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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来，宣武医院(yuan)骨(gu)科在鲁世保的带领下(xia)，依托国家老(lao)年疾(ji)病临床医学研究中心，形成了以高龄骨(gu)科疾(ji)患(huan)为中心的临床诊疗(liao)体系，成立了全国首个高龄骨(gu)科研究型病房、高龄骨(gu)科患(huan)者绿色(se)快速通道，建成了一套(tao)完整的高龄患(huan)者围(wei)术期多学科评估与决策辅助系统。

“针对老(lao)年患(huan)者骨(gu)质疏松严重、术后恢复困难等特点，大家建立了高龄骨(gu)科患(huan)者早期快速康复（ERAS）流程，将加速康复外(wai)科的理念(nian)应用(yong)于骨(gu)科临床实践。”鲁世保说，“自2019年至今，已经成功治疗(liao)了5000余例脊柱患(huan)者，年龄最大为93岁。有效减少了患(huan)者的痛苦，提(ti)高了生活质量。”

李峰算来着了。

早早把患(huan)者“赶”下(xia)床

退休前，李峰从(cong)事土木工(gong)程勘探工(gong)作。风(feng)餐露宿、大地(di)为席(xi)是常态。

“年轻那会儿老(lao)睡石板(ban)，太硬了，根本不(bu)注意。”对于自己多年来的腰病，李峰总结为工(gong)作落下(xia)的病根。

10年前，李峰就(jiu)因为腰椎(zhui)间盘突出住过一次医院(yuan)。住院(yuan)期间，他接受过臭(chou)氧(yang)治疗(liao)——没有效果，打过封闭(bi)——疗(liao)效微乎其微，针灸(jiu)理疗(liao)——症状消失后没几天又故态复萌。

久(jiu)病成医这句话用(yong)在李峰身上很合适。“我这腰椎(zhui)间盘突出是退变性的，说白了，就(jiu)是老(lao)化的过程。车开久(jiu)了零件会生锈，能修就(jiu)修，不(bu)能修就(jiu)换(huan)，人也一样。打封闭(bi)对我来说是修，手术算加固翻新了。”李峰说。

让他感到意外(wai)的是，在宣武医院(yuan)骨(gu)科病房，有很多“规矩”跟别的医院(yuan)完全不(bu)一样，看上去挺“反常”的。

比(bi)如(ru)，按(an)照传统要求，手术前一天晚上12点之后患(huan)者就(jiu)不(bu)能喝水(shui)了，这里让喝。“当然也不(bu)完全是水(shui)，是一种营养(yang)补充剂，喝起(qi)来像脉动(dong)。”护(hu)士长李俊说。

还有，不(bu)少医院(yuan)规定，手术前要给患(huan)者灌肠，这里不(bu)用(yong)做。“灌肠可能会破坏胃肠道的生理环境和菌群，导致患(huan)者术后大小便(bian)不(bu)通畅，从(cong)而影响饮食、影响恢复。”鲁世保说。

在充分评估了李峰的健(jian)康状况后，由麻醉科、影像科、骨(gu)科、心脏内科等多个科室制定了详尽的手术方案，为老(lao)人的手术保驾护(hu)航。

手术很顺利，李峰很快拔了尿管，术后第二天就(jiu)下(xia)地(di)了。这也让他很惊讶：“都(dou)说伤筋动(dong)骨(gu)一百天，可这里非但不(bu)让我静养(yang)，反而早早把我‘赶’下(xia)床。”

对此，鲁世保表示(shi)，目前不(bu)少医院(yuan)对于做了全麻手术的高龄患(huan)者，术后一般不(bu)拔管，直接进ICU，以减少心脑梗(geng)塞(sai)等风(feng)险，等逐步恢复了再转到普通病房。“问题是不(bu)拔管就(jiu)不(bu)能进食，也不(bu)能下(xia)地(di)，不(bu)利于康复。所(suo)以，大家这里手术完成后不(bu)需要进ICU，直接拔管，回到普通病房。”他说，“第一天手术，第二天就(jiu)下(xia)地(di)，并开始进食，对患(huan)者来说是好(hao)事，颠覆(fu)了传统的‘手术后不(bu)能下(xia)地(di)、不(bu)能动(dong)’的理念(nian)。”

养(yang)病不(bu)等于躺平

“1、2，1、2……”记者在骨(gu)科病房采访时，突然听到音乐(le)响起(qi)，同时传来打节拍的声音，躺在病床上的患(huan)者开始“动(dong)手动(dong)脚(jiao)”——双手抬起(qi)、扭动(dong)，脚(jiao)尖时而向下(xia)踩、时而向上勾、时而环绕。

“每天上午9点半和下(xia)午3点，大家都(dou)要求大家进行活动(dong)。”李俊指着病房墙上挂的“踝泵运动(dong)方法图”说，“术前大家就(jiu)进行了宣教，术后带领大家一起(qi)定时锻炼(lian)。”

“养(yang)是一个动(dong)态概念(nian)，养(yang)不(bu)等于躺，如(ru)果不(bu)活动(dong)老(lao)躺着，得并发症的可能性会比(bi)较高。”鲁世保说，“患(huan)者第一天做完手术，只要条件允许，躺在床上就(jiu)要活动(dong)，防止下(xia)肢血(xue)栓形成。同时，活动(dong)会让人体产生激(ji)素(su)，例如(ru)内啡(fei)肽，让患(huan)者保持好(hao)状态。”

人上了岁数(shu)，最怕摔跤导致骨(gu)折、骨(gu)伤。受伤后，囿于传统静养(yang)观念(nian)，很多高龄患(huan)者长期卧床，结果导致身体机能急剧(ju)下(xia)降(jiang)。而在宣武医院(yuan)骨(gu)科，这种现象很少发生。

“之前患(huan)者可能术后要住一个月才(cai)出院(yuan)，现在术前大家就(jiu)安排他们锻炼(lian)，术后早拔管、早下(xia)地(di)、早进食，患(huan)者就(jiu)恢复得快，并发症也少。”鲁世保说，“因为早早拔了尿管、气管，术后常见(jian)的尿路感染、肺(fei)部感染，在大家这里还没有出现过。”

这是很超前的做法。但鲁世保觉得还可以更(geng)“提(ti)前”——“大家在门诊决定收治患(huan)者时，会让他们先在家锻炼(lian)一个月，再住院(yuan)做手术。这叫做预康复。”他说。

这么(me)一来，在诊疗(liao)流程前端的评估工(gong)作的重要性，愈加凸显。

“大家的特色(se)是服务高龄患(huan)者。他们的主(zhu)要问题有两(liang)个，一是骨(gu)质疏松，一个合并症多，有些问题可能患(huan)者也不(bu)知道，需要做很多检查(cha)进行评估，才(cai)能确定是否可以进行手术。”鲁世保说，医院(yuan)开发有专门的AI评估系统，使得整个康复过程更(geng)加智能化。

比(bi)如(ru)，某(mou)患(huan)者术后能否尽早下(xia)地(di)？“大家使用(yong)AI对患(huan)者术前和术中的指标加以评估，从(cong)而预测是第一天下(xia)地(di)效果更(geng)好(hao)，还是第二天效果更(geng)好(hao)。”鲁世保说，“有了智能化措施，加速康复的前景更(geng)加积(ji)极，这是大家对高龄患(huan)者敢于进行手术的最大底气。”

两(liang)次开刀，效果更(geng)好(hao)

在人们的刻(ke)板(ban)印象中，老(lao)人往往是一副(fu)弯着腰、伛偻前行的样子，好(hao)像就(jiu)应该(gai)是这种样子。

对此，鲁世保不(bu)认可。他在诊疗(liao)实践中发现，不(bu)少老(lao)人弯腰驼背是退变性脊柱畸形造成的——首先导致行走困难、形象不(bu)佳。“千万不(bu)要觉得老(lao)人不(bu)在乎形象。老(lao)年人的心理比(bi)较脆弱，驼背后不(bu)喜欢外(wai)出，长期的自卑还容易导致精(jing)神类(lei)问题。”他说，更(geng)直接的是影响身体功能，腰疼、影响吃饭、压迫(po)内脏，甚至导致神经功能障碍。

可能有人觉得，都(dou)七老(lao)八十的人了，没必要做手术。“一方面大家对病情不(bu)了解，另一方面关注度(du)不(bu)够，会认为老(lao)年人弯腰走路很正常。但如(ru)果让你弯腰走一段时间，你会是什么(me)感受？”鲁世保说，“每个患(huan)者都(dou)希翼自己变好(hao)，大家无(wu)法体会到他们的痛苦，但不(bu)能忽(hu)视。因此大家在为这类(lei)患(huan)者进行手术时积(ji)极创新，形成了特色(se)。”

特色(se)之一就(jiu)是变一次开刀为两(liang)次。表面上看，似乎更(geng)繁琐了，其实不(bu)然。“以前都(dou)是后入手术治疗(liao)脊椎(zhui)，现在先在侧面做侧入手术，过两(liang)天再做后入手术。”鲁世保说，“一方面，后入手术容易伤到脊髓神经，侧入就(jiu)可以避开；另一方面，后入手术开口长，一般有10到15厘(li)米，这样才(cai)能固定住更(geng)多脊椎(zhui)，而‘侧+后’的伤口只有五(wu)六厘(li)米，且出血(xue)量明(ming)显少于后入手术。”

这样一来，虽然多做了一次手术，但是比(bi)之前一次开刀反而用(yong)时更(geng)短、创口更(geng)小、出血(xue)更(geng)少、恢复更(geng)快。看似退两(liang)步，实际上是进了一大步。“以前大家都(dou)觉得做上一台10个小时的大手术，说明(ming)这个医生的技术厉(li)害、水(shui)平高。现在两(liang)次手术加起(qi)来最多四五(wu)个小时，水(shui)平其实更(geng)高了。”鲁世保说，“以前以大手术为荣(rong)，现在以小手术为美，归根结底，就(jiu)是为了患(huan)者福祉最大化。”

破解三个误区

老(lao)龄化浪潮之下(xia)，人们对高龄骨(gu)科的发展，越来越寄予厚望。

“大家需要开拓这一领域，全流程照护(hu)高龄患(huan)者。”鲁世保说，“手术技术对大家而言是小事情，没有太大问题。在向诊疗(liao)链条两(liang)段拓展时大家发现，还有一些观念(nian)上的误区需要澄清。”

误区一：老(lao)人做手术没有意义。

“大家10年来做了1800多例高龄患(huan)者的手术，八九(jiu)十岁的比(bi)比(bi)皆是，手术效果都(dou)非常好(hao)，生活质量提(ti)升很多。”鲁世保说，“我之前有一位84岁的患(huan)者，做手术前需要人照顾，家里还请了保姆。他术后不(bu)仅不(bu)需要人照顾，辞去了保姆，还能反过来照顾老(lao)伴(ban)。对于自己、对于家庭、对于社会，都(dou)是利好(hao)。”

鲁世保提(ti)醒，经过保守(shou)治疗(liao)无(wu)效的患(huan)者应该(gai)尽快手术，否则情况会越来越差，手术变得不(bu)容易，心肺(fei)功能也会受到影响。

误区二：伤筋动(dong)骨(gu)一百天。

“这是过去时了。之所(suo)以要静养(yang)这么(me)久(jiu)，是因为没做手术。一动(dong)，断骨(gu)就(jiu)会移位，自然不(bu)能乱动(dong)。”鲁世保说，“现在做了手术，骨(gu)折部位都(dou)固定住了，就(jiu)要逐渐(jian)恢复运动(dong)。适当的运动(dong)是最好(hao)的休息。”

误区三：手术之后万事大吉。

“三分治七分养(yang)。康复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大家过去普遍不(bu)重视这个问题，现在要扭转过来。”鲁世保说，“不(bu)重视康复，手术做得再好(hao)，效果也会慢慢变差。”

鲁世保观察(cha)到，很多患(huan)者回家后，因为缺少照顾，锻炼(lian)不(bu)能及时，状态也就(jiu)一年比(bi)一年差了。“所(suo)以大家现在进行术前评估，把‘回家有没有人照顾’也考虑在内。如(ru)果没人照顾，大家倾向不(bu)做手术。”他说，“把康复送到家，坚持下(xia)去，是接下(xia)来各(ge)方需要重点关注和解决的问题。”

链接

高龄患(huan)者常有身体基础条件差、并发症多、多重用(yong)药、器官功能衰退、营养(yang)状态衰退等共性问题，导致手术风(feng)险高、围(wei)术期并发症多，术后康复进程慢。但高龄不(bu)该(gai)成为脊柱手术的“拦(lan)路虎”。对于脊柱疾(ji)病严重、保守(shou)治疗(liao)无(wu)效的高龄患(huan)者，手术是解决根本问题的有效方法。

高龄脊柱疾(ji)病患(huan)者加速康复的概念(nian)由宣武医院(yuan)首先发起(qi)，目的是减少该(gai)类(lei)患(huan)者手术应激(ji)、促进术后快速康复。宣武医院(yuan)骨(gu)科鲁世保教授团队(dui)，围(wei)绕高龄脊柱为特色(se)进行突破，是目前在国内首创专注高龄脊柱疾(ji)病患(huan)者诊疗(liao)及快速康复的专业团队(dui)，在提(ti)升老(lao)年退变性脊柱疾(ji)患(huan)诊疗(liao)水(shui)平上取得了瞩(zhu)目成绩。（本报记者 熊建）

《人民日(ri)报海外(wai)版(ban)》（2025年03月25日(ri) 第 09 版(b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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