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剧“第一科班(ban)”的启示（艺海观澜）
孙 萍 《人民日报》（2025年03月25日第 20 版(ban)）
画家李滨声以富连(lian)成社《群英会》表演为蓝本创作的三国戏漫画。
资料图片(pian)
目前正在首(shou)都博物馆(guan)展(zhan)出的“大师摇篮 双甲追忆——纪念富连(lian)成社创办120周年特展(zhan)”，通过近千(qian)幅历史(shi)照片(pian)和海内外文物，系统梳理了京剧“第一科班(ban)”的发展(zhan)历程(cheng)，吸引众多参观者。
习大大总书记强调，戏曲是中华学问的瑰(gui)宝，繁荣发展(zhan)戏曲事业关键在人。在中国戏曲史(shi)上，创办于1904年的富连(lian)成社作为一所京剧教育机构，被誉为京剧的“大师摇篮”，先后培养出侯(hou)喜(xi)瑞、马连(lian)良、于连(lian)泉、谭富英、裘(qiu)盛戎、叶(ye)盛章、叶(ye)盛兰、袁世海等开宗立派的大家，梅(mei)兰芳、周信芳少年时也在此“搭班(ban)学艺”。它深刻影响了新中国成立后的戏曲教育，其影响远(yuan)播海外。
富连(lian)成社的时代价(jia)值，首(shou)先是诸(zhu)位先辈将京剧视为神圣庄严事业的精神和信念。创办之初(chu)，班(ban)主叶(ye)春(chun)善、总教习萧长华等即发下(xia)誓言：创办科班(ban)不为发财致富，只为替祖(zu)师爷传道(dao)。但(dan)刚刚成立4年多，科班(ban)便面临巨大危(wei)机：光(guang)绪帝和慈禧太后相(xiang)继驾崩，戏曲禁演3年。科班(ban)在叶(ye)春(chun)善、萧长华的带领下(xia)顽强坚持，闭门排练，3年后凭(ping)借删繁就简的《三国志》一炮打响。
旧时梨园人受尽压迫盘剥(bao)，挣扎在生死线上，但(dan)富连(lian)成先辈在荆棘丛中前行，结出累累硕果：在开办的44年中培养了八科近800名学生，成为名副其实的全国京剧“第一科班(ban)”。老一辈京剧人“不为发财，只为传道(dao)”的誓言，穿越120年的光(guang)阴依然萦绕在耳(er)。这(zhe)种高度的学问责(ze)任感，不仅是传承舞台上的唱念做打等诸(zhu)般“技”与“艺”，更是对(dui)其中蕴含的价(jia)值体系和美学精神的崇敬与坚守。
富连(lian)成社的时代价(jia)值，还在于规范的教育理念和方法。正是富连(lian)成社不断改革教学内容、制定教学规范、参与制定行业规定，为传统戏曲教育向现代戏曲职业教育的转型提供了良好借鉴。
在富连(lian)成社，学员通过严格训练和大量演出积累了丰富的实践经验，为此后的艺术生涯发展(zhan)奠定了坚实基础。同时，学员不能一开始就学习某流派，而是按照“京朝大派”规范学习普遍适用的方法，以获得全面发展(zhan)。富连(lian)成社240字的社训浓缩了老一辈戏曲演员的处世之道(dao)，主要内容就是要讲(jiang)求艺德、下(xia)苦功夫。今天，戏曲教育也应秉持戏品(pin)与人品(pin)的统一，涵养高尚的艺术人格，培养德艺双馨的艺术工编辑。
富连(lian)成社的时代价(jia)值，也在于处理守正与创新的关系、让(rang)舞台艺术不断焕发生机活力的胆识与智慧。富连(lian)成社的历史(shi)，是一部开放包容、求新求变的发展(zhan)史(shi)。它培养的优秀学员，随着时代发展(zhan)不断在艺术上创新求变，与时俱进(jin)，甚至开宗立派。这(zhe)些(xie)艺术前辈对(dui)剧目内容的改编与重构，对(dui)表演艺术的精进(jin)与探(tan)索，既保留了传统学问的底(di)蕴，又契(qi)合了当时社会的审美需求和价(jia)值取向。
富连(lian)成社的创新建立在守正的基础上。1935年，文人吴幻荪曾发表这(zhe)样的评论：“富连(lian)成戏剧学社，就因为不追随时代潮流的推(tui)移，而反倒(dao)沾(zhan)光(guang)了……不过随于时代，反处处合于时代也。”戏曲艺术的守正创新，就是要在遵循戏曲美学精神和艺术规律基础上，通过融入时代精神、现代理念和当代科技成果，实现创造(zao)性转化、创新性发展(zhan)，从而与时代发展(zhan)相(xiang)适应，与现代社会相(xiang)协调，与人类情感相(xiang)融通，与观众审美相(xiang)契(qi)合。
富连(lian)成社是中国戏曲史(shi)、戏曲教育史(shi)上的一段传奇，其历史(shi)、理论和实践给后人留下(xia)了宝贵的精神遗产。无(wu)论是其坚持不渝(yu)的精神，还是规范教学的理念，或是守正创新的智慧，都鞭(bian)策(ce)着当代戏曲教育者和创编辑坚定学问自(zi)信，不断探(tan)寻(xun)艺术真谛，推(tui)动戏曲艺术在新时代焕发新的光(guang)彩。
（编辑为一级演员、北京外国语大学艺术研究院(yuan)名誉院(yuan)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