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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天一款特级头道生抽酱(jiang)油(you)标称“0添加0蔗糖”。 新京报(bao)记者 刘欢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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产(chan)品“零添加”随(sui)意标注

食品宣称“零添加”“不添加”，真的更健康、更优质吗(ma)？据国家(jia)卫(wei)生健康委员会解读，食品标签的核心作用(yong)是通过标签信(xin)息，使消费者明晰产(chan)品本质，了解食品的真实属性。很多预包装食品利用(yong)消费者追求“天然”、不喜欢食品添加剂的心理，采用(yong)“不添加”“零添加”等声(sheng)称吸引消费者购买。“不添加”只是对于生产(chan)过程的描述，与(yu)食品终产(chan)品中(zhong)配料或成分的含(han)量并不完全等同。

以某款“果汁饮料”举例，饮料的标签上写了“不添加蔗糖”，但其实蔗糖只是“糖”这个大家(jia)族(zu)中(zhong)的一种，同时(shi)果汁本身含(han)有大量糖分，因此(ci)这类(lei)产(chan)品所(suo)声(sheng)称的“不添加蔗糖”只是一个宣传噱头，绝不等于产(chan)品中(zhong)不含(han)有糖。有些含(han)糖饮料会使用(yong)“不添加甜味剂”的声(sheng)称吸引消费者，却造成消费者认为产(chan)品中(zhong)没有使用(yong)食品添加剂的误解。更有产(chan)品会声(sheng)称不添加某单(dan)一品种的食品添加剂，如不添加某一种甜味剂，实际使用(yong)其他甜味剂作为代替(ti)，影响消费者的正确(que)认知。

新京报(bao)记者近日(ri)对市场上销售的近百个有“零添加”“不添加”类(lei)声(sheng)称的产(chan)品进行统计发现，不同企业或品牌对“零添加”“零蔗糖”“零代糖”“零防腐剂”等有不同说明，多数产(chan)品只择取自(zi)己没有添加的成分进行标注与(yu)宣传。“零添加”并非消费者理解的不添加食品添加剂，“零蔗糖”也并非真的没有糖。

在标注“零添加”的几类(lei)产(chan)品中(zhong)，“乐纯”一款超纯发酵乳，包装标称“0蔗糖0添加”，备注信(xin)息显示其“零添加”是指“阿斯巴甜未检出”。“必品阁”一款韩式(shi)泡菜味“王饺子”，包装正面标称“0添加”，但包装背面的注解显示，“0添加”是指产(chan)品生产(chan)过程中(zhong)甜味剂（木糖醇）含(han)量未检出，抗氧化剂（D-异抗坏血酸钠）含(han)量未检出。“海天”一款薄盐特级头道生抽酱(jiang)油(you)，包装正面标注“0添加0蔗糖”，但“0添加”实际指“防腐剂（苯(ben)甲(jia)酸钠、山梨酸钾）、甜味剂（三氯蔗糖、安(an)赛蜜）含(han)量未检出”。“亨氏(shi)”一款番茄沙司包装标注“0添加”，实际指的是“生产(chan)过程中(zhong)无直(zhi)接添加防腐剂山梨酸钾、苯(ben)甲(jia)酸钠，人(ren)工色(se)素日(ri)落黄、诱(you)惑红(hong)”。“西麦”一款黑芝麻桑葚燕麦，标称“天然谷物0添加”，指的是“白(bai)砂糖添加量为0%，食品香精香料添加量0%”。

还有一些产(chan)品倾向于将标称未添加的成分作为卖点。例如，“百吉福”一款原味棒棒奶酪(lao)，包装上标注“拒绝防腐剂”。“简润(run)”一款白(bai)桃红(hong)西柚果粒风味酸牛奶，标称“0蔗糖0卡糖”，其“0卡糖”是指产(chan)品酸奶基料配方(fang)中(zhong)只添加赤藓糖醇这种没有能量的糖。“味全”一款芭乐青(qing)提复(fu)合(he)果汁饮料，标称“0香精0色(se)素0防腐剂”，实际指的是依照相应检测方(fang)法未检出香精、胭(yan)脂红(hong)、山梨酸钾、苯(ben)甲(jia)酸钠，并未涵盖所(suo)有的食品用(yong)香精、色(se)素和防腐剂。

食品科普编辑、生物与(yu)食品工程专业博士(shi)云无心表示，新修订的《预包装食品标签通则》之所(suo)以禁止“零添加”“不添加”此(ci)类(lei)声(sheng)称，是因为没有必要。食品中(zhong)最重(zhong)要的是添加了什么，而不是没有什么，企业在食品标签上宣称的“零添加”，不可能涵盖2000多种食品添加剂。“零添加”标注会造成两方(fang)面误导，一是暗示食品添加剂或某种成分有害；二(er)是暗示其他产(chan)品添加，自(zi)己的产(chan)品未添加，而未添加的产(chan)品品质更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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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称“零蔗糖”实际含(han)有其他糖

与(yu)上述产(chan)品相比，酸奶、饮料等产(chan)品更偏爱“零蔗糖”宣称。一些产(chan)品虽(sui)声(sheng)称未添加蔗糖，但使用(yong)的其他糖类(lei)存在更高(gao)升糖指数风险。

“味全”一款活性乳酸菌饮品（0蔗糖原味），产(chan)品标称“0蔗糖”，但配料表显示添加了食用(yong)葡萄糖。“雀巢”一款咖啡固体饮料，标称“无蔗糖添加”，配料表中(zhong)却有固体玉米糖浆，首位的植脂末也有葡萄糖浆成分。“维维”一款豆浆粉产(chan)品标称“无添加蔗糖”，但实际添加了麦芽(ya)糖浆。

云无心解读称，食品配料表中(zhong)出现的一些带有“糖”字的成分，实际不是糖，属于膳食纤维的一种，例如聚葡萄糖、可溶性大豆多糖。还有一些成分虽(sui)不是蔗糖，但也是糖的一种，例如白(bai)砂糖、红(hong)糖、黑糖、冰(bing)糖、蜂蜜、食用(yong)葡萄糖、果葡糖浆、玉米糖浆、大米糖浆、麦芽(ya)糖等。其中(zhong)，白(bai)砂糖与(yu)蔗糖是同义词，食用(yong)葡萄糖、麦芽(ya)糖的升糖指数比蔗糖还高(gao)，其他糖类(lei)对健康的影响与(yu)蔗糖相当。

值得(de)注意的是，食品中(zhong)的蔗糖、代糖等成分含(han)量往往是个阈值范围，难以做(zuo)到100%不含(han)有。《食品安(an)全国家(jia)标准(zhun)　预包装食品营养标签通则》（GB 28050-2025）规定，食品中(zhong)的糖不超过0.5g/100g（固体）或100m L（液体），就可进行“无糖”或“不含(han)糖”宣称。“无乳糖”宣称也不代表完全没有乳糖成分，只要乳品中(zhong)乳糖含(han)量不超过0.5g/100g（m L），就可以声(sheng)称“无乳糖”。

新京报(bao)记者注意到，多家(jia)食品企业对“零蔗糖”“零代糖”声(sheng)称进行注解时(shi)采用(yong)了阈值范围。例如，“乐纯”一款超纯发酵乳标称“0蔗糖”“0添加”，注解显示其“蔗糖未检出”参(can)照的是《食品安(an)全国家(jia)标准(zhun)　食品中(zhong)果糖、葡萄糖、蔗糖、麦芽(ya)糖、乳糖的测定》（GB 5009.8—2023）第一法，即(ji)检出“限0.2g/100g”；“零添加”则指代糖阿斯巴甜未检出，依照的是《食品安(an)全国家(jia)标准(zhun)　食品中(zhong)阿斯巴甜和阿力甜的测定》（GB 5009.263—2016），检出“限1mg/kg”。“九阳豆浆”一款黑豆纯豆浆粉标称“无添加蔗糖”，产(chan)品“特别说明”显示其“无添加蔗糖”是指，“本品在生产(chan)过程中(zhong)没有将蔗糖作为原料直(zhi)接加入，每一条本品（20g）所(suo)含(han)有的约1.9g蔗糖来源于大豆原料本身”。

“糖不仅有添加进去的，食物本身也含(han)有糖，比如果汁、芒果等产(chan)品都有大量的糖。从这个角(jiao)度说，‘零添加糖’是对消费者的一种误导。”云无心进一步分析称，碳水化合(he)物不等同于糖，其范围包括膳食纤维、糖、淀粉等。修订后的《预包装食品营养标签通则》在产(chan)品原有强制性标示能量、蛋白(bai)质、脂肪、碳水化合(he)物、钠的基础上，增加了饱和脂肪（酸）和糖两项内容，有助(zhu)于消费者直(zhi)观了解产(chan)品中(zhong)的糖含(han)量。

卡士(shi)007酸奶“0”TM商标和“0蔗糖”标称对比。新京报(bao)记者 郭铁 摄

山东辉煌食品有限企业生产(chan)的一款罐头，标注“0%添加”“0%添加防腐剂、甜味剂、色(se)素、香精”。 新京报(bao)记者 刘欢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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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标准(zhun)禁用(yong)成分声(sheng)称“零添加”

除突出标注产(chan)品中(zhong)未添加的成分外，一些产(chan)品依照食品安(an)全标准(zhun)规定本就禁止添加食用(yong)香精、食品防腐剂等成分，但依然有企业在产(chan)品包装上故意突出这些禁用(yong)成分的“零添加”卖点。在云无心看来，此(ci)类(lei)“零添加”标注没有意义，有暗示其他未标注“零添加”的产(chan)品含(han)有相关成分的嫌疑。

依照《食品安(an)全国家(jia)标准(zhun)　灭菌乳》（GB 25190-2010）规定，超高(gao)温灭菌乳或保持灭菌乳也叫(jiao)“纯牛（羊(yang)）奶”，其产(chan)品原料只有生牛（羊(yang)）乳或复(fu)原乳（奶粉还原液体），不得(de)添加其他原料。目前市面上在售的几乎所(suo)有纯牛奶产(chan)品，配料表仅有“生牛（羊(yang)）乳”。即(ji)便如此(ci)，一些商家(jia)还是在纯牛奶产(chan)品上打(da)出“零添加”字样。

科迪食品旗舰店销售的一款纯牛奶，产(chan)品包装上印有“纯牛奶100%，原生牛奶，零添加更安(an)全”等字样。然而产(chan)品类(lei)型显示，该产(chan)品就是一款普通的灭菌乳，实行《灭菌乳》标准(zhun)。3月26日(ri)，新京报(bao)记者以消费者身份咨询该纯牛奶标称的生产(chan)商河(he)南科迪乳业股份有限企业，对方(fang)答复(fu)称，“零添加”标注是指原料只有生牛乳，没有添加例如增加产(chan)品蛋白(bai)质含(han)量的其他东西。

无独有偶，电商平台(tai)销售的一款“老额(e)吉”纯牛奶，包装上同样标注了“0添加”，商品页面备注显示其“0添加”指“除原料天然含(han)有外，生产(chan)过程中(zhong)不额(e)外添加任(ren)何食品添加剂”。标称白(bai)银鑫昊工贸有限企业乳制品分企业出品的一款“鑫昊馨”纯牛奶，包装正面同样标注“0添加”，销售页面显示其“0添加”是指不添加防腐剂。标称居(ju)佳生态农业有限企业生产(chan)的一款“居(ju)佳”纯牛奶，同样标注“好(hao)奶源零添加”，产(chan)品背面提示“本品不添加任(ren)何防腐剂”。

另据旧(jiu)国标《食品安(an)全国家(jia)标准(zhun)　食品添加剂使用(yong)标准(zhun)》（GB 2760-2014）规定，除杨梅罐头（允许添加丙酸及其钠盐、钙盐，最大使用(yong)量50克/千克），竹笋、酸菜、食用(yong)菌和坚果类(lei)罐头（允许添加二(er)氧化硫，最大使用(yong)量0.5克/千克）、肉类(lei)罐头（允许添加亚硝酸盐，最大使用(yong)量0.15克/千克）这6类(lei)罐头需要很低剂量防腐剂来对付特定的微生物外，其余罐头均不可添加防腐剂。修订后的《食品安(an)全国家(jia)标准(zhun)　食品添加剂使用(yong)标准(zhun)》（GB 2760-2024）规定，罐头类(lei)食品中(zhong)不得(de)使用(yong)防腐剂。这意味着(zhe)目前市场上流通的水果罐头均不得(de)添加防腐剂。

新京报(bao)记者走访市场发现，标称山东辉煌食品有限企业生产(chan)的一款果汁荔枝(zhi)罐头，产(chan)品标注“0%添加”“0%添加防腐剂、甜味剂、色(se)素、香精”，并注释其“0%添加”指的是在生产(chan)过程中(zhong)不主动添加《食品添加剂使用(yong)标准(zhun)》中(zhong)该类(lei)别允许使用(yong)的防腐剂、甜味剂、色(se)素、香精，且含(han)量为0。

最新实施的《预包装食品标签通则》规定，食品添加剂、污(wu)染物，及法律、法规和标准(zhun)中(zhong)规定的不允许添加到食品中(zhong)或不应存在于食品中(zhong)的物质，不得(de)使用(yong)“无”“不含(han)”等词汇及其同义词进行声(sheng)称。这意味着(zhe)，类(lei)似上述纯牛奶、水果罐头的“零添加”“零防腐剂”声(sheng)称，今后均不允许在产(chan)品标签上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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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标注册擦边“零添加”

在包装上突出使用(yong)“0”“××0”“零”等商标，产(chan)品配合(he)标称或不标称“零添加”，也是一些食品企业的惯用(yong)手段(duan)。

2025年(nian)3月，有媒体报(bao)道向第三方(fang)检测机构(gou)送检了千禾(he)、加加等13家(jia)品牌的“零添加”酱(jiang)油(you)，测试结(jie)果显示，标示“千禾(he)0”的千禾(he)御藏本酿380天酱(jiang)油(you)中(zhong)检测出0.011mg/kg的镉(ge)，该检测结(jie)果引发大量关注、议论(lun)。有网友称，“千禾(he)0”只是一个商标，并不意味着(zhe)“零添加”。

针对争议，千禾(he)味业两度发表声(sheng)明称，“千禾(he)0”是企业的注册商标，按商标法规定在核准(zhun)的商品上使用(yong)。“千禾(he)0”是企业零添加产(chan)品的重(zhong)要标识，“千禾(he)0”系列产(chan)品是零添加产(chan)品，有严格(ge)的生产(chan)要求，在生产(chan)过程中(zhong)严禁使用(yong)食品添加剂。

早在千禾(he)味业之前，简爱酸奶就曾陷入商标注册争议。2020年(nian)，有科普平台(tai)编辑发文称，简爱酸奶配料是“牛奶+菌种+糖”，“只是用(yong)了柑橘(ju)脂醇或其他我所(suo)不知道的增稠剂，所(suo)以配料表可以写‘无添加’。消费者看起来会觉得(de)更健康，但其实和其他酸奶没啥区别，甚至单(dan)看菌种添加量还不如一些品牌的酸奶。”对于简爱酸奶产(chan)品包装惯用(yong)宣传语“其他没了”，该编辑指出，“其他没了”实则是简爱酸奶注册的商标。

对于“其他没了”商标，简爱方(fang)面说明称，在简爱提出高(gao)端无添加酸奶产(chan)品理念时(shi)，市场上并没有同类(lei)预包装食品在售，因此(ci)企业将“其他没了”申请(qing)注册为商标。“一直(zhi)以来，简爱酸奶从未隐藏‘其他没了’为商标的事实，这也是简爱酸奶对‘无添加’酸奶的承诺。”

新京报(bao)记者近日(ri)走访市场发现，“卡士(shi)”一款007原味益生菌酸奶，包装中(zhong)间用(yong)红(hong)色(se)大字号(hao)标注了一个“0”图形商标，给人(ren)以产(chan)品“零添加”的错觉。仔细查看可以发现，该“0”图形右下角(jiao)有“TM”标志。经中(zhong)国商标网查询，该图形为卡士(shi)乳业（深圳）有限企业申请(qing)注册的第29类(lei)商标，适用(yong)于酸奶、奶酪(lao)等奶制品，目前处(chu)于“等待实质审(shen)查”状态。“卡士(shi)”旗下另一款007无蔗糖益生菌酸奶，同样使用(yong)了该图形，但右下角(jiao)却没有“TM”标志，取而代之的是“蔗糖”字样，表达“0蔗糖”含(han)义。

中(zhong)国食品工业协(xie)会总工程师李宇博士(shi)认为，《预包装食品标签通则》新标准(zhun)规定不能用(yong)“零添加”这类(lei)同义语去误导消费者，无论(lun)是作为文本还是商标印在上面，作用(yong)都是一样的。具体而言，商标会有商标法进行管理，如果类(lei)似宣传被消费者投诉，监(jian)管部(bu)门(men)也会采取相应措施管理。商标问题需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如果利用(yong)商标让消费者误认为是“零添加”，至少是违背本次标准(zhun)修订的初衷的。企业可以在符合(he)标准(zhun)要求的前提下，尽量去宣传产(chan)品特色(se)，但要秉承正确(que)的价值观和消费者开展沟通，诚信(xin)经营，不去触(chu)碰(peng)红(hong)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