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特约评论员 李蜀
城市竞争，归(gui)根结底是人才的竞争。
近几年，城市间的“抢人大战”如火如荼。今(jin)年开年以来，全国多地又升级“抢人”政策，其中尤(you)以一线城市最为瞩目，从送(song)免费住宿(xiu)、报销面试路费，到送(song)无(wu)息贷款、免办公室(shi)租(zu)金(jin)，再到免费使用实验室(shi)、设立天使母基金(jin)和人才创新(xin)创业基金(jin)等(deng)，大招频出。
这一轮“抢人大战”到底有何不同？它又传递出怎样的人才竞争新(xin)信(xin)号？
新(xin)一轮“抢人大战”，有点不一样
和前几年开启的“抢人大战”相(xiang)比，今(jin)年开年以来的“抢人”氛(fen)围，确实有点不一样。这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
首先，从参与的城市看，前几年的“抢人大战”是由二线城市率(lu)先发起，但这一轮，却是北上广深等(deng)一线城市的声量(liang)最大，“抢人”措施也(ye)更亮眼。
其次，从“抢人”方向看，之前的“抢人大战”侧重的是拼“量(liang)”，这一轮似乎(hu)更侧重于求“质”，确切地说，是更加注重高水平高科(ke)技(ji)人才的竞争。
再次，从目的来看，前些年的“抢人大战”追(zhui)求的是落户(hu)数量(liang)和人口基本盘的扩大，这一轮则更倾向于服务产业的升级，以产业“抢人”，按需“抢人”的特点更为明显。
比如，上个月召(zhao)开的上海市委人才工作(zuo)领导(dao)小组会议就明确提(ti)出，坚持服务国家战略导(dao)向，牢牢把握(wo)科(ke)技(ji)进步(bu)大方向、产业革命大趋势、集聚人才大举措，培养造就一大批胸怀(huai)使命、担当重任的尖端人才。
又比如，据(ju)广东省人社厅统计，“百万英才汇(hui)南粤”行(xing)动计划首期募集的超60万个优质岗位中，半导(dao)体、人工智(zhi)能、低空(kong)经济(ji)等(deng)新(xin)兴产业岗位占比超七(qi)成。这些都直接紧扣当前的热门新(xin)兴产业、未来产业。
为何会有这样的变化？
宏观层面，这是因为当前全球新(xin)一轮科(ke)技(ji)革命和产业变革加速演进，要抓住这一轮产业升级机遇和风口，必须以聚集大量(liang)创新(xin)人才为前提(ti)。而一线城市本身是新(xin)兴产业、未来产业发展(zhan)的主战场，对顶尖人才的需求也(ye)相(xiang)对更突出。因此，在抢夺人才上的动力自然也(ye)更强；微观层面，开年后“杭州六小龙”爆火所带(dai)来的创新(xin)“鲇鱼效应”，多少加速了各(ge)城市的人才抢夺步(bu)伐。
观察一线城市目前所拿出的具体“抢人”措施，北京经开区明确的“求职7日免费住宿(xiu)，实习3月免费短租(zu)，就业3年优惠长租(zu)”政策；上海针对应届毕业生推出全年累计15天的免费短租(zu)公寓，并覆盖毕业前1年至(zhi)毕业后2年的高校学生；深圳的“鲲鹏计划”，将应届生前往深圳求职的免费住宿(xiu)由原来的7天延长至(zhi)15天，并为初创团队提(ti)供最高100万元的无(wu)息贷款。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取向，就是致力于降低年轻人才进入城市就业、创业的成本。
这其实也(ye)瞄准了一线城市长时间来在引人、留人上的一个痛点，即住房、办公等(deng)方面的综合成本相(xiang)对较高。目前一线城市所展(zhan)现的“抢人”招数，可以说是对症施策。
同时，新(xin)一轮科(ke)技(ji)革命和产业变革有一个重要的特点，那就是一些颠(dian)覆性、突破性的创新(xin)，未必再完全依赖于传统的“大院大所”乃至(zhi)“大厂”模(mo)式，一些背(bei)靠特定创新(xin)生态的中小企业，也(ye)可能“大力出奇迹”——“杭州六小龙”就是一个很(hen)有代表性的案例(li)。这种情况下，以往一线城市的创新(xin)资源优势，或也(ye)需要面临新(xin)的审视，甚至(zhi)遭遇部分二线城市的挑战，这同样使得在人才竞争上，一线城市需要更有紧迫感。
人才竞争，引才与育才同样重要
不过(guo)，城市对人才的竞争，始终是一个综合性的比拼。比如，既要能够“引”进来，更要能“留”得住；既要重视招引人才，也(ye)要提(ti)升人才培养能力。
这方面，上海的做法就很(hen)有代表性。今(jin)年2月召(zhao)开的上海市委人才工作(zuo)领导(dao)小组会议提(ti)出，要把人才工作(zuo)放在心上、抓在手上，增强紧迫感和责任感，以改革精神和更大力度建机制、设平台、出政策。坚持引育并重，统筹抓好人才自主培养和引进工作(zuo)，不断(duan)提(ti)升人才队伍的高度、宽度、厚(hou)度。
其中，在“引”的方面提(ti)出，要加大超常规的快速引才力度，用好“伯乐”机制，放眼全球引进顶尖人才。这一要求其实点出了一线城市在人才招引上的一个重要特点，那就是人才招引政策的设计、环境的打造，不能仅仅是局限(xian)于国内视野(ye)、国内标(biao)准，而是要具备全球性的竞争力。
眼下全球科(ke)技(ji)竞争更为激烈，新(xin)兴产业、未来产业的创新(xin)进入活跃期、加速期，继续升级引才、育才措施和环境势在必行(xing)。如随着当前全球地缘不确定性因素(su)的增多，在“放眼全球引进顶尖人才”上，一线城市完全可出台更多更有力度的举措，抓住顶尖人才回流的机遇。
关于“育才”，上海提(ti)出加快人才培养模(mo)式创新(xin)，持续推动教育科(ke)技(ji)人才工作(zuo)协同发力、联合育人，使人才培养更好匹配科(ke)技(ji)创新(xin)、经济(ji)社会发展(zhan)需要；深化高校人才培养改革，完善科(ke)技(ji)发展(zhan)、国家战略需求牵引的学科(ke)设置调整机制和人才培养模(mo)式。
这一点反(fan)映到行(xing)动上，一个重要的信(xin)号就是，不少顶尖大学都纷纷优化了人才培养方案。放眼全国，北大、清华、复旦、上海交大等(deng)一批顶尖学府(fu)在最近都有相(xiang)应的行(xing)动，新(xin)增招生计划基本上都是聚焦于国家战略急需、基础学科(ke)和新(xin)兴前沿领域。
不管是“引才”还是“育才”，要让人才的价值得到发挥，最终还是要打造能让人才可以大展(zhan)拳脚的创新(xin)生态。上海就提(ti)出，要加力构筑基础性的优良人才生态，让人才在上海更好安身安心安业，要把“筑巢引凤”的环境营造好。
这背(bei)后其实是一个复杂的、多领域的系统性工程。如人才链与创新(xin)链、产业链、资金(jin)链的深度融合，营商环境的优化，人才评价机制改革等(deng)都不可或缺。像之前各(ge)方在讨论“杭州六小龙”现象诞生的原因时，一个有着共识的答案，就是指向当地的营商环境和大学创新(xin)生态的托举。
这一轮人才竞争的风向标(biao)意义(yi)
很(hen)大程度上说，一线城市加大人才的招引、培育力度，更好服务于科(ke)技(ji)创新(xin)和产业升级，已不仅仅是关乎(hu)一城一域之得失。因为在当前阶段，新(xin)兴产业、未来产业的突围速度，往往决定着国家在全球科(ke)技(ji)与产业竞赛中的站位。如DeepSeek、宇树科(ke)技(ji)人形机器人等(deng)都被直接拿来与国外的同类产品进行(xing)对比，也(ye)即它面对的是全球范围的竞争。
而一线城市于创新(xin)资源、市场规模(mo)、开放程度等(deng)各(ge)方面都具备显著综合优势，在全球性的科(ke)技(ji)与产业创新(xin)竞争中，自然要承担起“挑大梁”的角(jiao)色。这里面也(ye)必然包括人才生态的竞争。
事实上，一线城市在做强人才资源上本身就被寄予厚(hou)望(wang)。如2021年召(zhao)开的中央人才工作(zuo)会议就明确提(ti)出，在北京、上海、粤港澳大湾区建设高水平人才高地。很(hen)显然，高水平人才高地的建设任务，主要就是落在了一线城市的肩头。因此，这一轮“抢人大战”由一线城市担当主角(jiao)，完全在情理(li)之中。
相(xiang)对于上一轮“抢人大战”，这一轮的人才竞争，或也(ye)具有更明显的风向标(biao)意义(yi)。因为它更聚焦于产业甚至(zhi)具体到岗位的需要，意味着将更精准、更务实，可以倒逼更多地方把“抢人”精力放在瞄准产业和企业的实际发展(zhan)需求上，避免过(guo)去一些地方单纯通过(guo)送(song)户(hu)口、给补贴等(deng)方式把人“引来了再说”的内卷式“抢人”。
不过(guo)，仍要指出的是，重视抢夺高精尖人才，并不意味着对那些看起来没那么多“技(ji)术(shu)”含金(jin)量(liang)的普(pu)通人才就可以另眼相(xiang)待。要知道，一个健康的创新(xin)生态、产业生态，对人才的需求必然是复合型的。而一座城市对各(ge)类人才的包容度越高，就越容易充(chong)分激发创新(xin)活力。
在这个意义(yi)上说，新(xin)一轮城市“抢人”变得更精准了，要求更高了，但并不等(deng)于过(guo)度功(gong)利化。让各(ge)层次各(ge)类人才都能百花齐放、各(ge)显神通，才能让创新(xin)创造动力最大化。
海报设计：祝碧晨
本期资深编(bian)辑 周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