再开发
乡村产业振兴的过程，实质上就是(shi)改变乡村传统的资源(yuan)要素利用(yong)方式、推动生产要素从较低层次向较高层次跃迁并重新优化组合的过程，这离不开乡村价值的再发现和乡村资源(yuan)的再开发。比如，通过大力发展农产品加工业延伸(shen)农业产业链和价值链，不仅可以大大提高农产品附加值，还可以带动整个农业生产朝着规(gui)模化、标准化、品牌化和市场化方向发展。目前，我国农产品加工业产值与农业总产值之比为2.59∶1，较上世纪大幅提升(sheng)，但与发达国家4∶1左(zuo)右的水(shui)平(ping)相比还有很(hen)大差距，说(shuo)明我国发展农产品加工业还大有潜力。通过应用(yong)新技术开发新业态，也可以提升(sheng)要素配置效率，农村电商(shang)的迅(xun)猛发展就是(shi)一个典型代表。2023年，全国农村网络零售额达到2.49万亿元，比2014年增(zeng)长近13倍。电商(shang)不仅增(zeng)加了农村就业和农民收入，而且还带动农业转型升(sheng)级(ji)和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乡村旅游(you)也是(shi)农业多种功能拓(tuo)展、乡村多元价值发现的代表性领域。相比城市高密度、快节奏的生活方式，乡村的田(tian)园风(feng)光、清新空气、传统学问和悠闲情趣成了稀缺资源(yuan)。这说(shuo)明，只要适应新的需(xu)求，改变乡村资源(yuan)的传统利用(yong)方式，乡村产业振兴就有广阔前景。
实现乡村价值的再发现和资源(yuan)的再开发，有三个重要前提条件。第一，坚持走城乡融合发展的路子。没有城市生产要素下乡，没有城市现代生产方式的引入，乡村资源(yuan)的再开发会很(hen)难。我国目前已进入城乡融合发展的新阶段，要进一步破除城乡二元结构(gou)，促进城乡要素双向流动和平(ping)等交换，为城市赋能乡村振兴创造更好(hao)条件。第二，大力培育新技术、新模式、新业态，带动农业农村产业结构(gou)深度转型升(sheng)级(ji)。我国农业生产和农村经济的发展，仅仅靠增(zeng)加要素投入已远(yuan)远(yuan)不够，要大力培育和发展新质生产力，依靠技术创新、组织创新，更好(hao)把小农户引入现代农业发展轨(gui)道(dao)。第三，要着力培育农村经营(ying)型人才。当下乡村振兴最需(xu)要的是(shi)懂市场、善经营(ying)、会管理的经营(ying)型人才，要着力培养能在市场经济条件下把资源(yuan)要素进行(xing)重新组合的经营(ying)型人才，更好(hao)满足乡村产业振兴的需(xu)要。
因势利导建立紧密型利益联结
乡村产业的开发，离不开新型农业经营(ying)主体，引导工商(shang)资本进入农业很(hen)有必要。工商(shang)资本进入农业，通常会采取“企业+基地+农户”的运作(zuo)方式，必然产生与集体和农户的利益关系问题(ti)。这个关系处理得好(hao)不好(hao)，直接影响项目成败，而要真正处理好(hao)三者利益关系并不容易。
在实践中，龙头企业、集体、村民三者的利益联结大体上有四种方式。一是(shi)“订单(dan)农业”方式，龙头企业给(gei)农户下订单(dan)组织生产，农户按要求交售农产品，双方按合同价格结算，是(shi)比较单(dan)纯的市场关系。二是(shi)租地建基地方式，龙头企业把农民土地流转过来建立生产基地，企业负责基地的开发和经营(ying)，农户除了拿到租金外，还可以在基地务工拿到劳务收入，这是(shi)比“订单(dan)农业”联系更紧密的一种方式。三是(shi)“利润返还”方式，比如浙江的丝绸企业，采取保底价收购蚕茧，再从企业盈利里拿出一定(ding)比例返给(gei)集体和农户，这种方式更加稳定(ding)了龙头企业与农民之间的关系。四是(shi)股份合作(zuo)制(zhi)，龙头企业以资金、技术、机器设备入股，集体和农户以土地入股，组建利益共同体，利益共享、风(feng)险共担，这是(shi)利益联结最紧密的一种方式。
选择哪种利益联结方式是(shi)市场行(xing)为，要由农户和企业选择，不可采取行(xing)政强制(zhi)措施。目前在实践中，龙头企业与集体、农户大多采取松散的利益联结方式，采取紧密型利益联结方式，特别是(shi)股份合作(zuo)制(zhi)的少而又少。这既有企业的原因，也有农民的顾虑(lu)。企业认为，已经付给(gei)农民租金和薪金，没必要再分红，也不愿集体和农户参与企业决策(ce)。同时，不少农民更看重眼前利益，对入股合作(zuo)不感兴趣，不愿与企业共同承担经营(ying)风(feng)险，也不愿形成利益共同体。
尽管建立紧密型利益联结是(shi)大家的政策(ce)导向，但真正实行(xing)起来是(shi)有条件的，至少有三条：一是(shi)形成一定(ding)的规(gui)模和批量，在这种情况下，企业和农户谁也离不开谁；二是(shi)提高农民的组织化程度，通过合作(zuo)社(she)，就可以降低与企业打交道(dao)的交易成本；三是(shi)加强农村信用(yong)体系建设，强化企业社(she)会责任(ren)，同时也要培育农民的契约意识。因此，发展紧密型利益联结要讲究(jiu)条件，顺势而为，因势利导，水(shui)到渠成。
深化农村集体产权(quan)制(zhi)度改革
农村集体经济组织决定(ding)着乡村振兴的成色和质量。过去村集体的产权(quan)界(jie)定(ding)不清晰，所以产权(quan)制(zhi)度改革势在必行(xing)。农村集体产权(quan)制(zhi)度改革，主要涉及的是(shi)非土地的经营(ying)性资产。深化集体产权(quan)制(zhi)度改革，就是(shi)要将集体的经营(ying)性资产清产核资、划定(ding)股权(quan)，确定(ding)成员权(quan)，将经营(ying)性资产折股量化到全体村民，组建股份合作(zuo)社(she)。财产关系清晰，建立激励约束机制(zhi)，才能促进集体经济更好(hao)发展。
但要注意，我国农村集体经济组织并不是(shi)一般意义上的企业。农村集体经济组织既有合作(zuo)性，又有封闭性。这种封闭性表现为，即便股份制(zhi)改革之后，村民的股份仍然不能在社(she)会上流转，只能作(zuo)为分红的依据(ju)。所以，与企业股份制(zhi)改革相比，农村集体产权(quan)制(zhi)度改革在本质上有很(hen)大区别，关键在于村集体经济合作(zuo)社(she)的成员不能流动，成员的股份不能流动，村集体经济合作(zuo)社(she)不能破产。从法律规(gui)定(ding)上看，农村集体经济组织法人被民法典明确列为特别法人的一种，企业法不适用(yong)于村集体经济。
解决农村集体经济怎样才能和市场有效对接等问题(ti)，需(xu)要探索创新，可以考虑(lu)由改革后的村集体股份合作(zuo)社(she)拿出一块资产另外建立一个股份企业，这个企业是(shi)有限(xian)责任(ren)的，股权(quan)可以流动，企业也可以破产。前提是(shi)要实行(xing)农村集体产权(quan)制(zhi)度改革，这项改革的重要意义即在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