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中轴线俯瞰图。
莉娜·布尔西克正在学(xue)习针灸。
正阳桥遗址出土的镇水兽。
纪录片中以剪纸形式呈现的明代中轴线。
以上图片均为解读中国工作室提供
今年年初，由(you)解读中国工作室推出的纪录片《跨越时空的北京中轴线》在美国国家(jia)地理频道播出。纪录片通过阐述北京中轴线750多年的形成演变过程，展现其在北京城市规划布局和市民生活中的作用，凸显北京中轴线作为活态学问遗产生生不息、历久弥新的特质(zhi)。
作为本片的外方导演，讲述北京中轴线的故事，对我而言意义特殊：上世纪50年代，我的母亲在北京度过童年。在拍摄过程中，我尝试以国际视角呈现北京中轴线蕴含的哲学(xue)思想、规划理念和学问价值，也跟随中轴线重新认识(shi)北京，对中国的平衡美学(xue)有了更深的体悟。
跟随中轴线打开(kai)历史画卷
北京的规划与建设受《周礼(li)·考工记》启发。在这部成书于先秦的著作中，理想的国都平面应呈方形，宫城居中，朝堂位于南侧(ce)，市肆(si)和居民区位于北侧(ce)，东(dong)侧(ce)设太庙，西侧(ce)设太社，即“左祖右社，面朝后市”。其中，中轴线体现了中国传统学问中颇具哲学(xue)意义的思考，纪录片围绕这些理念逐渐展开(kai)，充分展示“中”“轴”“线”的丰富内涵(han)和外延。
第一集《中：关键词》从中国人的宇宙观、地理观出发，探析“中”的概念如何内化为中国人的哲学(xue)理念和思维方式，又再度外化成空间秩序，引导城市规划营建、建筑分布规制、百(bai)姓生活方式；第二集《轴：格律诗》从城市营造(zao)和规划设计角度，突出北京中轴线的秩序之美，关注中轴线从物化到学问的延展，立体呈现北京中轴线的壮美；第三(san)集《线：锦绣文》以中轴线为牵引(yin)，展现众多空间线和时间线交织建构的北京城市学问肌理，凸显北京开(kai)放包容(rong)、和谐共生的发展格局。
纪录片脚本几易其稿，拍摄时间从2023年秋天一直延续到2024年春天。因为拍摄，我留意到北京春夏秋冬的四季变化，更发现了许多日常不曾察觉、掩藏(cang)在街头巷(xiang)尾的历史遗迹和城市故事。
例如，大家在调研时偶遇蓟城纪念柱，由(you)地理历史学(xue)家(jia)侯仁之撰写碑记，纪念北京建城3000余(yu)年：今日北京城发端于周武王封蓟，其故城中心在今之宣(xuan)武。又如，大家在拍摄时数次(ci)经(jing)过的万宁桥，是北京中轴线上唯一保留至今的元代建筑遗产。桥名取“万年永宁，坚固不朽”之意，历经(jing)700余(yu)年，至今仍(reng)在使(shi)用。
令我特别感兴趣的是正阳桥遗址考古发掘出土的明代遗存镇水兽。正阳桥遗址位于正阳门箭楼东(dong)南。北京考古研究所的张(zhang)利芳老师(shi)带领大家来到正阳门考古方舱，沿通道下到发掘现场，映(ying)入(ru)眼帘的景象令大家深感震撼——一座足有3米长的镇水兽雕像伫立眼前。据(ju)张(zhang)老师(shi)先容，镇水兽是正阳桥的附属构件，宽1.2至1.4米，高约0.48米，重约1吨(dun)。它的头部呈狮子形状，面朝东(dong)南，注视着河道的水面；身躯如虎，雕有鳞(lin)甲(jia)，局部有祥云纹装饰。它的四肢牢牢抓(zhua)住石(shi)板，尾巴粗(cu)壮而向内弯曲，威风凛凛的姿态与正阳桥的宏伟(wei)气势相(xiang)得(de)益彰。
北京中轴线是一条蕴含学问密码的空间线，默默引(yin)导着城市的秩序和生长逻辑。目睹这些遗迹，大家感受到千百(bai)年前的城市建设者(zhe)们在每(mei)个细节中倾注智慧与心血，同时也提醒着大家，历史触手可(ke)及，来自(zi)中华文明原点的理念仍(reng)然深植于现代城市中，与日常生活息息相(xiang)关。
中式平衡美学(xue)的共同注脚
拍摄《跨越时空的北京中轴线》与我的个人兴趣十分契合，比如我对中国古代哲学(xue)、传统医(yi)学(xue)和中国功夫都很感兴趣，它们给我提供了不同的视角，去观察和研究北京城市布局中的平衡美学(xue)。
在纪录片中，大家讲述了塞尔维亚留学(xue)生莉娜·布尔西克的故事。莉娜就读于北京中医(yi)药大(da)学(xue)，她在针灸课上学(xue)到了“对称(cheng)平衡”的理念：以脊(ji)柱为轴，人体一侧(ce)疼痛时，可(ke)以在另一侧(ce)施针。这次(ci)拍摄也让大家整(zheng)个团队对“对称(cheng)平衡”有了全新的理解：传统中医(yi)注重阴阳调和，大家可(ke)以想象，一条轴线将事物分为阴阳两部分，各有侧(ce)重又互为补充。这与中国传统的“中庸”观念相(xiang)符，所谓“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即和谐并非绝对的对称(cheng)，而是动态中的微妙平衡。
中医(yi)关于人体的整(zheng)体观念充分体现着中国传统世界观，这与中轴线的规划范式一脉相(xiang)承。通过南北贯穿的轴线，将城市的东(dong)西两部分对称(cheng)展开(kai)。城市两侧(ce)相(xiang)似又不尽相(xiang)同，比如在布局上，左祖右社、东(dong)文西武的设计不仅(jin)体现了平衡的美感，还彰显了礼(li)仪的秩序。北京的中轴线及其历史建筑结构将中国人对于对称(cheng)平衡的追求(qiu)融入(ru)城市建设之中，将古老的中医(yi)和哲学(xue)智慧体现得(de)淋漓尽致。
受中国唐风影响，周边国家(jia)建筑也反(fan)映(ying)着中轴线学问。例如，日本京都以唐代长安城为模型建造(zao)。当大家将目光投向奈良——这个历史更悠久的城市，发现它的城市建设中有一条75米宽的中轴线“朱雀大(da)道”，与唐长安城的中轴线同名。它壮阔的规模覆盖了几乎全部的空旷景观，让我直观感受到历史的宏伟(wei)，这与北京中轴线充满生机的壮丽辉煌遥相(xiang)呼应。如今，当地人在奈良重建的朱雀大(da)道上表(biao)演名为“歌垣”的古代歌舞(wu)，袅(niao)袅(niao)乐音绵延不绝，文明交融互鉴的乐章(zhang)千百(bai)年后仍(reng)有回响。
（编辑(zhe)多米尼克·杨为英国纪录片导演）
《人民日报》（2025年03月(yue)14日17版）
责编：秦雅楠、王瑞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