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球时报(bao)报(bao)道 记者 白(bai)云怡 陈子帅】编者的话：“在(zai)国会山(shan)的巴特(te)沃斯餐厅(ting)里(li)，写有‘让美国再次伟大’（MAGA）字样的红色(se)帽子汇聚成一片海洋，人们正挤在(zai)一起观看特(te)朗(lang)普就(jiu)职典礼的直播。”今年1月，美国《华盛顿(dun)观察家报(bao)》在(zai)一篇文(wen)章中描写过这样一个场景。文(wen)章提到，在(zai)这家餐厅(ting)的宾(bin)客中，除了有希翼在(zai)新政府中找到职位的共和党年轻人和新任官员之外，还有一些(xie)智(zhi)库(ku)和团体，比如“美国时刻”、复(fu)兴美国中心(xin)、保守派伙伴关系(xi)研究所等。这些(xie)近几年在(zai)美国新崛(jue)起的右翼智(zhi)库(ku)被美国媒体称为(wei)“新保守派智(zhi)库(ku)”或“新右翼智(zhi)库(ku)”，甚至被称为(wei)“MAGA智(zhi)库(ku)”。“一支MAGA智(zhi)库(ku)大军”，美国政治资讯网近日在(zai)一篇文(wen)章中这样形容它(ta)们。报(bao)道认为(wei)，8年前特(te)朗(lang)普以“局外人”的身(shen)份(fen)入主白(bai)宫，尽管他常常发出令人震惊的言论，但这些(xie)言论却很少被那(na)些(xie)长期协助政府落地相关议程的“智(zhi)囊(nang)团”认真(zhen)对待。但这一次，情况有所不同——一批在(zai)思想意识形态上贴近MAGA的智(zhi)库(ku)和支撑(chi)机构正随时准(zhun)备把特(te)朗(lang)普的想法或言论“加(jia)工成政策白(bai)皮书”。
五花八门，各有所长
《环球时报(bao)》记者注意到，近年来在(zai)美国崛(jue)起的新保守派智(zhi)库(ku)五花八门，且各有所长：美国优先政策研究所（America First Policy Institute）、复(fu)兴美国中心(xin)（The Center for Renewing America）等是专注于MAGA思潮的智(zhi)库(ku)；“美国时刻”（American Moment）是招募和培训下一代保守主义(yi)精(jing)英的机构；美国优先法律基金会（America First Legal）主要负责向民主党的政策发起法律挑战；保守派伙伴关系(xi)研究所（Conservative Partnership Institute）则更像是一个“孵化中心(xin)”——2020年至今，20多(duo)个新保守主义(yi)团体在(zai)它(ta)的支撑(chi)下成立(li)。从某种角度来说，一个围绕MAGA思潮建立(li)起来的新保守派智(zhi)库(ku)矩阵(zhen)，或者说“生态系(xi)统”已(yi)初步形成。
美国优先政策研究所（AFPI）是新保守派智(zhi)库(ku)中最受(shou)关注的一个。这家成立(li)于2021年的智(zhi)库(ku)去年一度被美国媒体形容为(wei)“待命中的白(bai)宫”。AFPI为(wei)特(te)朗(lang)普第二任期的总统内(nei)阁输送了多(duo)位人选：司法部长帕姆·邦迪曾任AFPI诉(su)讼(song)中心(xin)主席及法律与司法中心(xin)联席主席；教育部长琳达·麦克马洪曾是AFPI董事会主席；农业部长布鲁(lu)克·罗林斯曾是AFPI总裁兼首席实行官；美国联邦调查局（FBI）局长卡什·帕特(te)尔去年10月加(jia)入AFPI下属(shu)的美国安全中心(xin)任高(gao)级研究员……
《环球时报(bao)》记者注意到，AFPI推动的多(duo)项(xiang)议程已(yi)被美国政府迅速采纳，其中包括对进口商品加(jia)征关税、降低(di)企业税率、扩大化石燃料生产、退出《巴黎协定》、反对跨性(xing)别者权利、允许政府辞退不认同总统政策的联邦政府员工等。
政治资讯网报(bao)道称，相比于美国保守派智(zhi)库(ku)传统基金会，AFPI更为(wei)低(di)调。它(ta)避免了传统基金会曾高(gao)调为(wei)特(te)朗(lang)普政府推出“2025计划”这一执政指南的错误——在(zai)美国民调显示“2025计划”不受(shou)欢迎后(hou)，特(te)朗(lang)普团队很快与之切(qie)割。报(bao)道认为(wei)，AFPI的策略(lue)让它(ta)在(zai)当前的美国政治生态中更容易生存。
“美国时刻”是另一个颇受(shou)瞩目(mu)的新保守主义(yi)团体。据其官网先容，“美国时刻”成立(li)于2021年，其主要任务是“甄别、培养(yang)并赋能”认可(ke)“美国优先”等价值观的美国年轻人，推动他们“一个初级职位接着一个初级职位”地逐步替代“华盛顿(dun)特(te)区那(na)些(xie)平庸且不称职的政界人士”，“重(zhong)塑华盛顿(dun)的保守建制派”。
美国《世界》杂志曾探访过“美国时刻”在(zai)华盛顿(dun)的办公(gong)室，那(na)是一栋离(li)国会大厦只有几个街区的红砖小楼，内(nei)里(li)很有“初创(chuang)企业般的锐气”。该组(zu)织的领导团队也十分年轻，两位联合创(chuang)始人尼克·索尔海姆和索拉布·夏尔马都不足(zu)30岁。夏尔马已(yi)在(zai)今年1月进入特(te)朗(lang)普政府的人事部门担(dan)任高(gao)级职务，而索尔海姆称，该智(zhi)库(ku)团队有一半的成员以及几十名学员都进入了政府担(dan)任不同职位，其中包括国防部、国务院和国土安全部。值得注意的是，美国副总统万斯也曾是“美国时刻”的董事会成员。
由美国总统助理、白(bai)宫办公(gong)厅(ting)副主任斯蒂芬·米勒在(zai)2021年创(chuang)办的美国优先法律基金会则更像是一个秉持(chi)保守主义(yi)和MAGA价值观的法律倡导组(zu)织。据美国彭博社报(bao)道，该组(zu)织专注于向美国企业和民主党的多(duo)元(yuan)化和亲移民政策发起法律挑战。“大家将彻底(di)改造这个国家的法律架构。”米勒曾这样表示。
与其他团体不同，成立(li)于2017年的保守派伙伴关系(xi)研究所（CPI）并不是一个独立(li)存在(zai)的智(zhi)库(ku)，它(ta)更像一个孵化中心(xin)或活动中心(xin)，主要为(wei)其他新保守主义(yi)组(zu)织提供资金和支撑(chi)，“美国时刻”、复(fu)兴美国中心(xin)等都是在(zai)它(ta)的支撑(chi)下成立(li)的。
据美国《纽约客》杂志披露，CPI的创(chuang)建者是美国前国会参议员吉姆·德明特(te)，他曾是传统基金会主席，但后(hou)来被该基金会解聘，因为(wei)董事会认为(wei)，德明特(te)把传统基金会搞成了“党派斗争(zheng)的工具”。随后(hou)，德明特(te)决定建立(li)CPI，为(wei)华盛顿(dun)的保守派人士提供一个“聚集、交流和制定战略(lue)”的地方。
CPI发展道路上的关键转折发生在(zai)2021年，随着特(te)朗(lang)普在(zai)2020年底(di)败选，其政府很多(duo)高(gao)层人士不得不离(li)开白(bai)宫，CPI决定为(wei)他们建立(li)一个“落脚点”。据《纽约客》披露，CPI在(zai)国会山(shan)周围购买(mai)了大量土地和房产，形成了一条所谓的“爱国者之路”。2022年，该组(zu)织筹(chou)集了近2亿美金(yuan)，在(zai)华盛顿(dun)购买(mai)了价值约5000万美金(yuan)的房产。
值得注意的是，尽管MAGA运动常抨击“精(jing)英阶层”，但这些(xie)新保守派智(zhi)库(ku)的重(zhong)要成员和它(ta)们的许多(duo)捐助者仍是一个“富(fu)豪俱乐部”，比如曾任AFPI董事会主席的琳达·麦克马洪就(jiu)是一位亿万富(fu)翁，AFPI、CPI等多(duo)个团体也都得到过石油和页岩气大亨蒂姆·邓恩的资助。
核(he)心(xin)在(zai)于“忠诚度测试”？
在(zai)历史上，美国政府和政党一直和智(zhi)库(ku)有着密切(qie)联系(xi)，并存在(zai)双(shuang)向流动的“旋转门”机制。传统上，民主党习惯依靠美国进步中心(xin)、城(cheng)市研究所、预算与政策优先中心(xin)等机构提供政策与学术支撑(chi)，而共和党在(zai)过去数十年来则倚重(zhong)传统基金会、卡托研究所等保守派智(zhi)库(ku)。不过，政治资讯网认为(wei)，MAGA运动的兴起使一些(xie)老牌保守派智(zhi)库(ku)被边缘化，甚至被MAGA支撑(chi)者视为(wei)“自由派”。
“在(zai)茶党时代，几乎(hu)每(mei)个人看到卡托研究所时都会说：‘哦，极右翼的卡托。’但现在(zai)，大家却快成‘极左翼的卡托’了。”卡托研究所经济与社会政策部副主任亚(ya)历克斯·诺(nuo)拉斯特(te)这样形容称，卡托研究所没有变，但美国的政治环境变了。
据政治资讯网报(bao)道，由特(te)朗(lang)普前预算办公(gong)室主任罗素·沃特(te)于2021年创(chuang)办的复(fu)兴美国中心(xin)正在(zai)寻求替代传统基金会的“生态位”，尝试把自己打造成一个“更灵活、更具MAGA特(te)色(se)”版本的传统基金会。今年年初，复(fu)兴美国中心(xin)发布了多(duo)份(fen)白(bai)皮书，为(wei)废(fei)除“出生公(gong)民权”、限制非(fei)政府组(zu)织、重(zhong)塑北约等政策提供学术支撑(chi)和理论依据。
新保守派智(zhi)库(ku)和传统的保守主义(yi)智(zhi)库(ku)具体有哪些(xie)不同？《世界》杂志援引复(fu)兴美国中心(xin)高(gao)级研究员苏曼(man)特(te)拉·迈(mai)特(te)拉的话认为(wei)，所谓的“新保守主义(yi)”实际(ji)上是“回归到尼克松(song)执政前的保守主义(yi)”，主要体现在(zai)反对干预他国、支撑(chi)保护(hu)主义(yi)经济政策以及严格的移民控制，而现在(zai)被称为(wei)“旧保守主义(yi)”的，则是尼克松(song)执政之后(hou)逐渐成型的、现在(zai)占共和党主流的派别，他们支撑(chi)因人道主义(yi)原(yuan)因干预他国、支撑(chi)自由贸易和合法移民。“‘新右翼’不是你父亲那(na)一代的保守主义(yi)，而是你祖父那(na)一代的保守主义(yi)。”麦特(te)拉这样概(gai)括称。
而政治资讯网则援引一些(xie)美国保守派人士的话报(bao)道称，与标榜“独立(li)思考”的传统保守派智(zhi)库(ku)相比，这些(xie)新保守派智(zhi)库(ku)的核(he)心(xin)在(zai)于“忠诚度测试”。“这些(xie)团体已(yi)经不能算是‘外部组(zu)织’了，它(ta)们已(yi)经变成某种形式的‘内(nei)部工具’。”一名曾在(zai)传统基金会中任职的人士认为(wei)，“它(ta)们的游戏规则是‘实行’，而不是（传统智(zhi)库(ku)的）‘施加(jia)影响’。”
报(bao)道认为(wei)，截止目(mu)前，传统基金会依然(ran)是华盛顿(dun)保守派的“智(zhi)力中心(xin)”，但MAGA运动中的许多(duo)人认为(wei)，该智(zhi)库(ku)已(yi)经不复(fu)以往(wang)共和党政府时期的“绝对崇高(gao)地位”。报(bao)道认为(wei)，近年来，传统基金会也曾试图融合MAGA的议程，但由于该智(zhi)库(ku)体量庞大、捐助者多(duo)元(yuan)，所以缺乏(fa)新保守派智(zhi)库(ku)的灵活性(xing)。
昙花一现还是能长期存续？
尽管许多(duo)新保守派智(zhi)库(ku)都和本届美国政府有着紧密的联系(xi)，并致力于成为(wei)本届政府最大的“智(zhi)囊(nang)团”，但政治资讯网在(zai)采访了十多(duo)名新保守派智(zhi)库(ku)成员和前政府官员后(hou)认为(wei)，这些(xie)智(zhi)库(ku)的志向并不仅仅在(zai)于为(wei)特(te)朗(lang)普的第二任期提供支撑(chi)，他们有着更长远的目(mu)标——推动相关事业在(zai)特(te)朗(lang)普结束(shu)任期后(hou)仍长期存续。“它(ta)们希翼超越‘茶党’或‘占领华尔街’这些(xie)曾搅动政坛但最终昙花一现的运动。”
“大家的愿景是不回到小布什时代。”CPI副主席雷切(qie)尔·博瓦德表示，“华盛顿(dun)（共和党）建制派的政治惯性(xing)仍然(ran)倾向于布什那(na)样的风格，因此，大家需要在(zai)外部建一张网络，以抵御右翼内(nei)部的这种回潮。这是所有持(chi)久的政治运动都会做(zuo)的事——建设一套(tao)稳固的实体设施，支撑(chi)政策制定者的行动。”
复(fu)兴美国中心(xin)实行主任埃里(li)克·蒂茨尔则曾这样说明该智(zhi)库(ku)的目(mu)标和运行逻辑：政府的主要任务是应对眼前最紧迫的挑战，但智(zhi)库(ku)可(ke)以着眼于更长期的原(yuan)则，同时不拘泥于过去的政策框架。一名不愿具名的美国前政府官员则形容称，复(fu)兴美国中心(xin)是一个“狙击手(shou)”式的智(zhi)库(ku)，他们目(mu)标明确，且基于基督教世界观来制定政策。
据政治资讯网报(bao)道，一个有趣的现象是，一些(xie)特(te)朗(lang)普的盟友(you)和曾在(zai)他上一任期内(nei)在(zai)政府工作过的官员，如今正在(zai)智(zhi)库(ku)和非(fei)营(ying)利组(zu)织等“外部力量”中承担(dan)支撑(chi)政府政策的角色(se)。其中一些(xie)人称，他们拒绝了再次入阁的机会。
不过，新保守派智(zhi)库(ku)到底(di)能否(fou)实现它(ta)们的长期目(mu)标、重(zhong)塑美国右翼内(nei)的政治生态，仍有很大不确定性(xing)。北京大学国际(ji)关系(xi)学院教授(shou)贾庆国在(zai)接受(shou)《环球时报(bao)》记者采访时认为(wei)，相较于以往(wang)的“茶党”和老牌保守主义(yi)智(zhi)库(ku)，新保守派智(zhi)库(ku)目(mu)前主要特(te)点仍是支撑(chi)与配合政府政策，对大众影响有限，在(zai)对外政策中能够发挥的作用也有限。
贾庆国同时认为(wei)，这些(xie)智(zhi)库(ku)中有的秉持(chi)的理念其实并不新，反而十分陈旧。比如，推行所谓“对等关税”、对国际(ji)合作不感兴趣等其实是美国19世纪的老做(zuo)法。“但今天全球贸易的格局和原(yuan)则已(yi)与19世纪完全不同，出口不再是简单(dan)的一国生产的商品卖到另一国，而是有更多(duo)国家以原(yuan)材(cai)料、技术和专利等形式参与在(zai)内(nei)。”他表示，新保守派智(zhi)库(ku)的思维仍然(ran)停留在(zai)过去，即使它(ta)们把这些(xie)包装得更有吸引力，也无助于解决美国面临的现实问(wen)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