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岁的(de)张万田还记得，小时候的(de)村里，每年春天，山上的(de)香(xiang)椿是春天最(zui)受欢迎的(de)味道。那时候粮食是最(zui)重要(yao)的(de)，山坡上稍微(wei)大一点的(de)平地，都种(zhong)着粮食。但香(xiang)椿依然在悬崖峭壁上，在山石缝隙里，悄悄地扎(zha)根生长(chang)，不用(yong)施肥，也(ye)不用(yong)浇水，在春天自然而然地就能长(chang)出一树(shu)美味。

82岁的(de)张万田正在采摘香(xiang)椿。新(xin)京报记者 周怀(huai)宗 摄

到了粮食能吃饱(bao)的(de)时候，山里的(de)人们，开始有意地种(zhong)植香(xiang)椿。把香(xiang)椿变成了村里的(de)商品，增加一份额外的(de)收(shou)获。45岁的(de)张文军，年轻时的(de)记忆中就有走街(jie)串巷收(shou)香(xiang)椿的(de)商贩，那已(yi)经是二三十年前了，每年春天，都有人到各(ge)个村里收(shou)香(xiang)椿，一斤大约有十来块钱，在那时候，这是一笔不菲的(de)收(shou)入。但村民们很少出山去卖，人家收(shou)多少就卖多少，卖不掉的(de)，就任由它们在枝头变老，变成遮阴(yin)的(de)树(shu)叶。

村庄老去，从一棵树(shu)开始改变

香(xiang)椿喜(xi)阴(yin)，多长(chang)在阴(yin)面(mian)的(de)山谷中，不与(yu)粮食争地，山谷中又往往避风利水，泗家水村所在的(de)整个沟域中的(de)多个村庄，都出产红头香(xiang)椿。这种(zhong)紫红色的(de)香(xiang)椿，生长(chang)缓慢(man)，发芽时间晚，但味道更加浓郁，放在水里一焯满屋(wu)都是香(xiang)味。早(zao)在2014年，泗家水的(de)红头香(xiang)椿，就成了国家地理标志(zhi)农产品。

泗家水位于门(men)头沟雁翅(chi)镇南(nan)雁路北部，毗(pi)邻昌平区南(nan)口镇，从城区出发，无论从门(men)头沟区还是昌平区过来，都可以到达这个山里的(de)村庄。

门(men)头沟区雁翅(chi)镇副镇长(chang)、泗家水村村支书郭章峰先容，泗家水沿线山区为特殊的(de)红紫砂岩地貌，山上多砂质褐(he)土，土质肥沃，富含各(ge)种(zhong)矿物元素，气候适宜，普遍比城区低3℃左右(you)，境(jing)内山区沟壑纵横，有许多适宜香(xiang)椿生长(chang)的(de)区域。在成为国家地理标志(zhi)农产品前后，泗家水的(de)香(xiang)椿产业开始发展，村里注册商标，建立(li)合(he)作(zuo)社，开始打造新(xin)的(de)产业。

郭章峰和村民们一起采香(xiang)椿。新(xin)京报记者 周怀(huai)宗 摄

几年前，当时担(dan)任泗家水村第一书记的(de)郭章峰，就开始整理和挖掘当地红头香(xiang)椿的(de)历史(shi)，拓展香(xiang)椿产业链条。泗家水是一个小山村，180多户人家，总共(gong)不到300人，常住的(de)人口只有一半，许多都是60岁以上的(de)老人。过去几十年间，这个位于深山的(de)村庄里，年轻人们一批又一批地进(jin)入城市，在城市里工(gong)作(zuo)、生活，把满山的(de)香(xiang)椿树(shu)留在身(shen)后。

百年老树(shu)，和村庄一起重新(xin)出发

香(xiang)椿是中国独特的(de)春菜，有上千年可考的(de)食用(yong)历史(shi)。而在泗家水，有600多年的(de)栽培史(shi)，村民们喜(xi)欢老树(shu)，但并不让(rang)它长(chang)得太(tai)高，尤其是在老龄化逐渐加剧的(de)今天，人们把树(shu)锯掉头部，让(rang)它在主干上重新(xin)发出新(xin)芽，既增加产量，也(ye)方便采摘。

从泗家水村进(jin)山，沿着平整的(de)硬化路上山，两侧有登山步(bu)道分布。数年来，村里整理山林，修造梯田，让(rang)长(chang)满山谷的(de)香(xiang)椿变成了景(jing)观。

泗家水村的(de)香(xiang)椿树(shu)。新(xin)京报记者 周怀(huai)宗 摄

泗家水的(de)香(xiang)椿，曾(ceng)面(mian)临许多困难。郭章峰在村里调查时发现(xian)，一些红头香(xiang)椿老化、退(tui)化，许多优(you)质资源陷入危局(ju)，尤其是2023年那场暴雨和大水中，不少山谷中的(de)香(xiang)椿树(shu)遭遇涝害，需要(yao)救助和保护。

如(ru)今，大水的(de)痕迹已(yi)经渐渐消失，整理之(zhi)后的(de)梯田中，老树(shu)和新(xin)苗错(cuo)落生长(chang)，又保留着原(yuan)本不施肥、不打药的(de)种(zhong)植方式(shi)，生长(chang)出绿色生态的(de)香(xiang)椿芽。郭章峰先容，泗家水的(de)香(xiang)椿已(yi)经获得有机产品认证(zheng)标识。

香(xiang)椿最(zui)好的(de)部分，是顶头的(de)新(xin)芽，在泗家水，树(shu)枝两侧的(de)芽多不采摘，以此保持品质。郭章峰打算在村里建一个红头香(xiang)椿种(zhong)质资源的(de)原(yuan)生境(jing)保存库，以保护这些珍贵的(de)资源。

张文军在自家的(de)香(xiang)椿地里，先容泗家水香(xiang)椿的(de)种(zhong)植方法。新(xin)京报记者 周怀(huai)宗 摄

张文军家里有十多亩山坡地种(zhong)着香(xiang)椿，每年春天忙一阵，能采2000多斤香(xiang)椿芽，平常时候，偶尔锄草、种(zhong)植新(xin)的(de)香(xiang)椿。新(xin)种(zhong)的(de)香(xiang)椿，都是本地的(de)原(yuan)生品种(zhong)，只是产量提升(sheng)，还需要(yao)时间累积。

“我有嘉宾”，在村民的(de)笙音里踏春

如(ru)果沿着永定河进(jin)山，到达门(men)头沟雁翅(chi)镇，转入南(nan)雁路，一路往北，沿途6个村庄，都是红头香(xiang)椿的(de)产地，有六百多年的(de)古村落苇子(zi)水，有红色村庄田庄，还有松树(shu)村、高台村、淤白村，以及最(zui)北端的(de)泗家水村。

泗家水村是红头香(xiang)椿种(zhong)植面(mian)积最(zui)大的(de)村庄，大约有1500亩，过去五年，年产量均在27吨左右(you)，这可以为村里带来65万元左右(you)的(de)收(shou)入，村里种(zhong)植香(xiang)椿的(de)农户，户均收(shou)入6000元左右(you)。更重要(yao)的(de)是，对农民来说，种(zhong)植香(xiang)椿，付出的(de)劳动远低于其他(ta)作(zuo)物。如(ru)56岁的(de)张万义，常年在市区打工(gong)，但香(xiang)椿采摘的(de)时候，会回到村里，他(ta)种(zhong)得不多，每年可以采200斤左右(you)，卖给村里的(de)合(he)作(zuo)社，可以得到四五千元的(de)收(shou)入，而这仅仅需要(yao)耗费几天的(de)时间。

每年收(shou)获香(xiang)椿那几天，就是村里最(zui)热(re)闹(nao)的(de)时候。4月20日，谷雨，泗家水村的(de)香(xiang)椿采摘节正式(shi)开启。村里的(de)小广场上，村民们搭起舞台，带着各(ge)自的(de)乐器，用(yong)大鼓和古笙迎接游(you)客，清晨的(de)云雾环绕在山峰之(zhi)间，村民们的(de)笙曲，回荡在峡谷和村庄里。《短歌行(xing)》中的(de)诗句(ju)照进(jin)了现(xian)实中，“我有嘉宾，鼓瑟(se)吹笙”，人们在笙曲里拥抱春天，品尝春的(de)味道。

香(xiang)椿采摘节上，现(xian)场制作(zuo)炸(zha)香(xiang)椿鱼。新(xin)京报记者 周怀(huai)宗 摄

广场的(de)一侧，架起了柴火灶。一桶油倒进(jin)大铁锅中，点燃灶火，油很快(kuai)就热(re)了，刚刚采摘的(de)香(xiang)椿，已(yi)经洗干净，裹上了面(mian)糊，放在油锅里转个圈，热(re)气和烟雾就开始蒸腾。炸(zha)好的(de)香(xiang)椿鱼码在盘(pan)子(zi)里，无论是游(you)客还是村民，都可以随(sui)意品尝。

来自城市的(de)游(you)客，涌进(jin)山村。有人停在广场前，欣赏村民们的(de)演出，有人围(wei)在灶前，等待(dai)新(xin)鲜(xian)的(de)美食出锅，也(ye)有人一路进(jin)山，去寻找山中的(de)野(ye)趣。

张万义带着刚采的(de)香(xiang)椿下山。新(xin)京报记者 周怀(huai)宗 摄

82岁的(de)张万田，一手提着袋子(zi)，一手拿着竹竿(gan)，慢(man)悠悠地穿过村庄，登上步(bu)道，身(shen)影渐渐隐没在云雾中。山路上，张万义和他(ta)擦身(shen)而过，背后的(de)竹筐(kuang)中，装着刚采的(de)香(xiang)椿。山下的(de)树(shu)林里，游(you)客在步(bu)道和树(shu)林中穿梭，穿着汉服的(de)姑娘，正在用(yong)长(chang)长(chang)的(de)竹竿(gan)，采下一簇树(shu)顶上的(de)新(xin)芽。

新(xin)京报记者 周怀(huai)宗

编辑 张树(shu)婧 校对 李立(li)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