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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驻古巴大使馆也得知消息，邀请老人和以(yi)前(qian)来中国学习过的老飞(fei)行员(yuan)们到大使馆一起过元(yuan)宵(xiao)节。在温馨的聚会上，老战(zhan)友们重温往昔军旅时光，齐声唱起《我是一个(ge)兵》，“枪杆握得紧(jin)，眼睛看得清”，歌声响(xiang)亮，场面令人动容。

古巴当地时间2月(yue)28日下午，中国空军代表在古巴革命武装力量部看望十余名曾在华培(pei)训的古巴退役飞(fei)行员(yuan)，向他们送(song)去(qu)来自中国的诚挚问候和美好祝福。

活动现场，古巴学员(yuan)代表亨(heng)利(li)·佩雷兹动情地说：“我认为，发(fa)生在大家身上最好的事情，就是到中国这个(ge)伟大国家接受全面、无私的飞(fei)行培(pei)训。”中国驻古巴大使华昕说：“这场相聚续(xu)写了跨越半个(ge)世纪的师生情，中古两(liang)国军人的报国情怀将激(ji)励新时代合作。”

远在万里(li)之外的中国飞(fei)行教员(yuan)们也陆续(xu)看到了这一消息。

现居河南(nan)的飞(fei)行教员(yuan)马春河看到视频后(hou)，激(ji)动地在网上留言：这个(ge)学员(yuan)1961年在空军十二航校一团（山西省太原市武宿机(ji)场）开始的初级教练机(ji)训练，他是4组学员(yuan)，我是2组教员(yuan)，他的教员(yuan)是周生敬，还健在。

而记者(zhe)也在重庆(qing)，见(jian)到了已经91岁(sui)高龄(ling)的周生敬老人。他精神矍铄，每天(tian)还做操锻炼、写毛笔字。在床头(tou)的家庭相册里(li)，记者(zhe)看到了老人珍藏的与(yu)古巴学员(yuan)的合影，年轻的面庞，风华正茂。

“想念(nian)他们，跨山跨海那么远，他们还记得大家……”周生敬老人动情地说。

住在临汾的几位老教员(yuan)们也很激(ji)动，回忆(yi)涌来，他们也盼望着能与(yu)自己的学员(yuan)们再次相见(jian)，于是写下了一封邀请信。

“六十余载(zai)的时光，如潺潺流水，悄然逝去(qu)。你们在中国学习飞(fei)行的日子，是大家共同(tong)的珍贵记忆(yi)。在分别后(hou)的每一个(ge)日子里(li)，大家都无数次回忆(yi)起那些美好过往。你们的中国教员(yuan)、领导，还有所有参(can)与(yu)保障飞(fei)行训练的工作人员(yuan)，从(cong)未(wei)忘记与(yu)你们共度的时光，常常盼望着能与(yu)你们再次相见(jian)……”

他们统一叫“中国人”

这段跨越山海的情谊，可以(yi)追溯到20世纪60年代。1961年9月(yue)，223名平均年龄(ling)不(bu)到20岁(sui)的年轻人经古巴空军选拔，被派往中国学习飞(fei)行和飞(fei)机(ji)维护(hu)技术，其中117人被派往位于山西临汾的中国人民解(jie)放军第十二航空学校（以(yi)下简称“十二航校”）。

为了完成好这一任务，学校选调优秀干部和航空理论教员(yuan)组成了外训队。一方面，拟定外训大纲，编写和赶印(yin)外训教材，组织直接参(can)与(yu)外训的教学干部学习西班牙语，把教具模型按学科分类，并用西班牙文标出说明。另一方面，后(hou)勤部门为古巴学员(yuan)设立了特供灶、小卖部，备足日常生活用品；保卫部门与(yu)地方有关单位安排了安全保密措施(shi)，划定了外训教学活动区范围。

现年92岁(sui)的韦兆丛(cong)，时任十二航校司(si)令部理训处(chu)特设教研室主任。他回忆(yi)说，当时正值(zhi)全国经济困难时期，市场上各种物资比较缺乏，连(lian)编写教材的白报纸都买(mai)不(bu)到，上级部门得知情况后(hou)，用最快的时间为学校支援好的纸张。

对于零基础(chu)的古巴学员(yuan)来说，首先进行的是理论教育(yu)课程。韦兆丛(cong)对于飞(fei)行原理第一课的场景，至今记忆(yi)犹新。飞(fei)机(ji)为什么能飞(fei)？理论教员(yuan)拿出两(liang)张纸问大家，“我在两(liang)纸片中间吹(chui)一口气，两(liang)纸片是向外张开还是合拢”，学员(yuan)们意见(jian)各异。于是，教员(yuan)用嘴吹(chui)一口气，结果是合拢，进而导出伯努利(li)定律，再讲(jiang)解(jie)气流流过机(ji)翼时会产生上下压力差，于是飞(fei)机(ji)就飞(fei)起来了。结合模型教具，教员(yuan)和翻译配合有声有色，博得了学员(yuan)的热烈掌声。

经过半年时间的理论学习，学员(yuan)们通过考核后(hou)，正式下团进行飞(fei)行实操训练。初级教练机(ji)训练时，一半学员(yuan)在一团一大队驻地太原武宿机(ji)场，另一半在一团二大队驻地运城机(ji)场；高级教练机(ji)训练，则在临汾机(ji)场进行。

“教古巴学员(yuan)，大家感觉责任重大，要拿出自己最高的本领来。”今年90岁(sui)的彭国洪曾担任高级教练机(ji)教员(yuan)。他说，每天(tian)要带3名学员(yuan)一遍一遍地飞(fei)行训练，为了尽可能让学员(yuan)掌握技巧，几位学员(yuan)轮流上飞(fei)机(ji)练习，教员(yuan)则要一直坐在舱内，一上午就要飞(fei)三(san)四个(ge)小时。

93岁(sui)的管怀忠曾在临汾担任高级教练机(ji)中队长，94岁(sui)的张友发(fa)也是高级教练机(ji)教员(yuan)。他们记得，古巴学员(yuan)最大的特点(dian)就是胆子大，不(bu)紧(jin)张，因此学东西很快。为了让他们学得更好，他们采取(qu)鼓励式教学，对于学得慢的，还专门给“开小灶”。

管怀忠还给记者(zhe)讲(jiang)述了当时发(fa)生的一次“惊险事件”。一位古巴学员(yuan)在做单座(zuo)单飞(fei)特技科目动作时，座(zuo)舱盖意外脱落，学员(yuan)直面时速几百公里(li)高速气流的冲击，睁眼睛都十分困难，手脚也被强气流所压，动杆动舵(duo)非常吃力。面对危(wei)险局面，地面人员(yuan)沉(chen)着沉着，按处(chu)置预案不(bu)间断(duan)指挥，学员(yuan)临危(wei)不(bu)乱，按指令正确操作，空地密切配合，最终使飞(fei)机(ji)安全着陆，化(hua)险为夷。一些有经验的老飞(fei)行员(yuan)都说，一名空中飞(fei)行时间有限(xian)的外国学员(yuan)配合地面指挥，把一次严(yan)重的空中意外情况处(chu)理得这么完美，实属不(bu)易，展现了过硬的心理素质和飞(fei)行技术。

后(hou)来，这批古巴学员(yuan)回国后(hou)，由于“队伍”庞大，更因为技术突(tu)出，他们在古巴空军中有个(ge)统一“外号”，叫“中国人”，并逐渐成为古巴空军的中坚力量。他们中的一位、古巴航空企业(si)前(qian)副总裁曼(man)努埃(ai)尔(er)·罗哈斯(si)曾说，到20世纪80年代，古巴空军的多位重要领导都是“中国人”。

“当成自己家里(li)人来看待”

本报记者(zhe)走(zou)访多位原十二航校教员(yuan)和工作人员(yuan)，聊起这段往事，老人们总有说不(bu)完的回忆(yi)，在那个(ge)风华正茂的年龄(ling)，他们与(yu)古巴学员(yuan)一同(tong)起居、一同(tong)训练、一同(tong)运动，亦(yi)师亦(yi)友，结下了深厚的感情。

走(zou)进位于山西太原的缪振(zhen)龙(long)的家中，闪亮的军功章、各种证书，诉说着这位老人光荣的军旅岁(sui)月(yue)。1941年出生的缪振(zhen)龙(long)那时只有20岁(sui)，只比古巴学员(yuan)大一两(liang)岁(sui)，“我差不(bu)多是最年轻的飞(fei)行教员(yuan)，在太原教初级教练机(ji)，和三(san)个(ge)古巴学员(yuan)住在一个(ge)宿舍(she)，他们叫我马斯(si)特罗（西语maestro意为老师）”。

拿着那张已经泛黄(huang)的明信片，看着上面熟悉的话(hua)语，“大家相隔(ge)遥远，但是，这并不(bu)足以(yi)使我忘记您。”老人又一次陷入了回忆(yi)之中。

他说，由于当时翻译人员(yuan)紧(jin)缺，不(bu)少教员(yuan)都学会了用西语的日常表达和飞(fei)行术语，学员(yuan)们也热衷于学习汉语，很大程度上克服了双方沟通障碍。“几乎人手一本中文西文对照的小册子，或(huo)者(zhe)笔记本。”

担任中队长的管怀忠每天(tian)都关注着学员(yuan)们的训练和生活，他告诉记者(zhe)，那时候教员(yuan)们对古巴学员(yuan)都十分照顾，“他们来自热带地区，冬天(tian)训练冰冷有点(dian)受不(bu)住，教员(yuan)就把棉衣解(jie)开，让学员(yuan)伸进去(qu)捂手”。晚上查寝时，看到古巴学员(yuan)踢了被子，还要挨个(ge)给他们盖好，“把他们当成自己家里(li)人来看待”。

古巴学员(yuan)们也曾经回忆(yi)说，中国教员(yuan)不(bu)仅教他们技术，更教他们成为更好的人。

管怀忠记得，刚开始古巴学员(yuan)对每天(tian)打扫卫生不(bu)理解(jie)。教员(yuan)们给他们讲(jiang)，如果不(bu)劳动、不(bu)勤快，以(yi)后(hou)的生活就不(bu)会好。后(hou)来，古巴学员(yuan)们都抢着干活，甚至在打扫卫生之前(qian)，提前(qian)把扫把藏起来准备自己扫。

古巴学员(yuan)和中国教员(yuan)度过了一段既有高强度训练，又相互照顾、融洽欢(huan)乐的时光。他们一起庆(qing)祝八月(yue)十五中秋(qiu)节，在这个(ge)团圆的节日，餐桌上既有中国的传统食物月(yue)饼，也有古巴学员(yuan)爱(ai)吃的烤猪。他们边吃、边聊，兴起时还跳起舞。

在多位中国教员(yuan)的脑(nao)海中，古巴学员(yuan)跳舞的场景总让他们记忆(yi)深刻。

韦兆丛(cong)还记得，在学员(yuan)们完成理论学习考核后(hou)，学校特意为大家准备了庆(qing)祝晚会和丰盛的晚餐，席(xi)间古巴学员(yuan)跳起了具有拉丁美洲特色的舞蹈，中国教员(yuan)也即兴表演了一段京剧(ju)《关公战(zhan)长沙》，他们虽(sui)然听不(bu)懂什么意思，但对教员(yuan)清脆的唱腔和豪放的气势报以(yi)热烈掌声，并要求再来一个(ge)。

离开校本部下团之前(qian)，大家都依依不(bu)舍(she)，有的学员(yuan)把自己的照片送(song)给教员(yuan)，还有明信片、邮票、古巴钱币等作为纪念(nian)。“这场景虽(sui)过去(qu)了许多年，但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历历在目。”韦兆丛(cong)说。

诚挚邀请“再来临汾”

1963年6月(yue)，在古巴学员(yuan)结束训练即将回国时，大家在火车站相拥而泣。管怀忠说，“大家你抱我，我抱你，难舍(she)难分，好不(bu)容易上了车，又下来告别，那场景连(lian)列车员(yuan)看了都抹眼泪”，发(fa)车时间因此还晚了十几分钟。

张友发(fa)告诉记者(zhe)，古巴学员(yuan)回国之际，他还送(song)了一位学员(yuan)一对枕头(tou)套，上面有爱(ai)人亲手绣的字。

就像中国教员(yuan)对他们的情谊一样，古巴学员(yuan)对中国的感情同(tong)样深厚而持久。

1964年，时任十二航校校长孟力随中国军事代表团访问古巴，曾在十二航校学习过的学员(yuan)们闻讯从(cong)四面八方赶往哈瓦那看望孟校长，围在孟校长身边亲切交(jiao)谈，久久不(bu)愿(yuan)离去(qu)。依依惜别时，再三(san)请求孟校长带去(qu)对师友们的问候和良好祝愿(yuan)。

一次中国行，一生中国情。

1993年4月(yue)，古巴学员(yuan)回到祖国已30多年，他们依然怀念(nian)在十二航校学习生活的日子，铭记着受到的教益，通过中国驻古巴使馆及总参(can)谋部外事局致信十二航校，表达感激(ji)之情。

信中写道：“30年来，大家没有忘记你们，对大家来说，你们已经远远超过了老师，就像是大家的父母。由于你们的教诲，大家以(yi)优异的成绩完成了国家赋予大家的各项任务。”

“过去(qu)大家常在一起小聚，回忆(yi)大家在中国的那段时间，特别是与(yu)你们相处(chu)的日子，想起你们如何(he)关心大家，热情细(xi)心地照顾大家，尽力使大家在中国过得愉快。由于你们的严(yan)格要求和独特的教学方法，大家的空军有了历史上最好的专家。你们还使大家懂得了决定战(zhan)争胜负的主要因素是人，而不(bu)是武器。”

虽(sui)然相隔(ge)万里(li)、历经半个(ge)多世纪，古巴学员(yuan)和中国教员(yuan)们却始终彼(bi)此牵挂。

“如今，六十多年的光阴已然流逝，当年风华正茂的大家，都已步入暮年。人生短暂(zan)，相聚的机(ji)会愈发(fa)珍贵。大家怀着万分的诚意，诚挚地邀请你们在身体(ti)允许的情况下，再次踏上中国土地，再来临汾，让大家围坐在一起，聊聊这些年的生活，重温昔日的深厚情谊……”字字真情的邀请信，饱含着几位中国耄耋老人的思念(nian)与(yu)期盼，见(jian)证着历久弥坚的友谊。

时间吹(chui)不(bu)散回忆(yi)，山海难阻隔(ge)真情。60余年过去(qu)，中国教员(yuan)和古巴退役飞(fei)行员(yuan)的故事还在延(yan)续(xu)。

飞(fei)行教员(yuan)彭国洪保存的古巴学员(yuan)在中国的留念(nian)照(徐伟 摄(sh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