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时(shi)间以来，日(ri)本多地“米(mi)荒”继续上演。超市(shi)货架上，大米(mi)价格像“坐了火箭一样直线上升(sheng)”。日(ri)本政府此前宣布紧(jin)急投放储备米(mi)以抑制(zhi)米(mi)价的效果并未显现，大米(mi)价格仍在攀升(sheng)。这场“米(mi)荒”让(rang)日(ri)本普(pu)通民(min)众生活压力倍(bei)增，引发社会(hui)担(dan)忧。近(jin)日(ri)，本报记者对日(ri)本米(mi)价飞涨、其引发的民(min)生问题及背后的农业(ye)发展困局进行了调研。
米(mi)价飞涨引发民(min)众不满
日(ri)本农林水产省3月24日(ri)公布的最新数据显示，日(ri)本全国超市(shi)5公斤装大米(mi)3月10日(ri)至16日(ri)的平均价格是去年同期的两倍(bei)以上，达4172日(ri)元(yuan)（1元(yuan)人民(min)币约合21日(ri)元(yuan)）；相比(bi)前一周高出95日(ri)元(yuan)，连续11周上涨。该数字刷新了自2022年3月开(kai)始(shi)统计以来的最高价格。
记者在住所附近(jin)的超市(shi)发现，大多数品牌的5公斤装大米(mi)今年1月下旬的税后零售价约为3700日(ri)元(yuan)，3月下旬已(yi)涨至近(jin)5000日(ri)元(yuan)。即便如此，超市(shi)里(li)部分(fen)品牌的大米(mi)依然被抢购一空。一名(ming)顾客对记者表示：“‘米(mi)荒’问题持续很久了，大米(mi)价格不断上涨，感觉以后还得涨。大米(mi)是生活必需品，赶(gan)紧(jin)囤些大米(mi)才能(neng)安心。”
随着米(mi)价上涨，不少日(ri)本民(min)众不得不选择(ze)其他主食替代(dai)大米(mi)。网名(ming)为“不富裕(yu)的生活”的日(ri)本网友是3个孩子的母亲，她在社交媒(mei)体(ti)发文说：“自2024年8月下旬以来，大米(mi)短缺现象在全国范围内蔓延，米(mi)价飞涨令人绝(jue)望。由于(yu)大米(mi)短缺和价格上涨已(yi)经(jing)持续快一年了，部分(fen)普(pu)通家庭陷入危机。我向大家先容用来替换米(mi)饭的5种省钱食材，即乌冬(dong)面、面粉(fen)、意大利面、土豆、面包(bao)。”
记者走访了位于(yu)东京新宿区新大久保车站附近(jin)的一家餐厅。以前顾客中午在该餐厅享用定食套餐时(shi)可(ke)免费“添饭”，因米(mi)价高涨，该餐厅给每名(ming)进门(men)的顾客一张纸条，其上写着：“本店(dian)自3月17日(ri)起，定食套餐每人限供一碗米(mi)饭。”一名(ming)顾客对记者表示：“米(mi)价飙升(sheng)使得餐厅经(jing)营成本增加，最后转嫁到顾客头上。”
米(mi)价上涨还带动其他物价上涨，导致普(pu)通家庭纷纷控制(zhi)食品等支出。日(ri)本总务省近(jin)日(ri)公布的2月日(ri)本全国消费者物价指数为109.7，同比(bi)上升(sheng)3.0%；大米(mi)类商品价格环比(bi)上涨70.9%，涨幅进一步扩(kuo)大。与此相关的饭团、寿司价格也分(fen)别上涨10.9%和4.7%。今年1月日(ri)本家庭收支调查结(jie)果显示，受(shou)食品普(pu)遍涨价影响，西(xi)蓝花和番茄等蔬菜、橘子和草莓等水果的家庭支出情况相对低迷。
暴露农业(ye)体(ti)系制(zhi)度(du)性缺陷
诸多因素共同导致现在日(ri)本大米(mi)价高且供应(ying)不足的状况。日(ri)本农业(ye)经(jing)济学者小川真如分(fen)析说，酷暑天气、台风灾(zai)害等极端天气频发，部分(fen)导致日(ri)本大米(mi)减产。同时(shi)，日(ri)本市(shi)场上对于(yu)大米(mi)的需求(qiu)量相对往年也有所增加。
根深蒂固的水稻“减反(fan)政策”，暴露出日(ri)本农业(ye)体(ti)系制(zhi)度(du)性缺陷。二战后受(shou)美(mei)国影响，日(ri)本人饮食结(jie)构逐渐变化，大米(mi)需求(qiu)量下降，导致大米(mi)价格下跌(die)，日(ri)本农业(ye)协同组合（以下简称“农协”）和日(ri)本农民(min)的利益(yi)受(shou)损。随后，农协和农林水产省推出了备受(shou)争议的“减反(fan)政策”，即通过限制(zhi)水稻耕种面积以维持大米(mi)价格，保护农民(min)收入。相关资料表明，农协在日(ri)本全国拥(yong)有1026万会(hui)员，几乎覆(fu)盖(gai)所有在册(ce)农民(min)，常规业(ye)务包(bao)括农产品购销、农业(ye)经(jing)营引导、农资供应(ying)、信(xin)用保险等，在日(ri)本拥(yong)有巨大的“政治捆绑”能(neng)力。
因“减反(fan)政策”存在很多问题，2018年日(ri)本废除了该政策。但农协的影响力依然很大。在农协推动下，日(ri)本常年对进口大米(mi)征收778%的关税，并严(yan)格限制(zhi)进口，以保护本地农民(min)的收益(yi)。日(ri)本《读卖(mai)资讯》评论称，即便“减反(fan)政策”已(yi)被废除，但政府还会(hui)继续预(yu)测大米(mi)的需求(qiu)，并根据需求(qiu)制(zhi)定各地大米(mi)的生产标准，同时(shi)继续对不种大米(mi)、改种小麦和大豆等其他作物的农民(min)发放补助金。
佳能(neng)全球战略研究所研究员山下一仁(ren)曾在改制(zhi)前的日(ri)本农林水产省工作，出版了《食品安全保障的研究》一书。他表示：“农民(min)将兼职所得，相当于(yu)农业(ye)收入4倍(bei)的钱，存入农协银行。对农业(ye)失去兴趣的农民(min)将农地转作其他用途，或(huo)出售农地转作住宅用地，赚得的钱也会(hui)存入农协银行。如今农协拥(yong)有存款量超过100万亿日(ri)元(yuan)的巨型银行。这样的组织参与政治活动，可(ke)以通过高米(mi)价和‘减反(fan)政策’来实(shi)现其目(mu)的。”山下一仁(ren)认为，从去年夏天开(kai)始(shi)持续至今的大米(mi)供应(ying)不足和价格高涨问题，其根本原因是“减反(fan)政策”遗(yi)毒。如果彻(che)底根除“减反(fan)政策”，日(ri)本一年能(neng)生产约1000万吨大米(mi)，远超日(ri)本每年的大米(mi)消耗量700万吨，还可(ke)以富余300万吨用于(yu)出口。
据日(ri)本《每日(ri)资讯》报道，在日(ri)本，农户收获的大米(mi)通常会(hui)被农协或(huo)其他企业收购，经(jing)批发商、零售商等环节到达消费者手中。事实(shi)上，2024年日(ri)本大米(mi)产量比(bi)2023年增加了18万吨，而(er)农协等大型集货商收购的大米(mi)却减少了23万吨。一正(zheng)一负，“消失的大米(mi)”合计约41万吨。有日(ri)本媒(mei)体(ti)报道称，这部分(fen)“消失的大米(mi)”实(shi)际上流(liu)向了投机者，他们囤积大米(mi)并希翼在大米(mi)价格进一步上涨后获利。日(ri)本《琉球新报》发表社论称，日(ri)本的食品自给率仅为38%，大米(mi)是为数不多的自给率100%的作物。“水稻没有歉收，却出现‘米(mi)荒’问题。应(ying)该就食品生产和农业(ye)相关问题进行国民(min)性讨论。”
储备米(mi)投放实(shi)际效果待观察(cha)
日(ri)本政府很早就实(shi)施了“大米(mi)储备5年制(zhi)度(du)”，即每年收购20万吨新米(mi)，保管5年时(shi)间，以应(ying)对可(ke)能(neng)出现的大米(mi)歉收危机。据统计，日(ri)本政府每年在这一项(xiang)目(mu)上的开(kai)销为400亿至500亿日(ri)元(yuan)。截至2024年6月底，日(ri)本政府共有91万吨储备米(mi)。
去年夏季，东京都、大阪(ban)府、福岛县、北海(hai)道等地大米(mi)供应(ying)一度(du)紧(jin)张，部分(fen)店(dian)面大米(mi)上架仅几分(fen)钟就被抢购一空。在“米(mi)荒”初期，大阪(ban)府知事吉村洋文曾呼吁(yu)农林水产省投放政府储备大米(mi)，以缓解“米(mi)荒”并平抑高昂米(mi)价。但农林水产省以投放储备米(mi)恐(kong)对大米(mi)流(liu)通造成影响为由，拒绝(jue)这一要求(qiu)。此举(ju)引发日(ri)本民(min)众不满，不少人指责政府没有及时(shi)采取应(ying)对措施。
随着新米(mi)上市(shi)，日(ri)本“米(mi)荒”有所缓解，但米(mi)价依然居高不下。为缓解压力，今年2月，农林水产大臣江藤拓宣布，将向市(shi)场投放最多21万吨库存大米(mi)，以稳定米(mi)价。这是日(ri)本政府首次以保障大米(mi)流(liu)通为目(mu)的而(er)动用储备米(mi)。在日(ri)本共同社近(jin)日(ri)的舆论调查中，对于(yu)政府投放储备米(mi)的举(ju)措，81.3%的受(shou)访者认为“太(tai)慢(man)”或(huo)“相对较慢(man)”。
不久前，农协旗下的日(ri)本全国农业(ye)协同组合联合会(hui)从政府委托民(min)间管理的仓(cang)库中接收了中标的大米(mi)，这批大米(mi)是日(ri)本政府决定投放的21万吨储备米(mi)中的一部分(fen)。日(ri)本全国农业(ye)协同组合联合会(hui)决定，交易商不标注(zhu)“储备米(mi)”进行销售。有民(min)众认为，“这意味着，你以为在超市(shi)买的是新米(mi)，其实(shi)可(ke)能(neng)是陈米(mi)。”日(ri)本广播(bo)协会(hui)分(fen)析称，储备米(mi)看起来较普(pu)通米(mi)便宜，但加上消费税和运输成本等费用后，实(shi)际价格可(ke)能(neng)会(hui)更高，储备米(mi)投放市(shi)场后会(hui)如何影响大米(mi)零售价格尚待观察(cha)。
《读卖(mai)资讯》评论称，当前，日(ri)本农民(min)的高龄化和无人接班的问题越来越严(yan)重(zhong)，应(ying)该通过农地集约生产和运用智能(neng)农业(ye)技术来提高农业(ye)生产力。日(ri)本政府应(ying)提高危机意识，抓紧(jin)研究具体(ti)对策。
（本报东京3月27日(ri)电）
编辑：本报记者 ?朱玥颖(ying)
来源：人民(min)日(ri)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