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剧放大了近年来(lai)女性议题的叙(xu)事热度，围绕着母女“代际托(tuo)举”、降低男性叙(xu)事权(quan)重等方面做(zuo)了不少(shao)功课；宅斗(dou)也不再是女性之间的“雌竞(jing)”，而成为一次直面父权(quan)的“犯上作乱”。

在这个过程中(zhong)，《雁(yan)回时》打(da)造了一个成功的母亲(qin)形(xing)象，即温峥嵘饰演的阮惜(xi)文，她扮演着父权(quan)压迫下的觉醒者与先(xian)行者，这在古装(zhuang)剧里可谓是有颠覆(fu)性的，与天然作为反叛者的庄寒雁(yan)完(wan)成“会师”。

毫无疑问，从立意(yi)上来(lai)说《雁(yan)回时》是可圈(quan)可点的，对当下市场(chang)的新审美、新情绪实现了高度响应。

也正因如此，当《雁(yan)回时》止步于“爽(shuang)”的时候，难免让(rang)人感到有些遗憾。

如果给阮惜(xi)文和庄寒雁(yan)的母女关系多一些更生动的细(xi)节，给人物多一点空间，那么从长达十七年的刻意(yi)疏远(yuan)到一夕(xi)变成联盟的剧情，或许可以不那么生硬；如果庄仕洋可以不仅是一个恶(e)的化身(shen)，而多一些人的成分，那么这场(chang)“弑父”是否(fou)能多一些象征意(yi)义？

《雁(yan)回时》的“爽(shuang)”，恰似最后庄寒雁(yan)掏出的那把枪(qiang)，大出意(yi)料之外，又难免有着让(rang)人感到别扭的生硬。

但在古装(zhuang)剧领域，以“短剧化”重塑长剧，不惜(xi)一切地加快节奏，寻求强戏(xi)剧冲突和大情绪曲线，正在成为更多剧集的“操作指南”。

制片人木鱼向(xiang)狐(hu)厂娱乐观察分析(xi)称：“我(wo)们说剧集的情绪价值，最基础的就是‘爽(shuang)’和‘虐’，这年头虐剧的风险太高了，大家就都要做(zuo)爽(shuang)，而爽(shuang)的极致(zhi)在哪？到微(wei)短剧里去找。”

木鱼的企业去年刚刚开机了一部古装(zhuang)剧项(xiang)目(mu)，期间关于如何放大“爽(shuang)”的元(yuan)素，直到开机后都还在和导演讨论，“去年突然就多了很多复仇(chou)爽(shuang)剧，但我(wo)们的IP不太适配(pei)，所以主要就在加快节奏，然后放大女主角开挂式的爽(shuang)感，再杂(za)糅(rou)一些喜剧元(yuan)素，整体拉升观看体验。”

而在另一边，悬疑剧却在走出不一样的开发路径。

无论是《沙尘暴》还是《棋士》，这些剧集都并没有刻意(yi)追(zhui)求快节奏。

如《沙尘暴》编剧赵冬(dong)苓与搜狐(hu)娱乐等对谈时所说：“我(wo)一直觉得对于一部作品最重要的是塑造人物，塑造人物就不能只是简单地讲(jiang)一个故事，而是需要大量(liang)的细(xi)节把人物呈现出来(lai)。我(wo)认为微(wei)短剧缩短的，往往就是塑造人物的空间。”

无论是《沙尘暴》里复杂(za)的人物群(qun)像，还是《棋士》中(zhong)崔(cui)业一步步转变的心理动机，如果没有足够(gou)的铺垫，故事本身(shen)就很难支(zhi)撑起来(lai)。这也决定了，类似剧集会走出一条和《雁(yan)回时》式爽(shuang)剧截(jie)然不同的路。

制片人向(xiang)通(tong)认为，这其实是另一种层次的爽(shuang)：“这不同于当下快节奏的、短剧式的即时性爽(shuang)感，而是更‘古典主义’的延时的爽(shuang)，甚至是观看之后的离场(chang)爽(shuang)感，但它更容易实现一种长期价值，能让(rang)观众去反复观看里面的细(xi)节，可以说两者主要是面向(xiang)不同受(shou)众群(qun)体的产品。”

这两种“爽(shuang)剧”，可以看作是原本的剧集产业里，偶像剧和现实题材剧这两种重点作品，在新一轮(lun)内容升级下的进(jin)阶版本。

前者进(jin)一步强化节奏和爽(shuang)感，在流量(liang)逻辑之外寻求更快、更爽(shuang)的体验升级；后者则面向(xiang)更分众、更熟(shu)龄的受(shou)众，打(da)开人物塑造和地域场(chang)景(jing)方面的更丰富选项(xiang)，力求打(da)造口碑效应，实现长期价值。

而未来(lai)的剧集产出，或将主要集中(zhong)在这两种模式上。

继续“爆款难”

在这种积极求变的背后，是行业正进(jin)入不得不变的节点。

2025年开年以来(lai)，整个剧集行业的表现不算让(rang)人满意(yi)。尤其是进(jin)入春季(ji)之后，虽然各平台的现偶大战、悬疑大战打(da)得轰(hong)轰(hong)烈烈，大盘却仍表现乏力。

根据云合数据的Q1报告，今年前三个月热播期集均有效播放破2000万的剧集仅有10部，去年同期这个数据是13部，而2024年已经是热播剧集数量(liang)严(yan)重缩水(shui)的一年。

尤其是进(jin)入春季(ji)之后，更是仅有《难哄(hong)》《雁(yan)回时》两部2000万+剧集。而值得注(zhu)意(yi)的是，今年春季(ji)以来(lai)市场(chang)上并不缺乏口碑收(shou)到认可的作品，其中(zhong)豆瓣破7分的就有11部，包括(kuo)8.1分的《沙尘暴》、7.9分的《180天重启计划》、7.8《树下有片红房子》、7.4《棋士》等等。

但其中(zhong)大部分都没能实现口碑向(xiang)热度的转化。如此“爆款难”的现状，进(jin)一步证明(ming)了市场(chang)的失温。

向(xiang)通(tong)感慨表示：“今年的市场(chang)环境(jing)下，剧集做(zuo)口碑传播难度会更大。比如过去你能做(zuo)一部8分剧出来(lai)，可能就可以出圈(quan)了；但今年你必须把剧集做(zuo)到8.5分甚至9分，好(hao)到非看不可才能把这部分受(shou)众拉回来(lai)。”

最直观的就是大盘数据，虽然有《雁(yan)回时》这样的热点剧集、《沙尘暴》《棋士》等口碑剧拉动，根据云合数据测算，近期的大盘仍延续着开春以来(lai)的表现，在2亿这一低位线徘徊，始终(zhong)未能回归年初多部古偶大战时2.5亿的中(zhong)位线。

带(dai)来(lai)的影响，目(mu)前首先(xian)表现在招商。今年一季(ji)度不同段位剧集的招商表现差(cha)距进(jin)一步拉大。腰(yao)部剧集全集有广的比例从1月的66%降至3月的35%，甚至重点项(xiang)目(mu)都在频繁(fan)出现裸(luo)播。

行业到了不得不变的时候。首先(xian)调整的，就是内容架构。

据统计，今年一季(ji)度开机项(xiang)目(mu)共(gong)有23部，而前三年这一数据分别是53部、26部、55部，减量(liang)趋(qu)势更明(ming)显(xian)，也受(shou)到行业缩短集数的思路影响。其中(zhong)古偶剧数量(liang)仅有4部，远(yuan)低于以往水(shui)平；都市情感剧有6部，悬疑剧有3部，则进(jin)一步表现出行业发力的方向(xiang)。

“现在的趋(qu)势就是，减少(shao)古装(zhuang)大剧的投入，更多制造中(zhong)小成本的现偶、悬疑剧。”平台制片人阿(a)灿表示，“过去行业更希翼做(zuo)高举高打(da)的大爆剧，但现在的环境(jing)下，不确定性越来(lai)越大，那就要务实一点，先(xian)争取更多项(xiang)目(mu)能回本。”

诚然，这依(yi)然是建立在内容升级基础上的，剧集要拿出更好(hao)的品质(zhi)，尽可能留住目(mu)前的用(yong)户。前文提(ti)到的两条新路，正是要满足这种需求。

而这样的探(tan)索，会是行业需要的那把钥匙吗？

阿(a)灿认为未必，“目(mu)前的剧集开发模式，思路其实是如何经营一个有限市场(chang)，就是让(rang)留下来(lai)的用(yong)户感到新鲜感，先(xian)实现回本。但问题是，长剧集面对短视(shi)频、微(wei)短剧的优势在哪，我(wo)们到底要如何把受(shou)众从短剧那里拉回来(lai)？让(rang)长剧变得像短剧，恐怕不会是最好(hao)的答(da)案。”

新一轮(lun)内容升级

一般认为，影视(shi)产业的上一轮(lun)内容升级，是2019年行业从“流量(liang)为王”转向(xiang)“内容为王”，对此前的诸多行业制作乱象纠偏。

其成果验收(shou)，是2021年连续出现了《山海情》《觉醒年代》《功勋》三部9分+作品，然后在观众普遍认为国产剧变好(hao)的认知下，于2022年暑(shu)期开始迎来(lai)《梦(meng)华录(lu)》《星汉灿烂·月生沧海》《苍兰诀(jue)》等多部剧的市场(chang)引爆。

彼时的升级方向(xiang)，是转变了原本的粗放式、To B式的单向(xiang)供给，在视(shi)听语言、特效、取景(jing)以及服(fu)化道细(xi)节等方面实现精(jing)品化，并强化演员班底，形(xing)成年轻偶像+老戏(xi)骨群(qun)像的组局逻辑，带(dai)来(lai)观众对“内容升级”最直观的认知。

但要在此基础上更进(jin)一步，难度着实不低。

阿(a)灿表示：“当下行业对剧集内容的调整，主要是基于市场(chang)的要求。就是观众在上一轮(lun)内容升级回归之后，形(xing)成了更成熟(shu)的市场(chang)，对你的内容不断提(ti)出了新的要求；而行业这时候的生产能力，面对需求是滞后的。”

对比上一次，这一轮(lun)内容升级也面对着更严(yan)苛的外部竞(jing)争环境(jing)。截(jie)至2024年底微(wei)短剧用(yong)户规模达6.62亿，网(wang)民使用(yong)率达59.7%；而相较于以往，微(wei)短剧这条相邻(lin)赛道带(dai)来(lai)的竞(jing)争压力会更大。

行业必须尽快拿出有效的内容调整方案。

但长期以来(lai)的行业制作惯性，依(yi)然造成了诸多问题。一季(ji)度的许多作品，其实问题都是近似的，在概念创(chuang)新、演员班底过硬、服(fu)化道细(xi)节到位的情况下，剧本的完(wan)整性却频频造成口碑问题，也影响了进(jin)一步转化。

向(xiang)通(tong)指出，这依(yi)然是行业制作的遗留问题，“我(wo)们的剧本是目(mu)的先(xian)行的，就是先(xian)考(kao)虑让(rang)角色关系或者情绪推进(jin)到什么阶段，再往中(zhong)间填充事件。这其实是偷(tou)懒的做(zuo)法，很容易造成人物前后的割裂；但是这种办法最快，而很多企业会卡生产周(zhou)期的。”

而在他看来(lai)，故事和人物，恰恰是最不能省功夫的，“长剧集相较于微(wei)短剧的优势在哪呢？首先(xian)就是提(ti)供更长的陪伴，这是最大的差(cha)异化；其次是更沉浸的体验，这对故事提(ti)出了要求；再就是更具(ju)魅(mei)力的人物，有了人物才有了代入，有共(gong)情共(gong)鸣。”

而剧本上的薄弱，很大程度上削弱了目(mu)前探(tan)索的有效性。行业需要的不仅是方法论层面的治标，更需要寻求真正推动制作升级的治本。

“不管是短剧化的长剧，还是做(zuo)口碑向(xiang)的悬疑剧，这种模式都不会是长期的，前者更多是对外部竞(jing)争的应激，后者则是存(cun)量(liang)阶段的留客思路。”阿(a)灿表示。

“但如果行业能够(gou)有稳定输出内容的能力，那么百花(hua)齐放才是行业最好(hao)的状态；否(fou)则只靠消耗单一类型，只会加快市场(chang)的疲惫，让(rang)每一种类型更加速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