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mei)经记者:舒冬妮 每(mei)经编辑(ji):孙志成,张海妮
清明节(jie)放了3天假,小辉爬了3天泰山,社团里有十(shi)几个人每(mei)天都有订单,3天下来小辉的“山农大(da)学生陪爬团”接了二三十(shi)个陪爬订单。成立了企业的“泰山陪爬探野(ye)学问工作室”(以下简称(cheng)“探野(ye)工作室”)接到的订单更(geng)多。按照负责人问野(ye)的说(shuo)法,随着三、四月爬山的人逐渐增(zeng)多,这一两个月就已经接到了一两百个订单。
泰山脚下,以山东(dong)农业(ye)大(da)学、泰山学院、山东(dong)第一医科大(da)学等(deng)几所大(da)学为主形成的“大(da)学生陪爬”,让“靠山吃山”在新时(shi)代有了新注解。
“泰山陪爬”于去年夏天被大(da)众熟知,今年火爆依(yi)旧。除了当地大(da)学生外,也有自由职(zhi)业(ye)者和外地人加(jia)入并成立“陪爬”企业。
近日,《每(mei)日经济资讯》采访了多位泰山“陪爬”人士发(fa)现,作为一种新职(zhi)业(ye),“陪爬”兴盛于泰山脚下离不开地利、人和,其背后的市场需(xu)求本质或是消费者寻求更(geng)多的情绪价值。虽然不稳定(ding)的需(xu)求市场让“陪爬”行业(ye)似乎(hu)很难(nan)发(fa)展壮大(da),更(geng)多从业(ye)者都只将之视为一份兼职(zhi)。不过,泰山之外,黄山、峨眉山、青城(cheng)山、武功山等(deng)多地也兴起“陪爬”服务,“陪爬”正在变成更(geng)广泛(fan)的存在。
泰山“陪爬”火了:去年夏天正式有了名字
绝大(da)部(bu)分人知道“陪爬”,都和泰山有关,是从2024年6月“宝妈请男大(da)学生陪爬”开始,在那之前,还没(mei)有“陪爬”这个名字。
本地人兰荛从2015年就开始接单陪着游(you)客爬泰山了,他说(shuo)那时(shi)候还不叫“陪爬”,就叫讲解员(yuan)。最(zui)初(chu)是饭店(dian)、酒店(dian)的朋友介(jie)绍:有客人想爬泰山,希翼有本地人讲解。因为住在泰山脚下,价格也比导游(you)便宜,兰荛开始接单,主要靠口口相传拓(tuo)展客源。
2019年左右短视频平台火爆,兰荛发(fa)短视频、做直播(bo),也积累了不少平台粉(fen)丝,接的讲解订单也越来越多。他也会将一些订单转给朋友,但直到那时(shi)他都是业(ye)余接单。
兰荛的老乡小辉,那时(shi)刚上(shang)高三,在摄影工作室兼职(zhi),也接触到了“陪爬”。“有客人在泰山约拍,那时(shi)候也不叫‘陪爬’叫‘陪拍’,最(zui)开始就是摄影。2023年的时(shi)候,客人会要求帮(bang)忙背包,大家看到老君山有做这种‘陪爬’的,大家就开始完全转型做这个了。”小辉说(shuo)。
2023年4月,小辉在社交媒体上(shang)接到第一个正式的“陪爬”订单后一发(fa)不可收。小辉主导的“山农大(da)学生陪爬团”2023年接了270多单,2024年接了260多单。今年开年以来,不算节(jie)假日,平均每(mei)周(zhou)(周(zhou)五至(zhi)周(zhou)日)能(neng)有五六单。
2024年6月“宝妈请男大(da)学生陪爬”上(shang)了热搜,各种“陪爬”需(xu)求大(da)幅增(zeng)加(jia),兰荛也结(jie)束之前的工作,全身心投入“陪爬”事业(ye)中,成立了“遇见陪爬工作室”。更(geng)多的人也差不多是2024年6月之后才关注到“陪爬”。
“小可陪爬很可以”就是在去年6月最(zui)早做“陪爬”的一批个人账号之一,主要负责人李小可当时(shi)在社交媒体上(shang)发(fa)布(bu)信息后很快(kuai)就接到了第一单,也是宝妈带着小朋友,他对此(ci)印象深刻。那时(shi),李小可也觉得这个市场确实大(da)有可为。
同样作为学生,李小可的接单时(shi)间也主要集中在周(zhou)六和周(zhou)日,没(mei)有课(ke)的周(zhou)中也会接单。到了2024年8、9月,李小可的社交账号已经收到数十(shi)个订单,他拉上(shang)自己的同学、朋友建了个小群,以便共(gong)享订单。
“但现在这个群也不太活跃了。”今年开年,因为“陪爬”的人越来越多,李小可的订单量受到了不小的影响。他很羡慕那些接单量很稳定(ding)的团队,每(mei)天直播(bo)间的流量稳定(ding)在几百人,这意味着订单会源源不断地到来。
“探野(ye)工作室”就是李小可口中订单量稳定(ding)的团队之一。2024年以来,除了当地大(da)学生外,有了更(geng)多自由职(zhi)业(ye)者和外地人来到泰山脚下并成立了“陪爬”企业。“探野(ye)工作室”负责人问野(ye)告诉记者,自己是泰安本地人,也是一名退伍军(jun)人,去年开始接触“陪爬”,最(zui)初(chu)也是从社交平台接一些个人订单,随着订单不断增(zeng)多,他决定(ding)设立企业,把“陪爬”做得更(geng)专业(ye)和正规(gui)。
“去年是个人在做,成立企业之后,今年单子(zi)明显多一些。4月份以来,仅10天成交的就有五六十(shi)单,最(zui)近一两个月有一两百个订单。”问野(ye)说(shuo)。
是陪爬,也是陪伴:主打(da)一个情绪价值
小鸣是准备做全职(zhi)“陪爬”的人,但他们有个更(geng)专业(ye)的职(zhi)业(ye)称(cheng)谓叫“高山向导和高山协作”。
2025年初(chu),小鸣专程去成都参加(jia)四川省登山户外运动协会近10天的专业(ye)培训(xun),通过考试后顺利拿到高山协作员(yuan)证书。在他看来,“陪爬”应该是一份有门槛的工作。培训(xun)期(qi)间,仅专业(ye)常识学习就花了一周(zhou)多时(shi)间;而购买冰爪(zhao)、冰镐、高山靴、绳索等(deng)设备,小鸣花了上(shang)万元。
“很多人爬着爬着满(man)身大(da)汗了,还是不会减少衣物(wu),这时(shi)候就很容易出现失温现象。”小鸣“陪爬”的时(shi)候会对他们进行一些科普。
但后来,小鸣意识到,相比专业(ye)素养(yang),顾客更(geng)希翼“陪爬”提供情绪价值:“做‘陪爬’要求长得帅、身材(cai)好。”
不过,不得不承认(ren),如今的“陪爬”相较刚开始时(shi)大(da)多已经“进化”,从只是有个人陪着爬山、帮(bang)忙背包,到现在要为游(you)客提供最(zui)佳(jia)路线、最(zui)佳(jia)登顶时(shi)间、最(zui)佳(jia)拍照点位等(deng)。尽管是个人运营,李小可还会随身携带墨镜、帽子(zi)等(deng)拍照道具,并配备应急药品。他还专门学习了泰山相关的旅游(you)及历史常识,以便为游(you)客提供更(geng)好的服务。
对于专业(ye)的工作室而言(yan),登山杖、香槟杯、视频剪辑(ji)等(deng)“登山六件套(tao)”甚至(zhi)“登山九件套(tao)”更(geng)是标配。兰荛在去年夏天还推出过车站的接送一站式服务。
2023年,小辉就琢磨出三档不同价格的“陪爬”服务:最(zui)低档位的普通“陪爬”,白天399元/次,夜爬499元/次;在此(ci)基础上(shang),颜值“陪爬”每(mei)次加(jia)100元,通常有高颜值、幽默风趣等(deng)要求;技术陪爬每(mei)次加(jia)150元,要求有专业(ye)相机,能(neng)讲解学问历史,有丰富的登山经验(yan)。
小辉表示,从订单数据(ju)分析,普通陪爬只占10%,60%的订单是颜值陪爬,技术陪爬则(ze)占30%。小辉认(ren)为,客人选择“陪爬”本质上(shang)还是想得到一种情绪价值的满(man)足。从客人的年龄看,20~60岁的客人小辉都遇到过。其中,独自旅行的中老年游(you)客选择“陪爬”的较多,家庭(ting)亲子(zi)次之。
“除了大(da)学生,一些已经毕业(ye)了的,还有自由职(zhi)业(ye)者都来做‘陪爬’。但价格其实并没(mei)有跌,甚至(zhi)比刚开始时(shi)还涨(zhang)了些。短视频平台过来的客流量大(da),有团队很轻(qing)松地就可以接到六七百的单子(zi)。”李小可也观察到一些变化。
小辉告诉记者,从行情来看,一次399元或499元是大(da)部(bu)分“陪爬”的价格,名气较大(da)的团队可能(neng)是一次599元、699元甚至(zhi)更(geng)高,还有一小部(bu)分是一次198元和299元,以短期(qi)引流为主。做“陪爬”的人更(geng)多了,“陪爬”价格却没(mei)有变低,几位做“陪爬”的团队的负责人认(ren)为,因为这个市场还处于增(zeng)长阶段。
小辉在一个“泰山陪爬团长”群,2023年6月的时(shi)候群里还只有20多个“团长”,2024年9月是40多人,现在人数已经超过60。“基本是附近的大(da)学生,这两年也有外地的人到(山东(dong))泰安成立了工作室和企业,但对于大(da)部(bu)分人而言(yan),还是以兼职(zhi)为主。”小辉表示。
从泰山到全国: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小辉也疑惑过,为什(shi)么最(zui)火的是泰山“陪爬”?《每(mei)日经济资讯》记者注意到,泰山脚下,几所大(da)学的在校大(da)学生加(jia)起来总人数超过几万人,这或许是泰山的地利、人和所在。最(zui)近的山东(dong)农业(ye)大(da)学(岱(dai)宗校区)离泰山还不到2公里。
做“陪爬”两年多,小辉挣到了学费和生活费,但他未来还是不会考虑全职(zhi)做“陪爬”。对他来说(shuo),这个工作很琐碎,每(mei)天都要和手机打(da)交道,需(xu)要随时(shi)随地回复信息,有时(shi)候自己也去爬山,但爬得太多身体也吃不消。
刚开始做“陪爬”,因为都是爬完再结(jie)账,小辉能(neng)否赚到钱全靠运气;后来小辉要求对方见面就给钱,并且要求对方发(fa)送身份证照片(pian)作为保障,但有时(shi)候结(jie)账还是不那么顺利。
小辉提到一些特别的经历:“有(一)次三个人爬山,每(mei)个人都叫了一个‘陪爬’,但到最(zui)后下山分开,对方都没(mei)有付费。有的客人,见面的时(shi)候不给钱,中途(被)要求付费还甩(shuai)脸色。自己还要掏钱买水、买纪念品讨好(对方),好在最(zui)后下山之后,对方还是结(jie)了(账)。”
不过,也有网友吐槽,自己遇到了收了定(ding)金(jin)和门票就“消失”的“陪爬”。
问野(ye)表示,去年“陪爬”火了之后,骗子(zi)也被吸引来了——收到定(ding)金(jin)后人就消失了。这也是自己成立企业的主要原因,希翼行业(ye)能(neng)变得越来越正规(gui)。
一边(bian)是服务结(jie)束收不到钱,另一边(bian)是交了钱却享受不到服务。
对此(ci),上(shang)海段和段(合肥)律师事务所律师邵婷婷认(ren)为,“陪爬”是近年来因市场需(xu)求衍生的服务形式,可视为一种“新职(zhi)业(ye)”。法律上(shang)未明确界定(ding)其职(zhi)业(ye)属性,其性质需(xu)结(jie)合具体服务内容判断:若仅提供“陪同爬山”服务,不涉及特许资质,则(ze)属于普通民事劳务关系(xi);若以营利为目(mu)的持续经营,则(ze)需(xu)依(yi)法办理商(shang)事登记(注册个体工商(shang)户或企业(ye)),否则(ze)可能(neng)构成非法经营。
“对于遇到的现实问题,具体问题还是要具体分析。当前,‘陪爬’作为一种新兴的市场化服务模式,在法律层面尚处于监管空(kong)白期(qi),缺乏明确的行业(ye)规(gui)范和准入标准,这一现状既为行业(ye)发(fa)展提供了灵活空(kong)间,也带来了潜在的法律风险。对于‘陪爬者’而言(yan),应严守‘基础陪同’边(bian)界,避(bi)免触碰特许经营领域(yu)。对于游(you)客而言(yan),应增(zeng)强自身的安全意识,在选择‘陪爬’服务时(shi),选择正规(gui)服务平台,主动了解‘陪爬者’的相关情况,仔细阅(yue)读服务协议,明确双方的权责关系(xi),切(qie)不可盲目(mu)依(yi)赖‘陪爬者’,自身也需(xu)对爬山过程中的安全风险有充分的认(ren)识和准备。”邵婷婷说(shuo)。
兰荛表示,去年七、八(ba)月,自己的工作室人数最(zui)多的时(shi)候有200多人,后来独立出去单干的人越来越多,如今还有100多人。他告诉记者,这100多人也全部(bu)是兼职(zhi),成立企业的主要原因是为了经营更(geng)加(jia)正规(gui),但正规(gui)不意味着员(yuan)工是全职(zhi)。
“全职(zhi)员(yuan)工成本太高了。最(zui)近投简历想做‘陪爬’的也特别多,江浙的也有,但我只需(xu)要在附近能(neng)及时(shi)赶到的,大(da)老远跑过来还要租房(fang),我也没(mei)办法保证他每(mei)天都有订单。”兰荛说(shuo)。记者注意到,另一家企业“探野(ye)工作室”有七八(ba)十(shi)个“陪爬”,但也以兼职(zhi)为主。
虽然只是兼职(zhi),但在短视频平台上(shang),黄山、峨眉山、青城(cheng)山、武功山等(deng)多地也出现了“陪爬”服务,“陪爬”的火已从泰山“烧”向全国。
记者|舒冬妮
编辑(ji)|孙志成张海妮 易启江
校对|程鹏(pe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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