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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可西里，我国面积最大(da)的世界自(zi)然遗产地，平均海(hai)拔在(zai)4500米以上，极寒、缺氧、广袤(mao)的无人区孕育着独特的生(sheng)命奇迹。近些年，可可西里管护基础设施、监测体系不断完善，巡山队员的足迹与数字“天眼(yan)”交(jiao)织，守护着这片高原净土。

已是4月(yue)，位于青海(hai)省境内的三江(jiang)源国家公园长江(jiang)源园区可可西里保护区依旧冰天雪地。

可可西里是我国面积最大(da)的世界自(zi)然遗产地，这里平均海(hai)拔4500米以上，生(sheng)活着藏羚羊、野(ye)牦牛等稀有野(ye)生(sheng)动物。

日前，记者一(yi)行跟随三江(jiang)源国家公园可可西里管理处的巡山队员一(yi)起，深入可可西里腹地，感受这里的新变化(hua)。

“白天能给(gei)家里人打视(shi)频电(dian)话，很知足”

进入可可西里当天，天气极好。

许是海(hai)拔高的原因，云朵行走得极快，似乎(hu)挂在(zai)肩上。

“天黑(hei)前必须赶到卓乃湖，太阳一(yi)落山，大家只能在(zai)车里过夜了。”此次带队的“队长”，是三江(jiang)源国家公园可可西里管理处生(sheng)态环境科科长拉龙才仁。

从109国道往西拐，便踏上了前往卓乃湖的路。砂石土路将人随时“弹射”，提示(shi)大家正在(zai)进入“生(sheng)命禁区”。一(yi)路上，成群结(jie)队的藏野(ye)驴、野(ye)牦牛、藏羚羊在(zai)两边(bian)出没。

地处国家公园核(he)心区，可可西里的路被有意识地保持原貌(mao)，但其他方面的基础设施有了新的变化(hua)。

一(yi)路上，道路一(yi)侧每隔一(yi)段(duan)距离，就能看到规(gui)律摆放着的“招鹰(ying)架(jia)”和“无人监测站(zhan)”。前者是为了丰富生(sheng)物多样性，让高原鹰(ying)隼有落足歇脚(jiao)的地方；后者则是为了监测高原气候和土壤变化(hua)，为科学研究可可西里自(zi)然环境提供支(zhi)持。

车辆保持在(zai)20公里/小时左右行进。很快，拉龙才仁口中的“一(yi)道河”到了。这是一(yi)座简(jian)易人工桥，一(yi)米宽的桥面，下方结(jie)构由直径为一(yi)米左右的钢圈组合而成。“别小看这座桥，没有它，夏天进山至少(shao)多花半天时间。到时候河水(shui)能有一(yi)米多深，经常灌进驾驶室(shi)，全靠(kao)队员推着车过河。”拉龙才仁说。

新设施的加(jia)入，是国家公园制度体系“四梁(liang)八柱”搭建后，对“空天地”全要素本底调查和保护不断深入的体现。

国家公园成立后，巡护队员设备有了较(jiao)大(da)升级：以前的皮卡车，现在(zai)都升级成四驱性能较(jiao)强的越野(ye)车；以前巡山一(yi)次半个月(yue)左右，现在(zai)可以用卫星电(dian)话报平安。

天黑(hei)前，海(hai)拔4800多米的卓乃湖保护站(zhan)终于到了。车辆鱼贯而入，将原本不大(da)的保护站(zhan)院(yuan)子(zi)塞得满满当当。

保护站(zhan)硬件设施也全新升级。“以前是住‘马脊梁(liang)’帐篷，现在(zai)不怕挨饿受冻了。”摸着黑(hei)，卓乃湖保护站(zhan)原副站(zhan)长郭雪虎等人先将“保命”的煤炉点燃。

最让人意外的，竟是这方圆百公里无人烟的地区，手机竟有了信号。“去年才铺设的，靠(kao)光伏(fu)板支(zhi)撑，白天能给(gei)家里人打视(shi)频电(dian)话，很知足。”郭雪虎说。

“生(sheng)态变化(hua)对藏羚羊迁徙路线的影(ying)响，正是大家的重要课题”

第二天早上8点多，四周一(yi)片雾。郭雪虎皱(zhou)了皱(zhou)眉(mei)，“去太阳湖的路本就难走，雾一(yi)起，怕是要下雪了。”

天公不作美，翻过几个山头，路愈发难走，前方一(yi)片白茫茫，车辙都难寻。

到科考湖附近，同行的皮卡车又在(zai)颠簸中磕掉(diao)了前保险杠。“这种天气和路况，到了太阳湖也晚上10点多了。”考虑到太阳湖无人管护站(zhan)晚上不具备居住条件，大家打算放弃原计划，返回卓乃湖。

回去的路上，记者与郭雪虎同车，也有机会(hui)深入了解(jie)这位个子(zi)不高的藏族汉子(zi)。

今年48岁(sui)的他，在(zai)卓乃湖保护站(zhan)工作了13个年头，两年前才调往库南保护站(zhan)任副站(zhan)长。库南保护站(zhan)是可可西里6个有人值守的保护站(zhan)之一(yi)，在(zai)不冻泉往西70公里处。虽然同样地处偏远，但“比(bi)起卓乃湖还是好不少(shao)”，郭雪虎说。

目前，库南保护站(zhan)有7个生(sheng)态巡护员，两人一(yi)组、半个月(yue)巡护一(yi)次。此外，三江(jiang)源国家公园成立后，库南保护站(zhan)还承担起科考保障的职能。去年，郭雪虎就和中国科学院(yuan)西北高原生(sheng)物研究所专家一(yi)起，用了半个月(yue)追随藏羚羊的迁徙路线。

“大家负责线路指引，专家收集羊粪和土壤标本。”时间久了，郭雪虎也明白了其中门道：“夏天，卓乃湖就是‘大(da)产房’，近3万只藏羚羊从库南保护站(zhan)进入卓乃湖区域生(sheng)产。它们不约而同选择的这条迁徙路线，土壤中的微量元素，是否无形中影(ying)响着藏羚羊迁徙？”

郭雪虎的猜测，得到青海(hai)省三江(jiang)源生(sheng)态与高原农(nong)牧业国家重点实验室(shi)负责人赵新全的认可。目前，三江(jiang)源国家公园已编(bian)制完成《三江(jiang)源国家公园监测体系建设方案》，加(jia)快推进雪豹、藏羚羊等旗舰物种监测试点项目建设，“国家公园对三江(jiang)源区域本底调查正逐步推进，生(sheng)态变化(hua)对藏羚羊迁徙路线的影(ying)响，正是大家的重要课题。”赵新全说。

返回卓乃湖保护站(zhan)时，太阳即将落山。雪雾里的卓乃湖湖面依旧冰封，却丝毫不影(ying)响其在(zai)天地间独处的壮阔。

第二夜，缺氧带来的不适感明显增强。扒掉(diao)睡袋冷，套上又憋(bie)气。氧气瓶发出的嗞嗞声此起彼伏(fu)，众人难以入睡。记者站(zhan)起来想去院(yuan)内，路过院(yuan)边(bian)的通铺房，拉龙才仁和郭雪虎也没睡着。拉龙才仁说：“我太理解(jie)你了。不用说你们，大家常年进山的人，来了这一(yi)样睡不着。”

午夜的可可西里异(yi)常宁静。平时沉(chen)默的郭雪虎打开话匣(xia)子(zi)：“都知道近几年青藏高原暖(nuan)湿化(hua)，可可西里降雨和水(shui)涵养量增加(jia)，但卓乃湖是个‘特例’。雨水(shui)和融水(shui)过多，卓乃湖的水(shui)冲开坝堰后流到下游，湖区面积萎缩、湖底泥沙裸(luo)露，影(ying)响藏羚羊迁徙和产仔。”他们及时将这一(yi)问题上报，三江(jiang)源国家公园采取了下游引水(shui)到楚玛尔(er)河的处理措施。

近些年，可可西里地区的生(sheng)态环境持续(xu)向好。数据显示(shi)，三江(jiang)源国家公园内水(shui)源涵养量年均增幅6%以上。野(ye)生(sheng)动物种群明显增多，藏羚羊由保护初期不足2万只恢复到7万多只，由濒危物种降为近危物种，难得一(yi)见(jian)的雪豹、金钱豹、欧亚水(shui)獭(ta)频频亮相。

三江(jiang)源国家公园成立后，巡护员职责更具体，郭雪虎说：“以前重点是防盗采盗猎，现在(zai)增加(jia)了生(sheng)态指标观察、生(sheng)态科普等职能。”

“大家熟悉可可西里，愿意向大(da)家先容可可西里”

第三天，卓乃湖周边(bian)一(yi)扫前一(yi)日的雾气，但凛(lin)冽的大(da)风刮得人站(zhan)不住脚(jiao)。

下午3点多，车辆进入索南达杰保护站(zhan)。作为可可西里的“东大(da)门”和“窗口”，每年有不少(shao)来自(zi)全国各(ge)地的志愿者到此访问。

去年，索南达杰保护站(zhan)新增了展览(lan)馆(guan)，300多平方米的展区按照“高原净土”“动物天堂”等板块，将可可西里的自(zi)然地理、生(sheng)态位置、体制变革等方面的情况向来访者展示(shi)。索南达杰保护站(zhan)队员巴义尔(er)坦言：“每个工作人员都是讲解(jie)员，大家熟悉可可西里，愿意向大(da)家先容可可西里。”

索南达杰保护站(zhan)往后走，是一(yi)大(da)片有围栏的草场。巴义尔(er)模仿藏羚羊发出口哨声，没多会(hui)儿，远处的小山坡露出几个脑袋。看到是巴义尔(er)过来，几个小家伙跑了过来，巴义尔(er)拿出奶瓶，一(yi)手揽着小藏羚羊，亲切地摸摸小羊的脑袋。“这都是大家去年救助(zhu)的小藏羚羊，在(zai)这喂养一(yi)年恢复野(ye)性后，再(zai)放归自(zi)然。猎隼等鸟(niao)类也是大家的救助(zhu)对象。”巴义尔(er)说。

如今，索南达杰保护站(zhan)多了“科技范儿”。保护站(zhan)旁矗立着一(yi)座20多米高的巨大(da)“探头”。“这是在(zai)索南达杰保护站(zhan)铺设的监测点，视(shi)频信号能及时传回管理处，为大家执法提供很多便利。”巴义尔(er)说。

三江(jiang)源国家公园管理局副局长孙立军表示(shi)，“天空地一(yi)体化(hua)”监测网络体系为三江(jiang)源国家公园生(sheng)态保护监管、野(ye)生(sheng)动物保护、执法巡护提供准确及时的数据支(zhi)撑和安全高效的技术保障。青海(hai)省生(sheng)态环境厅副厅长刘建昱先容：“目前大家的生(sheng)态之窗在(zai)青海(hai)大(da)地铺设了70多处观测点位，这个数量还将进一(yi)步增加(jia)。”

可可西里天气多变。夜晚的索南达杰保护站(zhan)突降大(da)雪，虽然硬件设施提升，但4500多米的海(hai)拔仍让人辗转难眠。半睡半醒间，不知不觉就到了天亮。正对着窗户的方向红日初升，天地间瞬时霞光满照，将一(yi)夜的雾气驱散。

接过巴义尔(er)端来的洗脸水(shui)，突然想起了他念叨的一(yi)句话：“大家给(gei)不了家人浪漫(man)，但在(zai)可可西里工作，本身就是一(yi)种浪漫(man)。”

也许，这种浪漫(man)存在(zai)于跋(ba)山涉水(shui)的苦寒中，也存在(zai)于霞光遍(bian)野(ye)、天地空旷的寂寥(liao)中。可能，那是一(yi)种独属于可可西里人的浪漫(man)。

《 人民日报 》（ 2025年04月(yue)08日 14 版）

责编(bian)：李磊、王(wang)瑞景(j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