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普二次执政不到一百(bai)天,跨(kua)大西洋联盟(meng)已经接连崩坏。没有美国的欧洲,在经济衰退的背(bei)景下,如何在战(zhan)略自主、安全防卫和重振经济之间寻找平(ping)衡(heng)?作为捍卫世界和平(ping)的中坚力量,中国将在这场新棋局中扮演(yan)何种角色,中欧合作会否(fou)迎来新的转机?
观学院直播厅特别邀(yao)请上海(hai)外国语大学杰出教(jiao)授黄靖,欧亚集团总裁(cai)、纽约大学名誉教(jiao)授伊恩·布雷默,英国肯特大学俄罗斯与欧洲政治学教(jiao)授理查德·萨克(ke)瓦,从中、美、欧三方视角带来解读。以下为对话文字稿下半(ban)部(bu)分,上半(ban)部(bu)分见。
【翻译/陈佳芮 郭涵】
·美欧右翼政治势力崛起是长期趋势吗?
黄靖:顺(shun)着你们的观点,还有一个非常有意思的问题。世界各地的人们都密切关注着右翼势力,他们似(si)乎正在欧洲国家得(de)势:德国、法国、意大利、西班牙甚至奥(ao)地利。
一个川普已经让人们受不了了。如果整个欧洲出现更多的“迷你版川普”,会带来更广泛的混乱。这会让你们担心吗?右翼政治势力正在欧洲得(de)势吗?也许你可(ke)以说我的观点老派,但如果右翼势力真的全面上台执政,我不认为这种排斥一切外来事物的理念有任何积极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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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恩·布雷默:我认为情况略有不同。如果看看过去的18个月,世界各地举行了大量选举,绝大多数都是在野党(dang)取得(de)胜利,因为人们在新冠疫情大流行结束后(hou)积蓄了怨气。疫情带来巨大的冲击,造成(cheng)严重的通货膨(peng)胀(zhang)和大量移民涌入。任何在台上竞选连任的政治人物都会失败,这是新冠留下的后(hou)遗症(zheng)。
假如之前主要是右翼政党(dang)在执政,就会出现巨大的、反现任政府的左翼力量崛起。碰巧的是,在上一个竞选周期中掌权的大多数是中左翼政党(dang)。所以我不认为当前的趋势会持续很(hen)久(jiu)。比如,我认为到2026年的美国中期选举,民主党(dang)很(hen)有可(ke)能夺(duo)回众议院。
黄靖:我希翼如此。
伊恩·布雷默:我不确(que)定(ding)我是否(fou)希翼看到这种情况。但重点是,我认为这有合理的可(ke)能性。因为许多川普正在做的事情将在未来两年严重伤害美国经济,将导致更高的通货膨(peng)胀(zhang)和不满。特别是,由于他无法再次参选,川普也就不太关心给(gei)共和党(dang)留下的遗产。
我猜(cai)到时候(hou)许多选民将出来投票(piao),赶走正在台上的美国政客(ke),同样的事情最终也会发生在欧洲。大家目前看到的刚好只是一个断片,让大家尽量不要从这种选举的周期性趋势中得(de)出太多结构性的结论。
理查德·萨克(ke)瓦:我想提一点,川普愿意与万斯分享聚光(guang)灯的关注,这很(hen)不寻常。他并没有在第一任期时对副总统这样做。我说的是政治继承者的问题,正如你所说,川普只能再做一届总统。你对此怎(zen)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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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恩·布雷默:我向你保证,直到万不得(de)已的最后(hou)一刻前,川普都不会透露谁将接替他,甚至可(ke)能在那之后(hou)都不会透露。
黄靖:我认为,这次美国大选的真正赢家不是川普,而是万斯。想想看,他在40岁的时候(hou)就已经如此出名,表现得(de)像(xiang)一个总统候(hou)选人那样。他还与川普的儿子小川普保持密切的关系。
如果民主党(dang)不能在2026年赢回众议院,我认为万斯非常有可(ke)能成(cheng)为下一任美国总统。这让大家更加担心未来将会发生的事情。
理查德·萨克(ke)瓦:换句话说,万斯正在以非常有意思的方式重塑副总统的角色。
首先,你谈到了右翼和选举。我同意西方的选举具有周期性,大家不宜过度解读。但大家确(que)实看到一种长期趋势,出现了愈发强调(diao)主权主义的政治运动(dong)。主权主义在欧洲是一个更加中性的术语。
第二次世界大战(zhan)结束后(hou)的第一个40年里,欧洲形成(cheng)了社会民主主义的模式。接下来的40年则(ze)是新自由主义、更加以市场为导向的模式,并在沃尔(er)夫冈·施(shi)特雷克(ke)(Wolfgang Streeck,德国经济学家、马克(ke)斯·普朗克(ke)学会社会研究所前主任,观察者译注)等人对它(ta)的批(pi)判中走得(de)更远。
我认为,欧洲现在进入了第三个40年周期,没人知道这会持续多久(jiu)。在欧洲各国的主权主义运动(dong)带来的选举投票(piao)中已经有所体现。尤其(qi)是关于欧盟(meng)现在的角色,关于欧盟(meng)委员(yuan)会如何以乌克(ke)兰战(zhan)争(zheng)为契机,从民族国家手中夺(duo)走权力,这是之前都无法想象的。
正如最近有人形容,乌尔(er)苏拉(la)·冯德莱恩讲话的口气仿佛她是“欧洲合众国”的总统,但这个实体从来就不存在,不应该存在,也从来不是过去人们对欧盟(meng)的设想。
因此,大家见证了主权主义的回潮,包括(kuo)德国的莎(sha)拉(la)·瓦根克(ke)内希特。在我看来遗憾的是,她代表的政党(dang)没有进入议会,只得(de)到了4.97%的得(de)票(piao)率。这距离进入议会的5%门槛如此接近,但最终是令人难受的功亏一篑。
第二,大家生活在一个后(hou)自由主义的时代。在批(pi)判自由主义时,大家不是仅仅在批(pi)评它(ta)的不包容。大家谈论的是一种重塑社会国家的尝试,不仅仅是建立福利社会的国家,而是一种能够(gou)真正提供公共产品的社会国家,并减少日益(yi)严重的不平(ping)等现象、社会排斥及地域差距等问题。
到最后(hou),现在是整整一代人怀有巨大的绝望感,他们看不到未来,看不到一个值得(de)努力的方向。事实上,不断有青年人对我说,他们的未来被(bei)“偷(tou)走”了,欠(qian)下了一大笔学生贷款,所有过去的社会模式都在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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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有人宣称(cheng),川普代表一个旧式的反全球主义者时,事实真是这样吗?我认为,川普代表一种新形式的全球主义,但远不止于此。我非常同意伊恩之前的观点,川普这样做可(ke)能引发一场重大的经济危机,先是出现在政府内部(bu),然后(hou)蔓(man)延(yan)到美国甚至全世界。
但不幸的是,大家真正需要的不只是这样一种新模式,以马斯克(ke)的政府效(xiao)率部(bu)为代表的所谓“Doge全球主义”,而是一种真正的国际主义新愿景。这就是为什么大家有金砖国家组织(zhi)和各种各样的类(lei)似(si)机构,一起呼吁变革。至于这能不能奏效(xiao),大家可(ke)以辩论。
但换句话说,西方世界本身,而不仅仅是欧洲,正在被(bei)边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