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拓(tuo)
在地铁执勤时,被一(yi)对老两口感动到了。
当时我值完早高峰(feng)的班,准备(bei)回警务室,看到站(zhan)厅里有一(yi)对老夫妻正在观察地铁线路图。可能因为两人眼神不济,他们几乎都把脸(lian)贴在了线路图上,还一(yi)直互相比划争固执什么。
我走过去问:“去哪儿啊,您二位(wei)?”
大爷见(jian)我来了,跟找到场外救援似的拉着我,说他准备(bei)带(dai)着老太太到南锣鼓巷(xiang)扎针灸,看8号线是新开的,能直接到,但(dan)老伴非(fei)说得往东直门坐,然后再换乘,因为以前他们进城都是这(zhe)么坐的。
我说这(zhe)8号线开了好几年啦,这(zhe)么坐没问题。老爷子捅老伴,“你看,人警察都说没问题,这(zhe)么坐就行,一(yi)点儿也不麻烦!”
老太太唠叨了句:“不去最不麻烦,好好的扎什么针呀。”
说着她又满世(shi)界找厕所,我给她指了方(fang)向,她迈着小碎步去了。我挺(ting)好奇(qi)地问等在原地的大爷:“老伴什么毛病呀?”见(jian)老伴走远了,大爷才(cai)摇头晃脑(nao)地说:“嗨(hai),毛病多了,今(jin)天能把她带(dai)出来可太不容易了。”他说,老伴这(zhe)几年岁数(shu)越大越固执,尤其(qi)对于身体保健这(zhe)方(fang)面,一(yi)直处于“摆烂”的姿态,小病小灾能拖就拖,就怕去医院,说大夫都危言(yan)耸听,要是查出点儿小毛病再住(zhu)个院,人就废了一(yi)半。可是,从年初(chu)开始,老头儿就发(fa)现(xian)她说话(hua)不利落(luo)了,眼睛(jing)也有点儿斜(xie)。他自己(ji)在手机上一(yi)查,感觉(jue)是中风先兆,又偷(tou)摸去医院挂号问了,人家说要想不打针不吃药的话(hua),可以先扎针灸试试疗效(xiao)。他就给老伴做工作(zuo),说针灸是好东西,既能改善睡眠又能减肥(fei),就当理疗了,俩人还能一(yi)块儿做。
“我要不是说我想做让她陪着我,她才(cai)不出来嘞(le)!”
正说着,老头见(jian)老伴如厕回来立马住(zhu)了嘴,转而火急火燎地催促:“赶(gan)紧着吧,一(yi)会儿该等床位(wei)了。”
“还得躺着吗?”
“你还想站(zhan)着扎?吓人不?”
我被这(zhe)对老小孩儿逗笑了:“走,上电梯吧,这(zhe)边儿。”
跟在老爷子身后送他们上扶梯的时候,只见(jian)老爷子站(zhan)在老伴下层台阶上,紧紧贴在她身后,还用(yong)一(yi)只手扶着她的后背。回头见(jian)我有点儿费解,他小声嘀咕(gu)道(dao):“我怕她忽然回头跟我说话(hua),一(yi)仰八叉骨碌下去。”
话(hua)说得漫不经心,却陡然让我想起影片《飞屋环游(you)记》里的很多画面:一(yi)对年轻夫妻在他们心爱的小屋内外读书、野餐、粉刷,日复一(yi)日,无儿无女(nu),直到他们的鬓角变成白色,直到他们都戴上了老花镜,直到女(nu)主人变成了墙上的一(yi)幅遗(yi)照,直到年迈的男主为那栋老破不堪的小屋拴上了五颜六色的氢气球(qiu),带(dai)着为爱人实现(xian)梦想的志愿飘(piao)荡在空中。
文字描述起来可能令人唏嘘,但(dan)是我保证你看到那些画面会羡慕,就像我在电梯上看到那个老爷子扶着老伴后背的一(yi)瞬间。那些一(yi)起度过的最稀松平淡的琐碎,其(qi)实都在默默向大家见(jian)证:真正的爱,走到最后都变成了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