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nian)年(nian)初，DeepSeek横空出(chu)世。
不少文字工编辑为此焦(jiao)虑，文学更成为了一大(da)“重灾区(qu)”。
“最近大(da)家都在谈DeepSeek对文学冲击很大(da)。但其(qi)实，最受(shou)冲击的(de)是那些通过写(xie)作获(huo)利的(de)人，他们对此惶惶不可终日。但对读者来说，一部好的(de)作品是谁写(xie)的(de)重要吗？一点不重要。”
从左(zuo)至右(you)：罗(luo)昕、王侃、木(mu)叶、方岩。摄影(ying)：马何霖
3月22日，在以“互联网、大(da)数据(ju)与AI时代(dai)的(de)文学批(pi)评”为题的(de)思南读书会上，60后文学批(pi)评家王侃这样说：“有作家说人工智能写(xie)作没有灵魂、没有感(gan)情、没有温度。请问这些作家：你写(xie)的(de)东西有灵魂吗？有感(gan)情吗？有温度吗？DeepSeek写(xie)的(de)东西，可能比他/她写(xie)的(de)东西好多了。”
他也(ye)认为人工智能会深刻地改变读与写(xie)的(de)关系(xi)。“未来‘写(xie)’不再是一个问题，现在要思考(kao)的(de)其(qi)实是如何成为一个理想的(de)读者。”
最后的(de)作家和批(pi)评家？
在王侃看(kan)来，人工智能的(de)出(chu)现可能会让文学进入“私人定制”的(de)阶段。
王侃
过去，文学基于公共阅读，比如王安忆写(xie)出(chu)一部作品，很多人参与阅读与讨论。但是未来可能出(chu)现“读者想读什么(me)，就让人工智能写(xie)出(chu)什么(me)”。“一旦公共阅读丧失，整个文学史的(de)范式都会发生巨大(da)的(de)改变。大家分享的(de)作品对方都没有看(kan)过，但大家都可以说出(chu)优雅的(de)句子、漂亮的(de)故事，震撼对方或者被震撼。”
他难以想象今后的(de)文学史如何面(mian)对这样一个写(xie)作场面(mian)。就像21世纪过去20多年(nian)了，迄今中国大(da)学里面(mian)没有关于这20多年(nian)的(de)文学史教材，因为这20多年(nian)已然非常难写(xie)，出(chu)现了很多难以命名的(de)状(zhuang)态。“我想DeepSeek介入后，大家进入了一个不只批(pi)评家，是连读者自己都不能命名的(de)时代(dai)。”
他预感(gan)未来的(de)文学批(pi)评也(ye)会“很麻烦”。未来的(de)文学批(pi)评不会谈论具(ju)体某部作品的(de)语言、结构、人物等等，而是会谈论人机互动的(de)深度、学问编码(ma)的(de)程序。未来的(de)文学批(pi)评，也(ye)一定会有理工科生的(de)进入。
“2016年(nian)我写(xie)过一篇(pian)文章《最后的(de)作家》，我说我可能在有生之年(nian)看(kan)到最后一代(dai)作家的(de)落幕。文学批(pi)评也(ye)是如此。未来大家都会被人工智能淘汰。”王侃说，“我希翼一个高度发达、高度完善、高度成熟的(de)人工智能时代(dai)赶紧来，这样现在的(de)文学批(pi)评就会被终结掉。那么(me)我作为最后一代(dai)批(pi)评家，会被历史永远(yuan)记住。”
文学批(pi)评的(de)“理想主义(yi)”？
批(pi)评家方岩说，他已经开始悔恨自己过去只在文科上下(xia)功夫，如今想在理科方面(mian)对AI有更多了解，只能借(jie)助AI，才能有了解的(de)可能性。
方岩
“学文科的(de)人多少有点狂傲，但大家要承认，大家大(da)部分人都是庸人。”他直言今天(tian)的(de)大(da)部分文学批(pi)评其(qi)实都流传不下(xia)去，之所以还有那么(me)多批(pi)评家在写(xie)，也(ye)因为大(da)家要生活(huo)，“只是在解决吃饭问题以后，有时也(ye)会不甘心，在想能不能再写(xie)得稍微好点。”
至于AI能不能取代(dai)人类写(xie)作，方岩认为“该来临的(de)时候终会来临”。“在改变人类进程的(de)新(xin)技术(shu)面(mian)前，在社会结构重组面(mian)前，大家的(de)职业并没有那么(me)重要，其(qi)实也(ye)没有什么(me)损失，因为大家都太平(ping)庸、太渺小了。”
批(pi)评家木(mu)叶没有那么(me)悲观。他说，在不远(yuan)的(de)未来，99%的(de)文字工作都会被AI超越或取代(dai)，但最重要的(de)是剩下(xia)的(de)那1%甚至0.1%，那是最精(jing)华最代(dai)表人之为人，以及人如何与AI共同升级甚至“合为新(xin)智慧体”的(de)理由。
木(mu)叶
他对未来的(de)文学批(pi)评依然抱有一种“理想主义(yi)”。就像曾经有人说作家写(xie)作是原创，但批(pi)评家写(xie)作只是“寄生”，木(mu)叶并不同意这样的(de)观点。“好的(de)文学评论会有自己的(de)主体性和独立性。说到底，时代(dai)和科技注定不断变化，但文学批(pi)评是审美，更要是美。”
活(huo)动现场
难题还没有被更多人意识到
王侃说，批(pi)评家曾经是文学艺术(shu)的(de)立法者，别林斯基是当中最重要的(de)代(dai)表人物。但是今天(tian)，批(pi)评家基本成为了阐释者，于是产生了“寄生性”一说。
“中国的(de)文学批(pi)评在上世纪九十年(nian)代(dai)提(ti)‘学院派’的(de)时候，有一个巨大(da)的(de)努(nu)力(li)，就是试图重新(xin)成为立法者，而不是寄生的(de)阐释者。”尽管自己也(ye)来自高校，但王侃毫不掩饰他对“学院派”批(pi)评的(de)失望，“当时‘学院派’批(pi)评的(de)出(chu)现是反对庸俗社会学，也(ye)试图摆脱寄生的(de)状(zhuang)态，但是今天(tian)‘学院派’批(pi)评的(de)‘庸俗’和‘寄生’比九十年(nian)代(dai)初还要利害，这是很糟糕(gao)的(de)地方。”
王侃也(ye)提(ti)到AI写(xie)作对于伦理秩序的(de)冲击。“庄子在2000多年(nian)前就担忧(you)这件事，在井里装了一个轱辘，这是最早的(de)机器，他说人使用机器就有了‘机心’，然后大家的(de)道德就开始有‘污点’，他忧(you)患几千年(nian)后的(de)世界由于‘机心’的(de)不断发展，伦理会彻底崩坏。”
“技术(shu)一定是带来进步的(de)，但技术(shu)带来的(de)伦理难题没有被更多人意识到，包括DeepSeek带来的(de)伦理难题是什么(me)还没有被充分讨论过。在这个问题上真正忧(you)虑的(de)人，是真正对这项技术(shu)有了解的(de)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