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河火车站旁(pang)一家安静的咖啡厅里(li),绿植密布,浓郁的咖啡香(xiang)气(qi)中,我见到了林(lin)遥。他穿着简单,头发整齐地向后(hou)梳,戴着一副黑框(kuang)眼(yan)镜,眼(yan)神中透露一股温(wen)和(he)谦(qian)逊之气(qi)。见面之前,我知道林(lin)遥是来自延庆的80后(hou),有着青(qing)年作家、编剧(ju)、说书人等多重(zhong)身(shen)份;不知道的是,他带来了自己的新(xin)著《海岳——北平以北的烽火记忆》和(he)《金(jin)庸小(xiao)说的微声》。都是爱书人,大家顺理成章地从书和(he)写作聊了起来。
为什么会有这(zhe)么多不同的身(shen)份?林(lin)遥微微歪着头,思考了一下说:“可能是我对各种表达形式都很(hen)感兴趣吧(ba)。写作能让我深入挖掘,把自己对世界的理解通过文字呈(cheng)现出来;编剧(ju)则像是在搭建一个梦幻的舞台,用故事和(he)角色吸引观众;而说书,是最(zui)直接(jie)和(he)观众交流的方式,能感受到他们的喜怒哀乐,特别有成就感。”
大(da)量(liang)脱(tuo)发和(he)失眠,是从写《海岳》开始的
林(lin)遥说起话来确实(shi)带有说书风格,咖啡杯一落桌,他就开聊。文质(zhi)彬彬的面孔,滔(tao)滔(tao)不绝的语言,语速不快,声音不大(da),但清清楚楚。他首先说自己身(shen)上的三(san)个标签(qian),一是作家,因为写过几本书,做过地区(qu)的红色学问研究,还出版过若干小(xiao)说和(he)散文集;二是编剧(ju),写过五六个影片剧(ju)本,拍成了3个,现在因为时(shi)间(jian)太紧张,且觉得(de)写剧(ju)本过于受制于人,已(yi)经少有涉足(zu);第三(san)是说书人,在延庆开设有“凭书馆”北京评(ping)书演出基地,每(mei)周六只要没(mei)其他活动,他一准儿(er)在那(na)儿(er)。“这(zhe)三(san)个标签(qian),也成了我给自个儿(er)的定义。作家、编剧(ju)、说书人,我觉得(de)本质(zhi)都是讲述,把事情传达给别人,只是载(zai)体不同。”
林(lin)遥先拿起《海岳——北平以北的烽火记忆》,指(zhi)着书名(ming)告(gao)诉我:“海就是海陀山,是北京市境内的第二高峰,2241米,位于北京市延庆区(qu)与河北省赤城县交界处,我是海陀山脚下长大(da)的孩子(zi)。”
书写的是平北地区(qu)15个县的抗日故事。
林(lin)遥告(gao)诉我写作缘起。2016年他参与拍摄(she)纪录影片《北平以北》,跟着剧(ju)组(zu)跑了一年,走遍了平北抗战的重(zhong)要事件发生地,“15个县几乎(hu)都走到了”。因为撰写延庆博物馆近现代史大(da)纲,林(lin)遥2008年在延庆县史志办(ban)张进军先生的指(zhi)导下,看了大(da)量(liang)史料,系统(tong)梳理过延庆革命史。
他看过一份不完(wan)整的昌(chang)延根据地开辟初期的牺牲(sheng)名(ming)单,在那(na)份不足(zu)30人的名(ming)单中,林(lin)遥发现有几个特点(dian),第一是年纪轻,平均年龄不到23岁;第二是学历高,中学以上学历占到了七成以上。“平北地区(qu)著名(ming)的老十团,有大(da)学生60多人,高中生100多人,我当时(shi)想,在那(na)个年代,这(zhe)就是常识分子(zi)团啊!”这(zhe)份名(ming)单让林(lin)遥念念不忘。最(zui)终,当读过的史料和(he)走访结合(he)在一起时(shi),林(lin)遥萌生了写一本关于平北抗战记忆的书。“我发现平北地区(qu)这(zhe)么重(zhong)要的一个位置,还没(mei)有一本抗战通史。”
这(zhe)本书接(jie)近10年写完(wan)。
“因为收集到的资料多,人物关系错综(zong)复杂,所以写得(de)挺辛苦,我大(da)量(liang)脱(tuo)发和(he)失眠,就是从它开始的。书出来以后(hou)评(ping)价还挺高的,卖(mai)得(de)不太好,毕竟是‘地方小(xiao)事’,但写完(wan)我就踏实(shi)了。”
林(lin)遥认为,自己所写的并非平北抗战史,他只是作为后(hou)来者,对80年前发生在家乡的这(zhe)场战争作了追忆。他认为,今人的幸福,受惠于前人的牺牲(sheng),自己的身(shen)上还流着他们的血。
书出版后(hou),林(lin)遥写了一篇祭文,跑到平北抗日英(ying)雄纪念碑前,做了一次祭奠,把这(zhe)本“没(mei)有一句话无(wu)来历,没(mei)有一句话是空言”的书献给了先辈。
找准赛道坚持写下去
《海岳——北平以北的烽火记忆》不仅(jin)林(lin)遥写得(de)辛苦,编辑(ji)也付出了很(hen)多。心怀愧疚(jiu)之情的林(lin)遥对编辑(ji)说“我再写一本有趣的书给您”,这(zhe)就是《金(jin)庸小(xiao)说的微声》。
林(lin)遥研究武侠多年了,之前他就是以《中国(guo)武侠小(xiao)说史话》被冠以了作家的标签(qian)。
林(lin)遥写武侠,不限于武侠小(xiao)说,涉足(zu)的是武侠世界。说起研究武侠的缘起,那(na)真是说来话长。
十几岁时(shi)林(lin)遥就开始发表文章。2002年大(da)学毕业后(hou),做过两(liang)年物业工(gong)作,之后(hou)回到老家延庆,到延庆报社当记者。领导说报纸少不了副刊,了解林(lin)遥之前的写作特长,就让他在跑口(kou)的同时(shi)兼做副刊编辑(ji)。“那(na)时(shi)正是纸媒红火的时(shi)候,我是好多家报社的通讯员,真是多姿多彩(cai),过了三(san)四年这(zhe)样的日子(zi)。”林(lin)遥至今感谢记者经历,觉得(de)为自己之后(hou)写作纪实(shi)类文章打下了“把东西写实(shi),能够找到关键点(dian)”的基础。
再之后(hou),延庆地区(qu)要建设延庆博物馆,林(lin)遥因为历史常识晓(xiao)畅通达被调去文物管理所做文物工(gong)作。他说:“人的经历跟时(shi)代紧密相关,那(na)段时(shi)间(jian)正赶上房地产发展,施工(gong)工(gong)地不时(shi)就涉及(ji)墓葬埋(mai)藏区(qu),大家就要进行勘探。”林(lin)遥在文物部门工(gong)作期间(jian)经历了400多座墓的勘探。
几年这(zhe)样的生活后(hou),2009年,因为出色的文笔,他又调入卫生局写调研报告(gao)等大(da)材料,那(na)时(shi)的林(lin)遥还不到30岁。从大(da)学毕业后(hou),他的文学创作一直没(mei)有停,出了一本长篇小(xiao)说和(he)三(san)四本散文集,但他觉得(de)缺少一部特别立得(de)住的作品。
“2000年后(hou),80后(hou)那(na)一批作家很(hen)多是从‘榕树下’网站写出来的,像安妮宝(bao)贝、郭敬明、张悦然。那(na)时(shi)在‘榕树下’,大(da)家完(wan)稿的作品,广受欢迎的就会被贴小(xiao)绿树叶,我也曾获得(de)过好多小(xiao)绿树叶。但是我感觉人家很(hen)快找准赛道坚持写下去了,我是干这(zhe)个又干那(na)个,把时(shi)间(jian)全抛掷了。”
后(hou)来林(lin)遥到区(qu)文联工(gong)作,也逐渐(jian)找到了自己的赛道:写中国(guo)武侠小(xiao)说的发展历史。“我之前读了大(da)量(liang)的武侠小(xiao)说,还写过两(liang)本武侠小(xiao)说,收藏了很(hen)多珍贵(gui)的一手资料,所以就想梳理中国(guo)2000年来的武侠小(xiao)说发展历史。”
《中国(guo)武侠小(xiao)说史话》,2012年动笔,2018年出版,又是6年的时(shi)间(jian)。
西南大(da)学教授韩云(yun)波以《中国(guo)武侠小(xiao)说史撰述的类型格局与武侠体验——以创作派林(lin)遥的武侠小(xiao)说史撰述为中心》为题,写了2万多字进行专(zhuan)文论述,发表在《长江师范学院学报》2019年3期。韩云(yun)波教授将武侠小(xiao)说史的撰写分为三(san)派,第一派是学院派,重(zhong)视(shi)历史文献与历史传承;第二派是出版派,重(zhong)视(shi)学问市场;韩教授称林(lin)遥为创作派,是为第三(san)派,更关注武侠小(xiao)说的脉络渊源和(he)这(zhe)种类型小(xiao)说的成长。林(lin)遥的武侠小(xiao)说研究比较吸引人,他会琢磨究竟是谁把点(dian)穴术第一次写进了小(xiao)说?什么时(shi)候出现的内功?《中国(guo)武侠小(xiao)说史话》在市场上颇受欢迎,也受到学术界的关注,武侠研究的标签(qian)就此贴在了林(lin)遥身(shen)上。
从《金(jin)庸小(xiao)说的微声》的目录就可以看出他灵感的火光四射
林(lin)遥回忆,写武侠小(xiao)说史,最(zui)大(da)的痛(tong)苦是看武侠小(xiao)说,“武侠小(xiao)说的写作‘利趋于前,名(ming)称于后(hou)’,大(da)部分只是为了迎合(he)市场,写得(de)不太好,以今日的眼(yan)光来看,并不太能读下去。”不过既然研究,就要进行分析比对,林(lin)遥当时(shi)给自己定的标准是金(jin)庸、古龙、梁羽生、温(wen)瑞安、黄易名(ming)下的作品必须通读,其他卧龙生、诸葛青(qing)云(yun)、司(si)马翎等名(ming)家的选读一半。而据他统(tong)计,武侠小(xiao)说全盛期有接(jie)近300位作家,他要求自己至少读一部这(zhe)些(xie)作家的作品。读到不好看的作品,又必须要读完(wan),是林(lin)遥最(zui)痛(tong)苦的时(shi)刻。
武侠小(xiao)说史写完(wan),让林(lin)遥舍不下的材料还剩下不少,他突然又冒出一个想法,“武侠小(xiao)说之所以能够兴盛,因为具有强烈的时(shi)代性,跟时(shi)代分不开,我就开始琢磨写一个系列,从武侠小(xiao)说的切(qie)面看时(shi)代,用长篇散文随笔的方法。”
他陆续写了几篇,比如《中国(guo)武侠全球(qiu)传播史:外国(guo)人眼(yan)中的武功、英(ying)雄、侠义和(he)江湖(hu)》,“金(jin)庸、古龙的小(xiao)说都曾被翻译成多国(guo)文字,印(yin)尼文、越(yue)南文、英(ying)文、日文、法文都有。我与金(jin)庸《射雕英(ying)雄传》《神雕侠侣(lu)》的英(ying)文译者聊过,问他们觉得(de)翻译最(zui)大(da)的困难是什么?我曾经以为是招式,其实(shi)不是,对于翻译者来讲,最(zui)难搞定的是武侠小(xiao)说中纷乱的人物关系和(he)无(wu)法自证其说的时(shi)间(jian)线。”中国(guo)人读武侠小(xiao)说对此往往忽略不计,但英(ying)文读者非常在意。林(lin)遥觉得(de)这(zhe)种学问碰撞非常有意思。
他接(jie)着又写了《香(xiang)港的“大(da)武侠时(shi)代”》《折(she)断刀锋——古龙的“大(da)武侠时(shi)代”》,这(zhe)些(xie)文字不仅(jin)有研究所得(de),还有大(da)量(liang)林(lin)遥第一手的寻(xun)访和(he)采访资料。
《金(jin)庸小(xiao)说的微声》算(suan)是“大(da)武侠时(shi)代”的副产品,从书的目录就可以看出他灵感的火光四射:他写东邪与“药师”的数(shu)世因缘,写《神雕侠侣(lu)》有几处情节疏漏,写砍断杨过手臂的究竟是哪(na)一柄剑,考证武当七侠之一的张松溪在真实(shi)历史上有着怎样的人生,探寻(xun)《倚天屠龙记》囚禁六大(da)派的塔究竟是北京的哪(na)一座塔……
《金(jin)庸小(xiao)说的微声》封(feng)面图是水墨(mo)风格的令狐冲和(he)任大(da)小(xiao)姐,由香(xiang)港漫画家李志清先生专(zhuan)为此书所画。书中还穿插了不少有意思的插图,比如提到王(wang)重(zhong)阳,就配以《列仙全传》里(li)的王(wang)重(zhong)阳;写到《射雕英(ying)雄传》,就辅以《射雕英(ying)雄传》1957年在《香(xiang)港商报》的连载(zai)页面。
这(zhe)些(xie)文章完(wan)成后(hou)林(lin)遥很(hen)开心,但写作的过程很(hen)痛(tong)苦。因为不愿偷懒取巧绕着写,林(lin)遥不知翻了多少本书,看了多少篇论文。比如他最(zui)近刚完(wan)成的一篇《江湖(hu)遗音》,内中提到上世纪二三(san)十年代天津说书艺人的困境。林(lin)遥打破砂锅地要知道困境从哪(na)里(li)来,要了解当时(shi)的物价、收入等等。他去翻天津的物价志、老报纸、连载(zai)小(xiao)说。他记得(de)在报纸上看到一则消息(xi),说因为生活实(shi)在困难,穷人没(mei)有活路,被逼出了一个行当,下雨时(shi)候捡两(liang)块砖头,在路况差(cha)的地方等少爷小(xiao)姐下洋车,用砖头给人垫(dian)脚,人家踩(cai)一脚,他在水里(li)给挪一下,挣(zheng)几个铜子(zi)。
说起评(ping)书头头是道,全是讲究
实(shi)际上,林(lin)遥的工(gong)作并不清闲,在他的工(gong)作单位,他负责很(hen)多事务性的工(gong)作,还担任区(qu)文联内刊《妫川》的实行主编。而除了这(zhe)些(xie),他的另一个工(gong)作是“说书”。“3月15日是周六,为纪念袁阔成先生逝世10周年,北京文艺广播举办(ban)了袁派评(ping)书的相关活动,我需要参加(jia)。如果平时(shi)周六没(mei)有活动,我就在书馆说书。”
说到评(ping)书,林(lin)遥随口(kou)就字正腔圆地说了一段,让我听得(de)欣喜。令我没(mei)想到的是,十一二岁就喜欢听评(ping)书、如今说得(de)如此好的林(lin)遥,最(zui)早(zao)的师父是录音机。“因为一天播一讲听不过瘾,所以就用收录机录下来后(hou)反复听。”刘兰芳、田连元、单田芳的评(ping)书他都录过。
坚持说长篇评(ping)书,林(lin)遥的目的是守摊儿(er),“守着,让人知道评(ping)书的原(yuan)始样貌,同时(shi)我也会做新(xin)的评(ping)书项目,让人们知道传统(tong)艺术的创新(xin)性。”
林(lin)遥真正开始说书是在2015年,头一场说了两(liang)个小(xiao)时(shi),说完(wan)几乎(hu)站不起来了。“日出千言,不损自伤,这(zhe)活儿(er)是伤元气(qi)的。”
书场换过三(san)个地方了,现在挪到了延庆区(qu)的新(xin)华书店。书店给他提供了一个场地,算(suan)是基本固定下来。林(lin)遥给书馆起名(ming)叫“凭书馆”,因为他的书房堂号是“凭栏迎雪(xue)阁”,首字与评(ping)书的评(ping)字谐音。另外,他觉得(de)自己说书凭着一点(dian)心气(qi)儿(er),凭着一点(dian)对传统(tong)学问的热爱。
林(lin)遥拜了评(ping)书名(ming)家马岐为师。马岐先生是曲艺世家,父亲是马连登(deng)先生。林(lin)遥师兄弟三(san)人,大(da)师哥温(wen)振鑫,三(san)弟周雷。三(san)个人的团队(dui)撑起小(xiao)小(xiao)的书馆,每(mei)周六一场,准时(shi)演出,“现在有一点(dian)小(xiao)名(ming)气(qi),有人追着听,也有人带着孩子(zi)来听。”
师兄弟三(san)人都能说大(da)书,林(lin)遥的《西游记》,说了9年才说完(wan),大(da)师哥温(wen)振鑫说《哈利·波特》,已(yi)经说了10年。
评(ping)书讲究表、白、评(ping),表演、道白、评(ping)论三(san)结合(he)。收徒弟,考验的也是这(zhe)三(san)条。林(lin)遥说起来头头是道,全是讲究:“一本书翻完(wan),闭(bi)着眼(yan)睛默想,师父拆出一段,让你说多长时(shi)间(jian),你都得(de)能说,有这(zhe)个能力,才算(suan)是学会说书。”原(yuan)来评(ping)书不是背书,“光靠背这(zhe)辈子(zi)也学不会评(ping)书。评(ping)书学到最(zui)后(hou),就是要任意拆分、任意组(zu)合(he),都能说得(de)让人听得(de)津津有味,行话叫‘攥弄’。”
林(lin)遥对自己评(ping)书风格的评(ping)价是文人气(qi)过重(zhong),所以“短(duan)打书”(武侠书)到现在说不太好,“要的是打起来那(na)种热闹劲儿(er),我说不精(jing)彩(cai),行话叫拿不动这(zhe)块活儿(er),这(zhe)是我的短(duan)处。”但林(lin)遥只要抓取到素材,就能用评(ping)书讲出来。比如抗战胜利,他就可以做一部抗战评(ping)书,那(na)就是30集的《平北英(ying)魂谱(pu)》;建党100周年,他做了百集评(ping)书《平北烽烟图》;2019年世园会召开,做了《评(ping)书话世园》;2022年冬奥会开幕,在北京体育广播做了一档《登(deng)峰:冬奥故事新(xin)编》;2024年做了50集评(ping)书《延庆长城演义》。这(zhe)些(xie)服务于时(shi)代的新(xin)评(ping)书,无(wu)疑展现了传统(tong)曲艺的新(xin)风貌。
如果再贴标签(qian),希翼(wang)是“一个有学问的作家”
林(lin)遥说,作家徐则臣《北上》刚出版的时(shi)候,他们曾有过一个对谈,“他说的一点(dian)特别让我共情到自身(shen)。徐则臣是江苏东海人,他在淮安念书时(shi),步行10分钟(zhong),就能到达运河边。他说睡梦中都能感觉到水的流动,他的作品也深受家乡地域的影响。我生长在北京北部的山区(qu),小(xiao)时(shi)候扔(reng)下书包,翻个山头用不到20分钟(zhong)。我觉得(de)这(zhe)种成长环境预示着我不太懂(dong)得(de)变通。遇(yu)到事情,有没(mei)有想过绕一下?想过,但从心里(li)不肯,觉得(de)不就是个山吗?绕过去多费劲,直接(jie)爬就完(wan)了。”
“我以长城为中心的创作不是很(hen)多,但长城那(na)种坚固、那(na)种凝视(shi)、那(na)种连绵不断,对我的影响毋庸置疑,所以我做事情没(mei)有说一下做成的,都是很(hen)长时(shi)间(jian)。”林(lin)遥玩笑着说,“江浙(zhe)作家散文的那(na)种空灵劲儿(er),大(da)概打死我也写不出来,这(zhe)没(mei)办(ban)法,这(zhe)是我走过的路。”
林(lin)遥现在特别想撕掉武侠研究者的标签(qian),虽然他还在书写与百年家国(guo)同呼吸共命运的大(da)武侠时(shi)代,心头萦绕着武侠的悲伤与欢欣、成长和(he)变化,但他想要探讨的是群体和(he)时(shi)代的关系。
“如果再贴标签(qian),我希翼(wang)是‘一个有学问的作家’。”林(lin)遥对学问的定义是“文以化之”,“一个人通过大(da)量(liang)阅读,沉(chen)浸思考,锤(chui)炼自我,再经由他表述出来的,就是我理解的学问。”
“我就是一个在长城外、山脚下长大(da)的基层作家,没(mei)有太大(da)的名(ming)气(qi),也不能做畅销书作家,但我对得(de)起写编辑的身(shen)份。”林(lin)遥书房的书桌上有一座鲁迅(xun)坐像,背后(hou)的书架上是《鲁迅(xun)全集》,“鲁迅(xun)是我的偶像,写作时(shi),我经常告(gao)诫自己,要始终保持说真话的底线。”
因为对长城的熟稔(ren),林(lin)遥接(jie)下来可能会写关于长城题材的小(xiao)说,“书名(ming)可以叫《大(da)明边墙》,长城修筑于明代,写那(na)个年代守卫长城人的生活和(he)境遇(yu)。”但林(lin)遥笑笑说,恐怕一时(shi)半会儿(er)完(wan)成不了,“很(hen)多选题都是写了开头开了章节,没(mei)有结束的计划,限于体力,限于中年人的身(shen)份,也难。”
文/本报记者王(wang)勉供图/林(lin)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