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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诊中，北京儿童(tong)医院(yuan)的(de)AI儿科医生在提供诊疗(liao)方案。本报记者 霍旻含摄

提到“AI+医疗(liao)”，你能(neng)想到什么？

近年来(lai)，人工智(zhi)能(neng)技术已经在门诊导(dao)诊、病(bing)历辅助生成等环节广(guang)泛应用。

进入2025年，伴随AI大模(mo)型迭代升级(ji)，医学影像智(zhi)能(neng)辅助治疗(liao)、临(lin)床专病(bing)智(zhi)能(neng)辅助决策等更加复杂的(de)场景(jing)也在走入现实。

目(mu)前，AI在诊疗(liao)方面都有哪(na)些“能(neng)耐”？技术的(de)快速(su)迭代，人类该如何找准(zhun)自身定位？又该如何更好地与AI合作？记者进行了采访(fang)。

参(can)加会诊的(de)第10位“专家”

早春，北京儿童(tong)医院(yuan)，一场疑难病(bing)例多(duo)学科会诊正在开展(zhan)。

来(lai)自耳(er)鼻咽喉头颈外(wai)科、免疫科、皮肤科等科室的(de)9名专家汇聚一堂，商讨一位5岁小患(huan)者鼻面部肿物的(de)进一步诊疗(liao)方案。

满屋的(de)“白大褂”间，两名身着黑衣的(de)工作人员操作一台笔记本电脑，输入病(bing)历，屏幕(mu)上就跳出一行行专业诊断建议，包括最可能(neng)的(de)诊断、需排除的(de)鉴别诊断、需完善的(de)检查等，引得在场专家纷纷注目(mu)、频频点头——这是参(can)与会诊的(de)第10位“专家”，由(you)北京儿童(tong)医院(yuan)与百川智(zhi)能(neng)合作研(yan)发的(de)全国首个“AI儿科医生”。

AI大模(mo)型诊断的(de)准(zhun)确性如何？何以能(neng)和经验丰富的(de)专家同台会诊？

“它有四个主要的(de)常识(shi)来(lai)源。”主持这次专家会诊的(de)国家儿童(tong)医学中心(xin)主任、北京儿童(tong)医院(yuan)院(yuan)长倪鑫告诉记者，“一是近5年所有新版儿科教科书的(de)内容，二是近5年国际(ji)期刊发表的(de)关于儿科各种疾病(bing)的(de)论(lun)文，三是数十年国家儿童(tong)医学中心(xin)的(de)疑难重症(zheng)病(bing)例，四是对300多(duo)位儿科专家的(de)访(fang)谈。”

据了解，依托这些高(gao)质量数据，这款(kuan)专家型AI儿科医生在2月(yue)13日(ri)正式(shi)应用以来(lai)的(de)几次会诊中，能(neng)做(zuo)到与各领域专家的(de)判断高(gao)度吻合。

下(xia)一步，儿童(tong)医院(yuan)将在河(he)北等省份的(de)多(duo)家基层医院(yuan)中推广(guang)AI儿科医生。更多(duo)孩子不用出省，就能(neng)享受到优质的(de)儿科资源。

除了让诊断更准(zhun)确，AI技术还能(neng)“重构”临(lin)床诊疗(liao)模(mo)式(shi)。

急(ji)性缺血性卒(zu)中，俗称“脑梗”。能(neng)否把握住4.5小时(shi)的(de)“黄金治疗(liao)窗口”，对脑梗患(huan)者能(neng)否“挺过难关”、恢复脑功能(neng)至关重要。然而，传统(tong)诊疗(liao)模(mo)式(shi)下(xia)，患(huan)者入院(yuan)后要先接受多(duo)项检查评估，往返于诊室、影像检查、化验室、治疗(liao)室间，这就要花费数小时(shi)。

如何缩短这个时(shi)间？国家神经系统(tong)疾病(bing)临(lin)床医学研(yan)究中心(xin)天(tian)坛影像研(yan)究中心(xin)副(fu)主任荆京告诉记者：“应用AI等核(he)心(xin)技术改善流程是‘破题’的(de)关键。”

研(yan)究人员发现，借助AI图像高(gao)清化处理技术，体积小、可移动(dong)、对患(huan)者金属植入物要求(qiu)更低的(de)国产移动(dong)磁共振，能(neng)得到与常规(gui)核(he)磁类似的(de)检查结果，节约了检查时(shi)间，且短短5分钟就能(neng)完成治疗(liao)前的(de)影像评估。

为此，天(tian)坛医院(yuan)创新性地将临(lin)床评估、影像评估和治疗(liao)等环节集中到一个32平(ping)方米的(de)空(kong)间内，即“急(ji)诊卒(zu)中单元”。从入院(yuan)到接受治疗(liao)，时(shi)间被压缩至20分钟内，为保护患(huan)者脑功能(neng)争(zheng)取到了尽可能(neng)多(duo)的(de)时(shi)间。目(mu)前，“急(ji)诊卒(zu)中单元”已在国内多(duo)省近30家医院(yuan)推开。

放眼(yan)全国，越来(lai)越多(duo)医院(yuan)正在加快部署，让AI参(can)与临(lin)床诊疗(liao)、医疗(liao)资源管理等核(he)心(xin)场景(jing)。以北京清华长庚(geng)医院(yuan)为例，目(mu)前所有科室均已接入DeepSeek大模(mo)型，将在智(zhi)能(neng)辅诊、临(lin)床科研(yan)、医学教育、行政及后期管理等方面提升工作效率(lu)，持续拓展(zhan)功能(neng)。

医生的(de)价值更加凸显

当AI为医疗(liao)提供越来(lai)越多(duo)的(de)辅助，甚至展(zhan)露出超人的(de)效率(lu)和精度，不少人担忧：AI是否会导(dao)致医生“下(xia)岗”？

“我认为不会。”倪鑫告诉记者。早在2022年，国家卫生健康委和国家中医药局联合发布《互联网诊疗(liao)监管细则（试行）》，规(gui)定医疗(liao)机构开展(zhan)互联网诊疗(liao)活(huo)动(dong)，处方应由(you)接诊医师本人开具，严禁使用人工智(zhi)能(neng)等自动(dong)生成处方。这意(yi)味着，目(mu)前AI只能(neng)提供诊疗(liao)建议，最终的(de)诊疗(liao)方案仍需要医生本人把关。

“医疗(liao)领域有自身的(de)特殊性，患(huan)者的(de)安危永远是第一位的(de)。”医学类新媒体“健康界”执(zhi)行总(zong)编辑郑宇钧从几年前就开始关注“AI+医疗(liao)”的(de)话(hua)题，他认为，“理想的(de)协作模(mo)式(shi)应该是‘人类医生主导(dao)的(de)AI增强诊断’。无论(lun)多(duo)大程度使用AI，第一责(ze)任人都只能(neng)由(you)真人医生来(lai)承(cheng)担。”

在北京清华长庚(geng)医院(yuan)医学数据科学中心(xin)主任李栋看来(lai)，虽然AI能(neng)依托大量数据在多(duo)场景(jing)的(de)智(zhi)能(neng)辅助诊断等方面“快速(su)上手”，但目(mu)前还无法(fa)像医生那样，基于临(lin)床经验形成专业清晰的(de)诊疗(liao)逻辑，达(da)到资深临(lin)床医生的(de)诊断水平(ping)。

AI儿科医生的(de)研(yan)发证实了这一点。百川智(zhi)能(neng)相(xiang)关负责(ze)人告诉记者：访(fang)谈300余位儿科专家，正是要让他们把自己(ji)的(de)诊疗(liao)思路“教给(gei)AI”。“比如，看到患(huan)者首先考虑什么？为什么要这样诊疗(liao)？孩子哪(na)些表现对应哪(na)些症(zheng)状和病(bing)因……请他们随时(shi)想、随时(shi)说”。

另外(wai)，多(duo)位专家不约而同地提到，当AI的(de)能(neng)力边界快速(su)拓展(zhan)，医生在人文关怀方面的(de)价值没有被弱(ruo)化，反而更加凸显。

“对AI来(lai)说，人文关怀的(de)学习是很难的(de)。”李栋说明，“在真实诊疗(liao)中，人文关怀体现在医疗(liao)服务(wu)的(de)所有环节，医生会考虑患(huan)者病(bing)情、情绪和社会环境等因素。当老人感到孤独时(shi)说些什么？当病(bing)人知道自己(ji)得了绝(jue)症(zheng)时(shi)说些什么？不同学问、不同情境下(xia)都有不同的(de)答案。”

在北京儿童(tong)医院(yuan)的(de)会诊现场，记者也发现，即便诊疗(liao)意(yi)见相(xiang)似，AI给(gei)出的(de)是大段专业术语，有经验的(de)医生则会将其转(zhuan)化为“有温度”的(de)语言，搭配(pei)语气、表情、动(dong)作，让家长更易(yi)理解，安抚其紧张情绪。

“医学是一门实践(jian)学。”郑宇钧告诉记者，“因此未来(lai)医学教育应更加注重理论(lun)与实践(jian)的(de)紧密(mi)结合，增加学生的(de)实践(jian)机会，积累临(lin)床经验。”

让治理跟上AI“步伐”

除了引发对医生价值的(de)重新思考，“AI医生”的(de)快速(su)入场，也“倒逼”医疗(liao)行业反思——目(mu)前的(de)数据治理、行业监管水平(ping)是否与技术发展(zhan)相(xiang)配(pei)套？

李栋指出，当AI大模(mo)型技术给(gei)医疗(liao)带来(lai)切身可感的(de)利好、掀起“全民追捧(peng)”的(de)热潮，专业人士与监管部门要沉着审视AI带来(lai)的(de)挑(tiao)战。

“因为现在医院(yuan)是否拥抱(bao)AI，其实已经不是一个选择。”李栋说，“就算你不用，患(huan)者自己(ji)也会主动(dong)用AI搜索。人工智(zhi)能(neng)的(de)发展(zhan)，就像一头鲸正从海底搅起巨浪，海面上的(de)人们无法(fa)躲(duo)开，只能(neng)接受、了解，然后探索如何更好应用。”

首先，数据质量是AI能(neng)否有效应用于智(zhi)慧医疗(liao)的(de)关键。

北京清华长庚(geng)医院(yuan)上线专业级(ji)别的(de)AI大模(mo)型智(zhi)能(neng)助手，离不开医院(yuan)探索建设(she)区(qu)域医联体，垂直管理天(tian)通苑北社区(qu)卫生服务(wu)中心(xin)，二者实现数据“纵向打(da)通共享”。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李栋向记者说明，“只有掌握专业诊疗(liao)模(mo)式(shi)下(xia)形成的(de)规(gui)范高(gao)质量数据，大模(mo)型才能(neng)发挥作用。”为此，他呼吁相(xiang)关部门尽快出台医疗(liao)数据采集、存储(chu)、共享的(de)相(xiang)关规(gui)范。

其次，医疗(liao)数据的(de)隐私安全也是不可忽视的(de)问(wen)题。

据了解，北京儿童(tong)医院(yuan)在AI儿科医生的(de)研(yan)发过程中，与诊断无关的(de)隐私数据，包括姓名、身份证号、家庭(ting)住址，都会进行脱敏(min)处理。北京清华长庚(geng)医院(yuan)则通过本地化部署和断网使用的(de)模(mo)式(shi)，避免第三方托管带来(lai)的(de)安全风险。

最后，长远来(lai)看，想要让治理监管能(neng)力跟上AI发展(zhan)的(de)步伐，还需要尽快加强“医工融合人才”的(de)培养。

如何借助AI的(de)能(neng)力，满足医生与病(bing)患(huan)的(de)实际(ji)需求(qiu)？AI赋能(neng)医疗(liao)的(de)边界在哪(na)里？应从法(fa)规(gui)层面施以哪(na)些便利、哪(na)些限制(zhi)……想要答出这些问(wen)题，不仅(jin)需要了解计算机与人工智(zhi)能(neng)的(de)工作原理，更需要临(lin)床经验的(de)大量积累。

“目(mu)前行业内都在提倡‘医工交叉’，但我认为在未来(lai)，‘交叉’是远远不够(gou)的(de)，当AI重构了医生的(de)工作方式(shi)、医院(yuan)的(de)诊疗(liao)模(mo)式(shi)乃至整(zheng)个社会的(de)运转(zhuan)方式(shi)，想要让治理跟上技术发展(zhan)的(de)步伐，就必须将两个领域的(de)常识(shi)与思考方式(shi)深度融合。”李栋说。

链(lian)接·人工智(zhi)能(neng)如何赋能(neng)医疗(liao)

●“人工智(zhi)能(neng)+医疗(liao)服务(wu)管理”：

分为医疗(liao)服务(wu)、医药服务(wu)、医保服务(wu)、中医药管理服务(wu)、医院(yuan)管理五部分。涵盖医学影像数据智(zhi)能(neng)辅助质控、临(lin)床用药智(zhi)能(neng)辅助、医保智(zhi)能(neng)核(he)算、中药智(zhi)能(neng)审方等38个细分领域。

●“人工智(zhi)能(neng)+基层公卫服务(wu)”：

分为健康管理服务(wu)、公共卫生服务(wu)、养老托育服务(wu)三部分。涵盖智(zhi)能(neng)中医健康管理、传染病(bing)智(zhi)能(neng)监测、智(zhi)能(neng)老年人健康管理等23个细分领域。

●“人工智(zhi)能(neng)+健康产业发展(zhan)”：

分为医用机器人、药物研(yan)发、中医药产业三部分。涵盖手术机器人、智(zhi)能(neng)药物研(yan)发、中药材智(zhi)能(neng)生态种植等13个细分领域。

●“人工智(zhi)能(neng)+医学教学科研(yan)”：

分为医学教学、医学科研(yan)两部分。包括医学智(zhi)能(neng)仿真实验、智(zhi)能(neng)研(yan)究型病(bing)房等10个细分领域。

（来(lai)源：国家卫生健康委、国家中医药局、国家疾控局联合发布的(de)《卫生健康行业人工智(zhi)能(neng)应用场景(jing)参(can)考指引》）

（本报记者 霍旻含 王美华）

《人民日(ri)报海外(wai)版》（2025年03月(yue)17日(ri) 第 08 版）

责(ze)编：陈亚楠、卢思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