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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级查出多动症 她努力夺回情绪控制权

读小学(xue)一年级时，班主任就建议陈(chen)嫣(yan)的父(fu)母带(dai)她去医院检测(ce)，结果她被诊断(duan)出ADHD。

刚上小学(xue)时，陈(chen)嫣(yan)就感(gan)受到压力。在幼儿园，她每天都在玩(wan)，上了小学(xue)必须坐在教室里听课(ke)，必须完成老师布置的默(mo)写和订正任务后才能出去玩(wan)。老师在讲台上讲课(ke)，她常常一不注意就开(kai)始看窗(chuang)外，看鸟、看树，一片叶子在风中摇(yao)晃，她都看得入迷。当老师提醒她集中注意力，她会控制不住(zhu)情绪，对着老师大叫。

在诊断(duan)出多动症后，父(fu)母带(dai)着陈(chen)嫣(yan)跑(pao)了好多家医院，做了很多测(ce)试和问卷，让医生开(kai)药，想办法改善孩子的病情。但吃药的效果不太好，对陈(chen)嫣(yan)的情绪控制作用不大。四年级时，父(fu)母无奈给孩子办理了休学(xue)，并送到外地一所寄宿制特殊学(xue)校，两周回一次家。那里实施小班化教学(xue)，一个班最多20人。

记得刚去特殊学(xue)校那会儿，老师带(dai)学(xue)生去爬(pa)山，叫大家手牵手一起走，陈(chen)嫣(yan)突然(ran)闹情绪，撒开(kai)同伴的手，一个人跑(pao)走，老师说什么她都不听。后来，老师惩罚(fa)她周末留在学(xue)校，不能出去玩(wan)。“我感(gan)觉不论在哪里，我都是有(you)点特殊的存在。”陈(chen)嫣(yan)说，在读一二年级时，自己的卫(wei)生习(xi)惯比较糟糕，会直接抠鼻子，用手擦(ca)鼻涕，同学(xue)好像(xiang)也有(you)点嫌弃她。当时，她只(zhi)有(you)两个关系还算好的朋友，平日里会和她聊聊天。

在寄宿学(xue)校待(dai)了一个学(xue)期，陈(chen)嫣(yan)的情绪控制问题没有(you)改善，父(fu)母又把她带(dai)回了家。那时，陈(chen)嫣(yan)的父(fu)母加(jia)入了多动症儿童家长互助群，希翼帮孩子找到改善的方法。一天，陈(chen)嫣(yan)爸爸开(kai)车路过一家空手道兴(xing)趣班，想着要让孩子学(xue)会保护自己，就带(dai)她去试了一节(jie)课(ke)。没想到，10岁的陈(chen)嫣(yan)试了一次，居然(ran)坚持到现在，已经8年了。

医生曾给过运动干预的建议，因为运动能促进多巴胺分泌，有(you)助于(yu)集中注意力。但陈(chen)嫣(yan)之前也学(xue)过舞蹈，跳(tiao)舞总卡不上节(jie)奏，就赖在一边不愿意动。练空手道不一样，她一走进道场，和大家一起喊口号做动作，不会走神，能认真练1个小时。晚上，空手道课(ke)结束后，陈(chen)嫣(yan)觉得自己神清气(qi)爽，情绪突然(ran)都得到了释放(fang)。

练了一两年后，陈(chen)嫣(yan)也会间歇性产生厌倦(juan)感(gan)。有(you)一阵子，她什么都不愿意做。爸爸拖她去上空手道课(ke)，她就扒着房门不走，爸爸很无奈。“我经常会受到情绪的控制。”陈(chen)嫣(yan)说自己很难形容这种感(gan)觉，也找不到原因，心里会突然(ran)涌上来一股烦躁的情绪，像(xiang)一团火郁积在那里，等待(dai)爆发。

读六年级时，陈(chen)嫣(yan)学(xue)着克(ke)制自己，学(xue)会敬重老师，不干扰(rao)课(ke)堂秩序。她尝试把情绪宣泄(xie)在纸上，用铅笔乱涂乱画，把一页纸全部涂黑，有(you)时还会把餐巾纸撕成条状。在情绪“上头”的时候，她会忍不住(zhu)跺脚，用拳头砸墙。她的座(zuo)位被安排在后门边上，实在控制不住(zhu)情绪，老师允许她离开(kai)教室。图书馆是她最常去的地方。很神奇，从小到大，不论陈(chen)嫣(yan)做什么事，注意力都很容易出问题。但唯一能坚持的就是读书，读各种小说和故事书，“我会沉浸(jin)其中，听不见外面的声音”。

整(zheng)个六年级，陈(chen)嫣(yan)几乎都“泡”在图书馆，只(zhi)有(you)中午(wu)吃饭时回教室。她偶尔会上语文课(ke)，就当故事听，最多能坚持听20分钟。做数学(xue)卷子，她基本只(zhi)做选择题和一两道填空题。陈(chen)嫣(yan)说，自己记不住(zhu)数学(xue)公式，不会解题，也不愿意做。“那段时间，因为不听课(ke)，成绩(ji)很差，爸爸妈妈也常被老师叫到学(xue)校。”

从七年级开(kai)始，妈妈每晚帮陈(chen)嫣(yan)补数学(xue)，带(dai)她一起做试卷。妈妈和她约定，一定要听数学(xue)课(ke)。她就把图书馆的书借到教室里看，时不时听会儿课(ke)。等到八九年级，她基本上所有(you)课(ke)都能听下(xia)来了。“满分100分的数学(xue)卷，我考到过80多分。数学(xue)老师还拿我举例鼓励其他同学(xue)，这对我是一种激励。”陈(chen)嫣(yan)说自己很幸(xing)运，几乎在学(xue)校的每个阶段，都能遇到包容她的老师。

后来，陈(chen)嫣(yan)考上一所中专，读的专业是工业机器人技术应用。“这是受我爸爸的影响，他是工程师。小时候，如果家里有(you)灯(deng)泡不亮了，他就会带(dai)着我检查电路。”这使得陈(chen)嫣(yan)从小对机械就很感(gan)兴(xing)趣，现在她正学(xue)习(xi)用电脑编(bian)程操作和维护保养工业机器人。明年，她就要参加(jia)三校生高考，也开(kai)始考虑未来的专业方向(xiang)。

如今(jin)的陈(chen)嫣(yan)空手道已经考到黑带(dai)初段，每周仍会抽三个晚上跟着成人班上课(ke)，两两对练打靶(ba)。此(ci)外她还在入门班当助教，手把手教幼儿园和小学(xue)的孩子，“他们非常可爱，但有(you)时也很让人头大”。陈(chen)嫣(yan)有(you)时候会想，小时候教她练习(xi)空手道的老师是不是也挺累的。“如果我没有(you)多动症，会怎么样？是不是学(xue)习(xi)就不会那么困难，不会浪费那么多时间？”但那是一段特殊的人生经历，如果没有(you)它，“我可能就不是现在的自己了”。

被诊断(duan)出读写障碍 考上名校从事特殊教育

魏(wei)天翔从小学(xue)四年级开(kai)始休学(xue)，在那之前的三年里，他在学(xue)校过得不快乐，在家里也处(chu)于(yu)压抑的状态。

理解力明显落后于(yu)同龄人，魏(wei)天翔读书时常会漏字和串行，跟不上同学(xue)们。不管是中文还是英文词汇，他完全背不下(xia)来。“当时，一周考一次英语单词，共12个，我一个都不会。”魏(wei)天翔说，自己的身体协调能力也有(you)问题，学(xue)钢琴时分不清左右手。当时，妈妈很焦虑，偶尔也会生气(qi)，“她不知道为什么我不能像(xiang)其他学(xue)生一样完成学(xue)习(xi)任务，在体育上的表现也很差”。

那时候，魏(wei)天翔唯一可以倾诉的人是外婆。“外婆经常劝我妈，不要对小孩子太严苛。外婆离世后，没有(you)人再为我说话，没有(you)人理解我的问题。”爸爸比妈妈更严厉，他更在乎学(xue)习(xi)成绩(ji)，时常会说，“你这孩子，这辈子就这样了。”

魏(wei)天翔二年级时，英语老师发现他分不清字母“b”和“d”，“p”和“q”，建议父(fu)母带(dai)他去做检测(ce)，结果被诊断(duan)出读写障碍。“那对我和妈妈来说，都是一种摆脱(tuo)。当天晚上，妈妈就向(xiang)我道歉，‘妈妈以前做法不对，你愿意原谅我吗’？”在那之后，妈妈的态度发生转变，不再只(zhi)关心魏(wei)天翔的学(xue)习(xi)成绩(ji)，而是更包容他，主动去和校方沟(gou)通。

尽管学(xue)校知道魏(wei)天翔有(you)读写障碍，但并没采取任何措施，而是对他抱着一种半放(fang)弃的态度。“以前，老师在课(ke)上还会叫我名字，提醒我集中注意力，后来就不再管我，作业也可以不用做。我在班级里变成一个透明人。”魏(wei)天翔说，有(you)些同学(xue)还会排挤他，拿他开(kai)玩(wan)笑(xiao)。四年级时，他对妈妈说：“我不想去上学(xue)了。”于(yu)是，他开(kai)始休学(xue)，直到初中结束。

休学(xue)在家接受家庭(ting)教育时，妈妈对他说：“别着急(ji)，你现在可能做不好，不代(dai)表将(jiang)来做不好。”所以，魏(wei)天翔从来没想过，有(you)读写障碍，学(xue)习(xi)就一定不行，只(zhi)是学(xue)习(xi)的方式和别人不一样。刚休学(xue)时，妈妈请过家庭(ting)教师，帮他补习(xi)主课(ke)，但老师大多教了一两个月就放(fang)弃了。于(yu)是，妈妈开(kai)始放(fang)手让他自己去学(xue)习(xi)感(gan)兴(xing)趣的科目(mu)，比如历史、科技、美术、音乐。在自由探索的过程中，他发现，如果要达到一个目(mu)标，必须跨过很多道坎，这就要求(qiu)自己去学(xue)习(xi)新常识。

当时，国内(nei)对读写障碍的认识不多。妈妈给国外的高校写信，加(jia)入读写障碍协会寻求(qiu)帮助。她得知国外有(you)一套针对读写障碍的特殊教育支撑体系，就鼓励魏(wei)天翔自学(xue)英语。慢慢地，他会看英语动画片、纪录片和漫画书，这些图像(xiang)对他来说理解起来更简(jian)单。后来他尝试将(jiang)中文字幕去掉，然(ran)后再把英语字幕关掉。“妈妈常常夸我说，你看书很专注、很认真。”

现在魏(wei)天翔读教育专业，开(kai)始明白家长对孩子的鼓励要讲究方法，如果家长过度重视儿童的天赋，很容易让孩子迷失自我。“我妈很清楚地知道，我不是懒，不是笨，只(zhi)是因为脑神经发育迟缓，在某些地方做不到和普通人一样，等到我的大脑发育完全后就可以做好。所以，她一直努力保持我对学(xue)习(xi)的欲望，培养我对接触新常识的兴(xing)趣。”

武术是魏(wei)天翔尝试的众多兴(xing)趣爱好中的一种。最初想学(xue)武术，是因为在学(xue)校里总是受欺负，想练些功夫保护自己。正是武术从根本上改变了他生理上的发育问题，提升了学(xue)习(xi)和身体协调能力。初中休学(xue)的三年里，他周一到周五都会练武术，每天练两个小时。他发现，武术对动作套路的要求(qiu)很严格(ge)，可以锻炼人的身体协调性、纪律性和思维能力。大脑发育在很大程度上就是靠肢体运动推动的。

魏(wei)天翔说，那段时间，他能清晰感(gan)受到身体发生的微妙变化。比如，走路不再摇(yao)摇(yao)晃晃，可以很有(you)精神地站立，上课(ke)注意力也更集中了。他以前一直不理解分子和分母是什么意思。初中快结束时，他突然(ran)就懂了“1/2等于(yu)0.5”。“那种感(gan)觉就好像(xiang)我突然(ran)拥有(you)了某种能力一样。”在那之后，他决(jue)定回到学(xue)校。

上了高中，他不再是“问题学(xue)生”，而是成绩(ji)名列前茅(mao)的好学(xue)生。他在美国读高中，当时学(xue)校每个班级都有(you)至少(shao)两三个学(xue)生存在多动症、读写障碍或自闭症。有(you)特殊需求(qiu)的学(xue)生能得到一些帮助，包括放(fang)大卷面、延长考试时间、设定休息时间，读写障碍严重的学(xue)生可申请让他人帮忙读题。后来，他回到国内(nei)一所国际学(xue)校，在学(xue)习(xi)方面适应得很好。他在学(xue)校也遇到过可能有(you)读写障碍的同学(xue)，但他们从来没有(you)意识到这个问题的存在，也没有(you)得到过任何帮助，导致他们对学(xue)习(xi)失去信心。

魏(wei)天翔意识到社会上缺(que)乏对读写障碍的讨论，就打算写一篇研究论文，科普什么是读写障碍，如何帮助读写障碍学(xue)生。他查阅很多国外的文献，还访谈了这个研究领域的几位专家。以前他也一直认为读写障碍是一种疾(ji)病，因为它是由生理上的发育迟缓导致。他有(you)时会想起小学(xue)老师对待(dai)他的态度，“他们认为我是问题学(xue)生”。所以，在论文结尾(wei)，他建议提高全社会对这类学(xue)生的理解和包容。“我做这些，是想表达一种观点。不应该简(jian)单地认为乖乖坐在那里听课(ke)、不开(kai)小差的是好孩子，做不到的就是差孩子，应该从科学(xue)角(jiao)度出发，结合儿童的生理发育因素进行考量判断(duan)。”

这篇研究论文是魏(wei)天翔申请纽约大学(xue)教育学(xue)院的材料之一，他希翼自己能推动国内(nei)特殊教育的改变。四年过去了，如今(jin)他已经是纽约大学(xue)综(zong)合教育兼特殊教育专业的大三学(xue)生。通过专业课(ke)，他对特殊儿童有(you)了更多理解，“如果把人的大脑比作电脑端口，有(you)的只(zhi)能接收Word文件，有(you)的更适合收PDF文件，这就需要把文件格(ge)式转换好再上传”。教学(xue)方式也有(you)很多种，对特殊教育来说，最好的方法是艺术干预，指(zhi)的是用图像(xiang)、实物等具象化、有(you)创意的方法帮助学(xue)生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