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shi)信名单人数十年(nian)来首(shou)次下降。十四届全国人大(da)三次会议3月11日表决通过的最高人民法(fa)院(yuan)工(gong)作报告中的数据(ju)显示，2024年(nian)，纳入失(shi)信名单245.7万人次，同比下降23.4%；282.1万人次通过信用修复回归市场，同比增长35.4%，首(shou)次超过纳入失(shi)信名单人数。
一(yi)些全国人大(da)代表、全国政协委员(yuan)对这组数据(ju)印象深刻。“最高人民法(fa)院(yuan)在这方面做(zuo)了非(fei)常有益的探索实践，出台拒执罪等司法(fa)说明，加大(da)对失(shi)信者的惩治力度，切实形(xing)成威慑。同时，精准区(qu)分‘失(shi)信’与‘失(shi)能’，对确无财产(chan)可供(gong)实行的‘失(shi)能’被实行人，科学评估后依法(fa)做(zuo)好信用修复，促使其回归正常生(sheng)产(chan)生(sheng)活。”全国政协委员(yuan)、金杜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张毅(yi)告诉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在张毅(yi)看来，失(shi)信被实行人名单制度的精准适用，对于切实保障当事人合法(fa)权益、促进社(she)会信用体(ti)系建设、营造法(fa)治化营商环境，都大(da)有裨益。
失(shi)信被实行人名单制度对提升实行质(zhi)效、倒逼被实行人主动履行、推动社(she)会诚信体(ti)系建设等方面有着重要作用，最高人民法(fa)院(yuan)实行局负责人向中青报·中青网记者表示，人民法(fa)院(yuan)将坚持依法(fa)强(qiang)制实行与善意文明实行“两手(shou)抓、两手(shou)硬”，持续推进失(shi)信被实行人信用惩戒和(he)修复机制建设。
失(shi)信名单运(yun)行十余年(nian) 助推解决“实行难(nan)”
数据(ju)显示，2024年(nian)全国各级法(fa)院(yuan)全年(nian)实行到位(wei)金额2.3万亿(yi)元，同比增长3.5%，相(xiang)当于GDP的1.73%。实行案(an)件依然持续保持高位(wei)运(yun)行，实行工(gong)作面临“量大(da)事难(nan)”等复杂多样的情况。
对一(yi)些被实行人竭尽所能规避实行、抗拒实行的严重失(shi)信行为(wei)，人民群众深恶(e)痛绝(jue)。为(wei)了回应群众反(fan)映强(qiang)烈的实行难(nan)问题，保障胜诉当事人及时实现权益，2013年(nian)，最高法(fa)与国家(jia)发展改革委等60家(jia)单位(wei)共同建立了失(shi)信被实行人名单制度，2016年(nian)中央(yang)出台了有关对失(shi)信被实行人惩戒的意见。
最高法(fa)实行局负责人先容说，运(yun)行至(zhi)今，失(shi)信被实行人名单制度在打击恶(e)意逃废债务行为(wei)，打击规避实行、逃避实行、抗拒实行等严重失(shi)信行为(wei)，教(jiao)育和(he)引导被实行人以(yi)及全社(she)会公民诚实守信，推动“守信光荣、失(shi)信可耻”风尚形(xing)成等方面发挥(hui)了重要作用，取得了显著成效。
这名负责人指出，“被实行人”不等于“失(shi)信被实行人”。最高法(fa)相(xiang)关司法(fa)说明明确规定，被实行人只有存在以(yi)伪造证据(ju)、暴力、威胁等方法(fa)妨碍、抗拒实行，以(yi)虚假诉讼、虚假仲裁或者以(yi)隐匿、转移财产(chan)等方法(fa)规避实行，违(wei)反(fan)财产(chan)报告制度，有履行能力而拒不履行生(sheng)效法(fa)律文书确定义务等六种情形(xing)之一(yi)，才能将其纳入失(shi)信名单。
“由此可见，被实行人被纳入失(shi)信名单的前提是存在严重违(wei)法(fa)及失(shi)信的行为(wei)。”最高法(fa)实行局负责人表示，人民法(fa)院(yuan)保持严厉打击失(shi)信行为(wei)高压态势(shi)。截(jie)至(zhi)2025年(nian)2月底，发布(bu)的失(shi)信被实行人名单达849.96万人次，对失(shi)信被实行人实施101项联合惩戒措施，限(xian)制其担任公职、企业(ye)法(fa)定代表人及招标等。
“通过强(qiang)有力的惩戒向社(she)会传达出失(shi)信必严惩的强(qiang)烈信号，让(rang)失(shi)信被实行人心有所戒、行有所遏、违(wei)有所惩。”最高法(fa)实行局负责人告诉中青报·中青网记者，近年(nian)来，通过对失(shi)信行为(wei)综合治理，社(she)会公众法(fa)治意识、诚信意识不断提升，执法(fa)司法(fa)环境不断改善，有力推动了社(she)会信用体(ti)系建设。我(wo)国民商事生(sheng)效裁判文书的自动履行率逐年(nian)提升，2024年(nian)达到了57.99%。
他指出，失(shi)信被实行人名单信息已经成为(wei)我(wo)国社(she)会诚信体(ti)系中不可或缺的基础性、权威性信息，多部门联合信用惩戒制度成为(wei)我(wo)国社(she)会诚信体(ti)系建设的重要成果。
在保障债权人债权实现的同时，人民法(fa)院(yuan)践行善意文明实行理念，最大(da)限(xian)度降低对被实行人的影响。
3月2日，河北省保定市的一(yi)名失(shi)信被实行人通过12368法(fa)院(yuan)服(fu)务热线反(fan)映，因家(jia)人去世当日急需乘机回家(jia)。实行法(fa)官秉持善意文明实行理念，通过单次解禁制度，为(wei)当事人紧(jin)急解除乘机限(xian)制。当事人对法(fa)院(yuan)柔性执法(fa)的行为(wei)非(fei)常感谢，表示将积极(ji)纠正失(shi)信行为(wei)。
据(ju)先容，被纳入失(shi)信名单的被实行人因本(ben)人或近亲属重大(da)疾病就医，近亲属丧葬，以(yi)及本(ben)人实行或配合实行公务，参加外事活动或重要考试等紧(jin)急情况急需赴外地的，人民法(fa)院(yuan)可以(yi)暂时解除失(shi)信惩戒措施，以(yi)满足其必要交通需求。2023年(nian)以(yi)来，全国各级法(fa)院(yuan)通过单次解禁方式，保障了11.94万人次有紧(jin)急情况的失(shi)信被实行人购票乘机。
精准区(qu)分“失(shi)信”与“失(shi)能” 帮助“诚实而不幸”的债务人
“太(tai)感谢法(fa)官了，这份决定书给了我(wo)们企业新的希翼，我(wo)们一(yi)定认真履行还(hai)款(kuan)义务，积极(ji)组织复工(gong)复产(chan)。”这是江苏省无锡市惠(hui)山区(qu)人民法(fa)院(yuan)在办理一(yi)起案(an)件时，被实行人某机械企业负责人在收到纳入失(shi)信名单宽限(xian)期实行决定书时向法(fa)院(yuan)的表态。
这起案(an)件中，承办法(fa)官考虑到被实行人某机械企业虽然有失(shi)信行为(wei)，经营遇(yu)到一(yi)些困难(nan)，但其有发展前景，决定适用宽限(xian)期制度，暂缓将其纳入失(shi)信名单，让(rang)困难(nan)企业(ye)“喘口气”。最终(zhong)被实行企业(ye)得以(yi)盘活，偿还(hai)债务。
司法(fa)实践中，除了有能力拒不履行的失(shi)信被实行人，还(hai)有一(yi)类案(an)件的被实行人丧失(shi)履行能力、确无财产(chan)可供(gong)实行，即使法(fa)院(yuan)穷尽一(yi)切措施，也无法(fa)实际实行到位(wei)。他们往往被称(cheng)为(wei)“诚实而不幸”的债务人。
据(ju)先容，2023年(nian)以(yi)来，人民法(fa)院(yuan)立足服(fu)务经济社(she)会发展大(da)局，强(qiang)化善意文明实行理念，更加注重区(qu)分“失(shi)信”与确无财产(chan)可供(gong)实行的“失(shi)能”，强(qiang)化甄别管理，杜绝(jue)将“失(shi)能”但无“失(shi)信”行为(wei)的被实行人纳入失(shi)信名单，把失(shi)信惩戒聚焦到对少数规避实行、逃避实行、抗拒实行的行为(wei)上来。
对于那些“诚实而不幸”的债务人，人民法(fa)院(yuan)想方设法(fa)、多措并(bing)举帮扶他们走出债务困局，最大(da)限(xian)度促其努力经营、履行义务、回归市场。
为(wei)此，人民法(fa)院(yuan)探索适用失(shi)信惩戒“一(yi)缓”“两核(he)查”工(gong)作机制，加强(qiang)失(shi)信行为(wei)源头治理。对资金链暂时断裂，存在失(shi)信行为(wei)，但仍有发展潜(qian)力、存在救治可能的市场主体(ti)，人民法(fa)院(yuan)给予其失(shi)信惩戒宽限(xian)期，让(rang)其自觉(jue)纠正失(shi)信行为(wei)，并(bing)通过和(he)解分期履行、兼并(bing)重组、引入第三方资金等方式盘活经营主体(ti)资产(chan)，帮助经营主体(ti)走出困境。
同时，人民法(fa)院(yuan)定期核(he)查已纳入失(shi)信名单的被实行人是否存在丧失(shi)履行能力等“失(shi)能”情形(xing)，积极(ji)推动“执转破”和(he)“个债清理”工(gong)作，避免“一(yi)纳了之”；定期核(he)查失(shi)信被实行人是否存在积极(ji)纠正失(shi)信行为(wei)情况，对有恢复经营能力且(qie)存在挽救价值的被实行人，灵活采(cai)取“活封活扣”等实行措施。
全国人大(da)代表王飞对此表示，对“失(shi)信”与“失(shi)能”分类施策(ce)，“表明了法(fa)律不是冷(leng)冰冰的条文，而是人性化的、带温度的，更加彰显了司法(fa)为(wei)民”。
“实行工(gong)作并(bing)不是单向度的，除了申请实行人之外，还(hai)牵涉被实行人、案(an)外人及各种各样的利(li)害(hai)关系人。一(yi)个个具体(ti)实行案(an)件汇聚起来，也关系到中国的经济发展、金融稳定、社(she)会稳定等大(da)局。”在清华大(da)学法(fa)学院(yuan)教(jiao)授、清华大(da)学法(fa)学院(yuan)纠纷解决研究中心主任陈杭平看来，有时候(hou)，多给被实行人留(liu)一(yi)点回旋的余地，企业(ye)就“起死回生(sheng)”了，自然人也恢复了重返(fan)社(she)会的信心，而不是躺在失(shi)信被实行人名单上彻底“摆烂”。
完善信用修复制度 助力“造血再生(sheng)”
“一(yi)些企业(ye)不是恶(e)意造成的‘失(shi)信’，有的是被甲方拖欠了账款(kuan)，或者陷(xian)入久拖不决的‘三角(jiao)债’。”全国政协委员(yuan)、重庆静昇律师事务所创始合伙人彭静观察到，一(yi)部分民营企业(ye)因历史遗留(liu)问题或阶段性经营困难(nan)被列(lie)入失(shi)信名单，导致融资受限(xian)、市场竞(jing)争力下降，甚至(zhi)陷(xian)入“失(shi)信-修复难(nan)-再失(shi)信”的恶(e)性循环。为(wei)此，彭静建议，加快构建全国统一(yi)规范的企业(ye)信用修复制度。
最高法(fa)实行局负责人告诉中青报·中青网记者，近年(nian)来，人民法(fa)院(yuan)积极(ji)运(yun)用信用修复机制，帮助已纠正失(shi)信行为(wei)的被实行人第一(yi)时间修复信用，助力被实行人回归市场、经济再生(sheng)。构建差异化信用奖(jiang)励机制，根(gen)据(ju)当事人在审判、刚进入实行程序、法(fa)院(yuan)采(cai)取强(qiang)制措施等不同阶段的履行义务情况，出具差别化的证明文书，引导债务人积极(ji)履行。
在山东省淄博市临淄区(qu)人民法(fa)院(yuan)办理的一(yi)起案(an)件中，被实行企业本(ben)是行业(ye)龙(long)头，却因为(wei)投资其他行业(ye)负债累累。2024年(nian)以(yi)来，已有多家(jia)企业(ye)商谈合作，业(ye)绩有望好转，但由于企业处于失(shi)信状态，无法(fa)参与项目投标。
实行法(fa)官征(zheng)得申请实行人同意，在被实行企业积极(ji)纠正失(shi)信行为(wei)后，对该(gai)企业进行了信用修复。该(gai)企业得以(yi)恢复生(sheng)产(chan)经营，与申请实行人达成分期履行和(he)解方案(an)。
“在这个案(an)件中，实行法(fa)官没有一(yi)‘执’了之，以(yi)强(qiang)制实行措施上的‘缓’换来企业(ye)经营发展上的‘进’，以(yi)及债权人的‘得’，由双输变双赢。”最高法(fa)实行局负责人点评此案(an)时说，通过信用修复证明等制度促进守信激励，既维护了胜诉当事人的合法(fa)权益，又为(wei)有发展潜(qian)能的经营主体(ti)“造血再生(sheng)”创造条件，进一(yi)步强(qiang)化经营主体(ti)信心，为(wei)推动经济稳步发展、激发市场活力提供(gong)司法(fa)助力。
最高法(fa)实行局负责人表示，下一(yi)步，人民法(fa)院(yuan)将进一(yi)步强(qiang)化分级分类，提升失(shi)信惩戒精准性，更加精准区(qu)分“失(shi)信”与“失(shi)能”，对实施失(shi)信惩戒措施前应该(gai)考量和(he)评估的具体(ti)因素进行类型化分析总结，推动完善分级惩戒和(he)信用修复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