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沏茶(cha)的方(fang)希贤。 方(fang)希贤供图
春日午后，乍暖(nuan)还寒。北京马连道茶(cha)缘茶(cha)城内，商家(jia)们正在清点邮寄货物。各(ge)地的茶(cha)商汇聚于此，经营着(zhe)茶(cha)叶与茶(cha)器，在各(ge)自的门店穿(chuan)梭忙碌(lu)。
我在大大小小的商铺间迷失(shi)了方(fang)向，向旁边的店家(jia)询问“岩正堂”，店家(jia)一听便心下了然：“是(shi)找方(fang)老吧，前面直走，左手边就是(shi)了。”
刚一推开门，阵阵茶(cha)香扑鼻而来，眼前这位正在焙茶(cha)的老师傅便是(shi)方(fang)希贤。他示意我入座，开始沏茶(cha)。焙茶(cha)用的焙笼就在茶(cha)台下放着(zhe)，能感受到几分热气。仔细看会发现，焙笼边缘有一层白霜，这是(shi)焙茶(cha)过程中天然产生的。用手蘸取一点尝尝，竟还有些甜味儿。
方(fang)希贤80多岁，身形偏瘦却精神矍铄。他从1960年开始学做茶(cha)，理想(xiang)是(shi)“做到90岁”。
上世纪80年代初，茶(cha)叶经营体制改革，改由茶(cha)农自产自销。一时没了销售(shou)渠道，茶(cha)叶严重积压，茶(cha)山荒芜，无人管理。方(fang)希贤决定出来跑市场。1985年在崇安县（今武夷(yi)山市）创办了民营茶(cha)企，1990年打开了潮汕地区的茶(cha)叶市场，2000年后从武夷(yi)山到广州再到北京，为(wei)武夷(yi)岩茶(cha)打拼；在河(he)南用信阳毛尖(jian)改制信阳红，到贵州湄潭制作遵义红茶(cha)，去云南临沧、景迈山一带(dai)做生普和(he)野生红茶(cha)……多年来，他走南闯北，脚步(bu)不停(ting)。
在武夷(yi)山，大家(jia)多是(shi)买桐木关上等(deng)的鲜叶做正山小种，这样(yang)的传统已经有年头了。2016年，方(fang)希贤独辟蹊径，开始用岩茶(cha)的原料、白茶(cha)的工艺做茶(cha)。原料是(shi)基础，好茶(cha)还需好工艺来造就，做茶(cha)有基本的程序，却没有硬性约束(shu)，但真正做好，也不是(shi)一件容易的事。他说，坚(jian)守做茶(cha)的“正道”，用心去做茶(cha)，经受住时间的考验，茶(cha)叶的涩味自会消散。“我觉得自己是(shi)60多年的老学徒，80多岁了，还只是(shi)学到一点皮毛，旧的东西学会了，新的东西又涌现，哪里学得完呢？学无止境。”
对于中国人，茶(cha)不只是(shi)解(jie)渴的饮品，还代表(biao)内敛(lian)、谦逊、淡泊、宁静的生活方(fang)式和(he)精神追求。
“现在能买到好茶(cha)不容易，很(hen)多包装精美的茶(cha)叶，看似有档次，但大都是(shi)花架子。茶(cha)是(shi)有内涵的，不需要那么花哨。”方(fang)希贤说着(zhe)，精心挑选了9种自己珍藏的茶(cha)叶，教客人如何品鉴好茶(cha)。甘露红茶(cha)、水仙(xian)茶(cha)、岩茶(cha)、肉桂(gui)茶(cha)、大红袍(pao)……最早的产自80年代。“闻香识茶(cha)，好的茶(cha)，连梗都是(shi)好喝的，捻一点点茶(cha)叶，泡上几十次，即使茶(cha)汤的颜色变淡了，味道还在。”
仔细看茶(cha)叶包装上的字，竟都是(shi)他的书法——他不仅(jin)种茶(cha)、做茶(cha)，“写茶(cha)”也是(shi)他的爱好。“岩骨生活水，花香存高远(yuan)。久远(yuan)出陈韵，津润显甘醇。”他的诗蕴含对茶(cha)的深(shen)情与敬意，也有人生的豁达与乐观。茶(cha)的品性和(he)人的性情，融为(wei)一体。
焙茶(cha)有讲究。“我的茶(cha)火轻，七分做三(san)分焙，重火伤茶(cha)叶，就像不听话的小孩，调皮玩闹的时候，你(ni)同(tong)他细心讲道理就好，没必要动手打。”
倒茶(cha)也有讲究。方(fang)希贤说，倒茶(cha)要低倒，特别香的茶(cha)拿高了倒，看着(zhe)好看，香气却飘走了。
他的脑子里，还有很(hen)多关于茶(cha)的奇思妙想(xiang)。从1960年至今，已逾一甲子的时光(guang)，他始终沉(chen)浸在茶(cha)的世界里，不断探索、创新。
《 人民日报 》（ 2025年03月22日 08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