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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似盗(dao)挖痕迹

在北京市房山区猫耳山顶峰(feng)之下，有一处灵峰(feng)寺遗(yi)址。在金代，灵峰(feng)寺不(bu)仅是著名佛寺，也是一座规模宏大(da)的行(xing)宫。

随着历史变迁，灵峰(feng)寺于明末被摧毁，不(bu)过记录建寺历史的“房山灵峰(feng)寺记”石碑(bei)一直留存至今，是房山区普查登记文物。在北京地区，不(bu)包括经(jing)幢与刻经(jing)，金代的石碑(bei)现存不(bu)超20件。

近日，有文保(bao)志愿者发现，一直躺在灵峰(feng)寺遗(yi)址的“房山灵峰(feng)寺记”竟然断成了(le)两截，疑似遭到人为破坏。

北京青年报(bao)记者实地探访发现，这块石碑(bei)断茬较新，断开时间应该不(bu)会太久(jiu)。此外，断碑(bei)附近还存在疑似盗(dao)挖痕迹。

不(bu)过当北青报(bao)记者向文物部门反映时，竟然出现了(le)属地管辖争(zheng)议，房山区两个乡镇均表(biao)示“不(bu)归自己管”。

·现场·

石碑(bei)近期遭损坏周边疑似有盗(dao)痕

对很多北京人来(lai)说，灵峰(feng)寺可(ke)谓闻所(suo)未闻。但(dan)要说起房山区的猫耳山，北京的登山爱好者几乎无人不(bu)晓。事实上，灵峰(feng)寺遗(yi)址就隐匿在猫耳山的顶峰(feng)之下，与东(dong)面的金代皇陵一山之隔。

近日，北青报(bao)记者与几名文保(bao)志愿者在猫耳山脚(jiao)下的葫芦棚村集结。这里海拔约500米，距灵峰(feng)寺遗(yi)址还有5公里的羊肠小路。一行(xing)人沿崎岖山路折线攀登，升至海拔约1300米的猫耳山顶峰(feng)，再(zai)沿山脊与沟谷变换(huan)行(xing)进，经(jing)过4个多小时的跋涉(she)，最终(zhong)降至一块海拔960米的山谷台地，这里便是灵峰(feng)寺遗(yi)址。

北青报(bao)记者在遗(yi)址东(dong)南角看到，一块石碑(bei)碑(bei)阳朝上躺于地面，从中间拦腰断开，断茬洁白如雪。专家推测其断开时间不(bu)久(jiu)。在石碑(bei)的棱角处，同(tong)样存在两处新伤。

经(jing)测量，此碑(bei)长130厘米、宽60厘米、厚(hou)12厘米。石碑(bei)为圆首，额书篆字“房山灵峰(feng)寺记”，以下碑(bei)文皆为隶书，字迹工(gong)整，记载了(le)灵峰(feng)寺的建寺历史。此碑(bei)立于金明昌五年（公元1194年），距今已有831年历史。

北京史地民俗学会会员赵海廷先容，2023年4月16日，他曾经(jing)走访过灵峰(feng)寺遗(yi)址，当时这块石碑(bei)就躺在地上，保(bao)存完整。“对比当时的照片，这块石碑(bei)应该被人挪动过，其断开或(huo)与人为搬动有关。”赵海廷认为，移碑(bei)者也许(xu)是想看碑(bei)阴有无刻字、或(huo)查看石碑(bei)下面还压着什么。

北青报(bao)记者注意到，在石碑(bei)旁边有一根(gen)木(mu)棍，疑似人为撬动石碑(bei)时所(suo)用工(gong)具。而在断碑(bei)附近有两处疑似盗(dao)挖痕迹，在一浅(qian)坑中还丢有金属锹头。

·追访·

相关部门知碑(bei)断管护地界存争(zheng)议

《房山区不(bu)可(ke)移动文物列表(biao)》显示，“房山灵峰(feng)寺记”石碑(bei)所(suo)在地为南窖乡北安村。昨日，北青报(bao)记者致电南窖乡文体(ti)中心，一位负责文物保(bao)护的工(gong)作人员表(biao)示，灵峰(feng)寺碑(bei)记断开一事，他们已从微博上得知相关情(qing)况，但(dan)灵峰(feng)寺碑(bei)记在管辖上存在争(zheng)议，实际不(bu)属于南窖乡地界，应归周口店镇。这名工(gong)作人员还谈到，由于当地山路比较危险，还时常有野(ye)猪(zhu)出没，实际上从北安村无法(fa)上到灵峰(feng)寺遗(yi)址，巡查的话(hua)也只(zhi)能从别的村上山，单(dan)程需要徒步三四个小时。

随后(hou)，北青报(bao)记者致电周口店镇市民活动中心，一名负责文物保(bao)护的女工(gong)作人员表(biao)示，依据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的结果，“房山灵峰(feng)寺记”划至南窖乡，尚不(bu)属于周口店镇管辖。而据北青报(bao)记者观(guan)察，作为一处典型(xing)的山野(ye)文物，灵峰(feng)寺碑(bei)记无论划到哪个乡镇保(bao)护，人防措施和技防措施都很难落地。

在人防措施方面，灵峰(feng)寺遗(yi)址地处深山区，没有房舍等一系列生活设施，派人24小时看护并不(bu)现实。而且此地尚不(bu)通车(che)，往返一趟需徒步9-10公里，高低落差(cha)在700米左右，且多为崎岖陡险的非铺装路面，这给(gei)徒步巡查带来(lai)较大(da)困难。而在技防方面，灵峰(feng)寺遗(yi)址远(yuan)离村民聚居区，甚至有些与世隔绝，安装监控摄像头的难度较大(da)。

文保(bao)志愿者认为，因地制宜判断，灵峰(feng)寺遗(yi)址适合采(cai)取必要的“物防措施”。参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文物保(bao)护法(fa)》：未定级不(bu)可(ke)移动文物，由县级人民政府文物行(xing)政部门作出标志说明。文保(bao)标志牌能在一定程度上起到宣传和告知的作用，但(dan)在灵峰(feng)寺遗(yi)址，北青报(bao)记者并未见到文保(bao)标志。

灵峰(feng)寺建于隋代被毁于明代末年

对于灵峰(feng)寺的历史，在北京市文物局官(guan)方网站上有一篇发表(biao)于2012年、题(ti)为《巍巍大(da)房山》的文章，编辑马垒在文中记下了(le)灵峰(feng)寺的兴衰变迁以及他对灵峰(feng)寺碑(bei)记的担忧。

文章中先容，灵峰(feng)寺的创建可(ke)追溯至隋代，历经(jing)唐代、辽代、金代累有扩建。公元1153年，金海陵王建中都，后(hou)于大(da)房山建金陵，灵峰(feng)寺正处于金陵范围(wei)之内(nei)。在金代，灵峰(feng)寺不(bu)仅为著名佛寺，也是一座规模宏大(da)的行(xing)宫，为当时朝廷所(suo)重视，但(dan)金代是一个短命王朝，伴随着金朝的灭亡(wang)，这座高山古刹由盛转衰，在明代末年被彻(che)底摧毁。

对于灵峰(feng)寺碑(bei)记，马垒在《巍巍大(da)房山》一文中提出担忧——该碑(bei)是研究金代灵峰(feng)寺建寺历史的重要文字资料，遗(yi)憾的是此碑(bei)横躺于乱草荒冈之中，无人问津，若不(bu)及时采(cai)取必要的保(bao)护措施，碑(bei)文很快将剥落殆(dai)尽，灵峰(feng)寺之建寺历史便无从考证(zheng)。

北青报(bao)记者在灵峰(feng)寺遗(yi)址探查发现，这里已经(jing)丝毫看不(bu)出古时的建筑格局，但(dan)在地面上仍可(ke)发现古朴的柱础石、勾纹(wen)砖，印证(zheng)此地曾有建筑。北青报(bao)记者注意到，作为当地建寺的直接证(zheng)据，灵峰(feng)寺碑(bei)记上的18行(xing)碑(bei)文，历经(jing)831年的风雨变迁，大(da)部分文字清晰可(ke)辨(bian)，并未产生肉眼可(ke)见的剥落。只(zhi)是曾经(jing)完好的石碑(bei)断开，着实令人遗(yi)憾。

·对话(hua)·

石碑(bei)被人搬动时摔断的可(ke)能性较大(da)

对话(hua)人：北京石刻艺术博物馆研究馆员、北京市文物鉴定委员会委员刘卫东(dong)

北青报(bao)：石碑(bei)是自然断开还是遭到人为破坏？

刘卫东(dong)：通过照片分析，这块石碑(bei)断开很可(ke)能是受到人为影响，雪白的断茬如刀锋般尖(jian)利，而且明显是新茬。根(gen)据这块石碑(bei)的体(ti)量判断，其重量在1000斤以内(nei)，普通人站在石碑(bei)上很难将其踩断，石碑(bei)表(biao)面也没有锤击痕迹，不(bu)像被砸断，其被人搬动过程中摔断的可(ke)能性较大(da)。

北青报(bao)：你认为这块石碑(bei)还有可(ke)能修复(fu)吗？

刘卫东(dong)：在北京地区，不(bu)包括经(jing)幢与刻经(jing)，金代的石碑(bei)现存已知不(bu)超20件，因此这件石碑(bei)十分珍(zhen)贵，具有独特的历史价值，最好能完整示人。如对石碑(bei)进行(xing)修复(fu)，不(bu)建议对其进行(xing)粘接，因为接缝(feng)处溢出的黏合剂容易影响到碑(bei)文。可(ke)以考虑用打(da)暗(an)榫(sun)的方式，将钢钎埋在断茬处，上下对齐(qi)合缝(feng)即可(ke)。

北青报(bao)：此碑(bei)如何展示更为妥当？

刘卫东(dong)：从阅读(du)角度来(lai)说，石碑(bei)还是立起来(lai)更便于观(guan)赏，但(dan)这块碑(bei)的榫(sun)断了(le)，碑(bei)座也不(bu)见了(le)，已很难立碑(bei)。如果原址保(bao)护，建议还是将其平放，但(dan)最好修建一座保(bao)护棚遮风挡(dang)雨，修筑成本也不(bu)高。如果通过专家论证(zheng)，认定其没有原地保(bao)护价值，需要运至异地保(bao)护，也可(ke)以考虑将其封护好，搬运到更加安全的地方集中展示，让(rang)更多公众了(le)解这件文物的存在。

北青报(bao)：这样的山野(ye)石刻该如何保(bao)护？

刘卫东(dong)：这件碑(bei)刻地处偏僻(pi)隐蔽(bi)的深山区，文物部门已登记在册(ce)，说明以往的文物普查覆盖较为全面，但(dan)保(bao)护起来(lai)也非常棘手——若想确保(bao)文物安全，人防、物防、技防缺一不(bu)可(ke)，但(dan)在深山老林中这“三防”很难完全实现。建议相关部门还是要加强宣传引导(dao)，如在现场设立文保(bao)标识，起到告知和宣传的作用，进而营造敬畏学问遗(yi)产、自觉保(bao)护文物的社会氛围(wei)。

本组文并摄/本报(bao)记者崔毅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