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3日—24日，中国(guo)发展(zhan)高层论(lun)坛(tan)2025年(nian)年(nian)会举行(xing)，北京钓鱼台国(guo)宾馆在浓浓春意中，迎来了近千位中外贵宾。这(zhe)些来自政府(fu)机构(gou)、跨(kua)国(guo)企业、央企民企、学界的“大佬(lao)”级人物(wu)，围绕“全(quan)面释放发展(zhan)动能(neng)，共促全(quan)球经(jing)济稳定(ding)增长”的话题展(zhan)开研讨，十余场研讨会几乎场场爆满、座(zuo)无虚席。
谈及全(quan)球经(jing)济，当前(qian)贸易保护主义、单边主义、地(di)缘政治的风(feng)险(xian)给全(quan)世界带来了诸多不确定(ding)性。这(zhe)样的大背(bei)景下，中国(guo)经(jing)济又该如何(he)稳增长、激活发展(zhan)新动能(neng)？对此，多位学者表示，当前(qian)包(bao)括提振消费在内的经(jing)济增量政策还不足以刺激中国(guo)的总需求，中国(guo)需要采取大胆的行(xing)动推动经(jing)济发展(zhan)，而且(qie)要注重惠(hui)民生，以人为本的经(jing)济发展(zhan)模式才可持续。
研讨会现(xian)场。
提振消费不是应急之策
提振消费作为我国(guo)经(jing)济今(jin)年(nian)的“头号任务”，被(bei)专家们频频提及。南都记者关(guan)注到，此次中国(guo)发展(zhan)高层论(lun)坛(tan)2025年(nian)年(nian)会还专门设置了一场“提振消费与扩大内需”的专题研讨会。
据了解，中国(guo)当前(qian)面临需求不足、尤其是消费不足的问题。与国(guo)际比较看，中国(guo)居(ju)民实际最终消费占GDP比重较全(quan)球平均水平低约20个百分点。用购买力平价口径，中国(guo)与OECD国(guo)家（由38个国(guo)家组成(cheng)的经(jing)济合作组织）在大体相同发展(zhan)阶段比较，中国(guo)的家庭消费、服务消费和最终消费与这(zhe)些国(guo)家约有1/4至1/3的差距。
事实上，消费不足的问题已(yi)存在多年(nian)。长期以来，我国(guo)房地(di)产和基建投资高速增长，近两年(nian)来，房地(di)产进入深度调整期，基建投资也在减速，加之外部环境的复杂多变，消费问题“浮出水面”，还成(cheng)为了当前(qian)中国(guo)经(jing)济“卡脖子”的短板。
对此，有声音认(ren)为，消费不足的短板不尽快补上，会导致经(jing)济增速滑落，中国(guo)经(jing)济是否(fou)能(neng)够承受由此引发的增长压力？因此，在很多公众看来，消费和个人收(shou)入息息相关(guan)，如果“自掏腰包(bao)”提振消费是为了刺激经(jing)济增长，难(nan)免让人有些心(xin)理上的不舒适(shi)。
针(zhen)对这(zhe)样的声音，上海财经(jing)大学副校长刘元春在论(lun)坛(tan)现(xian)场强调，提振消费不是一时(shi)的应急之策，而是我国(guo)经(jing)济结(jie)构(gou)调整的战略支撑，比如深层次的收(shou)入分配、社会保障等。
南都记者注意到，在钓鱼台国(guo)宾馆14号楼的大厅内，陈(chen)列了多本研究报告(gao)，其中就有一本和消费相关(guan)的报告(gao)。这(zhe)本名为《政策保障及创新驱动激活中国(guo)消费市(shi)场新动能(neng)》的报告(gao)出自创办红牛的泰国(guo)天丝(si)集团。
天丝(si)集团首席实行(xing)官许馨雄在论(lun)坛(tan)现(xian)场表示，消费品产业关(guan)乎民生福祉，作为外企愿同中国(guo)一道参与提振消费的行(xing)动中来，推动消费品行(xing)业的高质量发展(zhan)。同时(shi)建议中国(guo)政府(fu)能(neng)给予稳定(ding)的政策环境，激励企业创新等。
中国(guo)发展(zhan)高层论(lun)坛(tan)2025年(nian)年(nian)会吸引了众多外企高管、外国(guo)学者参加。
当前(qian)国(guo)内工资和家庭收(shou)入占GDP比重较低
提振消费关(guan)键在增收(shou)，参与论(lun)坛(tan)的代表对此达成(cheng)了共识。哥(ge)伦比亚大学教授(shou)、2001年(nian)诺贝尔经(jing)济学奖获得(de)者约瑟夫(fu)·斯蒂格利茨(ci)呼吁，提高工资和家庭收(shou)入在GDP的占比，因为现(xian)在这(zhe)个占比比较低，这(zhe)是中国(guo)经(jing)济的一个显著特点。
具体如何(he)增收(shou)？中国(guo)环境与发展(zhan)国(guo)际合作委员会中方首席顾问、国(guo)务院发展(zhan)研究中心(xin)原副主任刘世锦提出了几种路径。
一种思路是：着力解决(jue)老百姓不想消费、不敢消费、不会消费的问题，如直升机撒钱、补贴消费等，通过促销增加消费。“这(zhe)种办法短期内是有效的，比如，这(zhe)个月发钱发补贴了，消费指标一般会变好看，但下个月怎么办？不具有可持续性；发钱发补贴也会给到亿万富(fu)翁(weng)手里，这(zhe)对他们是没有意义的，精准(zhun)性不够；即使到了低收(shou)入者手里，多买几个面包(bao)也是好事，但对他们真正(zheng)需要解决(jue)的教育、医疗(liao)、住房、社保等问题则无济于事。”刘世锦说。
另一种思路是：推进结(jie)构(gou)性改(gai)革，试图解决(jue)一些深层的体制性结(jie)构(gou)性问题，目标是使消费潜力最大的那部分低收(shou)入阶层增加消费能(neng)力，重点是教育、医疗(liao)、保障性住房、社保、养(yang)老等发展(zhan)型服务消费。不是一次性的，要有持续稳定(ding)增长的制度安排(pai)，这(zhe)方面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有种观点认(ren)为，结(jie)构(gou)性改(gai)革很重要，但远(yuan)水解不了近渴(ke)。”刘世锦在论(lun)坛(tan)现(xian)场说，事实上，很多改(gai)革措施(shi)能(neng)有立(li)竿见(jian)影之效，有些只(zhi)是把资金换(huan)了一种用法。以农村居(ju)民保险(xian)基金为例，如果拿出5000亿元用于这(zhe)项基金支出，农村居(ju)民每月领取的养(yang)老金就可以翻一番，由200多元增加到400多元，对短期扩大消费来说，比促销式的政策效果更好。
刘世锦还说，农村居(ju)民作为中国(guo)收(shou)入水平最低的群(qun)体，其消费倾向较高，约为0.8，加上宏观经(jing)济分析中的消费乘数效应，约为1.5，如果此群(qun)体的养(yang)老金支出能(neng)够增加1万亿元，就可以拉(la)动GDP增长约1.2万亿元，为年(nian)度经(jing)济增长提供近1个百分点的增长动能(neng)，对稳增长起到重要作用。
结(jie)构(gou)性改(gai)革得(de)到了刘元春等专家的肯定(ding)，刘元春建议，提振消费需要大力度的财政政策支撑，包(bao)括制定(ding)工资增长机制、收(shou)入分配、社会福利体系等一揽子政策，让公众对收(shou)入有更好的预期。另外，还要考虑提振消费是否(fou)与地(di)方政府(fu)利益一致，这(zhe)就涉及消费税(shui)征收(shou)环节后移并稳步下划地(di)方的问题。
除了工资性收(shou)入、财政补贴收(shou)入、社会福利收(shou)入等，提高股市(shi)楼市(shi)等财产性收(shou)入对提振消费也至关(guan)重要。亚洲开发银(yin)行(xing)行(xing)长神田真人在论(lun)坛(tan)期间的首场研讨会上发言时(shi)，他抬高胳膊比划出“2”的手势说道：“要实现(xian)中国(guo)经(jing)济的高增长，就需要采取大胆的政策措施(shi)，我必须强调两点，一是振兴房地(di)产行(xing)业，二(er)是扶(fu)持私营部门进行(xing)创新，提高生产力和创造就业机会，这(zhe)对中国(guo)提振消费和拉(la)动内需都十分重要。”
研讨会现(xian)场。
专家建议中央财政增发国(guo)债增进民生福祉
正(zheng)如国(guo)内多位学者所(suo)说，提振消费不是刺激经(jing)济的短期政策，而是惠(hui)及民生的一项长期工程。
关(guan)于惠(hui)民生，清华大学中国(guo)经(jing)济思想与实践研究院院长李(li)稻葵在论(lun)坛(tan)现(xian)场分享(xiang)的两个实例值得(de)深思。一个例子是：宁波作为浙江的第二(er)大城市(shi)，当地(di)政府(fu)将(jiang)公共预算的10%用于农民工福利。因为当地(di)政府(fu)意识到，增加政府(fu)支出为农民工谋(mou)福利，这(zhe)些农民工就会把家人带到宁波，所(suo)产生的经(jing)济效应远(yuan)大于支出。
另外一个例子是：甘肃临泽(ze)县对生育进行(xing)补贴，对生二(er)孩的家庭每年(nian)补贴5000元，直至孩子三岁。5000元看似不多，但对于临泽(ze)这(zhe)样一个不太富(fu)裕(yu)的地(di)方，5000元的补贴实属不易，该政策有利于提升当地(di)二(er)孩的生育率。
“今(jin)年(nian)政府(fu)工作报告(gao)首提投资于人，上述两个例子都是投资于人的典型案例，效果不言而喻。”李(li)稻葵说。
关(guan)于投资于人，约瑟夫(fu)·斯蒂格利茨(ci)也在论(lun)坛(tan)现(xian)场谈到：“我想强调的是，当前(qian)中国(guo)需要提高总需求，这(zhe)不仅仅是指消费，还包(bao)括环境、气(qi)候、健康等内容，增进所(suo)有中国(guo)公民当前(qian)和未(wei)来的福祉，这(zhe)样才能(neng)实现(xian)经(jing)济长期的可持续增长。”
对此，多位专家指出一个现(xian)实，长期以来，我国(guo)对抓投资、上项目敢出手，但在改(gai)善民生领域比较谨慎。因此呼吁扩大公共服务等方面的支出。
增进民生福祉钱从哪里来？李(li)稻葵建议中央财政出资扩大民生支出。他具体谈到，当前(qian)，中央政府(fu)债务所(suo)占GDP的比重只(zhi)有25%，换(huan)言之，中央政府(fu)可以有更多的公共债务，而且(qie)可以进行(xing)交易。目前(qian)国(guo)债的收(shou)益率不高，但备(bei)受市(shi)场欢迎，此时(shi)发债成(cheng)本较低，中央政府(fu)公共债务水平还有提高的潜力。
采写：南都记者杨文君 黄(huang)莉玲 发自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