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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城(cheng)晚报：政府工作报告强调，提升文物(wu)、非物(wu)质学问(hua)遗产保(bao)护利用和考古研究水平(ping)，请谈谈您的理解。

杭侃：中国的学问(hua)遗产非常丰富，但这些学问(hua)遗产如何满足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精神学问(hua)需求，如何运用在学问(hua)强国的建设(she)当中？我认为，首先要(yao)研究好(hao)，提升考古研究水平(ping)。做好(hao)研究才能(neng)做好(hao)阐释，做好(hao)阐释才能(neng)做到有(you)效传播。

大家每年都在评(ping)选全(quan)国十(shi)大(da)考古新发现，大(da)家能(neng)感受到中国的地大(da)物(wu)博、文物(wu)众多(duo)。但实际上，考古发掘(jue)只是科学提取信(xin)息的第(di)一步，如果没有(you)做到有(you)效阐释，社会大(da)众就不知道考古到底挖什么、有(you)什么意义(yi)，更不必说有(you)效传播了。

所以，这次政府工作报告特别强调要(yao)提升考古研究水平(ping)，这是大家考古工编辑应(ying)该(gai)共同(tong)努力的方向。

羊城(cheng)晚报：考古研究水平(ping)的提升需要(yao)做哪些努力，目前面临哪些困难？

杭侃：在我看来，考古是一个基础学科，也是门交叉学科，它能(neng)给很多(duo)专业提供有(you)用的研究材料，不局限于考古专业本身(shen)。比如，竹简(jian)涉及古文字学以及古史的研究；再比如，随着科学技术的进(jin)步，大家掌握了对植物(wu)、动物(wu)遗存不同(tong)的提取方法，能(neng)够复原当时(shi)的生态(tai)环境……这些都是专门之(zhi)学。

提升考古研究水平(ping)，不仅是对大家狭义(yi)“考古人”的要(yao)求，也需要(yao)考古相关(guan)学科共建学术平(ping)台，大(da)家共同(tong)努力，才能(neng)做好(hao)资(zi)料的研究和阐释。

我国在学科设(she)置上专门设(she)置了交叉学科，但实际上，在高校里真正“交叉”起(qi)来是不容易的，尤其(qi)是深入的“交叉”。提升考古研究水平(ping)还有(you)很长的路要(yao)走(zou)。

“爆红(hong)”并非偶然

背后是长期积(ji)淀(dian)

羊城(cheng)晚报：对山西文旅(lu)来说，过去一年尤为特别。《黑神话：悟空》给云冈石窟乃(nai)至整个山西带来了“泼天流量”，您如何看待这一现象？

杭侃：在《黑神话：悟空》带来的文旅(lu)热潮中，咱不妨做一些冷思考。

首先，任何能(neng)产生效益的事件背后，都存在长时(shi)间的积(ji)累。新中国成立之(zhi)初(chu)，国家就非常重视文物(wu)保(bao)护工作。1950年，相关(guan)部门组织(zhi)“雁(yan)北文物(wu)勘查团”，赴雁(yan)北（山西省内雁(yan)门关(guan)以北的地区）各县做考古及调查古建筑的工作，其(qi)中就调查了云冈石窟、五台山佛光寺、应(ying)县木塔等(deng)。

1961年，云冈石窟成为第(di)一批全(quan)国重点文物(wu)保(bao)护单位。1973年，周恩来总理参观云冈石窟时(shi)，提出云冈石窟维修三年工程。1974年，云冈石窟大(da)规模维修保(bao)护工程开启，持(chi)续至1976年。2001年，云冈石窟被列为世(shi)界学问(hua)遗产。我简(jian)单叙(xu)述这一历程是想表达，如今云冈石窟的热度(du)不是一蹴而就的。

过去一年，《黑神话：悟空》和相关(guan)媒体的推动形成很强的宣传效应(ying)，但是相关(guan)遗产点能(neng)否接住这些流量呢？

一处学问(hua)遗产要(yao)成为热门旅(lu)游景(jing)点，需要(yao)周边完备的配(pei)套(tao)基础设(she)施(shi)，比如便利的交通、停车场、餐饮、住宿等(deng)承载能(neng)力。近年来，山西进(jin)行了很多(duo)基础设(she)施(shi)建设(she)，开发了一些旅(lu)游产品。但是，不同(tong)景(jing)点的接待能(neng)力不同(tong)，云冈石窟景(jing)区每日最大(da)承载量为46000余人，一般景(jing)点可能(neng)做不到。

学问(hua)遗产是一种不可再生的特殊资(zi)源，在“泼天流量”来临之(zhi)时(shi)，需要(yao)进(jin)行冷思考：一定要(yao)以保(bao)护为前提，对各个遗产点的接待能(neng)力进(jin)行评(ping)估，在保(bao)护和利用之(zhi)间找到平(ping)衡点。

今年全(quan)国两会期间，我提出建议，将这些学问(hua)遗产点进(jin)行分级评(ping)估。比如，哪些点已经很成熟、可以对外开放(fang)；哪些点配(pei)套(tao)的基础设(she)施(shi)不太成熟、暂时(shi)还不具备开放(fang)条件，大家应(ying)该(gai)及时(shi)向社会说明。有(you)序开放(fang)，才能(neng)保(bao)证学问(hua)遗产的利用在合(he)理范围内。

插上科技之(zhi)翼

石窟各地“巡游”

羊城(cheng)晚报：今年全(quan)国两会期间，科技创新成为热点话题。在文保(bao)领域中，科技是如何发挥作用的？

杭侃：科技已经广泛运用于学问(hua)遗产保(bao)护的各个阶段，包括(kuo)病害机理的检测、保(bao)护材料的研发等(deng)，这也是大(da)势所趋。

在传播方面，科技也发挥很大(da)的推动作用。技术带来的传播手段，能(neng)进(jin)一步满足观众的学问(hua)需求。以云冈石窟为例，景(jing)区内不仅有(you)大(da)家熟知的巨大(da)佛像、雕刻艺术品，还有(you)博物(wu)馆、美术馆和院史馆。在去年那么大(da)的客流量中，大(da)概有(you)1/3的客流都参观了这些馆，也分担了景(jing)区的接待压力。

云冈研究院今年已经开始建设(she)数字馆，希翼能(neng)带来更广泛的传播效果。大家已经有(you)过这类(lei)尝试，比如在数据采集(ji)的基础上，综合(he)运用3D打印、AR、VR手段，等(deng)比例高精度(du)复制还原了备受关(guan)注(zhu)的第(di)12窟，其(qi)因为有(you)众多(duo)乐舞形象又被称为“音乐窟”。去年，等(deng)比例复原的第(di)12窟就在郑州展出，现在正在宁波展出。这不仅扩(kuo)大(da)了宣传，更能(neng)吸引观展的观众到云冈石窟亲眼看一看。

大家还可以借助技术手段做更多(duo)工作。比如，第(di)12窟内天宫伎乐所使用的乐器有(you)中国本土的，也有(you)不少是通过丝绸之(zhi)路传播过来的。它们是怎(zen)样传播的？它的声音是怎(zen)样的？大家可以通过景(jing)区内的博物(wu)馆进(jin)一步阐释，甚至可以做一个可听、可玩、可互(hu)动的装置，让(rang)游客自己去弹一曲。

复原千年佛像

AI潜力无限

羊城(cheng)晚报：除了提升文物(wu)展示和传播的效果，最近被频(pin)繁提到的人工智能(neng)在文博考古工作中有(you)什么应(ying)用场合(he)？

杭侃：可能(neng)有(you)人会说，考古、文物(wu)都是面向过去的，是不是和最先进(jin)的技术有(you)一定的距离？实际上，先进(jin)技术很早就运用于文物(wu)保(bao)护、研究、展示、利用等(deng)各个领域。像碳14测年技术，发明没多(duo)久就引进(jin)中国了。

包括(kuo)人工智能(neng)，大家也早就在使用。比如，云冈石窟第(di)20窟以著名(ming)的“露天大(da)佛”闻(wen)名(ming)，游客都会在此拍照打卡。由于早年窟顶坍塌，“露天”景(jing)观得以形成。虽然东立佛和正壁主尊保(bao)存完好(hao)，但西立佛却已经垮塌。

前些年，大家考古发现了西立佛的残(can)块，如果用过去的方法来拼接，是很困难的，因为有(you)些残(can)块体量很大(da)，难以来回搬(ban)运。大家借助人工智能(neng)技术，对每一个残(can)块进(jin)行三维扫描(miao)、数据计算，然后让(rang)机器学习，目前已经成功地完成了西立佛数字化(hua)复原工作。

我认为，人工智能(neng)在文物(wu)研究领域还可以发挥更多(duo)作用。比如，大家正在研究一个课题，洞窟内的千佛到底是一个人刻的，还是不同(tong)工匠(jiang)刻的？又如，云冈石窟这一国家工程建成之(zhi)后，参与的工匠(jiang)有(you)没有(you)可能(neng)流动到其(qi)他地区？“云冈模式(shi)”影响下的其(qi)他石窟，有(you)没有(you)从(cong)云冈流出的工匠(jiang)参与？通过人工智能(neng)、大(da)数据的分析，这些问题都是有(you)可能(neng)解答(da)的。

一代人有(you)一代人的学术。科技创新、数字化(hua)技术一定会带来革命(ming)性的变革，也会引起(qi)研究范式(shi)的变化(h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