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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世界上最为繁忙的海(hai)道之一——马来西亚峇株(zhu)巴辖附近(jin)的马六甲海(hai)峡内(nei)，马绍尔群岛环球企业所(suo)属的利比里亚籍集装箱轮“格(ge)拉妮娅”轮正以(yi)7节航速(su)驶(shi)向马来西亚某港。

与“格(ge)拉妮娅”轮并行的马绍尔群岛财富(fu)企业所(suo)属的巴拿马籍油轮“和风(feng)”轮，忽然向“格(ge)拉妮娅”轮转向。虽(sui)然“格(ge)拉妮娅”轮马上采取(qu)了紧急措施，但为时已晚。随着一声巨响，两船发生碰撞。

这一事(shi)故造成两船严(yan)重受损(sun)。碰撞事(shi)故发生后，两船在马来西亚卸货，“格(ge)拉妮娅”轮后来前往新加坡船厂维(wei)修，“和风(feng)”轮到(dao)中国舟山港某船厂进行维(wei)修。

为追回损(sun)失，环球企业向宁(ning)波海(hai)事(shi)法院申请扣押正在维(wei)修的“和风(feng)”轮，随后还向宁(ning)波海(hai)事(shi)法院提起诉讼，要求判令财富(fu)企业赔偿船体损(sun)失、船期损(sun)失等合计人民(min)币5810万余元。对此，财富(fu)企业则在宁(ning)波海(hai)事(shi)法院提起反诉，要求赔偿各项损(sun)失人民(min)币3811万余元。

“本、反诉标的额(e)近(jin)1亿元人民(min)币，这是宁(ning)波海(hai)事(shi)法院近(jin)年(nian)来船舶吨位最大、涉诉标的额(e)最高(gao)的船舶碰撞损(sun)害责(ze)任纠纷。”宁(ning)波海(hai)事(shi)法院院长杜前担任审判长审理该案。

比涉案标的额(e)高(gao)更值得关注的，是该案涉外因素很多。巴拿马是“和风(feng)”轮的船籍国，利比里亚是“格(ge)拉妮娅”轮的船籍国，中国是扣船地，事(shi)故发生地在马来西亚海(hai)域，马来西亚的港口也是两艘船舶碰撞事(shi)故发生以(yi)后的第一到(dao)达港，马绍尔群岛是两家企业的注册所(suo)在地。

“根据我国海(hai)商法和相关国际公约，马来西亚、马绍尔群岛、巴拿马、利比里亚、中国等5国的多家法院都对本案具有司法管辖权。”杜前先容，在此情形下，两家外国航运企业都主动选择宁(ning)波海(hai)事(shi)法院管辖处理。

5国的多家法院都有管辖权，为何选定在中国断案？环球企业代理律师童(tong)登勇先容，之前的扣押船舶环节只用了半(ban)天时间，宁(ning)波海(hai)事(shi)法院的效率，给他(ta)们留(liu)下了深刻印象。

此外，宁(ning)波海(hai)事(shi)法院审理国际船舶碰撞案件(jian)经验丰富(fu)、专业高(gao)效，这也是当事(shi)双方首(shou)选中国法院的重要原因。

“对于符(fu)合法律规(gui)定的诉前海(hai)事(shi)请求保全(quan)申请，在收到(dao)当事(shi)人申请后24小时内(nei)即依法完成审查、作出裁定并采取(qu)保全(quan)措施，在扣船完毕后积极促(cu)成双方和解，‘朝扣夕解’的案例很多，获得中外当事(shi)人的广(guang)泛认可。”宁(ning)波海(hai)事(shi)法院副院长聂纵说。

国际视野

从(cong)个案处理到(dao)“敬重当事(shi)人意思(si)自治”的规(gui)则引(yin)领

在涉外船舶碰撞民(min)事(shi)纠纷中，适用哪国法律作为准据法，对于当事(shi)人权利义务有着直接的影响。

“审判过程中，能感受到(dao)双方当事(shi)人对中国法律和海(hai)事(shi)司法的信任。”杜前说，在庭审中，当事(shi)双方均表示要选择适用中国法律，“大家相信中国法院，大家选择中国法律！”

当事(shi)人有了选择，是否就(jiu)可以(yi)确(que)定准据法适用呢？根据我国海(hai)商法规(gui)定，“船舶碰撞的损(sun)害赔偿，适用侵权行为地法律。”对于当事(shi)人协(xie)议选择法律等情形，海(hai)商法并未规(gui)定。

那(na)么，当事(shi)人的意思(si)自治还能得到(dao)支撑吗？我国涉外民(min)事(shi)关系法律适用法规(gui)定，当事(shi)人在侵权行为发生后协(xie)议选择适用法律的，按(an)照其协(xie)议。宁(ning)波海(hai)事(shi)法院认定，原被告在庭审中一致(zhi)确(que)认涉案纠纷适用我国法律审理的协(xie)议，属于海(hai)商法无特别规(gui)定，依涉外民(min)事(shi)关系法律适用法一般规(gui)定可以(yi)选择涉外船舶碰撞损(sun)害赔偿纠纷适用法律的情形。

“其创新之处在于宁(ning)波海(hai)事(shi)法院充分发挥海(hai)事(shi)审判职能，敬重外国当事(shi)人意思(si)自治，依法准确(que)适用涉外民(min)事(shi)关系法律适用法，有效减轻了当事(shi)人提供(gong)外国法和法院查明外国法的负担，以(yi)高(gao)效、精准的裁判平等保护了国际航运主体的合法权益。”最高(gao)法相关负责(ze)人先容，这起案件(jian)对指引(yin)外国航运企业选择中国法院管辖并选择适用中国法律具有规(gui)则引(yin)领意义，展现了宁(ning)波海(hai)事(shi)法院依法行使国家司法主权的担当作为。

该案被最高(gao)法确(que)认为引导性案例，对人民(min)法院审理类似案件(jian)、作出裁判具有引导效力。

敬重当事(shi)人意思(si)自治，选择适用准据法，是国际私法发展的大趋势，也是打造国际诉讼优选地的重要基石。“本案十分契合我国正在修订的海(hai)商法最新立(li)法趋势，对于如何审查当事(shi)人就(jiu)境(jing)外船舶碰撞事(shi)故引(yin)发的损(sun)害责(ze)任纠纷选择适用中国法律审理的合法性，具有重要引导价值。”中国法学会案例法学研究会会长胡云腾表示，本案裁判体现了中国海(hai)事(shi)审判宏阔的国际视野和开(kai)放精神(shen)，展现了中国海(hai)事(shi)司法审判能力和水平。

专业破局(ju)

公正高(gao)效裁判彰显中国海(hai)事(shi)司法国际影响力

涉外船舶碰撞纠纷中，当事(shi)双方往往分歧大、矛盾深，该案同样存在这样的问(wen)题。

“碰撞事(shi)故的责(ze)任及损(sun)失承担是双方核心争议焦点。”杜前先容，由于事(shi)故发生在他(ta)国管辖水域，案件(jian)当事(shi)人按(an)照当地惯例向有关部门作了报告，但当地海(hai)事(shi)部门并未出具类似我国海(hai)事(shi)局(ju)出具的水上交通事(shi)故结论书(shu)等，因此事(shi)先并未形成权威的事(shi)故责(ze)任比例认定。

进入诉讼后，为了减少分歧，法官多次组(zu)织双方协(xie)商，共同选择了大连海(hai)事(shi)大学海(hai)事(shi)鉴(jian)定技术研究中心对事(shi)故经过和两船碰撞责(ze)任比例进行分析鉴(jian)定。

“鉴(jian)定机构认为，环球企业、财富(fu)企业应当按(an)照1∶9的比例对事(shi)故承担责(ze)任。”合议庭最终予(yu)以(yi)采纳认定，“和风(feng)”轮船员对追越中最小会遇距离时机选择不当，对舵设备操作不熟悉和采取(qu)的应急措施不当是导致(zhi)碰撞事(shi)故发生的主要原因；“格(ge)拉妮娅”轮作为被追越船，疏忽瞭望，未能及时发现“和风(feng)”轮失控状态，从(cong)而(er)尽早采取(qu)有效措施避免碰撞是导致(zhi)事(shi)故发生的次要原因，并据此认定“和风(feng)”轮和“格(ge)拉妮娅”轮各应承担碰撞事(shi)故90%和10%的过失责(ze)任。

“被告起初对此并不认同。”杜前先容，合议庭在开(kai)庭前、开(kai)庭后均组(zu)织双方当事(shi)人律师面对面沟通，围绕我国海(hai)商法、1972年(nian)国际海(hai)上避碰规(gui)则公约等相关条(tiao)文进行细致(zhi)分析，并要求鉴(jian)定机构专家出庭接受询问(wen)，进一步说明鉴(jian)定意见合理性，最终促(cu)成双方当事(shi)人都信服。

由于船舶构造复杂、零部件(jian)多，双方提交的修理费明细内(nei)容(rong)浩(hao)大，相关项目数以(yi)千计。合议庭组(zu)织双方进行逐项核对、一一质证，对双方有分歧的项目，要求当事(shi)人进一步提供(gong)证据或进行合理斟酌，最终确(que)定了各自的损(sun)失金额(e)。

去年(nian)6月26日(ri)，财富(fu)企业向环球企业支付人民(min)币3400余万元及利息损(sun)失，该案获得圆满化解。

“案件(jian)审理过程中，法官与大家保持密(mi)切沟通，通过电话、面对面交流数十次，深入分析案件(jian)的法律要点、事(shi)实情况，最终作出合法公正判决。”财富(fu)企业代理律师徐全(quan)忠(zhong)表示，承办法官认真负责(ze)的工作作风(feng)，坚持和捍卫国际法规(gui)则的权威，展示了中国海(hai)事(shi)司法的国际影响力和公信力，彰显了中国良好的法治环境(jing)。（记者 魏哲哲）

《人民(min)日(ri)报》（2025年(nian)03月13日(ri)19版(ban)）

责(ze)编：秦雅楠、王瑞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