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多(duo)少药(yao)可(ke)能影响生命？”
在心理门诊，这(zhe)样的问题会(hui)瞬间拉响医生的内心警报(bao)。一些患者会(hui)坦然承(cheng)认，自己出现了想死(si)的念头，一些患者会(hui)予以否认。
抑郁、焦虑、青少年心理问题……近(jin)年来，这(zhe)些问题被越来越多(duo)地(di)讨论，人们对于精(jing)神(shen)心理疾病(bing)也不再如以前那样讳莫如深。2025年到2027年被国家卫健委定为“儿科和精(jing)神(shen)卫生服务年”，国家卫健委主任雷海潮近(jin)日指出，今年年底，每(mei)个地(di)市(shi)都要(yao)能够设(she)置一个心理门诊或(huo)者睡眠门诊。
新增的心理门诊，一般(ban)出现在非精(jing)神(shen)专科医院。它们接(jie)待的患者是哪些人？能提供什么类型的服务？近(jin)日，新京报(bao)记(ji)者进行(xing)了探访。
“吃多(duo)少药(yao)可(ke)能影响生命？”
“医生，这(zhe)个药(yao)吃两片(pian)可(ke)以吗？吃多(duo)少可(ke)能会(hui)影响生命安全？”
程蕾（化名）坐(zuo)在李(li)小钧对面，一直半耷拉着(zhe)的眼皮睁(zheng)开了一些，带着(zhe)一丝探究盯着(zhe)面前医生的眼睛。
在短暂的沉默中，诊室里的氛围发生了变化。李(li)小钧没有(you)直接(jie)给出回复，问她(ta)：“为什么这(zhe)么问呢？最近(jin)有(you)什么想法吗？”
停顿了两秒后(hou)，程蕾否认：“目前没有(you)。”在离开时，她(ta)又将问题重复了一遍。
今年二十(shi)多(duo)岁(sui)的程蕾，此前在北京积水潭(tan)医院确(que)诊了抑郁症。程蕾曾在国外(wai)留学，人生原本一帆风顺，但随后(hou)面临了升(sheng)学与回国就业上的受挫，出现了情绪障碍与躯(qu)体化疼痛的症状。与医生沟通(tong)时，程蕾问题具(ju)体，逻辑清晰，很有(you)主见，但始终坐(zuo)姿(zi)佝偻，无精(jing)打采，面无表(biao)情。陪她(ta)前来的父母(mu)忧(you)虑重重，既(ji)担忧(you)女儿的状态，又担心药(yao)物的副(fu)作用，希翼能尽快停药(yao)。
李(li)小钧确(que)认了程蕾目前的用药(yao)方案，对药(yao)物剂量与种类做出了调(diao)整，敬重程蕾的意愿开具(ju)了植物神(shen)经压力测试检查。结束诊疗前，李(li)小钧将程蕾的母(mu)亲单独留下来，确(que)认了家中的药(yao)品(pin)是由两位家长保管，叮嘱她(ta)看(kan)好药(yao)瓶(ping)，关注女儿的动向，以免对方出现自伤轻生行(xing)为。
“她(ta)有(you)点儿动自杀的念头了。”李(li)小钧强调(diao)了一遍。
北京积水潭(tan)医院心理行(xing)为医学科主任李(li)小钧在诊室内。新京报(bao)记(ji)者 戴轩 摄
心理门诊就诊量，3年变5倍
李(li)小钧是北京积水潭(tan)医院心理行(xing)为医学科主任。北京积水潭(tan)医院是一家以骨科知名的综合三甲医院，2021年，随着(zhe)该院新龙泽院区开诊，开设(she)心理行(xing)为医学科被提上议程，经过半年多(duo)的筹备，心理门诊在2022年1月正(zheng)式开放。头一年的门诊量为3000人次左右，2024年上升(sheng)为17000人次，团队从最初的1人发展(zhan)为6人。
从普通(tong)孩子抑郁轻生，到知名女星解离性障碍发作，近(jin)年来，精(jing)神(shen)心理问题多(duo)次引发关注和讨论。
北京积水潭(tan)医院心理行(xing)为医学科。新京报(bao)记(ji)者 戴轩 摄
出入心理门诊的都是哪些人群？
李(li)小钧介(jie)绍，该科室患者有(you)1/3为儿童青少年，1/3为在职员工，1/3为老年人。其(qi)中，儿童青少年是近(jin)年来增长最显著的群体，职工群体受困于工作压力大、生活(huo)节奏快，老年人则常因睡眠障碍就诊。
从疾病(bing)构成来看(kan)，抑郁、焦虑、失眠占(zhan)到八成左右。与专科医院不一样的是，综合医院接(jie)诊精(jing)神(shen)分裂症、双相情感障碍等(deng)重性精(jing)神(shen)疾病(bing)患者较少，还有(you)市(shi)民没有(you)发展(zhan)到精(jing)神(shen)心理疾病(bing)的程度，而是遇(yu)到了工作困难、婚姻(yin)问题等(deng)，前来寻求心理健康咨询。
去年年底，国家卫健委将2025年-2027年确(que)定为“儿科和精(jing)神(shen)卫生服务年”，提出加快健全心理健康和精(jing)神(shen)卫生服务体系。国家卫健委主任雷海潮近(jin)日表(biao)示，随着(zhe)经济社会(hui)发展(zhan)，人们对精(jing)神(shen)卫生服务的需求与日俱(ju)增，到今年年底，每(mei)个地(di)市(shi)都要(yao)能够设(she)置一个心理门诊或(huo)者睡眠门诊，补齐服务空白点。
在北京，医疗机构正(zheng)在迅速增开心理门诊。在114挂号(hao)平台(tai)上检索关键词，可(ke)搜到近(jin)70家医院开设(she)了医学心理科门诊、精(jing)神(shen)科门诊、心理行(xing)为门诊等(deng)，其(qi)中既(ji)有(you)综合三甲医院，也有(you)儿科医院、老年医院、妇幼保健院等(deng)相对专科的医院。
舒缓、特色、多(duo)学科，综合医院心理科的新赛道
相较于单纯的躯(qu)体疾病(bing)，精(jing)神(shen)心理问题的介(jie)入手段更加多(duo)元。
在李(li)小钧的诊室对面是一间心理测评室，测评师孙克介(jie)绍，电脑里录(lu)入的量表(biao)有(you)四五百种，用以测查患者的认知功能、成瘾(yin)行(xing)为、情绪障碍、人格、心理健康等(deng)状态，靠着(zhe)门的一台(tai)白色的医疗仪器用于评估植物神(shen)经调(diao)节情况，这(zhe)些是辅(fu)助诊断的依据。
测评师孙克正(zheng)在对患者进行(xing)测评。新京报(bao)记(ji)者 戴轩 摄
药(yao)物是最主要(yao)的治疗手段。同一种药(yao)物在不同人身上的作用效果(guo)和不良反应有(you)差异，药(yao)物发挥作用的时间亦(yi)不相同，一般(ban)需要(yao)多(duo)次复诊和调(diao)整。对药(yao)物成瘾(yin)性、副(fu)作用的担忧(you)，也容易造成患者自行(xing)降低药(yao)量或(huo)停药(yao)，需要(yao)医生答疑解惑。
除了药(yao)物干预，心理治疗、数字治疗、物理治疗也是辅(fu)助治疗的手段，但记(ji)者了解到，综合医院心理科受限于人力、设(she)备，未必都能全部开展(zhan)，有(you)些医院心理科只有(you)一两名医生，没有(you)心理治疗师，无法开展(zhan)心理治疗；物理治疗如经颅磁刺(ci)激治疗、经颅电刺(ci)激治疗等(deng)，也需要(yao)有(you)专门的医疗设(she)备。
李(li)小钧介(jie)绍，之所以支撑非精(jing)神(shen)专科医院开设(she)精(jing)神(shen)心理门诊，是因为随着(zhe)社会(hui)发展(zhan)，人们心理健康问题越来越明显，专科医院资源(yuan)有(you)限，人们对其(qi)又有(you)病(bing)耻感，需要(yao)另一种更舒缓的治疗平台(tai)，主要(yao)应对非重性的精(jing)神(shen)心理疾病(bing)。
北京积水潭(tan)医院心理测评室。新京报(bao)记(ji)者 戴轩 摄
心理门诊的另一个功能是开展(zhan)多(duo)学科合作。
前阵(zhen)子，积水潭(tan)医院肝胆外(wai)科收治了一名患有(you)胃肠间质瘤(liu)和十(shi)二指肠下段神(shen)经内分泌瘤(liu)的74岁(sui)患者。老人入院前就紧张焦虑，住院时坐(zuo)立不安，手抖、烦躁、失眠，血压与血糖指标也受到影响。李(li)小钧参与了会(hui)诊，考虑老人是术前焦虑，为其(qi)进行(xing)心理疏导和用药(yao)治疗，次日老人状态好转，顺利(li)接(jie)受了手术；术后(hou)患者被送入ICU观察，出现了喊叫、幻觉和自行(xing)拔管的谵妄症状，李(li)小钧进行(xing)二次会(hui)诊，使用小剂量的镇静类药(yao)物缓解症状，现在患者恢复良好，即将出院。
手术患者的术前焦虑、ICU患者的谵妄问题、急诊自伤患者的抑郁发作、产妇的产后(hou)焦虑，这(zhe)些都是心理科需要(yao)时常参与处置的场(chang)景。
北京积水潭(tan)医院，心理测试表(biao)。新京报(bao)记(ji)者 戴轩 摄
此外(wai)，一些医院在心理门诊的基础上，还提供特色门诊服务。
如北京儿童医院开设(she)了拒学门诊、青春期心理咨询门诊，清华(hua)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开设(she)了女性心理健康门诊，北京潞河医院开设(she)了儿童心理行(xing)为门诊等(deng)。李(li)小钧介(jie)绍，该科室开设(she)的专病(bing)门诊有(you)睡眠障碍、认知障碍、儿童青少年ADHD（注意缺陷与多(duo)动障碍）、心理治疗、中西医结合门诊，未来根据临床需求与医生专长，可(ke)能进一步增加。
新京报(bao)记(ji)者 戴轩
编辑 张磊 校对 赵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