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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控技术创始人褚健:迈向工业AI之路,自动化,企业,系统
2025-03-22 00:00:25
中控技术创始人褚健:迈向工业AI之路,自动化,企业,系统

自动化的发展已(yi)今非昔比(bi)。过去所学(xue)的现代控制理论的状态方程、线性控制、非线性控制等,如(ru)今是否依然(ran)成立?通过人工(gong)智(zhi)能(neng)与自动化技术(shu)、信息技术(shu)、工(gong)艺技术(shu)、运营技术(shu)、设备技术(shu)融合,或许会产生(sheng)完全不同的新技术(shu)

文/《财经智(zhi)库》研究员 张燕冬 编辑(ji)/王延(yan)春

中控作(zuo)为流程工(gong)业智(zhi)能(neng)制造整体解决方案的领军企业,其工(gong)业App(jian)产品涵盖了生(sheng)产控制、供应链(lian)管理、资产管理、安全环保和工(gong)业AIApp(jian)等多个方面。历经31年,中控DCS系统(tong)在国内市(shi)场占有率达37.8%,连续13年国内市(shi)场占有率第一;通过持续的研发投入,实现了工(gong)业App(jian)SaaS化技术(shu)、控制参数在线交叉式鉴定技术(shu)等多项技术(shu)突破(po),优化了工(gong)业App(jian)生(sheng)态;针对流程工(gong)业所面临的痛点(dian),助力(li)企业实现“安全、质量、成本、绿(lu)色”核(he)心目标(biao);面向未来技术(shu)发展趋势和人工(gong)智(zhi)能(neng)可能(neng)带来的机会和挑(tiao)战,中控提出“1+2+N”智(zhi)能(neng)工(gong)厂新架(jia)构,以及全球首款通用(yong)控制系统(tong)UCS和流程工(gong)业时序大(da)模型TPT(Time-series Pre-trained Transformer),为实现企业的智(zhi)能(neng)化转型提供路(lu)线图(tu)。

近期(qi),中控创始人褚健与《财经智(zhi)库》进行了独家对话,解读中控的历史过程、创新成果及愿景(jing)。

中控创始人褚健教授。

走出象牙塔30年

《财经智(zhi)库》:您被人们称为“中国自动化产业第一人”,上世纪80年代末,您就参与了中国早期(qi)工(gong)业控制系统(tong)DCS(Distributed Control System)的研发,而当时国内技术(shu)环境(jing)和资源相(xiang)对有限。作(zuo)为开拓者,是什(shi)么促使您坚持走上工(gong)业自动化的道路(lu)?是否与您的日本留学(xue)经历有关?

褚健:我不是什(shi)么第一人,不妥。相(xiang)对而言,可能(neng)有点(dian)故事而已(yi)。事实上,在自动化领域方面,起步的时候我并(bing)未有意要推动产业化进程,而是在各种因素的影响下促成了产业化这件(jian)事。首先,在20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中国正处于社会转型的关键时期(qi),国家高度(du)重视并(bing)大(da)力(li)推动大(da)学(xue)科(ke)研成果的转化应用(yong)。在此背景(jing)下,原(yuan)国家计划委员会(后更名为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在浙江大(da)学(xue)设立了工(gong)业自动化国家工(gong)程研究中心,鼓(gu)励(li)构建(jian)一条(tiao)从研究到产业的通道。在这一政策感召下,我坚定地(di)做了这件(jian)事,尽管当时对很(hen)多事情不甚了解,但我内心觉得这个方向非常正确。

日本留学(xue)的经历对我影响很(hen)大(da)。在1986年至(zhi)1989年期(qi)间,我在日本深入参观、走访(fang)了日本的多家企业和研究机构,包括新日铁、川崎重工(gong)、松下电(dian)器等,这些企业的自动化程度(du)非常高,在偌大(da)的车间里几乎看不到人。其中在参观松下电(dian)器位于大(da)阪的中央研究院(yuan)的过程中,我更是目睹了机械手精准地(di)夹(jia)取并(bing)煎制鸡蛋的精湛技艺。当时我深感震撼(han),因为机械手抓取鸡蛋的过程中,稍一用(yong)力(li)鸡蛋会破(po),而力(li)量不足鸡蛋就会掉,这对于机械手的控制要求非常高。虽然(ran)今天看来或许并(bing)不稀奇,但在当时却代表了极高的技术(shu)水平。这些景(jing)象强(qiang)化了我的认知,我认为所有的工(gong)业企业,离开了自动化就无法实现现代化。所以,回国之后,我便承担起了推动科(ke)研成果转化的重任。但当时的我对于技术(shu)、产品以及市(shi)场都知之甚少,这无疑为产业化之路(lu)增添了许多挑(tiao)战与困难。但正是这些挑(tiao)战与困难,也让我更加坚定了在自动化领域深耕细作(zuo)的决心。

《财经智(zhi)库》:当时遇到的最大(da)困难和瓶颈是什(shi)么?

褚健:我所面临的难题并(bing)非单纯的对技术(shu)不了解,而是对系统(tong)性技术(shu)的陌生(sheng)。在学(xue)校期(qi)间,研究的重心多聚(ju)焦于某一技术(shu)点(dian)上的突破(po),这些研究或许已(yi)达到前沿(yan)水平,但要将之转化为产品级的技术(shu)创新,却需要实现从点(dian)到面的系统(tong)性跨越,这与撰(zhuan)写(xie)学(xue)术(shu)论文的差别很(hen)大(da)。初涉此领域,有很(hen)多事情我并(bing)不熟悉,但我却明白(bai),要将一项技术(shu)理念转化为市(shi)场所需的产品远(yuan)非易事。市(shi)场所渴(ke)求的并(bing)非单纯的样机、科(ke)研成果或学(xue)术(shu)论文,而是能(neng)够切实解决问题的方案或手段。

彼时,中国刚刚改革开放,国外的产品大(da)量涌(yong)入,但若大家的产品明显比(bi)国外的差,用(yong)户一定不愿意用(yong)国产的产品。譬如(ru)大家一开始就研发了当时最复杂也是最重要的工(gong)业控制系统(tong)DCS,对于石(shi)油(you)化工(gong)这样的流程工(gong)业企业,一旦控制系统(tong)出问题,则导致停工(gong)停产,甚至(zhi)出现重大(da)事故,所以没有一家企业愿意接受相(xiang)信并(bing)采用(yong)大家的DCS。DCS不同于其他(ta)普通产品——进口的电(dian)饭锅和国产的电(dian)饭锅,两者都能(neng)使用(yong),不会出现大(da)问题,而DCS一旦出问题,就会影响生(sheng)产。既然(ran)下决心要创办一个企业,又想做点(dian)有意义、有价值的事,肯定要学(xue)习,学(xue)习如(ru)何开发一款好(hao)产品,学(xue)习如(ru)何管理一家企业,如(ru)何鼓(gu)励(li)一个团队(dui),如(ru)何去营销,如(ru)何去说服客(ke)户??有了目标(biao),就有希翼。

大家的服务对象涉及炼油(you)、化工(gong)、电(dian)力(li)、造纸以及制药等行业的生(sheng)产过程,全都用(yong)到自动化。这些行业企业一年365天、每天24小时不间断地(di)运行,就像电(dian)不能(neng)停一样。如(ru)此严苛的运行环境(jing),对控制系统(tong)的可靠性提出了极高的要求。打个比(bi)方,如(ru)果说人的大(da)脑是一个控制器,那么大(da)脑必须有逻辑(ji)判断,而对于一家企业来说,其控制系统(tong)就犹(you)如(ru)大(da)脑。

中控创始人褚健与《财经智(zhi)库》对话。

《财经智(zhi)库》:这也就是为什(shi)么您经常将工(gong)业控制系统(tong)称之为“工(gong)业大(da)脑”。

褚健:在没有控制系统(tong)之前,由于生(sheng)产规模较小,各项操(cao)作(zuo)依靠人工(gong)完成;然(ran)而,随着(zhe)生(sheng)产复杂性的提升,机器控制成为不可或缺(que)的替代方案,这就是大家现在用(yong)的计算(suan)机、芯片、App(jian)以及众多通信技术(shu)(ICT)。之所以把DCS比(bi)喻成工(gong)业大(da)脑,是因为它已(yi)经具备了“大(da)脑”的基本属性,并(bing)需要大(da)量的常识储备。这些常识就是AI技术(shu)。AI技术(shu)在工(gong)业大(da)脑里已(yi)经开始发挥作(zuo)用(yong),能(neng)够实现对整个工(gong)厂更准确的控制。这一变革性进展极大(da)地(di)削弱了工(gong)程师在传统(tong)生(sheng)产流程中的重要性,以往需要众多不同专业背景(jing)的工(gong)程师协(xie)同工(gong)作(zuo)的任务,如(ru)今仅凭一个集成AI的系统(tong)即(ji)可高效(xiao)完成,甚至(zhi)能(neng)胜任许多工(gong)程师难以单独解决的复杂任务。我和我的团队(dui)正积极地(di)推动这一领域的发展。

《财经智(zhi)库》:让中控成为流程工(gong)业的“工(gong)业大(da)脑”是您的追求。去年,正好(hao)是中控30年,您将此分成三(san)个阶段:第一个十年要解决生(sheng)存问题;第二(er)个十年参与竞争,也就是跟国际一流企业竞争高端的国内市(shi)场;第三(san)个十年,解决市(shi)场占有率问题。您还说,最重要的贡献就是完成了一个工(gong)业控制体系的国产化。1975年美国Honeywell研制成功TDC2000,世界意义上的现代工(gong)业控制系统(tong)(DCS)诞生(sheng);同年,日本横河电(dian)机也推出了自己的第一款DCS产品;1981年,一批(pi)外资企业开始进入中国。您能(neng)否先容一下中控这30年经历的关键节点(dian)?

褚健:确实,流程工(gong)业的控制系统(tong)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就被大(da)型跨国企业所垄(long)断。中控首先要解决生(sheng)存问题。在此基础上,与一流的跨国企业进行竞争,然(ran)后在竞争中学(xue)习并(bing)超越。目前中控有超过3.2万家客(ke)户,具有大(da)量的数据积淀和实践案例,未来我希翼中控的客(ke)户数量可以很(hen)快达到5万这个数字。

中控科(ke)技园全景(jing)。摄影/刘维(wei)航

今年是中控第四个十年的起始年,大家希翼在未来的十年里,中控能(neng)够依托于对工(gong)业Know-how的理解以及在流程行业的独特(te)优势,在全球竞争的基础上加强(qiang)工(gong)业AI能(neng)力(li),并(bing)在工(gong)业AI方面成为全球领先的企业,这是大家的目标(biao)。30余年来,大家开始是个小舢舨,先在游泳(yong)池学(xue)游泳(yong),然(ran)后在钱塘(tang)江游泳(yong),尽管游不到江口,但毕竟(jing)可以靠岸;后来成为一条(tiao)大(da)船,游到了杭(hang)州湾出海口,未来,大家希翼中控成为一个舰队(dui),游向更广阔的大(da)海。

2007年对中控而言是一个标(biao)志(zhi)性的年份。那一年,中控获得了中国石(shi)化武汉(han)分企业500万吨“油(you)品质量升级炼油(you)改造工(gong)程”的项目合同(如(ru)今已(yi)是2000万吨炼油(you)规模),包括四套主装置:500万吨/年常减压(ya),190万吨/年煤、汽柴油(you)加氢精制,120万吨/年延(yan)迟(chi)焦化和6万吨/年硫磺回收。这个项目非常成功,标(biao)志(zhi)着(zhe)国产DCS首次进入500万吨级炼油(you)核(he)心主装置,也标(biao)志(zhi)着(zhe)高端市(shi)场核(he)心主装置DCS被跨国企业垄(long)断的时代结束了。中控从原(yuan)来只做小项目到承接大(da)型项目主装置,从500万吨炼油(you)到千(qian)万吨炼油(you)、百万吨乙烯及整个炼化一体化,这意味着(zhe)中控从原(yuan)来很(hen)小的市(shi)场占有率,到逐步有能(neng)力(li)竞争再到领先。只有拥有这样重大(da)项目的业绩,中控才能(neng)保证(zheng)在未来市(shi)场竞争中不被跨国企业压(ya)垮。

《财经智(zhi)库》:从之前的小项目到500万吨炼油(you)、千(qian)万吨炼油(you)的大(da)项目,中控2023年DCS国内市(shi)场占有率已(yi)达37.8%,其中化工(gong)领域占有率是56.3%。目前,中控的DCS在国内的占比(bi)已(yi)经很(hen)高了,是否已(yi)到天花板?

褚健:比(bi)如(ru)DCS在中国的市(shi)场规模是120亿元左右,如(ru)果纯粹从DCS市(shi)场规模角(jiao)度(du)来讲,肯定是有天花板的;但从自动化、数字化、智(zhi)能(neng)化的角(jiao)度(du)来讲,还看不到天花板。现在用(yong)户最关注的,比(bi)如(ru)节能(neng)、安全、降本等痛点(dian),未来中控有可能(neng)面临的天花板很(hen)高很(hen)高,不是几百亿元,而是几千(qian)亿元。理论上讲,目前在中控的战略转型阶段,面向的市(shi)场大(da)概是500亿元到1000亿元的环境(jing),预期(qi)的市(shi)场前景(jing)将会更大(da)。大家要做的,最终是全方位地(di)帮助用(yong)户解决困难和问题,而不仅仅是推销一款产品。

《财经智(zhi)库》:把格(ge)局打开,目标(biao)锁定安全、质量、成本、绿(lu)色,似乎就不存在天花板了。中控一直根植于制造业,传统(tong)制造业从自动化、数字化到智(zhi)能(neng)化这个过程中,怎样才能(neng)更好(hao)地(di)实现这个途径?

褚健:第一,必须把产品体系和服务模式做好(hao);第二(er),这个服务模式有尽可能(neng)大(da)的覆盖面;第三(san),要有很(hen)多典型的成功案例;第四,广而告(gao)之。目前,中控在全国647个化工(gong)园区(qu)及沙特(te)、泰国、哈萨克斯坦等国家设立了近200家5S店,覆盖全球3.2万多家用(yong)户,并(bing)通过5S店把先进的创新成果、产品技术(shu)、解决方案及应用(yong)效(xiao)果传递给企业,让企业愿意尝试,并(bing)为企业带来实实在在的效(xiao)果,这才能(neng)赢(ying)得企业信任。未来中国的经济,特(te)别是在原(yuan)材料工(gong)业领域,竞争还会非常激烈,企业要在竞争中活下来,主要途径就是全面消除安全事故、提高产品质量、降低各项成本,并(bing)朝着(zhe)智(zhi)能(neng)化、绿(lu)色化发展方向发展,这就是中控要干的事。

中控创始人褚健与《财经智(zhi)库》对话。

内驱力(li):持续迭(die)代

《财经智(zhi)库》:您始终强(qiang)调工(gong)业App(jian)的重要性,并(bing)认为智(zhi)能(neng)制造是App(jian)驱动的工(gong)业革命,为什(shi)么?

褚健:控制系统(tong)就是人的大(da)脑,仅有智(zhi)商不够,还需要常识,而工(gong)业领域所指(zhi)的“常识”是构建(jian)App(jian)的基础。App(jian)不仅是各种机器设备实现智(zhi)能(neng)化的关键,更是产品设计、生(sheng)产控制、能(neng)源管理、安全管理、质量管理等的主要工(gong)具。从工(gong)业3.0到工(gong)业4.0,包括正在来临的工(gong)业5.0,是从工(gong)业自动化到工(gong)业智(zhi)能(neng)化,再到工(gong)业可持续发展的进化过程,也是传统(tong)制造向新型工(gong)业化、新质制造的进化过程,其中数字化转型是基础,也就是App(jian)与材料设备、工(gong)艺流程、数实融合的过程。在工(gong)业领域,尤其是在流程行业的转型过程中,包括数字化转型、AI应用(yong)、供应链(lian)韧性、可持续发展等都与App(jian)密切相(xiang)关。在过去30年,中控始终围绕(rao)行业需求,加快发展工(gong)业App(jian),已(yi)建(jian)立了丰富(fu)的产品线并(bing)自主研发出一批(pi)核(he)心工(gong)业App(jian),形成了较为完善的工(gong)业App(jian)产品谱(pu)系。我始终认为,推进智(zhi)能(neng)制造,关键在于工(gong)业App(jian),智(zhi)能(neng)制造是App(jian)驱动的工(gong)业革命。

《财经智(zhi)库》:然(ran)而,中控最初的优势在于硬件(jian)。

褚健:最初,中控肯定什(shi)么优势都没有,但优势是逐步建(jian)立起来的。我所指(zhi)的优势不是指(zhi)市(shi)场占有率,而是中控如(ru)何能(neng)够把现在保有的3.2万多家用(yong)户和未来可能(neng)达到的5万家用(yong)户服务好(hao),让用(yong)户能(neng)够在安全、质量、成本、绿(lu)色的核(he)心需求上得到大(da)幅度(du)提升;如(ru)何把大家的技术(shu)经验和积累的案例常识与用(yong)户的需求结合在一起,通过AI的运用(yong),帮助用(yong)户创造价值。可以说,中控不是一个DCS企业,也不是一个自动化企业,而是一个工(gong)业AI企业。

《财经智(zhi)库》:您提出了“1+2+N”智(zhi)能(neng)工(gong)厂新架(jia)构,即(ji)构建(jian)“智(zhi)能(neng)工(gong)厂”的概念,但您同时强(qiang)调这不是一个简(jian)单的概念,而是一种可行的模式,先进的技术(shu)和产品,以及一种可能(neng)解决的方案。

褚健:“1+2+N”,就是一个工(gong)厂操(cao)作(zuo)系统(tong)+两个自动化(生(sheng)产过程自动化PA和企业运营自动化BA)+N个工(gong)业APPs。大家听取了很(hen)多企业领导的意见,包括央企、跨国企业还有中小企业,他(ta)们都认可中控的框(kuang)架(jia)。“1+2+N”不是一个概念,而是融合了很(hen)多技术(shu)、产品和解决方案的体系,能(neng)够全面覆盖从生(sheng)产线到管理线的自动化需求。它不仅是中控产品技术(shu)和关键能(neng)力(li)的高度(du)凝练,更是中控为广大(da)行业客(ke)户数字化转型、智(zhi)能(neng)化发展所描绘的蓝图(tu)。需要强(qiang)调的是,这并(bing)不意味着(zhe)中控仅靠一己之力(li)就能(neng)包打天下,大家需要打造一个开放合作(zuo)的生(sheng)态系统(tong)。诚然(ran),在某些领域,企业间的竞争或许难以避免,但更为普遍且重要的是合作(zuo)的可能(neng)性。过往十数年间,移(yi)动互联网生(sheng)态的蓬勃发展已(yi)充分验证(zheng)了这一点(dian)。未来在工(gong)业领域里,完全有可能(neng)复制类似的生(sheng)态合作(zuo)模式,对此,我充满信心,并(bing)已(yi)经看到了希翼。

《财经智(zhi)库》:中控构建(jian)工(gong)业操(cao)作(zuo)系统(tong)实现智(zhi)能(neng)工(gong)厂和智(zhi)能(neng)制造的跨越(打通5T,形成生(sheng)态),其愿景(jing)非常宏大(da),是不是也意味着(zhe)跟外部科(ke)技合作(zuo)的可能(neng)性?毕竟(jing),完全依靠自身力(li)量完成一切是不现实的,在这些方面,优势和短板又有哪(na)些?

褚健:这基于一系列基本的前提和基础。首先,是否认同工(gong)业3.0到工(gong)业4.0的转变?是否认同自动化到数字化、智(zhi)能(neng)化的转型?是否认同没有哪(na)家企业能(neng)够包打天下?这就是合作(zuo)的共识和基础。同时,工(gong)业企业最需要什(shi)么?现在市(shi)场上遇到很(hen)多困惑和迥(jiong)异的观念,不同的解决方案可能(neng)造成混淆(xiao)甚至(zhi)混乱。比(bi)如(ru)什(shi)么叫智(zhi)能(neng)工(gong)厂?什(shi)么叫智(zhi)能(neng)制造?什(shi)么是工(gong)业互联网,概念很(hen)多。不能(neng)为数字化而数字化,关键是要有能(neng)力(li)为企业降低成本、提高效(xiao)率。因此,强(qiang)化自身能(neng)力(li)、找(zhao)到解决方案,就要有核(he)心的技术(shu)和产品,并(bing)得到用(yong)户和合作(zuo)伙(huo)伴的认可。

至(zhi)于短板,对于中控来说,目前一些技术(shu)方面确实有所缺(que)失(shi),比(bi)如(ru)工(gong)艺技术(shu)。化工(gong)领域的专家往往不具备计算(suan)机背景(jing),而自动化领域的专家虽对反应器有所了解,却可能(neng)缺(que)乏化工(gong)与计算(suan)机常识。以PDH(丙烷脱(tuo)氢)为例,如(ru)何能(neng)够了解它的工(gong)艺,使其产量更大(da)、质量更好(hao)、能(neng)耗更低?大家需要实现5T(自动化技术(shu)、信息技术(shu)、工(gong)艺技术(shu)、运营技术(shu)、设备技术(shu))的深度(du)融合。

当然(ran),自动化的发展已(yi)今非昔比(bi)。过去所学(xue)的现代控制理论的状态方程、线性控制、非线性控制等,如(ru)今是否依然(ran)成立?通过“AI+5T”,或许会产生(sheng)完全不同的新技术(shu)。传统(tong)的控制理论和AI之间到底是竞争关系还是合作(zuo)关系?这需要大家深入研究、积极探索。如(ru)果能(neng)够成为一个5T综合领域的专家,通过专业常识、数据与AI技术(shu),或许能(neng)够帮助人类解决更现实的问题。

中控创始人褚健与《财经智(zhi)库》对话。

《财经智(zhi)库》:前不久,您提出通过工(gong)业AI解决智(zhi)能(neng)工(gong)厂行业痛点(dian)。8月12日《财经智(zhi)库》来中控调研,你(ni)们正在做大(da)模型的突破(po),为什(shi)么中控坚定选择了投入AI技术(shu)?从研发到实际应用(yong),中控如(ru)何确保AI的投入不会成为一场高风险的冒(mao)险,而是成为推动持续创新的动力(li)?

褚健:ChatGPT的横空出世令我深感震撼(han),这让生(sheng)成式AI和未来的通用(yong)AI变成了可能(neng)。对于工(gong)业领域而言,它就像把很(hen)多前辈的智(zhi)慧与广泛的常识体系浓缩于一体。正如(ru)爱因斯坦之前的时代,牛(niu)顿力(li)学(xue)被视为颠扑不破(po)的真理,直至(zhi)微观粒子(zi)层面的探索才催(cui)生(sheng)了量子(zi)力(li)学(xue)的诞生(sheng)。在此之前,大家所学(xue)皆源自书(shu)本,经由科(ke)学(xue)验证(zheng)与实验证(zheng)实,这与ChatGPT所展现的学(xue)习与生(sheng)成过程颇为相(xiang)似。这种技术(shu)发展,在工(gong)业领域虽然(ran)不能(neng)精确地(di)解决所有问题,但它无疑揭示了技术(shu)发展的新趋势。

我认为,随着(zhe)AIGC(人工(gong)智(zhi)能(neng)生(sheng)成内容)技术(shu)的兴(xing)起,AI已(yi)迈(mai)入了一个全新的发展阶段。去年,我曾向企业全员提出,所有中控人都要学(xue)会用(yong)AI工(gong)具,所有中控的产品都应该有AI能(neng)力(li),当然(ran)最重要的是有能(neng)力(li)开发完全基于AI的产品,大家的流程工(gong)业时序大(da)模型TPT就是这个方向。在这方面,中控会加大(da)力(li)度(du),也许是“All in”。

《财经智(zhi)库》:人工(gong)智(zhi)能(neng)在制造业中正在发生(sheng)作(zuo)用(yong),但在流程工(gong)业中,AI的应用(yong)似乎进展较为缓慢,是因为流程工(gong)业更带有它的复杂性,难度(du)更大(da)?

褚健:您指(zhi)的是离散制造业,这方面应用(yong)可能(neng)更多的是质检,而质检主要是基于图(tu)像处理的,与AIGC并(bing)无直接关联。比(bi)较而言,我觉得流程工(gong)业比(bi)离散制造业在AI应用(yong)方面具有更为显著的优势与潜力(li)。为什(shi)么?因为流程工(gong)业拥有海量的数据资源,而离散工(gong)业的数据相(xiang)对不完整,也就是说离散行业经过清洗、处理后的有效(xiao)数据可能(neng)远(yuan)远(yuan)不如(ru)流程行业。这使得流程行业在数据资源上占据了显著优势。

化工(gong)过程最大(da)的特(te)点(dian)是“三(san)传一反”。“三(san)传”是传热(re)、传质、传力(li),即(ji)热(re)量、质量、动力(li)的传递;“一反”是指(zhi)化学(xue)反应。这是工(gong)程学(xue)科(ke)中的经典理论。而化工(gong)装置无外乎反应器、分离塔,这些装置在运行过程中产生(sheng)的大(da)量数据,能(neng)够真实反映其特(te)性。值得注意的是,化工(gong)过程并(bing)非Pure chemistry(纯化学(xue)反应),因为自然(ran)界没有纯的东西。反应物料中往往含有杂质,因此,当不同的原(yuan)料进入化工(gong)装置,经过“三(san)传一反”,结合数据,出来的东西应该是什(shi)么、应该怎么变,其实是有机理存在的。正因为不是纯物质,反而有文章可做。

《财经智(zhi)库》:您的意思(si)是说,在AI的应用(yong)方面,流程工(gong)业比(bi)离散工(gong)业更有空间。您刚才提到中控有超过3.2万家用(yong)户,您也说过Data is food of AI(数据是人工(gong)智(zhi)能(neng)的食粮)。在未来的发展过程中,除了数量上的增长,您怎么看数据质量和深度(du)对工(gong)业AI发展的影响?中控从化工(gong)领域入手,对于不同行业、不同工(gong)艺流程用(yong)户数据的差异性,如(ru)何实现数据驱动的个性化解决方案?

褚健:在流程工(gong)业中,数据不仅丰富(fu),且其归(gui)类相(xiang)对容易。上一个问题讲到“三(san)传一反”,涉及诸多装置。具体而言,化工(gong)行业是流程工(gong)业的典型代表,而除此之外,如(ru)钢(gang)铁、有色、建(jian)材等行业,虽然(ran)不是传统(tong)意义上的石(shi)油(you)化工(gong)或有机化工(gong),其机理与“三(san)传一反”完全不同,但同样产生(sheng)化学(xue)反应。传统(tong)的无机化工(gong)也与有机化工(gong)不同,但它们都具有大(da)量数据和机理的相(xiang)似之处,因为它们都是化学(xue)反应过程,这都是工(gong)业AI应用(yong)的重要基础。所以,数据的庞大(da)不代表数据的有效(xiao)性。但如(ru)我刚才所强(qiang)调的,流程工(gong)业具有大(da)量的数据,结合机理过程以及装置,有效(xiao)性显然(ran)高于离散行业。目前中控诸多案例和成果,已(yi)经证(zheng)明这条(tiao)路(lu)是行得通的,尽管还有“坎”,但大家会力(li)争突破(po)。

以无机化工(gong)中的氯碱行业为例,中国绝大(da)部分的氯碱厂用(yong)的是中控的控制系统(tong),中控与这些客(ke)户关系密切。它们现在提出了很(hen)多需求,比(bi)如(ru)扩产时能(neng)否不再招“操(cao)作(zuo)工(gong)”?能(neng)否降低能(neng)耗?能(neng)否延(yan)长离子(zi)膜的寿命?能(neng)否提高产能(neng)?哪(na)些潜在故障在早期(qi)能(neng)预警预报?解决这些问题,主要依靠的就是“工(gong)程师”。但若能(neng)够把所有的常识联通,把不同的用(yong)户数据与经验汇聚(ju),就能(neng)发现问题所在,数据就变得有效(xiao)。尽管氯碱厂规模、原(yuan)料可能(neng)所有不同,但其工(gong)艺原(yuan)理相(xiang)近,这不就是大家要学(xue)习的吗?以前人力(li)难以完成,但现在AI可以做到。

《财经智(zhi)库》:您将下一代工(gong)业控制系统(tong)称之为UCS(Universal Control System),以App(jian)定义、全数字化、云原(yuan)生(sheng),来试图(tu)颠覆应用(yong)近50年的传统(tong)DCS技术(shu)架(jia)构,工(gong)业市(shi)场是否已(yi)经准备好(hao)接受这种转型?您预期(qi)在技术(shu)和市(shi)场的成熟度(du)上,未来会发生(sheng)什(shi)么变化?

褚健:DCS最早是由Honeywell在1975年提出来的,经过近50年的发展,架(jia)构大(da)同小异,但技术(shu)完全不同。这套体系主要存在的问题,一是成本下降有限,当然(ran)随着(zhe)整个IT技术(shu)的下降,它也会下降;二(er)是传统(tong)的DCS多基于ARM芯片构建(jian),算(suan)力(li)有限。当AI应用(yong)于DCS中时,ARM无法实现。

基于当前先进的服务器技术(shu),特(te)别是高性能(neng)的CPU和GPU,让实现数据的实时处理及AI的实时在线应用(yong)成为可能(neng)。因此,通过UCS颠覆DCS的传统(tong)架(jia)构是非常有希翼的。中控的年轻团队(dui)创新性地(di)提出了UCS的框(kuang)架(jia),将原(yuan)来成百上千(qian)面机柜(gui)清零,变成了一面机柜(gui);将原(yuan)本需要数亿元投资的电(dian)缆铜缆,用(yong)一对光纤来解决;控制系统(tong)通过云化技术(shu)实现统(tong)一控制,将无数个“小脑袋(dai)”变成一个“大(da)脑袋(dai)”,所有数据都在这个“大(da)脑袋(dai)”上,AI就可以充分发挥作(zuo)用(yong),把项目生(sheng)命周期(qi)大(da)幅度(du)提升,真正实现了App(jian)定义优化。大家原(yuan)以为可能(neng)需要两三(san)年的时间才能(neng)够被中国客(ke)户接受,如(ru)同上世纪80年代初国外DCS引入中国时,尽管上海炼油(you)厂率先使用(yong),但大(da)量企业仍在怀疑并(bing)质疑。然(ran)而,在UCS发布后,众多企业,包括跨国企业,均表现出强(qiang)烈的试用(yong)意愿,这一速(su)度(du)大(da)大(da)超出了大家的预期(qi)。究其原(yuan)因,一是UCS能(neng)够显著降低系统(tong)成本;二(er)是AI技术(shu)的充分应用(yong)成为可能(neng)。

《财经智(zhi)库》:看来持续迭(die)代是你(ni)们的内驱力(li),还有一批(pi)年轻人基于数据研究,开发了实时数据的流程工(gong)业时序大(da)模型TPT?

褚健:这个模型不足以称“大(da)”,但非常管用(yong),都是基于时间序列的。以前很(hen)多App(jian)都是通过不同专家,有些企业可能(neng)都没有专家,即(ji)通过高级工(gong)程师或有专业才能(neng)的技术(shu)人员去管控不同的部门,且流程很(hen)长。但今天通过TPT不仅能(neng)解决操(cao)作(zuo)问题,还能(neng)解决设备运维(wei)问题。如(ru)果要提高产品质量或者产能(neng)的同时降低能(neng)耗,都可以采用(yong)类似与ChatGPT沟通方式,把数据输入大(da)模型,利(li)用(yong)以前学(xue)到的数据构建(jian)模型,通过一个TPT来管控一个工(gong)厂。

《财经智(zhi)库》:您多次提到中控的年轻人,好(hao)像一些突破(po)性的项目都由年轻人完成。据了解,中控每年的研发占比(bi)在10%以上,对年轻人你(ni)们有哪(na)些机制来确保这种创新能(neng)力(li)的实现?

褚健:肯定有。但如(ru)果通过某种机制,可能(neng)新的东西就出不来了。

中控创始人褚健与《财经智(zhi)库》对话。

构建(jian)事实上的工(gong)业标(biao)准

《财经智(zhi)库》:刚才提到中控的控制系统(tong)等产品在国内的占比(bi)很(hen)高,那你(ni)们在未来的国际化方面有无整体设想?核(he)心目标(biao)与方法各是什(shi)么?

褚健:目前中控在中国的市(shi)场占有率很(hen)高,但在全球市(shi)场影响力(li)还小,知名度(du)还不够。从全球角(jiao)度(du),中控将面临更大(da)的竞争和压(ya)力(li)。尽管中控已(yi)在全球布局,包括在中东、东南亚、欧洲(zhou)、北(bei)美和南美等地(di),增速(su)也较快,但目前占比(bi)还不高,大家希翼今后海外营收占比(bi)能(neng)够实现大(da)幅的、快速(su)的提升,一系列的战略制定及保障机制也在逐步明确和优化。

《财经智(zhi)库》:不可否认,中控在全球的控制系统(tong)市(shi)场上也面临着(zhe)激烈的竞争,国际企业在AI领域的布局如(ru)何?

褚健:我相(xiang)信这些大(da)的跨国企业在AI应用(yong)方面均有所布局。中控在全球率先发布UCS和TPT,这些企业也会与大家交流,它们对中控所做的事情表示认可。但事实上,这些企业也都在积极布局AI领域。或许,许多成果要等到实际推出后才会为世人所知。技术(shu)的发展趋势是显而易见的,无非看谁的速(su)度(du)更快。

回顾中控刚开始做DCS的时候,大家也是以跨国企业的DCS作(zuo)为标(biao)杆(gan),向它们学(xue)习。今天我依然(ran)认为跨国企业有许多地(di)方值得学(xue)习和尊重(jing)。它们拥有丰富(fu)的技术(shu)积累和人才储备,且产品系列也很(hen)丰富(fu),它们是中控的标(biao)杆(gan)和榜样。但在中控的第四个十年里,大家有机会在全球,尤其是在流程行业,成为工(gong)业AI领域的领导者之一,至(zhi)少大家希翼能(neng)在这一领域占据重要的一席。

《财经智(zhi)库》:都说中国应用(yong)场景(jing)丰富(fu),与国外比(bi)较如(ru)何?

褚健:我对国外的场景(jing)不太熟悉。当然(ran),中国大(da)的石(shi)化行业企业在全球也是领先的,其拥有2000万吨炼油(you)规模、几百万吨烯烃或PTA的规模,国外并(bing)不多见。在传统(tong)化工(gong)、精细化工(gong)领域,无论是产业链(lian)的深度(du)与广度(du),还是产品的种类与规模,中国在全球均占据举足轻重的地(di)位,所以场景(jing)比(bi)国外更丰富(fu)。在深耕中国市(shi)场的同时,大家应加大(da)与海外企业的合作(zuo)力(li)度(du),共同探索新的应用(yong)场景(jing)和技术(shu)创新。中控与这些跨国企业之间既存在合作(zuo)的可能(neng)性,也可能(neng)面临竞争,但无论何种关系,大家都将始终坚持以客(ke)户价值创造为核(he)心,致力(li)于为客(ke)户提供更加优质、高效(xiao)的产品和服务。

2024年6月,中控技术(shu)在新加坡召开全球新品发布会。

《财经智(zhi)库》:关于国际标(biao)准问题。在工(gong)业领域,欧美企业常常主导国际技术(shu)标(biao)准,中国企业的技术(shu)创新能(neng)否在未来引领某些技术(shu)标(biao)准的制定?具体在哪(na)些领域中控有机会实现这种突破(po)?

褚健:中控的EPA在2008年成为IEC(国际电(dian)工(gong)委员会)的国际标(biao)准,其中有一部分也成为德国的国家标(biao)准。当时,时任科(ke)技部部长万钢(gang)批(pi)示说,以前德国的很(hen)多国家标(biao)准都进入了国际标(biao)准,而中国的标(biao)准又都来自国际标(biao)准,所以中国总是把德国的国家标(biao)准作(zuo)为自己的标(biao)准;而如(ru)今中控的EPA成为国际标(biao)准,被德国纳入其国家标(biao)准,这非常了不起。

我认为有两类标(biao)准必须做。第一类,已(yi)经获得广泛共识、具有普适性的标(biao)准,即(ji)共同的标(biao)准,对于这类已(yi)经确立的标(biao)准,大家应积极遵循并(bing)采纳。另一类则是如(ru)何创造并(bing)制定新的标(biao)准。这个更为重要,特(te)别是在工(gong)业领域,当达到一定规模时,它就是一个事实上的工(gong)业标(biao)准。中控希翼能(neng)够积极参与并(bing)推动这类标(biao)准的制定,牵(qian)头(tou)与否并(bing)不重要,重要的是能(neng)够在工(gong)业领域被接纳,标(biao)准本来是无价的。

在其他(ta)方面,中控也会积极参与。比(bi)如(ru)Ethernet-APL(以太网高级物理层)就是国际上提出来的标(biao)准,目前并(bing)未形成共识,但大家认为这个技术(shu)代表了未来方向,所以积极参与到标(biao)准的制定、完善及应用(yong)中。也有一些可能(neng)现在大(da)家还不知道,或者还没发现,或者还不认可,如(ru)果大家认为正确,就会去推进。

架(jia)起科(ke)研和产业的桥(qiao)梁

《财经智(zhi)库》:从最初自动化之路(lu)的设想到现在的“工(gong)业大(da)脑”,当时你(ni)们几个初次创业的年轻人决定在代理商和开发商之间选择了较为艰难的自主创新,您开始的初衷就是想打通科(ke)研和产业的通道吗?

褚健:是的。开始没想那么多,只觉得要构建(jian)一个从科(ke)研到产业的通道。这个通道怎么建(jian)?当时已(yi)经证(zheng)明在学(xue)校不可能(neng)实现产业化,所以建(jian)在学(xue)校肯定不行。换(huan)句话说,学(xue)校也不应该做产业化的事。

30多年前,社会上很(hen)多企业研发能(neng)力(li)相(xiang)对较弱,不像今天,企业的研发能(neng)力(li)超过了学(xue)校和研究机构。如(ru)何把这两者结合起来构建(jian)一个通道,就是大家的初衷。虽然(ran)大家手上没有产品、没有钱,几乎不懂市(shi)场、经营、管理、制造、服务等,但大家知道要做这件(jian)事就应该建(jian)一个企业,需要面向市(shi)场、转变观念。也就是说,我不再是教授,而是要走技术(shu)之路(lu)、产业之路(lu)。

《财经智(zhi)库》:高校的科(ke)研和研发与企业的研发不是一回事。您曾将科(ke)研界和产业界比(bi)作(zuo)长江和黄(huang)河,不可交汇。

褚健:对,科(ke)研和产业像是长江与黄(huang)河,不相(xiang)交。学(xue)校应该做前沿(yan)的技术(shu)突破(po)、原(yuan)始创新,甚至(zhi)是科(ke)学(xue)发现、基础研究,而非成果转化。在当今时代,成果转化领域已(yi)汇聚(ju)了大(da)量专业人才,这与30年前的情况截(jie)然(ran)不同,他(ta)们已(yi)具备相(xiang)应的转化能(neng)力(li)。科(ke)技型企业在于面向市(shi)场、贴近用(yong)户需求,致力(li)于解决用(yong)户的痛点(dian)问题,这一理念自企业初创之时便已(yi)明确。

科(ke)研有科(ke)研的规律,商业有商业的逻辑(ji),两者之间,有一个巨大(da)的鸿沟,而我的任务是成为商业与科(ke)研的桥(qiao)梁,在于将科(ke)研成果的价值更好(hao)地(di)发挥,同时解决商业企业在创新技术(shu)源头(tou)上所面临的问题。

《财经智(zhi)库》:您已(yi)经把高校、研究机构以及企业在成果转化的角(jiao)色定位说得很(hen)清楚了,您是比(bi)较典型的产学(xue)研结合之人。在科(ke)研成果的转化过程中,您认为哪(na)些是特(te)别重要的关键点(dian)?

褚健:可能(neng)要把这几个概念分开。科(ke)学(xue)和技术(shu)要分开;研究和研发(或开发)要分开。含义不同,不能(neng)混为一谈。

30年前,高校的常识或者技术(shu)能(neng)力(li)相(xiang)对产业的技术(shu)水平是较高的,那时“三(san)来一补”(即(ji)来料加工(gong)、来样加工(gong)、来件(jian)装配(pei)和补偿贸易)的模式就可以应用(yong)了,但订单、市(shi)场、设备都是别人的;然(ran)而,时至(zhi)今日,情况已(yi)发生(sheng)根本性变化。从某种意义上讲,产业界的技术(shu)水平,虽未必比(bi)跨国企业更高,但相(xiang)较中国高校已(yi)经不低了。

比(bi)如(ru)说人工(gong)智(zhi)能(neng)、无人驾(jia)驶(shi)等领域,高校在与大(da)型科(ke)技企业的对比(bi)中显得相(xiang)对弱势。这些大(da)企业不仅拥有雄厚的人才储备和强(qiang)大(da)的计算(suan)能(neng)力(li),而且其研发团队(dui)规模庞大(da)、组织严密,能(neng)够高效(xiao)协(xie)同工(gong)作(zuo)。相(xiang)比(bi)之下,高校都是相(xiang)对不稳定的研究生(sheng),差距就会拉(la)大(da)。在大家这个领域,高校的科(ke)研或研发与企业也不同。创业办企业是市(shi)场导向,而非论文导向、成果导向,企业的研发必须有用(yong)。当然(ran),我也跟团队(dui)说,能(neng)不能(neng)做五年后的研发,或者是做一些可能(neng)失(shi)败的东西,但所有这些努力(li)都必须面向未来,具有前瞻性。

《财经智(zhi)库》:目前强(qiang)调创新,强(qiang)调科(ke)技产业化或科(ke)研成果转化,从您的角(jiao)度(du),在创新主体上,像南科(ke)大(da)的刘科(ke)教授说,创新就应该以企业为主体;中芯国际原(yuan)董事长周子(zi)学(xue)也持此观点(dian),您怎么看?

褚健:所谓的“卡(ka)脖子(zi)”,不是卡(ka)技术(shu),而是卡(ka)产品。大家今天被卡(ka)的芯片、光刻(ke)机、工(gong)业App(jian),各种材料、零部件(jian)等等都是产品。当然(ran),产品里存在许多技术(shu),但它首先是产品。现阶段的问题需要产业界来解决,高校和科(ke)研院(yuan)所应该想办法解决十年后不再被“卡(ka)脖子(zi)”的问题。国外不会停下来,还会往前走;中国的企业能(neng)不能(neng)十年后不再被“卡(ka)脖子(zi)”,这才是关键。

中国过去40多年工(gong)业化的经验积累已(yi)经奠定了非常雄厚的基础。大家对未来的判断,或者说基础储备,按趋势走就应该没问题;尽管颠覆性的创新可能(neng)会困难些,但大(da)体不会走错方向。真正的竞争需要经受市(shi)场检验,比(bi)如(ru)中控创新推出的UCS,其质量、可靠性、稳定性,都需要得到市(shi)场的认可。既然(ran)是产品,就一定要市(shi)场化,锁在实验室无济于事,所以大家要求研发团队(dui)不仅要研发产品,还要跟上市(shi)场,深入市(shi)场一线。不要等十年后再攻(gong)关,那样或许就永(yong)远(yuan)跟不上了。所以,看清趋势,关注十年、二(er)十年后大家如(ru)何不再被别人卡(ka)。当然(ran),大家也希翼加强(qiang)各种国际合作(zuo),在开放中竞争并(bing)得到提升。

来源:财经杂志(z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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