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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19日，百(bai)度(du)针对“谢广(guang)军女儿开(kai)盒”事件发布声(sheng)明称，开(kai)盒信息(xi)并非源自百(bai)度(du)，而是来自海外的社工库，一个通(tong)过非法手段收集个人隐(yin)私信息(xi)的数据库。相关调查过程(cheng)已取证，并得到公证机(ji)关公证。百(bai)度(du)声(sheng)明称，百(bai)度(du)坚(jian)决谴责这种窃取和公开(kai)他人隐(yin)私的网络暴力行为。百(bai)度(du)对于任何侵犯用户(hu)隐(yin)私的行为都是零容忍(ren)。百(bai)度(du)安(an)全部(bu)门反(fan)复调取了相关日志，并查验(yan)当事人权限。结果表明，开(kai)盒信息(xi)并非源自百(bai)度(du)。

乱象

百(bai)度(du)高(gao)管女儿卷入“开(kai)盒”风波 受(shou)害者或不止一个

3月12日，有(you)博主(zhu)发帖称，某位韩国(guo)明星“当天往返，魔鬼行程(cheng)”。一网友在帖子下回复，认为该明星坐头等舱，称不上“魔鬼行程(cheng)”。随后，粉丝(si)发现此回复，开(kai)始(shi)人身(shen)攻击该网友。在发现该网友系孕妇后，诅咒其“生畸形儿”，并传播对方的个人隐(yin)私信息(xi)，包括微博ID、微博账号、电话号码等。有(you)网友指出，参与“开(kai)盒”者疑似百(bai)度(du)高(gao)管谢广(guang)军女儿。

17日晚，谢广(guang)军发文(wen)致歉(qian)称，“我13岁的女儿在网上与人争执(zhi)，情绪失(shi)控下，把海外社群网站上的他人隐(yin)私信息(xi)发布在自己的账号上，进而导(dao)致自己的个人信息(xi)也被曝光，引发大量负面(mian)言论扩散(san)。作为父亲，未(wei)能及时(shi)察觉并引导(dao)她(ta)正确处理(li)问题，未(wei)能及时(shi)教会(hui)她(ta)尊(zun)重、保护他人及自己隐(yin)私，深感(gan)愧疚(jiu)，向所(suo)有(you)受(shou)影响的朋友慎重道歉(qian)。”

网友小林(化名)也是“开(kai)盒”事件的受(shou)害者。她(ta)告诉(su)南(nan)都记者，16日晚，她(ta)收到一则微博私信称有(you)人曝光了她(ta)的信息(xi)，并给她(ta)转发了一条(tiao)内容为“某韩国(guo)明星粉丝(si)‘开(kai)盒’网暴孕妇被曝光”的微博。小林点进疑似该粉丝(si)小号的主(zhu)页看到，自己的姓名和身(shen)份证号曾在2024年12月11日被公开(kai)。

“我不认识这名粉丝(si)，可能因(yin)为我和她(ta)喜(xi)欢的角色不同，所(suo)以被‘开(kai)盒’了。”小林说(shuo)，她(ta)也尝试投诉(su)泄(xie)露个人隐(yin)私的微博，发现已过追(zhui)溯期，“最后是别人帮我举(ju)报成功的，我就没再管这件事”。

小林对南(nan)都记者表示，庆幸的是，该微博没有(you)被大范围传播，因(yin)此并没有(you)对她(ta)的生活(huo)造成太大影响。

未(wei)成年人违法“开(kai)盒”，并不鲜见。2023年，B站通(tong)报称，收到多位UP主(zhu)举(ju)报，有(you)群体在境外平台(tai)有(you)组织地煽动用户(hu)对站内UP主(zhu)进行“人肉开(kai)盒”。该群体不仅在线(xian)上公开(kai)UP主(zhu)个人信息(xi)，还(hai)对其进行一系列电话私信骚扰(rao)、网暴攻击、不实恶意(yi)举(ju)报等违法行为。

经公安(an)机(ji)关查明，本(ben)次网暴侵权案件牵(qian)涉18个省市，共计40余人，主(zhu)要活(huo)动人员为未(wei)成年人。案件涉及地域范围广(guang)、涉案人员多且行为性(xing)质(zhi)恶劣，有(you)关部(bu)门已将40余名违法嫌疑人情况通(tong)报18个省市，各地监(jian)管部(bu)门、公安(an)机(ji)关将依法对该团伙的违法行为进行严(yan)厉打(da)击。

调查

“社工库”收320元即可提供准确信息(xi)

那么，谢广(guang)军女儿如何获取海外社群网站上的他人隐(yin)私信息(xi)?

南(nan)都记者在小红书、微博等社交(jiao)平台(tai)搜(sou)索“开(kai)X”“人X”等关键词，发现不少包含隐(yin)晦(hui)话术的帖子。通(tong)过“黑话”透露，可查“个人信息(xi)三(san)要素(姓名、手机(ji)号、身(shen)份证号)”；可查询(xun)身(shen)份户(hu)籍、开(kai)房记录、快递地址、贷款(kuan)记录、车牌车主(zhu)、个人常用密码等。

上述帖子的信息(xi)，指向某海外平台(tai)的社交(jiao)群组，其置顶(ding)信息(xi)写道，“发送身(shen)份证、邮箱、姓名、QQ号、手机(ji)号、微博ID、微信原始(shi)ID、企业统一信用编码等，即可查询(xun)。”在这个群组，只需要以上任何一条(tiao)信息(xi)，便可获悉个人隐(yin)私。

这种群组也被称为“社工库”，是黑灰(hui)产业从业者收集泄(xie)露的个人信息(xi)搭建的数据库。南(nan)都记者看到，单个群组内多则28万人，少则数千人。短短一个小时(shi)内，便有(you)数百(bai)位网民提供名字(zi)或手机(ji)号，进行“开(kai)盒”。上千条(tiao)个人隐(yin)私信息(xi)由机(ji)器人自动回复，暴露在群组中，包括QQ号、手机(ji)IMEI、所(suo)在城市等基础信息(xi)。

若要获得更加隐(yin)秘的个人信息(xi)，机(ji)器人会(hui)引导(dao)添加客服。一名客服向南(nan)都记者提供了一份“业务(wu)单”，其中包括查询(xun)个人户(hu)籍、婚史记录、身(shen)份证正反(fan)面(mian)、名下房产、银行卡流水、开(kai)房同住人员、出入境、个人轨迹、学籍学历等信息(xi)。

其中，查询(xun)开(kai)房同住人员，需提供姓名和身(shen)份证号码，查询(xun)结果包含5年内开(kai)房与同住记录，并附上同住人的姓名和身(shen)份证号码，回单周期为5个工作日；查询(xun)学籍学历，同样需要提供姓名和身(shen)份证号码，可获得学历证书(学信网)，回单周期为1至2天；查询(xun)车辆轨迹，则要提供车牌号码，可掌握该车辆通(tong)过各路口(kou)的时(shi)间、车辆轨迹，回单周期为2至3天。

南(nan)都记者经同事授权，联系了一位客服，查询(xun)其户(hu)籍信息(xi)。“提供姓名、手机(ji)号可出身(shen)份证号，收费80元，户(hu)籍截图240元。”客服通(tong)过支付宝收款(kuan)后，不到一分钟，便把户(hu)籍信息(xi)发送过来，对于资料从何而来，其闭(bi)口(kou)不谈。

这份资料一共有(you)两个版本(ben)，身(shen)份证号、出生日期均一致且正确。唯(wei)一的区别是户(hu)籍地，一个为湖北省宜昌市，一个为广(guang)东省湛江市。其表示，“户(hu)籍截图要等晚上才能回”。4个小时(shi)后，客服发来了户(hu)籍截图。

经南(nan)都记者同事比对，其中一个版本(ben)的信息(xi)完全正确，户(hu)籍截图中的照片为初中时(shi)在湛江拍(pai)摄，图片显(xian)示文(wen)化程(cheng)度(du)一栏还(hai)停留在初中。当南(nan)都记者追(zhui)问客服，是否有(you)最新(xin)的户(hu)籍信息(xi)时(shi)，其并未(wei)答复，并称错误版本(ben)系复制失(shi)误所(suo)致。

手法

公然发帖寻求(qiu)“与银行等工编辑合作”

“社工库”内，除了让人目不暇接的个人隐(yin)私信息(xi)外，还(hai)有(you)引流操作指南(nan)。“你可以去贴吧、微博、QQ群、微信群推(tui)广(guang)，发广(guang)告前想一想文(wen)案，如‘我被人肉了，信息(xi)泄(xie)露太恐怖了+机(ji)器人截图’，评论区肯定有(you)人主(zhu)动要查询(xun)地址。你什么都不说(shuo)直接发个莫名其妙的链接，谁会(hui)去点?”

纷繁杂乱的群组信息(xi)中，还(hai)散(san)布着寻求(qiu)合作的广(guang)告帖。一则“重金寻求(qiu)合作”的通(tong)知宣称“寻求(qiu)与在银行、互联网企业等单位上班的人合作，来找我带(dai)你赚金豆子，合作安(an)全、无忧、详情内洽”。

就在南(nan)都记者查询(xun)同事户(hu)籍信息(xi)时(shi)，另(ling)一名客服还(hai)表示，“数据库很多都不准，大家是实时(shi)的。”大约半小时(shi)后，该客服向南(nan)都记者发来了同事的户(hu)籍信息(xi)。其中包含身(shen)份证号、出生地、生日、年龄、生肖属相、QQ号和头像，两个住址信息(xi)，甚至具体到楼栋号数。客服表示，“不准确可以再查。”

南(nan)都记者同事核实发现，上述信息(xi)全部(bu)准确，其中一个住址是在佛山工作时(shi)的单位宿舍，另(ling)一个则是家庭住址。

这些信息(xi)收费并不便宜，客服告诉(su)南(nan)都记者，查询(xun)一年的开(kai)房记录收费800元，每加一年增加200元，并附带(dai)同住人信息(xi)；查询(xun)聊(liao)天记录一年1000元，每加一年追(zhui)加300元费用……如果全部(bu)“开(kai)盒”可以优惠几百(bai)元，仅查户(hu)籍信息(xi)则收费300元，支付宝微信都可支付。

当南(nan)都记者以合作为由，联系广(guang)告帖的对接人时(shi)，对方详细询(xun)问“能查到什么”，并要求(qiu)先提供所(suo)掌握的信息(xi)。当谈到收益时(shi)，其表示“不知道具体情况无法报价(jia)”。

目前，南(nan)都记者已报警，警方第一时(shi)间联系询(xun)问相关情况，并表示该手法涉及技术问题，会(hui)把情况反(fan)馈给上级部(bu)门进行调查。

南(nan)都记者梳理(li)发现，曾有(you)相关单位人员因(yin)侵犯公民个人信息(xi)获刑。

2022年5月，湖北宜昌市夷陵区法院公布一起侵犯公民个人信息(xi)案。其中，被告人潘某群与被告人殷(yin)某为夫妻关系，案发前，殷(yin)某系武汉市公安(an)局经侦(zhen)支队七(qi)大队二级警长。

潘某群以商务(wu)咨询(xun)企业的名义，通(tong)过网站、微信、QQ等途径招揽客户(hu)开(kai)展找人、找车、婚外情调查等业务(wu)。接到客户(hu)委(wei)托后，殷(yin)某根据丈夫潘某群要求(qiu)，通(tong)过公安(an)机(ji)关信息(xi)查询(xun)系统获取所(suo)需的公民个人信息(xi)提供给潘某群。

法院一审判决，潘某群犯侵犯公民个人信息(xi)罪，判处有(you)期徒(tu)刑五年，并处罚金人民币(bi)十二万元；原武汉市公安(an)局经侦(zhen)支队民警殷(yin)某犯侵犯公民个人信息(xi)罪，判处有(you)期徒(tu)刑四年，并处罚金人民币(bi)六万元。

困境

有(you)未(wei)成年人涉案，被网暴者维权难

2024年5月，小苏(su)(化名)经历了一场(chang)网暴。因(yin)为喜(xi)欢动漫《蓝(lan)色监(jian)狱》里的CP，她(ta)与对家粉丝(si)发生冲突。她(ta)向南(nan)都记者回忆，对家粉丝(si)为此建立了专门用于“开(kai)盒”的群聊(liao)，对她(ta)进行“人肉”搜(sou)索，“还(hai)恶意(yi)P图丑化我的照片在网上传播，呼吁粉丝(si)辱骂转发”。

小苏(su)告诉(su)南(nan)都记者，这样的“开(kai)盒”在粉圈里很常见。除了恶意(yi)辱骂和P图之外，有(you)人还(hai)会(hui)根据照片的蛛丝(si)马迹、账号IP所(suo)在地等信息(xi)，去扒对方的学习或工作地点、家庭住址、人际关系等，“更严(yan)重的甚至会(hui)跑到线(xian)下打(da)扰(rao)个人的正常生活(huo)”。

3月18日，公安(an)部(bu)通(tong)报，2024年，全国(guo)公安(an)机(ji)关深入推(tui)进“净网”专项行动，始(shi)终保持对侵犯公民个人信息(xi)犯罪的高(gao)压严(yan)打(da)态势，紧盯信息(xi)获取、信息(xi)倒卖、信息(xi)使用等关键环节，重拳捣毁一批(pi)个人信息(xi)交(jiao)易平台(tai)，坚(jian)决斩断侵犯公民个人信息(xi)犯罪链条(tiao)，有(you)力维护了公民合法权益和信息(xi)安(an)全。全年共侦(zhen)破相关案件7000余起，抓获一批(pi)犯罪嫌疑人。

互联网并非法外之地，“开(kai)盒”行为不仅给受(shou)害者带(dai)来严(yan)重的身(shen)心伤害，也扰(rao)乱了网络秩序，更是触犯了相关法律法规。

广(guang)东崇晖(hui)律师事务(wu)所(suo)创始(shi)人、主(zhu)任许向前指出，“开(kai)盒”本(ben)质(zhi)上是一种严(yan)重的网络暴力侵权行为，“它通(tong)过非法手段获取并公开(kai)他人的隐(yin)私信息(xi)，这种行为不仅伤害了他人的隐(yin)私和名誉，还(hai)可能触犯刑法，后果十分严(yan)重。”

广(guang)东诺臣律师事务(wu)所(suo)合伙人蔡佳峻(jun)向南(nan)都记者表示，情节严(yan)重的，会(hui)触犯到侵犯公民个人信息(xi)罪、侮(wu)辱罪、诽谤罪和寻衅(xin)滋事罪等罪名。根据违法、犯罪的情节、程(cheng)度(du)不同，分别承担赔礼(li)道歉(qian)、赔偿(chang)损失(shi)的民事责任或治安(an)拘(ju)留的行政(zheng)责任或刑罚。

“百(bai)度(du)副总裁谢广(guang)军女儿涉嫌‘开(kai)盒’，因(yin)其尚未(wei)达到我国(guo)法定的刑事责任年龄，故(gu)不负刑事责任，但依然需要承担侵权和违法的责任。”蔡佳峻(jun)说(shuo)道。

他建议，平台(tai)要成立专门的信息(xi)发布、审核、预警部(bu)门，利(li)用人工智能、大数据等技术手段，高(gao)效(xiao)地自动识别并过滤(lu)涉及个人隐(yin)私信息(xi)的不良信息(xi)。接到有(you)关“开(kai)盒”的投诉(su)举(ju)报后，应当及时(shi)采(cai)取封(feng)禁、限流、整顿等措施，避(bi)免损害扩大。

许向前补充说(shuo)，平台(tai)要强化监(jian)管与技术治理(li)，如建立审核机(ji)制，通(tong)过AI技术识别、拦(lan)截敏感(gan)信息(xi)传播，建立防(fang)范“开(kai)盒”关键词库，对包含18位数字(zi)、11位号码等内容实施先审后发。设置“一键反(fan)网暴”功能，允许用户(hu)批(pi)量屏蔽恶意(yi)评论和私信。“对多次违规的用户(hu)列入‘网暴黑名单’，限制其注册新(xin)账号。”从源头和全流程(cheng)管控上防(fang)范“人肉开(kai)盒”。

许向前向南(nan)都记者分析，“从司法与立法层面(mian)来说(shuo)，要完善追(zhui)责体系，推(tui)动‘人肉开(kai)盒’行为入刑标准细化，明确情节严(yan)重程(cheng)度(du)的认定规则。探索网络暴力专项立法，将精神损害纳入赔偿(chang)范围。加强跨(kua)境数据犯罪打(da)击，与国(guo)际社会(hui)协作阻断信息(xi)黑产链。”

网暴之下，如何应对?小苏(su)回想起一年前的遭遇，仍心有(you)余悸(ji)。“我当时(shi)正在赶制毕(bi)业设计，没有(you)时(shi)间和精力去处理(li)此事。在朋友的建议下，只能选择不看微博，等言论自然平息(xi)。”

统筹(chou):南(nan)都记者 向雪妮 韦娟明

采(cai)写:南(nan)都记者 薛(xue)凯莹 韦娟明 杨婷 敖(ao)银雪 实习生 赖魏楚

制图:林诗妍(豆包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