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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手的(de)工资会下降吗？

成(cheng)为“正规军(jun)”半个月以来，陈明的(de)工作和之前一样：穿着(zhe)达达工作服，在达达秒送平台(tai)上接单，电瓶车(che)后座载着(zhe)达达绿色保温箱，工作时间(jian)也没有变化。“听说后面(mian)有打卡要求，但是具(ju)体(ti)上班时间(jian)还没确定。”

不(bu)同(tong)的(de)是，他已(yi)和京东集团签署正式劳动合同(tong)，有了(le)五险一金(jin)。此(ci)前，他是京东旗下子(zi)企业达达的(de)众包骑手，工作时间(jian)灵活，但基本上每天都(dou)要跑十几个小时，平均月收(shou)入约1.3万元。所谓“众包”，即(ji)骑手通(tong)过众包平台(tai)注册，以灵活就业(ye)形式接单，与平台(tai)签署服务协(xie)议而非劳动合同(tong)，不(bu)享受(shou)传统(tong)全职员工的(de)社保等福(fu)利。

在为五险一金(jin)高兴的(de)同(tong)时，也有许多外卖骑手更关注“收(shou)入是否会下降”。

全国总工会相关负责人曾在“关爱新就业(ye)形态劳动者”资讯发(fa)布会上表示，从大(da)量的(de)调研来看，新就业(ye)形态劳动者最关注的(de)首先是收(shou)入及岗位的(de)稳定性，其(qi)次是社会保障，特别(bie)是社会保险的(de)缴纳。

从目前外卖平台(tai)的(de)公开信息来看，京东逐步为京东外卖全职骑手缴纳五险一金(jin)，并表示承担骑手个人所需缴纳部分，确保其(qi)现金(jin)收(shou)入不(bu)会因为缴纳五险一金(jin)而减(jian)少。

美团表示，预计2025年二季度开始，逐步为全职及稳定兼职骑手缴纳社保。饿了(le)么则提到将继续(xu)落实政(zheng)策倡导(dao)和要求的(de)各项(xiang)新就业(ye)群体(ti)社保方案。这两个外卖平台(tai)还未明确公布缴纳社保的(de)细(xi)则。

首都(dou)经济(ji)贸易大(da)学劳动经济(ji)学院副教授、中(zhong)国新就业(ye)形态研究中(zhong)心(xin)主任张成(cheng)刚长期从事新就业(ye)形态劳动者权益保障研究。他表示，平台(tai)为外卖骑手缴纳社保，同(tong)时也唤醒了(le)公众对新就业(ye)形态劳动者权益保障的(de)关注，这是一件好事。根据相关法(fa)律(lu)规定，缴纳社保时，劳动者自身(shen)也需承担一定成(cheng)本。目前虽(sui)有平台(tai)表示将承担劳动者个人所需缴纳部分的(de)成(cheng)本，但外卖骑手群体(ti)数量庞大(da)，最后社保缴纳覆盖范围有多大(da)，能否长期持续(xu)下去，还需要“听其(qi)言(yan)，观其(qi)行(xing)”。

张成(cheng)刚建议，当(dang)下仍应重(zhong)点关注就业(ye)权的(de)保障，关注更多的(de)岗位创造，同(tong)时合理调整社保成(cheng)本，让更多的(de)人可以加入到社保体(ti)系之中(zhong)。从具(ju)体(ti)操作来看，平台(tai)企业(ye)可能也会采取比较灵活的(de)策略，让外卖骑手自己选择。

“缴纳社保会增加企业(ye)的(de)用工成(cheng)本，平台(tai)有可能会把成(cheng)本转嫁到骑手或者消费者身(shen)上，但不(bu)能因噎废食，灵活就业(ye)者的(de)权益保护总要不(bu)断得(de)到完善。”浙江工业(ye)大(da)学经济(ji)学院教授郭东杰认为，“从根本上来说，这是一个生产(chan)要素参与分配的(de)问题(ti)。企业(ye)要想办法(fa)通(tong)过算法(fa)优(you)化提高生产(chan)率，从而做大(da)蛋糕；有为政(zheng)府(fu)可以强制干预，或通(tong)过税(shui)收(shou)优(you)惠或补贴鼓励(li)平台(tai)参保，真正落实灵活就业(ye)者的(de)社会保障。”

刘强东朋(peng)友圈(quan)发(fa)声（图片(pian)来源：微博）

平台(tai)企业(ye)对此(ci)怎么看？3月21日，“刘强东朋(peng)友圈(quan)发(fa)声”话题(ti)登上微博热搜，京东工作人员告诉记者网传截图“属实”。京东集团创始人、董事局主席刘强东在朋(peng)友圈(quan)发(fa)文表示，“呼吁所有快递员和骑手都(dou)可以获得(de)五险一金(jin)待遇，因为今天中(zhong)国几大(da)平台(tai)的(de)利润和市值完全可以支撑！”

昙花一现还是长期保障？

对于“缴纳社保”，部分外卖骑手并非第一次听说。

2016年，张辉（化名）加入美团专送，成(cheng)为一名外卖骑手。最吸引他的(de)，除(chu)了(le)一个月七八千元的(de)收(shou)入，还有企业缴纳社保。

“刚开始时，大家(men)是和一家第三方人力企业签订合同(tong)，企业缴纳社保。但一两年后，大家(men)被划分给加盟商(shang)，社保就没了(le)。”为了(le)能多一份保障，张辉选择了(le)自己继续(xu)缴纳社保。

来自河南的(de)郑鹏(peng)（化名）是一名饿了(le)么骑手，也一直关注着(zhe)社保问题(ti)。2023年初，他了(le)解到灵活就业(ye)人员自行(xing)参保后，可以向企业申请50%的(de)补贴，最高不(bu)超过500元。但由于家中(zhong)有两个孩(hai)子(zi)上大(da)学，父母(mu)年纪也大(da)，经济(ji)压力比较大(da)，便推后了(le)买社保的(de)计划。

外卖骑手送餐（图片(pian)来源：饿了(le)么）

“我老家那边(bian)来杭州送外卖的(de)有40多人，分布在不(bu)同(tong)平台(tai)，几乎没有一个人缴社保，都(dou)希翼(wang)拿到手的(de)钱尽(jin)可能多一些。”除(chu)了(le)想要更多收(shou)入，他也有自己的(de)打算——成(cheng)为小队队长。郑鹏(peng)算了(le)笔账，目前他了(le)解到有两种途径缴社保：一种是成(cheng)为队长，企业会缴纳社保，个人交500元，企业出1000元；还有一种是通(tong)过灵活就业(ye)人员参保制度，需缴纳1000元左右，企业可以报销500元。从长远来看，后者没有前者的(de)回报大(da)，所以他选择再等等。

选择获得(de)更多的(de)即(ji)时收(shou)入，是许多外卖骑手的(de)现实选择。但社保能否持续(xu)、换工作后能否顺利转移接续(xu)等问题(ti)，也影响着(zhe)他们(men)的(de)选择。

“新就业(ye)形态劳动者存在社保之困，一个重(zhong)要原因是保障成(cheng)本占人力成(cheng)本的(de)比重(zhong)太高。如果按照职工社会保险的(de)标准，社保成(cheng)本占了(le)约40%，对于这类就业(ye)形态来说压力太大(da)。也有一些主观方面(mian)的(de)原因，包括部分骑手对于风险存在认知(zhi)不(bu)到位，导(dao)致他们(men)的(de)参保意(yi)愿受(shou)到影响。”张成(cheng)刚说，按照现有数据和研究，如果按照平台(tai)所宣传的(de)，为新就业(ye)形态劳动者缴纳社保，可能导(dao)致岗位需求大(da)幅度缩减(jian)。如果岗位需求本身(shen)不(bu)可持续(xu)的(de)话，最终将为劳动者带来损失，也会对社会共识造成(cheng)伤害。平台(tai)企业(ye)在做相关决策时应更深入地去讨论，做好更长期的(de)规划。

是否存在劳动关系，决定着(zhe)企业(ye)是否具(ju)有缴纳社保及履(lu)行(xing)其(qi)他劳动保障的(de)法(fa)定义务。2024年12月23日，最高人民(min)法(fa)院发(fa)布首批新就业(ye)形态劳动争议专题(ti)引导(dao)性案例时提到，有的(de)平台(tai)企业(ye)将相关业(ye)务“连环外包”，有的(de)企业(ye)通(tong)过诱导(dao)劳动者注册为“个体(ti)工商(shang)户”并订立承揽(lan)、合作协(xie)议等方式，规避劳动法(fa)律(lu)法(fa)规和用人单位责任。

对此(ci)，中(zhong)国社会法(fa)学研究会理事、中(zhong)国人民(min)大(da)学法(fa)学院助(zhu)理教授陈靖远认为，无论双方签订的(de)是什么名称的(de)合同(tong)，都(dou)需要以具(ju)体(ti)用工事实作为判断。从国家的(de)政(zheng)策导(dao)向和头部平台(tai)企业(ye)目前的(de)积极举措(cuo)来看，引导(dao)新就业(ye)形态用工的(de)规范化，主动为具(ju)有劳动关系的(de)新就业(ye)形态劳动者办理职工基本社会保险，应当(dang)成(cheng)为未来的(de)发(fa)展方向。这不(bu)仅有利于促进新就业(ye)形态持续(xu)健康发(fa)展，保障新就业(ye)形态劳动者的(de)社会保险权益，同(tong)时也是确保社会保险基金(jin)安全运行(xing)、防(fang)范规模性社会风险的(de)必然要求。

灵活和保障能否兼得(de)？

“灵活”是新就业(ye)形态的(de)关键词，也是不(bu)少人入行(xing)的(de)重(zhong)要原因之一。

在上海，自媒体(ti)内容创编辑许芒（化名）白天是医美行(xing)业(ye)从业(ye)者，夜晚则化身(shen)百万粉丝美妆博主更新视频。她始终认为，社保是城(cheng)市归属的(de)入场(chang)券(quan)，是安稳下来的(de)“信号”。因此(ci)，她坚持按上海城(cheng)镇职工社会保险最高缴费基数自主参保。

“我很(hen)享受(shou)现在的(de)工作，灵活性很(hen)强。”许芒说，其(qi)实她并不(bu)想签约全职主播，不(bu)想每天要播固定时长才能下播，也不(bu)想每月都(dou)有广告KPI。

同(tong)样选择灵活就业(ye)的(de)，还有来自河北的(de)网约车(che)司机张欢（化名），此(ci)前曾是一名保险销售。“现在我自己给自己定目标，每天跑够(gou)了(le)就下班。”

作为一份始终奔波(bo)在路(lu)上的(de)职业(ye)，张欢格外重(zhong)视关乎人身(shen)健康的(de)医疗(liao)险与意(yi)外伤害险。他告诉记者，每月3000元租车(che)费已(yi)占收(shou)入三成(cheng)，租车(che)企业虽(sui)代买交强险和商(shang)业(ye)险，但五险一金(jin)仍是奢(she)望(wang)。因此(ci)他选择在老家农村缴纳医疗(liao)保险，比杭州便宜。

“虽(sui)然都(dou)是新就业(ye)形态劳动者，但不(bu)同(tong)职业(ye)的(de)特点、所面(mian)临的(de)风险，还有劳动者本身(shen)的(de)偏好等等，都(dou)存在很(hen)大(da)的(de)差异。比如，外卖骑手更需要职业(ye)伤害方面(mian)的(de)保障，而对于自媒体(ti)主播来说这个意(yi)义就没那么大(da)。因此(ci)，还要根据不(bu)同(tong)职业(ye)的(de)特点，为劳动者提供(gong)更扎实的(de)劳动权益保障。”张成(cheng)刚说。

近年来，外卖平台(tai)也在不(bu)断探(tan)索新就业(ye)形态人员职业(ye)伤害保障。美团表示，已(yi)出资14亿元为7个试点省市的(de)全量骑手缴纳职业(ye)伤害保费，未来将进一步覆盖所有省市所有骑手。2025年还将全面(mian)取消配送超时罚款，落实“防(fang)疲劳”措(cuo)施，加快“骑手友好社区”等全领域友好场(chang)景建设，发(fa)挥工会关爱作用。

饿了(le)么也已(yi)在全国首批7个省市启动新就业(ye)形态人员职业(ye)伤害保障试点，未来将在更多城(cheng)市推进“新职伤”保险覆盖，并联(lian)合多方在全国建设了(le)15万个骑士驿站，持续(xu)推出一个站（骑士驿站）、一张床（骑士公寓）、一顿(dun)饭（骑士餐）等服务。

在当(dang)今多元化的(de)就业(ye)格局下，新就业(ye)形态劳动者群体(ti)不(bu)断壮大(da)。陈靖远表示，除(chu)了(le)探(tan)索职业(ye)伤害保障制度外，还要尽(jin)可能打破灵活就业(ye)人员参加社会保险的(de)制度壁垒，比如对生育保险和失业(ye)保险能否由灵活就业(ye)人员参保进行(xing)积极探(tan)索。同(tong)时为所有新就业(ye)形态劳动者设立最低限度的(de)劳动保护基准，无论其(qi)所处法(fa)律(lu)关系如何，都(dou)应受(shou)到相应保护。针对纯粹自营职业(ye)的(de)灵活就业(ye)人员、与平台(tai)企业(ye)或外包方建立劳动关系的(de)人员，以及处于中(zhong)间(jian)类型不(bu)完全劳动关系的(de)人员，需依据不(bu)同(tong)情况和法(fa)律(lu)关系，提供(gong)适(shi)配的(de)保护程度。

郭东杰也建议，“加大(da)社保制度改革，探(tan)索分层(ceng)社保制度，针对特定群体(ti)设立‘轻(qing)量级’社保品种，力争使平台(tai)和灵活就业(ye)者都(dou)对缴纳额度感到满意(yi)，才能建立起持久(jiu)的(de)、和谐的(de)工作关系”。（潘文 陈卓妤(y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