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yue)18日，百度安全负责人陈洋(yang)在企业内网就(jiu)“副总谢广军女儿(er)开盒事件”发表声明，称经调查后(hou)得出结论(lun)，该事件所(suo)涉个人信(xin)息(xi)泄露源头并非(fei)百度，在多个海外(wai)社工库中(zhong)可以轻(qing)易找到大量微博用户的个人信(xin)息(xi)，且很多是免费的。
近日，百度副总裁谢广军女儿(er)在网上多次(ci)“开盒”网友一事引发广泛关注。涉事13岁女生通过(guo)非(fei)法手段恶意公开他人身份证号、手机号、家庭住址等信(xin)息(xi)，引导并实施网络(luo)暴(bao)力(li)，并且疑似称“开盒”所(suo)需的个人信(xin)息(xi)来源于自己的父亲。此事不仅(jin)引发网友对隐私泄露的担忧，还对百度数据库的安全性表示质疑。
13岁未成年人参与“开盒”，需要承担怎样的责任？整治“开盒”有(you)何难点？有(you)律师告诉南都(dou)·隐私护卫队，该事件中(zhong)的“开盒”行为(wei)涉嫌侵害他人名誉权、姓(xing)名权、肖像权等人格权，涉事女生或涉嫌传播(bo)他人隐私信(xin)息(xi)，应由其监(jian)护人代替承担向被侵权人赔礼(li)道歉、赔偿损失等民事责任。
百度称副总女儿(er)“开盒”事件与企业无关
3月(yue)17日，一条(tiao)名为(wei)“百度副总裁谢广军道歉”的词条(tiao)引爆微博热搜。据了解，近日多名网友爆料称，微博用户@你的眼眸是世界上最小的湖泊（下简称“眼眸”）自2024年以来，多次(ci)在粉丝圈(quan)“开盒”他人，即在网络(luo)上恶意公开他人隐私信(xin)息(xi)，引导和实施骚(sao)扰、造谣、辱骂等行为(wei)。
“眼眸”公开网友隐私信(xin)息(xi) 图(tu)源微博
3月(yue)上旬(xun)，“眼眸”参与了对一名孕妇网友的“开盒”和网暴(bao)，该孕妇的身份证号、手机号、家庭住址等信(xin)息(xi)被曝光，后(hou)因(yin)不堪骚(sao)扰注销了账(zhang)号。
其后(hou)，网友根据“眼眸”多个社交账(zhang)号上发布的信(xin)息(xi)，推断出其真实身份疑为(wei)百度副总裁谢广军的女儿(er)，目前13岁，在加拿大留学。另(ling)外(wai)还有(you)网友指称，在被人问及“开盒”的信(xin)息(xi)来源时，疑为(wei)“眼眸”的其他小号声称是“家长给(gei)的”，进一步引发百度是否涉嫌泄露用户数据的相关讨论(lun)。
疑似“眼眸”小号称信(xin)息(xi)来源于其父亲 图(tu)源微博
网友据“眼眸”发布信(xin)息(xi)推测出其身份 图(tu)源微博
3月(yue)17日，百度副总裁谢广军在微信(xin)朋友圈(quan)发文，承认女儿(er)在网上与人争执后(hou)将他人隐私信(xin)息(xi)发布在社交媒(mei)体上，而这些信(xin)息(xi)来源于海外(wai)社群网站。他表示女儿(er)的心智尚(shang)未成熟，在冲动(dong)中(zhong)做出了错误(wu)决定，已严肃批评女儿(er)的行为(wei)，并向所(suo)有(you)受影(ying)响的朋友道歉。目前，“眼眸”账(zhang)号已被平台封禁。
不过(guo)，这份道歉似乎并未平息(xi)网友的怒火。当日，疑为(wei)“眼眸”其他账(zhang)号的各种不当言论(lun)被扒出，对谢广军声称的“开盒”信(xin)息(xi)来源表示质疑。
3月(yue)18日下午，陈洋(yang)在企业内网就(jiu)该事件发表声明，称经调查得出结论(lun)，“谢广军女儿(er)开盒事件”所(suo)涉数据并非(fei)从百度泄露。一是百度内部已对数据进行匿名化处理，并设置了权限分离，谢广军没有(you)相关数据库的权限，也未发现其相关操作记录。二(er)是在调查还原过(guo)程中(zhong)，发现在许多海外(wai)社工库中(zhong)可以轻(qing)易找到大量微博用户的个人信(xin)息(xi)，且很多信(xin)息(xi)的获取是免费的。
南都(dou)·隐私护卫队梳(shu)理发现，近年来违法“开盒”案件时有(you)发生。2023年，B站通报的一起案例显示，某群体在境外(wai)平台有(you)组(zu)织地煽动(dong)用户对站内UP主(zhu)进行“人肉(rou)开盒”，他们不仅(jin)在线上公开UP主(zhu)个人信(xin)息(xi)，还对其进行电话私信(xin)骚(sao)扰、网暴(bao)攻(gong)击、恶意举报等。后(hou)经查实，该侵权案件牵涉18个省市，共计40余名违法者，主(zhu)要活动(dong)人员为(wei)未成年人。
同年5月(yue)，有(you)博主(zhu)拍摄“处刑式虐猫”视频并上传至(zhi)网络(luo)贩(fan)卖，引发关注。而据网传截图(tu)显示，张馨(xin)予、赵露思、王一博等多位(wei)演员表态反对虐待动(dong)物，结果社保卡、手机号等个人信(xin)息(xi)遭到曝光。9月(yue)，主(zhu)持人杨迪发文称自己被“开盒”，个人信(xin)息(xi)遭到泄露，很多人打来骚(sao)扰电话，他不得已换了手机号。
“开盒”涉嫌侵害他人名誉权、姓(xing)名权、肖像权
“开盒”类似于“人肉(rou)搜索”，意为(wei)揭露互联网账(zhang)号背后(hou)之(zhi)人的真实身份，就(jiu)像“开盲盒”一样。卷入纠纷的被“开盒”者在网上的信(xin)息(xi)记录和行为(wei)轨迹一旦(dan)遭到曝光，很难免于骚(sao)扰、谩骂、造谣等。此事件中(zhong)谢广军提到的海外(wai)社工库和网友质疑的“平台数据库泄露”，都(dou)是“开盒”所(suo)需个人信(xin)息(xi)的重要来源。
浙江理工大学数据法治研究院副院长郭兵曾告诉南都(dou)·隐私护卫队，“人肉(rou)开盒”的上游是信(xin)息(xi)泄露，而近年来超大规(gui)模信(xin)息(xi)泄露的舆情屡见不鲜。“实际上大部分泄露的个人信(xin)息(xi)数据已经流(liu)入暗网当中(zhong)，暗网当中(zhong)存在着各种渠道的个人信(xin)息(xi)交易。对此类违法交易打击的难点就(jiu)在于，信(xin)息(xi)泄密源头很难确定。”
郭兵还表示，尽管个人信(xin)息(xi)保护法颁行已有(you)数年，但个人信(xin)息(xi)的违法和侵权行为(wei)仍然普(pu)遍存在，甚至(zhi)已经大规(gui)模延伸(shen)到未成年人群体，此类事件充分暴(bao)露出当前法律在施行实效上的不足。
上海中(zhong)联律师事务所(suo)合伙人杨瑾(jin)煜舟也提过(guo)打击泄密溯源的难度。他指出，被害人可能(neng)基于隐私等原因(yin)，即便成为(wei)受害者也不愿意主(zhu)动(dong)报案或披露相关信(xin)息(xi)；个人信(xin)息(xi)一旦(dan)被泄露后(hou)，被利(li)用与传播(bo)的途径是非(fei)常多样与快速(su)变化的，很难进行溯源与追踪；因(yin)为(wei)个人信(xin)息(xi)被泄漏导致的危害后(hou)果很难直接或马上体现，这也给(gei)裁判相关案件带来难度。
13岁的“眼眸”多次(ci)“开盒”网暴(bao)网友，应该承担哪些责任？
北京乾成律师事务所(suo)律师王琮(cong)玮告诉南都(dou)·隐私护卫队，该事件中(zhong)，涉事女生通过(guo)“开盒”实施侵权行为(wei)，并给(gei)他人造成损害，可能(neng)涉及两(liang)方面法律责任。一是“开盒”涉嫌侵害他人名誉权、姓(xing)名权、肖像权等人格权，需为(wei)此承担责任，二(er)是根据“开盒”过(guo)程中(zhong)获取个人信(xin)息(xi)的途径，需承担对应责任。
她说明，如依谢广军所(suo)言，“开盒”行为(wei)公布的信(xin)息(xi)来自海外(wai)社群网站，涉事女生或涉嫌传播(bo)他人隐私信(xin)息(xi)，但由于其年龄不满14周岁，可能(neng)免于承担法律责任，应由其监(jian)护人代替承担向被侵权人赔礼(li)道歉、赔偿损失等民事责任。如果涉事女生“开盒”所(suo)需个人信(xin)息(xi)系谢广军利(li)用职务之(zhi)便，泄露、获取而来，那么谢广军或需承担个人信(xin)息(xi)泄露的相关法律责任。
值得一提的是，“眼眸”3月(yue)15日发布的一条(tiao)博文称，自己身在加拿大，不怕国(guo)内网友就(jiu)“开盒”行为(wei)报警投诉。对此王琮(cong)玮表示，只要是中(zhong)华人民共和国(guo)公民，就(jiu)要受我国(guo)法律约束，身处国(guo)外(wai)并不妨碍追究其侵权行为(wei)的法律责任。
“眼眸”称不怕网友报警 图(tu)源微博
监(jian)管层面屡出重拳整治“开盒挂人”
近年来，由“开盒”引发的隐私泄露、网络(luo)暴(bao)力(li)事件频频上演，为(wei)抵制(zhi)这类违法行为(wei)，监(jian)管方面动(dong)作不断。
2023年9月(yue)，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公安部联合发布关于依法惩治网络(luo)暴(bao)力(li)违法犯罪的引导意见，其中(zhong)提及：组(zu)织“人肉(rou)搜索”，违法收集并向不特定多数人发布公民个人信(xin)息(xi)，情节(jie)严重，符合刑法第二(er)百五十三(san)条(tiao)之(zhi)一规(gui)定的，以侵犯公民个人信(xin)息(xi)罪定罪处罚。
2024年8月(yue)，《网络(luo)暴(bao)力(li)信(xin)息(xi)治理规(gui)定》正式施行。其中(zhong)规(gui)定，任何组(zu)织和个人不得制(zhi)作、复制(zhi)、发布、传播(bo)涉网络(luo)暴(bao)力(li)违法信(xin)息(xi)，应当防范和抵制(zhi)制(zhi)作、复制(zhi)、发布、传播(bo)涉网络(luo)暴(bao)力(li)不良信(xin)息(xi)。对于违反者，网络(luo)信(xin)息(xi)服务提供者应当依法依约采取警示、删除信(xin)息(xi)、限制(zhi)账(zhang)号功能(neng)、关闭账(zhang)号等处置措(cuo)施，并保存相关记录；对组(zu)织、煽动(dong)、多次(ci)发布网络(luo)暴(bao)力(li)信(xin)息(xi)的，网络(luo)信(xin)息(xi)服务提供者还应当依法依约采取列入黑名单、禁止重新注册等处置措(cuo)施。
整治“开盒挂人”现象，网络(luo)平台也负有(you)责任。上述规(gui)定还明确，网络(luo)信(xin)息(xi)服务提供者应当制(zhi)定和公开管理规(gui)则(ze)、平台公约，与用户签订服务协议，明确网络(luo)暴(bao)力(li)信(xin)息(xi)治理相关权利(li)义务，并依法依约履行治理责任。建立健全网络(luo)暴(bao)力(li)信(xin)息(xi)特征(zheng)库和典型案例样本库，采用人工智能(neng)、大数据等技术手段和人工审核相结合的方式加强对网络(luo)暴(bao)力(li)信(xin)息(xi)的识别监(jian)测。
南都(dou)·隐私护卫队梳(shu)理发现，自2023年起，各监(jian)管部门将整治“人肉(rou)开盒”作为(wei)网络(luo)治理重点内容，并取得了一系列成果。
在今年1月(yue)公安部举行的资讯发布会上，发言人张明称2024年持续开展打击整治网络(luo)暴(bao)力(li)专(zhuan)项行动(dong)，对“开盒挂人”“短信(xin)轰炸”“编造黄谣”“有(you)偿代骂”等重拳出击。2024年，全国(guo)公安机关共办理网络(luo)暴(bao)力(li)案件8600余起，依法采取刑事强制(zhi)措(cuo)施2500余人，行政处罚8500余人。
中(zhong)央网信(xin)办多次(ci)在“清朗”行动(dong)中(zhong)聚焦(jiao)“开盒”行为(wei)治理。在2024年10月(yue)通报的“清朗·2024年暑期未成年人网络(luo)环境整治”专(zhuan)项行动(dong)成果中(zhong)，提到集中(zhong)整治针(zhen)对未成年人的“开盒挂人”乱象。该行动(dong)期间，累计清理拦截涉未成年人违法不良信(xin)息(xi)430万余条(tiao)，处置账(zhang)号13万余个，关闭下架网站平台2000余个。
采写：南都(dou)记者 樊文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