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耘芳(fang)
从(cong)城里一回来,曲嫂就让曲哥把家门口小广场修葺一新。
但看着小广场,曲嫂怎么也高兴不起来。那天,她从(cong)城里回来,放(fang)下行李,就提着一些南方特(te)产往叶子家跑。叶子是她在村里最好的姐(jie)妹,以前每次见她总是嫂子长嫂子短的。可(ke)那天她来到叶子家,叶子不在家,人家告诉她,叶子在村头的茶馆里,她又跑去茶馆找(zhao),结果叶子见到她,笑(xiao)脸都没一个,只说(shuo):“你(ni)咋回来了?还记得我(wo)们(men)这些穷姐(jie)妹啊。”曲嫂好生伤心,思前想后,也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她。
三年前,女儿还在学校读书,曲哥也常年在外打工(gong),田地农活都只有她一个人扛着。那次,到了收花生的季节,突然一场秋雨劈头盖脸地浇下来。曲嫂心里似火烧,地里花生若不及时收回来,花生果就会冒出嫩(nen)芽,或(huo)变质发黑。于(yu)是她披着雨衣、扛着锄头,冒雨去挖花生。突然见到叶子带着一群扛着锄头、提着篮子的女人出现在面前。“曲嫂,我(wo)们(men)来帮你(ni)。”众(zhong)人飞快地把帮她把地里的花生收完,都堆(dui)放(fang)到她家里,曲嫂感动(dong)得眼泪都流出来。
那年秋收结束,日子清闲起来。曲嫂和一群女人坐在门口槐树底下有说(shuo)有笑(xiao),纳鞋底、缝衣服,想起几天没见到叶子的身影了。她心里有些不放(fang)心,放(fang)下针线活,便去叶子家瞧(qiao)瞧(qiao),结果见到叶子躺在床上,脸红得像只烙熟的虾子,正(zheng)发高烧呢。曲嫂赶紧招呼来几个女人,把叶子抬(tai)上小三轮,一路送到乡卫生院去。医生给叶子检查了病情,打上点滴,说(shuo):“好险啊,若不是及时送来,会出大问题。”叶子住了几天院才好。出院那天,她问:“曲嫂,诊病交了多少钱?”曲嫂说(shuo):“莫提钱的事,你(ni)帮我(wo),我(wo)帮你(ni),大家都是好姐(jie)妹。”
这天,曲嫂张罗着想跟好姐(jie)妹们(men)一起成立(li)一个广场舞队(dui)。叶子立(li)刻响应(ying),说(shuo):“跳广场舞,我(wo)第一个参加。”于(yu)是,曲嫂自掏(tao)腰(yao)包(bao),买回音箱设备(bei),又让过年回家的曲哥帮忙把家门前那块草地平整出来,铺上水泥(ni),建(jian)起一个小广场。曲嫂还带上叶子,专程跑到县城住了好几天,特(te)意拜了一位舞蹈老师学跳广场舞。学成归来后,她们(men)每天吃罢晚饭就开始在小广场上扭(niu)着身子、随着音乐跳起舞来,很快就吸引了村里好多女人前来。
只是开心跳舞才一年,曲嫂就因为女儿在广州安了家,要接她过去一起住,不得不去跟叶子告别(bie)。”叶子听了,明显有些酸:“鸟往亮处(chu)飞,人往高处(chu)走。谁叫(jiao)你(ni)命好、八字好。这一走,只怕就忘了我(wo)们(men)咯。”曲嫂也不和叶子计较,她知道叶子家里孩子还在上学读书,家里情况也不太好。
曲嫂住进女儿家后,天天一有空就去跟城里女人学跳舞,不仅跳广场舞,还学会了现代舞。她对曲哥说(shuo):“我(wo)想回家后教给叶子跳。”
在城里住了一段日子后,曲嫂就想家了,她对曲哥说(shuo):“我(wo)们(men)回家吧,还是家里住着方便。”曲哥笑(xiao)说(shuo):“你(ni)不是想家,你(ni)是想叶子了。”
曲嫂回到家,却看见门前小广场上堆(dui)满(man)稻(dao)草、花生壳,电灯杆子也歪歪斜斜,灯泡碎了好几个。原来她走了以后,这小广场上每晚的广场舞也停了。曲嫂心想,叶子她们(men)不跳舞,每天都在干啥?于(yu)是她跑去找(zhao)人,结果发现叶子和几个女人在搓麻将。曲嫂问:“叶子,不跳舞了?我(wo)教你(ni)跳现代舞,我(wo)新学的。”叶子只低头看牌,说(shuo):“跳舞又不能赚钱,还是麻将好搓。”说(shuo)完,手里麻将摔(shuai)得啪啪响。
热脸贴了冷屁股,曲嫂只得回家。过了两天,曲哥帮她把小广场收拾好了,曲嫂便拿出女儿买的一套崭新音响,一个人在小广场上跳起来。
天慢慢黑下来,广场上灯亮了。曲嫂却忽听有人喊:“着火了!”抬(tai)头一看,是叶子家房子上冒着黑烟,火光照亮整个村子。曲嫂顾不得细想,拿起手机(ji),拨通119报警,然后就往叶子家跑,拎起水桶去救火。
消防队(dui)员(yuan)很快赶来,一起将大火扑灭了。叶子和几个“麻友”慌慌张张也赶回来救火,她见到脸被烟熏得乌(wu)黑的曲嫂,红着脸说(shuo):“嫂子,是我(wo)犯(fan)糊涂,光顾着搓麻,忘了家里还煮着汤。”
曲嫂抹了一把汗,说(shuo):“叶子,今后还是跟嫂子一起跳舞吧。”
叶子说(shuo):“好,咱们(men)不打麻将了,还是跳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