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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守党团将“尹锡悦是爱国总统”和“弹劾是纵容间谍”强行联系。两个代总统韩悳洙、崔(cui)相穆都不想成为改变韩国历史走向的关键一人(ren)，拒绝给(gei)宪(xian)法法官任命签字。所以(yi)宣判才是8:0而不是9：0。

宪(xian)法法院表面上持(chi)中，实际上也有类似的顾虑，不愿(yuan)意冒天下之大不韪(wei)，所以(yi)一拖再拖。在李(li)在明的上诉尘埃落定，所有变量都有了定论之后(hou)才公布审议(yi)的进程和宣判的日(ri)期，拖到四月形成合议(yi)，就是要等两党都“买定离手”。两党也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宪(xian)法法院，想揪出纰漏为己(ji)所用。宪(xian)院连庭审日(ri)期都是一次性排定、一次性公布，现在排在这一天，应该有充分的工作流程层面的理据。

而对于尹锡悦来说，有一句韩国民谚很应景：“清明走还是寒食走，差不了几天。”该来的总是要来。

韩国宪(xian)法法院是维护韩国宪(xian)制体制权威和韩国社会共识(shi)的最后(hou)一道堤坝，是韩国三(san)权对立体制下，最后(hou)的“公约数(shu)”。出于对宪(xian)法的保护，“政治挂帅”，加(jia)上尹锡悦的行为结(jie)果都是全程直(zhi)播无从隐瞒，宪(xian)法法院达(da)成一致意见，法律上应该完全站得住脚，政治上能(neng)从表面上有效弥合社会分歧。保护宪(xian)法权威性，是法治和政治的平衡(heng)。

在李(li)在明案尘埃落定之后(hou)，下一届大选的结(jie)局提前注定，谁跳出来保护尹锡悦，谁就是在给(gei)新总统设置障碍，是进步阵(zhen)营共同的敌人(ren)。从韩悳洙到崔(cui)相穆，从军队(dui)到警察，再到宪(xian)法法官，韩国保守阵(zhen)营没有一个人(ren)有能(neng)力有意愿(yuan)出来顶住这种压力背水一战，大家共同的顺水推(tui)舟，也注定了尹锡悦的落寞结(jie)局。

尹锡悦停职之前亲自任命的铁杆保守死硬派(pai)宪(xian)法法官郑亨植，也并没有起到保护尹锡悦的作用，甚至在后(hou)期的争论以(yi)及最后(hou)的裁决中，选择“站在宪(xian)法一边”，也侧面说明宪(xian)法法官们都不愿(yuan)意当出头鸟。其中是否纯(chun)粹是法律考(kao)量，恐怕要等几十年(nian)后(hou)文(wen)件解密(mi)才能(neng)知道。

而尹锡悦失(shi)去总统身份后(hou)，他个人(ren)将面对两个重大隐患(huan)：

一是围绕金(jin)建希的很多疑案，因为有第一夫人(ren)的身份而无从调查，现在可能(neng)会有新的进展(zhan)，反过来加(jia)重尹锡悦的罪责；

另一个则是公调处的诉讼尚未完全结(jie)束，如(ru)果真的求刑定谳，恐怕尹锡悦也免不了重走“青瓦台魔咒”的老路。

尹锡悦 资料图：韩联社

风波(bo)涟漪(yi)

尹锡悦制造的戒(jie)严风波(bo)，对韩国的伤害深刻而广泛。

从党团角度，保守党在尹锡悦戒(jie)严、弹劾的过程中，暴露(lu)出了内部山头林(lin)立，党团无法实行统一意志，而且互相提防、互相利(li)用，毫(hao)无团结(jie)可言。保守党政治新星韩东勋的快速崛起和快速陨(yun)落就是明证(zheng)。

现在总统、国会双失(shi)，为保护尹锡悦投(tou)入的大量政治、司法资源打了水漂，党团内可分配的政治利(li)益(yi)大幅度缩水，提前大选可用的力量也严重不足，等到进步阵(zhen)营（大概(gai)率是李(li)在明）正式上位之后(hou)，可能(neng)还要对保守党团进行新一轮报复和打压。这样的局面下，韩国保守党很可能(neng)要再次重演历史剧，上演大国家党、新国家党时代的分裂、改组。

但现在保守党内部连一个朴槿惠这样的共主人(ren)选都找不出来，可能(neng)要有相当一段时间的低沉期。在韩国政治体制下，保守派(pai)选民的基本盘也要面临声音无人(ren)代表、国家政策“劫富济贫”的状态。尹锡悦倒台，是否可以(yi)成为修(xiu)复社会撕(si)裂的开始，相当不乐观。

进步阵(zhen)营掌(zhang)握(wo)国会优势，为了尽快扳倒尹锡悦，发动接连的弹劾、立法，暴露(lu)出的政客吃相也不好看。卢武铉、文(wen)在寅等“人(ren)权一代”建立的道德标杆之下，进步党团如(ru)何向现代化、职业化转型，本来并不是如(ru)此急(ji)迫(po)的问题，但因为现在尹锡悦下台，进步阵(zhen)营即将大权独(du)揽，韩国民众必然要求进步阵(zhen)营拿出答案。

尹锡悦的铁杆支撑(chi)者极右(you)翼社会团体不会善罢甘休，韩国主流媒(mei)体在这次戒(jie)严风波(bo)中表现中规中矩，但也正因为这样，双方阵(zhen)营都高度极化，不愿(yuan)意相信中立信息，而是在各自信息茧房(fang)中编制阴谋(mou)论，指责对方制造虚(xu)假资讯。失(shi)去尹锡悦这个头面人(ren)物之后(hou)，极右(you)翼团体不可能(neng)消失(shi)，只会寻找下一个宿主。其中，全光勋领导的“爱第一”教会、尹锡悦笃信的极右(you)翼YouTube播主等正形成合流，等待下一场风暴。

经济方面，韩国央(yang)行的产业研究报告对2025年(nian)除造船以(yi)外所有支柱产业的展(zhan)望都是不振，尹锡悦制造的这场政治风波(bo)无疑是雪(xue)上加(jia)霜。之后(hou)的提前大选中，进步党团的李(li)在明极有可能(neng)获胜，他大概(gai)率会特(te)赦尹锡悦，以(yi)显示推(tui)动政治和解，弥合社会裂痕的姿态；加(jia)强与中国的合作，同时对韩美关系做出调整，甚至对美国对韩国加(jia)征关税、列为敏(min)感对象国等动作做出报复。如(ru)果成真，客观来讲，将加(jia)速韩国从依靠美国到回归亚洲的进程，可能(neng)更有利(li)于韩国的长远健康发展(zhan)。

李(li)在明 资料图：韩联社

在戒(jie)严风波(bo)发生后(hou)，韩国的内政外交都受到了严重干(gan)扰。内政方面空难、山火接连不断(duan)，且管(guan)理混乱，灾后(hou)应急(ji)调度失(shi)据。外交方面本来处在回暖周期的中日(ri)韩三(san)国合作，因为韩国首脑的失(shi)灵，多了一些障碍。韩国9月将在庆州举办APEC峰会，本来是几年(nian)来韩国最重大的国际主场，一直(zhi)因为韩国总统人(ren)选可能(neng)有变，迟迟不能(neng)确定工作细节。韩国连续几年(nian)向中方发送邀请(qing)，请(qing)中方首脑进行国事访问也无法落地。现在没有尹锡悦，起码从时间上看，庆州峰会多了一些确定性。

而且韩国右(you)翼在中日(ri)韩合作回暖的关键节点，利(li)用海疆议(yi)题制造事端，这种别有用心的不和谐音符，如(ru)果是在一个强有力的领导核心的领导之下，本来不该出现。

经受住了考(kao)验的韩国宪(xian)政体制，也是尹锡悦的受害者之一。因为尹锡悦引(yin)出的代总统韩悳洙弹劾案中，宪(xian)法法院8名法官中，有5人(ren)提出驳回意见，1人(ren)提出成立意见，还有2人(ren)提出不予受理意见。最终做出韩悳洙并未违(wei)宪(xian)，即时恢(hui)复职权的判决。这一判决投(tou)票的构成，与法官各自的政治倾向完全重合。

因为韩悳洙案影响小，且民心思定，不愿(yuan)意看到代总统也走马灯一样轮转，所以(yi)法官可以(yi)在依法判决的前提下，为各自阵(zhen)营张目，表明自己(ji)已经尽到了政治义务。这种折中，很可能(neng)是党争对宪(xian)政体制三(san)权分立造成侵蚀之下，宪(xian)法法院的无奈之举，毕竟法律是死的，但法官不是生活在真空之中。尹案的一致判决，则是法官们尽到党派(pai)政治义务之后(hou)，对宪(xian)法政治任务的责任：大家已经尽力了，出头鸟，做不了。

“福音”或至

尹锡悦下台、进步阵(zhen)营上台之后(hou)，必然对总统权力做进一步限制，防止类似的荒诞事件重演。考(kao)虑到国会当中进步阵(zhen)营的优势和现在热切的民意，文(wen)在寅任内没能(neng)完成的修(xiu)宪(xian)工作可能(neng)会有新的进展(zhan)。由于历史原因，韩国总统权力本来就偏(pian)小，进一步限制总统，只会增加(jia)施政的成本。但大势所趋之下，也只能(neng)看韩国政治家们如(ru)何施展(zhan)智(zhi)慧(hui)了。

对于尹个人(ren)来说，他虽然跌下宝座甚至要身陷囹(ling)圄，但以(yi)他的年(nian)纪和基本盘来说，继续经营极右(you)翼信徒，当个“政治教主”还是绰(chuo)绰(chuo)有余，可能(neng)比当个跛脚总统还要舒服(fu)。韩国社会经历民主化以(yi)来的艰辛历程，已经具有相当的韧性和包容，应该也不会让他没有立锥之地。

没有了尹总统，对整个韩国来说，甚至尹锡悦自己(ji)来说，都是福音。

来源|观察者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