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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靖︱英国海军贪腐日记,塞缪尔·皮普斯,合同,爵士
2025-03-28 07:21:41
杨靖︱英国海军贪腐日记,塞缪尔·皮普斯,合同,爵士

《吾(wu)自绝伦:塞缪尔·皮普斯传》,[英] 克莱尔·托(tuo)马(ma)林著,王珊珊译,广西(xi)师范大学出版(ban)社,2025年1月版(ban),632页,138.00元

1666年12月31日,英国(guo)海军部高官塞缪尔·皮普斯(1633-1703)照例记录年终盘(pan)点结果。“国(guo)家(jia)多(duo)灾多(duo)难的(de)一年总算结束(shu)了(le)……我的(de)实际存款已(yi)超出六千两百镑(bang),比(bi)去年增加(jia)了(le)一千八百镑(bang)”——此处的(de)“多(duo)灾多(duo)难”无疑指向瘟疫、伦敦大火以及第(di)二次英荷战争(zheng),然而这一些(xie)天灾人祸似乎(hu)并不影响日记主人的(de)财(cai)富(fu)增长——“就我个人情况而言,我认为有一件事值(zhi)得一提,我现在已(yi)有大批(abound in)上好餐具,以后请客可以全(quan)部(wholly)用银餐盘(pan),现共有两打半。”(杨周翰(han)译文(wen))

照传记编辑克莱尔·托(tuo)马(ma)林在《吾(wu)自绝伦》(王珊珊译,广西(xi)师范大学出版(ban)社,2025年)一书中的(de)看法(fa),皮普斯这位个性鲜明的(de)人物“是英国(guo)历(li)史上最重(zhong)要的(de)海军管理者之一”。而上述这则日记也颇具皮普斯特色:忧国(guo)忧民,实事求是,且(qie)不免沾沾自喜(临了(le)不忘加(jia)上一句“赞美上帝”)。当(dang)然,这位出身(shen)于伦敦裁缝之家(jia)的(de)寒门(men)子弟的(de)确有理由自矜。1653年,他从剑(jian)桥大学毕(bi)业(ye)。不久,便进入英国(guo)财(cai)政部,在乔治·唐宁爵士(日后唐宁街由他而得名)手下担任文(wen)员。1660年,皮普斯随同其表叔(shu)爱德华·蒙太古爵士前(qian)往(wang)海牙,恭迎查理二世回国(guo)继位。国(guo)王论功行赏,蒙太古爵士晋爵为桑威奇伯(bo)爵,执(zhi)掌皇家(jia)海军大权,皮普斯则跻身(shen)新组建的(de)海军委(wei)员会,出任法(fa)令书记官(Clerk of the Acts)。当(dang)时“国(guo)家(jia)的(de)现状(zhuang)是这样的(de):残(can)余国(guo)会(Rump)被兰伯(bo)特勋爵打断之后,最近又(you)重(zhong)新回归,开(kai)会议事”——皮普斯日记由此开(kai)启。

在十(shi)七世纪的(de)英国(guo),海军部是当(dang)之无愧的(de)第(di)一大部,财(cai)政支出有时甚至超过政府其他部门(men)之总和。事实上,皇家(jia)海军自身(shen)也堪称是一个硕大无朋的(de)产(chan)业(ye)——一众(zhong)船舶制造商、绳(sheng)索制造商、木材供应商以及弹药、食(shi)品(pin)和杂货供应商等无不依赖(lai)海军部的(de)订单,上下交通,自成一体。作为政府集(ji)采项目,供应商凭借裙带关系,往(wang)往(wang)会刻意哄抬价格(ge),以次充好,以便从中获取最大利(li)益。更要命的(de)是,这些(xie)合同文(wen)本通常极其粗糙,漏洞(dong)百出,因为所谓合同查验,无非是彼此心知肚明的(de)走过场——谁也不会拿它当(dang)真。

而订单及合同管理(以及退役舰船处置(zhi))恰好是皮普斯职责所系。根(gen)据(ju)修订的(de)海军部管理条例,法(fa)令书记官是海军部秘书处的(de)主要领(ling)导,负责所有日常办公事宜,其地位类似于现代英国(guo)政府中的(de)国(guo)务次卿(qing)。他不仅需(xu)要列席海军委(wei)员会会议,参与(yu)讨(tao)论、表决所有重(zhong)大决策并如实记录在案,而且(qie)更肩负一项重(zhong)大职责,即确保“军需(xu)物资供货商的(de)多(duo)样化”——以此革除因供应商垄断而导致(zhi)的(de)各种贪腐行为。

年轻气盛(sheng)的(de)皮普斯既深感皇恩浩荡,同时也激于义愤,于是决定大力肃贪,以重(zhong)振海军士气。在第(di)一次英荷战争(zheng)期间(jian),共和国(guo)大力发展海军,其军备开(kai)支急剧攀升(每周两万英镑(bang)),及至复辟时期,海军部累积债务已(yi)高达七十(shi)五万英镑(bang)。因此,皮普斯深知查漏补缺、节约经费乃是他义不容辞的(de)职责。经过实地调查研究,皮普斯发现海军内部贪腐现象令人触目惊心:低级官员一般通过克扣海员军饷,虚(xu)开(kai)采购(gou)发票等手段营私舞弊(由于长期缺乏监管,支出经费时程序紊乱,甚至缺少支出款项的(de)账(zhang)目记录,上级也从不进行财(cai)务审计)。以船舰易耗品(pin)缆线为例,据(ju)统计,皇家(jia)海军缆线的(de)年采购(gou)量远远超过实际需(xu)求——一旦(dan)船上的(de)缆线或其他零件轻微损坏,官兵们便心照不宣地将其归为“破损垃圾”,随后做报废处理,变卖所得由众(zhong)人瓜分。对于此类明目张胆(dan)的(de)欺瞒行为,高级官员通常选择视而不见(甚或要求从中分一杯羹),因为他们有更高明的(de)生财(cai)之道(如转(zhuan)手倒卖,或合同欺诈)。

为了(le)尽快熟悉海军业(ye)务,皮普斯一方(fang)面自学财(cai)会常识(他延请数学老(lao)师上门(men)教授乘法(fa)表,向皇家(jia)学会友人威廉·配第(di)学习数据(ju)统计法(fa),并向同为日记家(jia)的(de)老(lao)友约翰(han)·伊夫(fu)林请教账(zhang)目管理——后者的(de)曾祖父一百年前(qian)曾担任海军财(cai)务主管);一方(fang)面又(you)深入码头、工场,向建造师和技术工匠学习造船、绳(sheng)索制作和木材测量等相关实用常识——包(bao)括但不限于旗帜布料(liao)质量如何控制,玻璃镜(jing)片焦距如何校准,船体结构如何正确测量,斯德哥(ge)尔摩与(yu)俄国(guo)进口煤油(you)的(de)测量容器有何差异,以及铰链的(de)尺寸与(yu)接合方(fang)式有何关联。作为海军部新来的(de)年轻人,他无时无刻不发奋学习,因此很快,他就比(bi)其他同事(包(bao)括大名鼎鼎的(de)威廉·佩恩爵士——其子日后创建宾夕法(fa)尼(ni)亚殖民地)更为了(le)解(jie)关于海军后勤的(de)一切常识:仓储与(yu)设施、合同与(yu)市场、账(zhang)目与(yu)档(dang)案,等等。在皮普斯上任两年后(即1662年),时任海军上将秘书考文(wen)垂爵士(Sir William Coventry)评(ping)价,皮普斯就是“海军办事处(Navy Office)这个机构的(de)灵魂”。洵非溢美之词。

在深入调研后,皮普斯选择以年采购(gou)量巨大的(de)旗帜合同为突破口:旗帜制造商依仗海军部高层关系,不仅提供劣质商品(pin)(面料(liao)实际采用废弃的(de)破纱,仅在表面以新麻覆盖),而且(qie)恶意篡改合同单价金额(每码的(de)价格(ge)比(bi)原先合同价至少高出三便士)。根(gen)据(ju)皮普斯在海军部内部会议上亮出的(de)证据(ju),即便是原先合同的(de)价格(ge),也要比(bi)市面上同类商品(pin)高出一倍以上。至此,原订合同悉数作废,所有海军旗帜供应合同必须按照新价执(zhi)行。以这样的(de)方(fang)式为国(guo)王陛下节约一大笔经费,皮普斯感到“相当(dang)开(kai)心”。1663年,围绕从波罗的(de)海进口桅杆的(de)大额订单,皮普斯又(you)在海军部高层掀起一场肃贪风暴,这一次他的(de)靶心瞄向臭名昭著的(de)同僚威廉·巴滕爵士(Sir William Batten)——长期以来,巴腾的(de)女婿是桅杆的(de)唯(wei)一供应商,价格(ge)虚(xu)高不下。经过慎重(zhong)考察,皮普斯引入另一名供应商威廉·沃伦(William Warren),后者提供的(de)同类商品(pin)质优价廉,因此皮普斯最终决定将采购(gou)合同转(zhuan)交沃伦,而不惜(xi)与(yu)同僚反目——“我绝不允许大家的(de)国(guo)王陛下因巴滕爵士的(de)腐败和暗箱操(cao)作(underhand dealing)而受到恶意羞辱。”他在日记中写道。

随着(zhe)调查的(de)深入,皮普斯越发相信海军系统上下已(yi)腐烂溃败不堪,几乎(hu)到了(le)无人不贪的(de)地步(bu)。最令他感到震惊的(de)是,连他一向尊崇(zhong)有加(jia)的(de)恩主桑威奇伯(bo)爵也是不折不扣的(de)巨贪。伯(bo)爵曾参与(yu)某次私掠船分赃(zang),获得两千英镑(bang)的(de)货物,随后,又(you)以五千英镑(bang)的(de)高价转(zhuan)手卖给一名伦敦商人。此外,身(shen)为皇家(jia)海军战利(li)品(pin)委(wei)员会主席的(de)沙夫(fu)茨伯(bo)里伯(bo)爵(洛(luo)克的(de)恩主),以及担任财(cai)政大臣(chen)的(de)唐宁爵士等,论及贪腐程度,与(yu)桑威奇伯(bo)爵相比(bi),可谓有过之无不及——更可笑(xiao)的(de)是,在日后的(de)党争(zheng)中,上述政坛名流相互(hu)攻讦,不约而同给对手安上贪腐的(de)罪名。当(dang)时的(de)整体社会环境,由此可见一斑。

在这样的(de)时代背景下,尽管皮普斯自诩“为人正直”,但也经不住(zhu)糖(tang)衣炮弹,导致(zhi)最终蜕化变质。不过,如果对他的(de)腐化堕落史做一番探究,则不难发现桑威奇伯(bo)爵在其中的(de)“引领(ling)”作用。1660年7月,作为海军重(zhong)臣(chen)的(de)桑威奇伯(bo)爵被授予枢密院书记官(Clerkship of the Privy Seal)职位后,由于公务繁忙,遂将这一职能转(zhuan)交给皮普斯代理执(zhi)行。到岗后皮普斯惊喜地发现,这个貌似毫无技术含量的(de)工种(负责在各类合同文(wen)件上加(jia)盖御玺)无异于一棵摇钱树——每位客户在履行手续后循例要付给他一小笔劳务费——据(ju)估算,这项兼职平均每天能给他带来大约三英镑(bang)的(de)额外收入。这一事例也印证了(le)桑威奇伯(bo)爵对他的(de)谆(zhun)谆(zhun)教诲:使一个人致(zhi)富(fu)的(de)不是固定薪水,而是在位期间(jian)赚钱的(de)机会。

自走马(ma)上任那天起,皮普斯便开(kai)启了(le)他的(de)贪腐之路。一位要求调动工作的(de)海员在拜访皮普斯后留下了(le)装有两枚金币的(de)信封。从此之后,从海军部专员以下各级官员到海军部各类供应商,都会通过当(dang)面馈赠或邮寄礼品(pin)的(de)方(fang)法(fa)向他表示谢意。像所有贪官一样,皮普斯一开(kai)始内心忐忑(dao)不安,一段时间(jian)适应后才习以为常。以1663年一则日记为例,这是他在海军委(wei)员会崭露头角后收到的(de)第(di)一笔大额贿赂,他一路上小心翼翼,直到回家(jia)感觉安全(quan)后才闭上双(shuang)眼,将包(bao)裹(guo)中的(de)钱币悉数抖落:“直到此时我才打开(kai)包(bao)裹(guo)。这样我就可以保证,如果有人问(wen)起,我没有在包(bao)裹(guo)中看到任何钱物。”

从最初的(de)查塔姆商人赠送的(de)高级巧克力到远航荷兰的(de)舰长赠送的(de)中东挂毯,皮普斯的(de)礼品(pin)收藏范围越来越广泛。许多(duo)时候,在商人不便露面的(de)情况下(避免官商勾结的(de)猜(cai)疑),往(wang)往(wang)由夫(fu)人代劳。比(bi)如供应商拉塞尔委(wei)派夫(fu)人出面,赠送他一箱精美刀具。另一位皮克林夫(fu)人为丈夫(fu)升迁求见皮普斯,在表达诉求后附赠他五英镑(bang)的(de)劳务报酬。根(gen)据(ju)日记所载(zai)(涉及男(nan)女私情部分他习惯用法(fa)语书写),对于此类请托(tuo),皮普斯一般来者不拒(他自谓天性“乐(le)于和女性相处”)。德特福(fu)德的(de)舰船木匠巴格(ge)韦尔(Bagwell)之妻为获取订单登(deng)门(men)拜访,皮普斯发觉她颇有几分姿色(“漂亮、端庄(zhuang)且(qie)贤惠”),于是顺水推(tui)舟,在几次交往(wang)后成功将对方(fang)拿下。诸如此类的(de)性贿赂在日记中比(bi)比(bi)皆是——皮普斯本人津(jin)津(jin)乐(le)道,详细记录每个细节,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无怪乎(hu)传记作家(jia)戏称他为“可爱的(de)流氓(a lovable rogue)”。

在所有合作伙伴(ban)中,皮普斯最信任桅杆供应商威廉·沃伦——后者和他合作时间(jian)最长,行贿数量及频次皆远超他人(二人曾共同投(tou)资,利(li)用内部消息低价购(gou)入废弃舰船,包(bao)装后再转(zhuan)手租赁给海军,从中渔利(li))。在首批订单合同完(wan)成后,为略表谢忱(chen),沃伦约皮普斯在酒吧会面,赠送他“一只漂亮的(de)银盘(pan)和一只银杯,上面刻着(zhe)我的(de)家(jia)族纹章”,并赠送他夫(fu)人一副“用纸包(bao)着(zhe)”的(de)手套——如此一来,旁人就不会看见埋藏其间(jian)的(de)“40枚纯金币”。1664年9月,在另一份“大单”完(wan)成后,沃伦在私下会面时塞给皮普斯一个“袋子,其中装有一百英镑(bang)”——对此,皮普斯的(de)反应是,“我高兴(xing)得几乎(hu)吃不下饭。”

与(yu)咖啡馆、酒吧等场所相比(bi),皮普斯更多(duo)是在办公室堂而皇之地受贿。他是出名的(de)工作狂,据(ju)说他每天在办公室的(de)工作时长比(bi)海军部其他几位主官加(jia)在一起还要多(duo)。他本人也宣称,待在办公室里感觉真好——“尤其当(dang)有客人到访之际”,因为这样能带给他“一种极大的(de)乐(le)趣和强烈的(de)满足感”。即便在1665年瘟疫爆发后,他也一直坚守岗位,总揽海军部大小事务(其他人则随王室撤(che)离伦敦),对他而言,这也意味着(zhe)更多(duo)致(zhi)富(fu)的(de)机遇。比(bi)如他突然决定重(zhong)新装修办公室,并拍(pai)板将这一工程交给熟识的(de)朋友去做。几天后,他又(you)下令将一笔两千英镑(bang)的(de)公款存入朋友的(de)私人银行,短短数日便从中赚取三十(shi)五英镑(bang)的(de)利(li)息——利(li)息自然落入他的(de)腰包(bao)。据(ju)不完(wan)全(quan)统计,由于这一阶(jie)段权力的(de)高度垄断,在六个月不到的(de)时间(jian)内,皮普斯的(de)个人财(cai)富(fu)迅(xun)速增加(jia)三千英镑(bang),令他喜出望外。

皮普斯是边腐败边升迁的(de)典型(xing)。由于业(ye)务能力突出,深得国(guo)王查理二世及其弟约克公爵(时任海军上将)赏识,皮普斯不仅稳坐海军部交椅,而且(qie)本兼各职越发繁多(duo)。1664年春,他被任命为皇家(jia)渔业(ye)管理企业(si)(Corporation of the Royal Fishery)主管,这既是一项个人荣誉,同样也有利(li)可图。1665年10月,他又(you)被任命为海军食(shi)品(pin)检(jian)测总监(Surveyor-General of Victualling),年薪三百英镑(bang)——据(ju)皮普斯推(tui)算,相比(bi)于他从供应商、代理人、小贩和海军废品(pin)商那里“理应获得”的(de)好处费,这笔津(jin)贴简直微不足道。同年,他又(you)荣任英国(guo)新近兼并的(de)丹吉尔(Tangier)殖民地财(cai)务专员。就官职含金量而言,这一职位远超前(qian)两者之和——在1665年年终盘(pan)点时,皮普斯惊喜地发现,仅在12月份,他的(de)个人财(cai)富(fu)就增加(jia)了(le)一千多(duo)英镑(bang):其中单单为丹吉尔驻军提供军粮的(de)一纸合同(总价四(si)千英镑(bang)),就为皮普斯带来五百英镑(bang)的(de)回扣;另一位杂货供应商高登(deng)(Denis Gauden)先生在获得订单后,先是向他赠送价值(zhi)不菲的(de)金质酒具(皮普斯称重(zhong)后估算其价值(zhi)不下于一百英镑(bang)),随后又(you)奉上五百英镑(bang)的(de)酬劳。正如美国(guo)著名法(fa)律(lu)学者努南(John Thomas Noonan Jr.)在《贿赂》(Bribes)一书中总结的(de)那样:“1660年,一个拥有二十(shi)五英镑(bang)流动资金的(de)职员开(kai)启职业(ye)生涯……到1667年底,他拥有了(le)超过七千英镑(bang)的(de)资产(chan)”,增长近三百倍——鉴于他(皮普斯)的(de)名义工资(年薪)不过区区数百英镑(bang),因此他的(de)这些(xie)巨额财(cai)富(fu)无疑“属于非法(fa)所得”。

对于这样的(de)指控,皮普斯本人显然并不认可。他承认自己接受了(le)供应商的(de)钱物,但他辩解(jie)自己并未因此而降低采购(gou)标准,正如他在日记中所言:“我为他(供应商)所做的(de)每一件事,我都确信是为了(le)国(guo)王的(de)利(li)益。”皮普斯坚持将各色供应商称为“朋友”,并将对方(fang)馈赠的(de)钱物视为表达感情的(de)礼物——“礼物(所罗门(men)如是说)可以巩固友谊。”基于他的(de)人格(ge)魅力以及他和商人之间(jian)业(ye)已(yi)存在的(de)友谊,对方(fang)愿意在保证商品(pin)质量的(de)前(qian)提下出让部分利(li)润,致(zhi)使合同采购(gou)价格(ge)下降,政府支出减(jian)少——从这个角度看,他所达成的(de)这些(xie)丰厚交易实际上促进了(le)公共利(li)益,可谓合作共赢。鉴于海军官兵薪资微薄且(qie)长期被拖欠,导致(zhi)人心涣散,缺乏驱动力,皮普斯认为在“默认接受”(tacit acceptance)的(de)体制之下,商人的(de)礼物不失(shi)为提高行政效率(lu)的(de)润滑剂——这些(xie)自愿赠予的(de)礼物不仅是友谊的(de)标志,更是对良(liang)好服务的(de)认可和奖励(li)——皮普斯更愿称其为“合法(fa)利(li)润”。传记编辑克莱尔·托(tuo)马(ma)林辩称,与(yu)毫无原则且(qie)贪得无厌的(de)同僚相比(bi),皮普斯的(de)独(du)特之处在于他“掌握(wo)了(le)接受礼物而不腐败的(de)实用艺术”,道理正在于此。

英国(guo)著名历(li)史学家(jia)杰拉尔德·艾尔默(Gerald Aylmer)将这一“实用艺术”定义为新型(xing)腐败行为。在他看来,相对于“旧式腐败”(old corruption)——这一术语指的(de)是君主恩庇(bi)制下孳生的(de)寄生虫系统(system of parasites),即权贵子弟及其亲友通过挂名职位、特殊津(jin)贴、年金、特许证等方(fang)式肆(si)意掠夺公共资源(早期现代的(de)公职通常被视为“一种私人权利(li)或利(li)益,而不是一项公共服务”),皮普斯的(de)新型(xing)腐败行为(行贿者包(bao)括渴望获得合同的(de)海军供应商以及希翼获得职务擢升的(de)海军官兵)是政府权力不断扩大和筹集(ji)资金能力不断增强所导致(zhi)的(de)必然后果,即所谓系统性腐败——从上到下无人不贪,其差别(bie)仅在于程度不同而已(yi)。

无可否认,日后被誉为“英国(guo)海军之父”的(de)皮普斯在后勤供给、合同监管、后备人才培养以及强化规章制度等方(fang)面的(de)确做出了(le)不可磨灭的(de)贡献,因为他深刻意识到“造成皇家(jia)海军规章制度失(shi)灵的(de)原因无疑是道德败坏——如果负责监督贪腐行为的(de)军官本身(shen)品(pin)行欠佳,那么任何制度都无法(fa)发挥作用”。然而在洋洋百余万字的(de)传世日记里,有一点皮普斯却(que)始终避而不提,即“快活王”查理二世大肆(si)挪用海军军费以供个人及情妇纵欲享受,导致(zhi)其统治末期海军战力严重(zhong)下降这一史实。

1685年,海军上将约克公爵(即詹皇二世)继承王位,皮普斯擢升为海军部秘书。在新任国(guo)王建议下,议会通过决议,从1686至1688三年间(jian),每年拨付四(si)十(shi)万英镑(bang)以重(zhong)塑皇家(jia)海军(据(ju)考证,每年实际投(tou)入海军建设的(de)资金约三十(shi)万英镑(bang))。然而问(wen)题是,这支重(zhong)金打造的(de)皇家(jia)海军面对荷兰奥兰治亲王(加(jia)冕后称英王威廉三世)两万人的(de)小股部队,为何不费一枪一弹,便望风披靡,幡然易帜?照英国(guo)皇家(jia)海军历(li)史学家(jia)汉内(David McDowall Hannay)在《皇家(jia)海军简史》(A Short History of the Royal Navy)一书中的(de)解(jie)释,盖因詹皇二世的(de)天主教复辟之举不得人心——事实上,以历(li)史的(de)眼光(guang)来看,如果制度性腐败无法(fa)根(gen)除,“如果英格(ge)兰人视本国(guo)政府为仇敌,1688年的(de)光(guang)荣革命难免会再次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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