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日,美国总统特朗(lang)普在华盛顿白宫就关于所谓“对等关税”的(de)行政令(ling)发表讲话。图/新华社
当地时(shi)间(jian)2025年4月2日,美国总统唐纳德·特朗(lang)普签署了题为《通过对等关税调(diao)节进口,以纠正导致美国商品贸易持续巨额赤(chi)字的(de)贸易行为》的(de)行政命令(ling),悍然宣布将对全球几乎所有国家和地区加征关税。
这项行政命令(ling)的(de)目(mu)标是解(jie)决美国长期(qi)存在的(de)贸易逆差问(wen)题,增加财政收入,促使产业回流和国内就业,从而提升其经(jing)济安全,它的(de)核心是所谓的(de)“对等关税”。具体措(cuo)施是,对所有进口商品征收10%的(de)基准关税,并针对特定国家加征更高的(de)税率,以匹配其对美国商品的(de)关税和非关税壁垒。
虽然世界各国此前对特朗(lang)普第二(er)次当选总统后(hou)的(de)关税冲击已经(jing)有所预(yu)期(qi),但是这次出(chu)台的(de)关税政策的(de)范围和力度(du)依然远远超出(chu)了所有人的(de)预(yu)期(qi)。受(shou)其影响,全球股市在4月7日出(chu)现了“黑色星期(qi)一”:日经(jing)225指(zhi)数下跌了7.8%,韩国KOSPI指(zhi)数下跌了5.6%,澳大利亚S&P/ASX200指(zhi)数下跌了4.2%,上证综指(zhi)下跌了7.3%,香港恒生指(zhi)数下跌了13.2%……欧(ou)洲和美国各主(zhu)要(yao)股指(zhi)自4月2日以来的(de)最大跌幅也都超过了10%。
中国对美国给出(chu)了强硬的(de)回应,发布了包括对美国实施34%的(de)报复(fu)性关税在内的(de)一系列反制措(cuo)施。美东时(shi)间(jian)4月7日,特朗(lang)普在其社交账号上威胁称(cheng)“美国将从4月9日起(qi)对中国征收50%的(de)额外关税。”对此,4月8日,商务部资讯发言人就美方威胁升级对华关税发表谈话,表示中方将坚决采取反制措(cuo)施维护自身权益。
关税战大有愈演愈烈之势
有人认为,特朗(lang)普现在宣布的(de)关税政策只是他的(de)一种“谈判策略”,即,促使其他国家与美国谈判,然后(hou)在某一个让(rang)各方都可以接受(shou)的(de)较低的(de)税率上达成妥协。
但是这只是一种可能。现在美国政府官员,尤其是特朗(lang)普本(ben)人的(de)态度(du)仍(reng)然是没有兴趣就税率讨价(jia)还价(jia),并呼吁其他国家不(bu)要(yao)采取报复(fu)措(cuo)施,声称(cheng)对其他国家的(de)报复(fu)措(cuo)施,美国只会以进一步提高关税来回应。
考虑到美国政治(zhi)体制的(de)特点以及特朗(lang)普本(ben)人的(de)性格,关税战的(de)具体走势可能是难以预(yu)测的(de),但是有一点应该可以肯定,美国高关税政策带来的(de)种种不(bu)确定性一直在不(bu)断(duan)积累。因为自从奥巴(ba)马政府后(hou)期(qi)以来,美国最近几届政府提高关税的(de)总体方向是明确的(de)。
特朗(lang)普第一个任期(qi)对中国发动了贸易战,他下台时(shi)美国对中国的(de)平均关税超过了19%。拜登延续了特朗(lang)普的(de)对华高关税政策:到特朗(lang)普第二(er)个任期(qi)开始时(shi),美国对华平均关税为19.1%。
事实上,拜登执政时(shi)代还搞了一系列产业政策,其中特别突出(chu)的(de)是《芯片和科学法案》,并对特定中国产品加征了关税,比如电动汽车、锂(li)电池。
意图通过加征关税来引导制造业回流、提高就业,某种程度(du)上成了美国民主(zhu)共和两党的(de)共同政策,只不(bu)过,特朗(lang)普走得更远。
因此,无论关税战会以何种形式(shi)结束,在未来一个时(shi)期(qi)内,世界都必须面对美国的(de)高关税带来的(de)一系列后(hou)果。
▲4月7日,行人经(jing)过日本(ben)东京的(de)一处电子股指(zhi)显(xian)示屏。图/新华社
“对等关税”正在挑战全球经(jing)贸格局
首先需要(yao)指(zhi)出(chu)的(de)是,关税战以及相(xiang)关的(de)谈判过程,特别是特朗(lang)普本(ben)人的(de)多变,所带来的(de)巨大不(bu)确定性,就足以对全球经(jing)贸活动产生严重影响了。
4月1日,美国著名保守派经(jing)济学家、94岁高龄的(de)托马斯·索维尔就指(zhi)出(chu),当人们无法预(yu)判制定规(gui)则的(de)人接下来怎么做,只会紧握现金,减少投资和消费,而“如果人们都握着现金,大家就会尝到1930年代大萧条的(de)苦果。”
长期(qi)坚定支撑特朗(lang)普的(de)美国对冲基金大佬比尔·阿(a)克曼也认为,美国发动了一场“经(jing)济核战争”,当市场崩(beng)盘时(shi),新的(de)投资会停止,消费者会停止消费,企业别无选择,只能削减投资并解(jie)雇员工。
而就“对等关税”对全球经(jing)贸格局的(de)重塑而言,大家可以先从如下参与关税战的(de)三个“主(zhu)要(yao)角色”的(de)角度(du)来分(fen)析,一是美国本(ben)身,二(er)是作为美国的(de)对手或可能对手的(de)主(zhu)要(yao)经(jing)济体,三是其他小型经(jing)济体。然后(hou)再看一看全球范围内的(de)总体格局。
先来看美国,试图通过高关税来让(rang)制造业回流,消除贸易逆差的(de)企图很可能会落(luo)空。
特朗(lang)普认为,美国制造业外流的(de)原因是外国不(bu)公平的(de)贸易政策使得外国产品的(de)价(jia)格更低,因而通过高关税拉平价(jia)格差距就可以推动制造业回流,进而扩大国内就业并重塑世界产业和经(jing)贸格局。
但是,这种看法是不(bu)正确的(de)。全球经(jing)贸格局主(zhu)要(yao)与各国的(de)生产要(yao)素(su)的(de)绝对优势和相(xiang)对优势,以及各个行业的(de)特有性质(如必须大规(gui)模生产或有极高的(de)启动成本(ben),存在规(gui)模收益等)有关,关税相(xiang)比之下只是一个不(bu)那么重要(yao)的(de)因素(su)。全球经(jing)贸格局和供应链分(fen)布的(de)决定是非常复(fu)杂的(de),增加关税通常不(bu)一定能使制造业回流。
同时(shi),在高关税下,美国短期(qi)内可能会出(chu)现物价(jia)上涨(除非外国货币(bi)出(chu)现了非常大幅度(du)的(de)贬值,但这又与特朗(lang)普的(de)其他政策目(mu)标相(xiang)矛盾),美国民众将蒙受(shou)通货膨(peng)胀之苦,于是经(jing)济增长将会受(shou)到冲击,金融市场肯定会做出(chu)激烈反应。这样一来,美国经(jing)济可能因为关税战而下滑,那么需求也会下降,从而反过来导致制造业的(de)进一步萎缩。
此外,高关税几乎肯定会导致外国的(de)报复(fu)性关税,这是因为给定一个国家发动关税战的(de)前提,其他国家的(de)最优反应就是报复(fu)。如果这种相(xiang)互报复(fu)的(de)情(qing)况(kuang)持续下去,就有可能将整个世界拖进经(jing)济衰退的(de)泥潭,进而反噬美国。
再来看可以与美国“较一下劲”的(de)其他主(zhu)要(yao)经(jing)济体。这些主(zhu)要(yao)经(jing)济体,除了中国之外,还有日本(ben)、欧(ou)盟、加拿大和澳大利亚等,大多是美国的(de)传统盟友。他们在维护旧有国际(ji)经(jing)贸体系方面有共同利益,经(jing)常在限制高科技(ji)产品对华出(chu)口、减少对中国供应链的(de)依赖等方面采取共同行动,甚至在世界经(jing)贸活动中形成遏制中国的(de)默契。
但是,特朗(lang)普此次关税战可能会打破(po)这种默契。在此之前,特朗(lang)普对加拿大、墨西哥和欧(ou)盟的(de)某些商品频繁更改关税税率、起(qi)征点和开征时(shi)间(jian),达到了朝令(ling)夕改的(de)程度(du),加剧了这些国家的(de)供应链紊乱,已经(jing)引发了他们的(de)不(bu)满和反制。这对中国加快转型和全球化布局、扭转美西方在全球供应链中妄(wang)图“去中国化”的(de)不(bu)利趋势可能是一个机遇。
然后(hou)是其他小型经(jing)济体。越南等国已经(jing)表示愿意对美国实施零关税,但是美国方面又声称(cheng)“非关税作弊行为”才是问(wen)题的(de)关键。事实上,这些小型经(jing)济体做出(chu)这种选择也是可以理解(jie)的(de),但是它们并没有意识到,“对等关税”不(bu)是彼此关税税率相(xiang)等,甚至也不(bu)是相(xiang)互实施零税率,因此它们说到底只能搭其他主(zhu)要(yao)经(jing)济体的(de)便(bian)车。
总而言之,美国这一次“对等关税”政策,将特朗(lang)普的(de)“美国是美国人的(de)美国”的(de)孤立(li)主(zhu)义立(li)场暴露无遗,这种“以一国挑战全球所有其他国家”的(de)做法,无疑(yi)是全球经(jing)贸关系一体化的(de)一个严重倒退,而且会使美国面临巨大的(de)风险。
当美国与其他国家之前的(de)经(jing)贸关系障碍重重,其他国家之间(jian)却仍(reng)然存在正常的(de)经(jing)贸关系时(shi),美国就很可能会被排斥在世界经(jing)贸体系之外,美国市场也将日益孤立(li)和萎缩,最终将丧(sang)失在全球供应链和价(jia)值链上的(de)话语权。
当然,目(mu)前来看,也不(bu)能完全排除另一种可能性,即美国与部分(fen)国家形成一种“世界层面上的(de)内循环”,如以美国-加拿大-墨西哥为核心,再联合其他一些国家,达成经(jing)贸协定。但特朗(lang)普的(de)“美国优先”显(xian)然已为构建(jian)这种“内循环”设置(zhi)了障碍。
撰稿 / 贾拥民(均衡研究所学术顾问(wen),浙江大学跨学科中心特约研究员)
编(bian)辑 / 迟道华
校对 / 杨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