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璇。资料图
3月(yue)19日(ri)晚，此前在西班牙集训(xun)时(shi)受伤(shang)脑(nao)死亡的北京国安小将(jiang)郭嘉璇，于北京天坛(tan)医院去世，次日(ri)(20日(ri))就是他(ta)19岁的生日(ri)。
在郭嘉璇转运回国前夕，其(qi)家属曾就后续治疗、赔偿问题与北京足协(xie)发生过分歧。回国后，家属曾多次提出要查看郭嘉璇的比赛视频、保(bao)险单据、借调合同等关键(jian)资料，均未获得回复。针(zhen)对是否只为郭嘉璇购买普通旅游保(bao)险一事，北京足协(xie)曾回应南都记者，但并未明确表示为郭嘉璇购买了专(zhuan)业体育(yu)保(bao)险。
3月(yue)21日(ri)，体育(yu)保(bao)险业内人士接受记者采访时(shi)称(cheng)，国内运动员前往海外(wai)比赛购买保(bao)险“没有规范(fan)标准”，职(zhi)业运动俱乐部存在保(bao)险专(zhuan)业常识盲区，风险意识、安全意识、责任(ren)意识并不(bu)到位，运动员海外(wai)健康权益保(bao)障存在很大隐患(huan)。
进展 家属提出查看比赛视频等关键(jian)资料未果
3月(yue)19日(ri)晚，北京国安足球俱乐部小将(jiang)郭嘉璇离世。20日(ri)，北京足协(xie)、北京国安足球俱乐部相继发布消息，对郭嘉璇的离世表示哀悼并称(cheng)将(jiang)协(xie)助家属做(zuo)好善(shan)后工作。
20日(ri)，知情人士向(xiang)南都记者透露，郭嘉璇家属对北京足协(xie)、北京国安足球俱乐部发布的声明诚意表示怀疑。他(ta)先容，家属向(xiang)北京足协(xie)提出要看郭嘉璇的比赛视频以及(ji)队内抢救过程但未获回应，截至(zhi)目(mu)前也没能(neng)看到郭嘉璇海外(wai)集训(xun)的保(bao)险单据、北京足协(xie)与俱乐部的借调合同。由于与北京足协(xie)、北京国安足球俱乐部沟(gou)通不(bu)畅，郭嘉璇家属已经向(xiang)北京足协(xie)和北京国安足球俱乐部发出律(lu)师函。
同日(ri)，南都记者多次拨打北京足协(xie)电话未能(neng)接通，与北京足协(xie)多位相关负(fu)责人电话、短信联系(xi)，截至(zhi)发稿也未获回应。
广东省律(lu)师协(xie)会学问传媒与体育(yu)法律(lu)专(zhuan)业委员会副主任(ren)邹耀明曾表示，既然(ran)此次海外(wai)集训(xun)活动是由北京足协(xie)组织，北京足协(xie)毫无疑问要为球员受伤(shang)承担相应责任(ren)。郭嘉璇代表北京足协(xie)在集训(xun)中参加比赛，即相当于双(shuang)方存在雇佣关系(xi)。“雇员为雇主履行相应工作属于职(zhi)务行为，由此导致的伤(shang)害事故，雇佣单位要承担相应的赔偿责任(ren)。”
广东法制盛邦(bang)律(lu)师事务所(suo)高级合伙人邓刚表示，按照(zhao)《劳动法》相关规定，球员在接受俱乐部安排进行训(xun)练时(shi)，由此产生人身损害应当认(ren)定为工伤(shang)。另据《最高人民(min)法院关于审理工伤(shang)保(bao)险行政案件若干问题的规定》，单位指派到其(qi)他(ta)单位工作的职(zhi)工因工伤(shang)亡的，指派单位即球员所(suo)在俱乐部为承担工伤(shang)保(bao)险责任(ren)的单位。“如果俱乐部与接受指派的相关协(xie)会组织之间就相关权利(li)义务作出约定的，相关协(xie)会组织可以按约定向(xiang)俱乐部要求承担相关义务或责任(ren)。”
南都此前报道(dao)，2月(yue)6日(ri)，郭嘉璇在海外(wai)受伤(shang)后，曾有体育(yu)博主称(cheng)，此次集训(xun)北京足协(xie)没有为球员购买全额运动意外(wai)保(bao)险，而(er)是以普通旅游保(bao)险替代。2月(yue)12日(ri)上午，北京足协(xie)工作人员曾回应南都记者称(cheng)，“这(zhe)都是他(ta)们自(zi)己揣测的”，但是否确认(ren)为球员购买了全额运动意外(wai)保(bao)险，其(qi)无法具(ju)体回答。
邹耀明指出，足球项目(mu)确实并不(bu)需要强制购买体育(yu)保(bao)险。但购买的保(bao)险能(neng)赔偿多少金(jin)额，并不(bu)影响雇主所(suo)应承担的赔偿责任(ren)。他(ta)认(ren)为，该名(ming)球员在集训(xun)比赛中受伤(shang)，所(suo)产生的医疗费用以及(ji)后续赔偿，家属肯定无需承担。如果雇主购买的保(bao)险无法覆盖全部赔偿，剩(sheng)余部分需要雇主自(zi)行承担。在此次郭嘉璇受伤(shang)的事件中，赔偿金(jin)额可以参照(zhao)北京地区相关标准，但具(ju)体还得看双(shuang)方如何协(xie)商。
观察(cha) 运动员海外(wai)比赛购买保(bao)险“无规范(fan)标准”
2024年6月(yue)30日(ri)晚，国家青年羽毛球队运动员张志杰在印尼日(ri)惹参加亚(ya)洲青年羽毛球锦标赛团体赛小组赛最后一场比赛时(shi)，突然(ran)晕倒，后经抢救无效去世。后续曾有律(lu)师分析(xi)，即使张志杰投保(bao)了金(jin)额巨大的商业保(bao)险，但如果保(bao)险中没有包含“猝死”这(zhe)一特约情况，后续保(bao)险理赔也将(jiang)十分困难。
专(zhuan)业从事运动风险管(guan)理服(fu)务的悦动保(bao)科技(深圳)有限企业创(chuang)始人傅(fu)鹏(peng)告诉南都记者，国内运动员前往海外(wai)比赛购买保(bao)险“没有规范(fan)标准”。他(ta)直言(yan)，国内职(zhi)业运动俱乐部存在保(bao)险专(zhuan)业常识盲区，风险意识、安全意识、责任(ren)意识并不(bu)到位。很多职(zhi)业运动俱乐部以为在国内已为运动员购买过保(bao)险，去海外(wai)参赛、集训(xun)就不(bu)再单独购买保(bao)险，这(zhe)存在着(zhe)巨大的隐患(huan)。
傅(fu)鹏(peng)先容，很多国内保(bao)险企业将(jiang)在国外(wai)发生的意外(wai)情况规定为除外(wai)责任(ren)，针(zhen)对前往国外(wai)参加比赛的运动员，他(ta)一般都建议在已购保(bao)险里扩充境外(wai)条款，或者补(bu)充购买单日(ri)、单次的境外(wai)体育(yu)类(lei)保(bao)险。如果只为运动员购买普通旅游类(lei)保(bao)险，一旦发生意外(wai)，就会在救援、治疗以及(ji)后续赔偿方面(mian)产生大量纠纷。
他(ta)还提到，针(zhen)对职(zhi)业运动员在国外(wai)遭(zao)遇重伤(shang)甚至(zhi)死亡的情况，保(bao)险赔付的复杂性更高。比如运动员因为心源性疾病导致死亡，保(bao)险条款里包含“猝死条款”，就可以赔付。“如果没有‘猝死条款’，只有意外(wai)险条款，就会产生巨大理赔纠纷。”
北京关键(jian)之道(dao)体育(yu)咨(zi)询(xun)企业创(chuang)始人张庆(qing)从事体育(yu)产业工作多年，他(ta)认(ren)为国内职(zhi)业运动员权益保(bao)障仍然(ran)有很多工作要做(zuo)，其(qi)中加强运动员境外(wai)参赛的权益保(bao)障尤(you)为重要。比如足球领域(yu)，中国并不(bu)是足球发达国家，球员出国集训(xun)、比赛较为常态化。如果为球员购买的是国内一些存在免责条款的保(bao)险，那在海外(wai)发生意外(wai)情况，运动员权益就难以保(bao)障。
此外(wai)，他(ta)认(ren)为还需要进一步扩大运动员风险防范(fan)覆盖面(mian)，尤(you)其(qi)是针(zhen)对青少年运动员群体。“运动风险防范(fan)和救济如果能(neng)更系(xi)统、细化、切实地覆盖青少年群体，对于推动更多孩子参加具(ju)有一定风险性的运动项目(mu)肯定是件好事。”
建议 加强保(bao)险数据沉淀，优化产品(pin)条款
傅(fu)鹏(peng)认(ren)为，保(bao)险行业从业者不(bu)太熟悉(xi)不(bu)同运动场景(jing)、类(lei)目(mu)、人群的风险，体育(yu)行业从业者对保(bao)险的认(ren)知理解也有不(bu)足。横跨两(liang)个行业的体育(yu)保(bao)险处(chu)于交叉地带，确实存在着(zhe)诸多问题和痛点(dian)。
他(ta)表示，国外(wai)的体育(yu)保(bao)险发展历史已有50多年，有很多专(zhuan)业的运动健康保(bao)险企业。而(er)国内体育(yu)保(bao)险行业起步晚，全民(min)保(bao)险意识不(bu)足，保(bao)险所(suo)需的数据缺乏，保(bao)险服(fu)务能(neng)力薄弱，所(suo)以目(mu)前国内体育(yu)保(bao)险的覆盖率、人均保(bao)单率和保(bao)额率都不(bu)高。“没有足够多的数据沉淀，体育(yu)保(bao)险无法进行充分的风险计算(suan)，所(suo)以存在险种品(pin)类(lei)相对单一、责任(ren)范(fan)围相对狭窄等问题。”
傅(fu)鹏(peng)先容，针(zhen)对体育(yu)保(bao)险的相关政策正在逐步完善(shan)，新(xin)修订的《体育(yu)法》对体育(yu)赛事活动保(bao)险购买提出了要求，但购买标准、类(lei)目(mu)风险并不(bu)明确。他(ta)认(ren)为，未来，可以根据不(bu)同的运动场景(jing)和类(lei)目(mu)，由相关行业协(xie)会或管(guan)理部门牵头(tou)开展工作，识别风险并制定保(bao)险配(pei)备(bei)指南，再由体育(yu)保(bao)险从业者提供专(zhuan)业的产品(pin)和服(fu)务。“此外(wai)，还需要通过大量的保(bao)险数据积(ji)淀，优化产品(pin)条款，找(zhao)到更适合每个运动类(lei)目(mu)的保(bao)险产品(pin)。”
张庆(qing)表示，国外(wai)的体育(yu)保(bao)险险种比较丰(feng)富(fu)、定制化程度比较高，值得国内借鉴。“一方面(mian)，管(guan)理部门对从事相关运动的运动员会有购买相应险种的强制性规定；另一方面(mian)，体育(yu)保(bao)险市场化程度也比较高。”
他(ta)认(ren)为，未来为了进一步保(bao)障国内运动员权益，可以在新(xin)修订的《体育(yu)法》基础(chu)上，尽快出台相关行规细则，推动运动员权益保(bao)障有法可依。相关运动行业协(xie)会需要更加积(ji)极、主动地与保(bao)险服(fu)务企业沟(gou)通，提供有效数据，帮助保(bao)险企业积(ji)极探(tan)索、丰(feng)富(fu)相关体育(yu)保(bao)险险种。
张庆(qing)举(ju)例先容，NYBO青少年篮球公开赛这(zhe)项完全市场化的篮球赛事，会通过保(bao)险经纪企业，与保(bao)险企业开发针(zhen)对单场比赛的体育(yu)保(bao)险，成(cheng)本相对较低，但保(bao)障性较强，实现(xian)运动员、赛事组织者、保(bao)险服(fu)务企业多方共赢。“参赛的运动员及(ji)组织机构吃(chi)了颗(ke)‘定心丸’。保(bao)险企业虽然(ran)经济收益不(bu)大，但收获了社(she)会责任(ren)、品(pin)牌形象等社(she)会收益，保(bao)险经纪机构也赚取(qu)了一定服(fu)务费用。”
采写:南都记者 焦明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