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都记者也关注到(dao)，今年以来，针对跨省“远洋捕捞”、逐(zhu)利性异地(di)执(zhi)法，司法系统(tong)动作频频。在全国两会闭(bi)幕(mu)后、3月底之际，最高(gao)检、最高(gao)法先后也都专门召(zhao)开会议，在检察院(yuan)、法院(yuan)系统(tong)内(nei)部署开展相关专项行动，监(jian)督(du)违规异地(di)执(zhi)法和趋利性执(zhi)法，规范涉企执(zhi)法司法。

跨省趋利性执(zhi)法2023年以来明显增多

2024年以来，跨省趋利性执(zhi)法现象愈发引起社会关注，并被(bei)外(wai)界形容为(wei)“远洋捕捞”。在此类案件中，大多数遭遇异地(di)执(zhi)法的是民营企业，不仅严重侵害民营企业家的合法权益、侵蚀(shi)民营企业发展信心，也严重破坏营商环(huan)境、损害法治权威。

为(wei)应对跨省趋利性执(zhi)法，2024年8月，民营经济大省浙江的杭州市九堡派(pai)出所(suo)发布(bu)《外(wai)地(di)公(gong)安不得非法入企办案》通(tong)知，提醒(xing)企业如果(guo)外(wai)地(di)公(gong)安没有在本地(di)公(gong)安的陪同下，“非法入企办案的，请马上110报警+录像(xiang)取证”。

而(er)据浙江省检察院(yuan)公(gong)开通(tong)报显示，去(qu)年浙江省聚焦趋利性执(zhi)法司法顽疾，开展专项监(jian)督(du)，共帮助123家企业解冻账户资金7000余万元、解封房产6套、解除(chu)扣押汽车20辆(liang)。

在今年3月下旬(xun)发表的一项研究中，中南大学(xue)法学(xue)院(yuan)特聘教授(shou)、湖南省民营经济法治研究会常务副会长张杰指出，从裁判文书网的检索情况分析(xi)看，2023年以来，异地(di)侦查后移交检察机关提起公(gong)诉的案件明显增多。而(er)且，异地(di)刑事司法案件涉及的对象几乎都是具有网络经营性质的民营企业，且注册地(di)多在广东、江苏、浙江等沿海发达(da)地(di)区。

“异地(di)刑事司法多表现为(wei)经济相对较为(wei)落(luo)后地(di)区到(dao)经济发达(da)地(di)区执(zhi)法。”张杰写道(dao)。

北大法学(xue)院(yuan)教授(shou)陈永生此前在一场论坛上公(gong)开表示，趋利性异地(di)执(zhi)法与当前地(di)方财政收入压力不无关系。以往是一些中西部地(di)区要为(wei)办案经费、财政收入创收，近年一些东部地(di)区的财政收入也逐(zhu)渐(jian)承压。包括(kuo)陈永生在内(nei)的专家学(xue)者、以及多位(wei)全国人大代表、政协委员也呼吁，彻底切断地(di)方财政和办案机关与所(suo)办案件之间的利益牵连(lian)，以此根治“远洋捕捞”现象。

“擦(ca)边即管”何以产生？

在司法实践中，过于(yu)宽泛异地(di)案件管辖权规定，也从另一个侧面为(wei)跨省趋利性执(zhi)法提供了条件。尤其是网络犯(fan)罪案件常常难(nan)以准确(que)界定“犯(fan)罪地(di)”，给传统(tong)的管辖规定带(dai)来明显挑(tiao)战。

根据现有法律和司法说明，刑事案件由犯(fan)罪地(di)的公(gong)安机关管辖。具体到(dao)信息(xi)网络犯(fan)罪案件的“犯(fan)罪地(di)”，包括(kuo)用于(yu)实施犯(fan)罪行为(wei)的网络服务使(shi)用的服务器(qi)所(suo)在地(di)，网络服务提供者所(suo)在地(di)，被(bei)侵害的信息(xi)网络系统(tong)及其管理者所(suo)在地(di)，犯(fan)罪过程中犯(fan)罪嫌疑人、被(bei)害人或者其他涉案人员使(shi)用的信息(xi)网络系统(tong)所(suo)在地(di)，被(bei)害人被(bei)侵害时(shi)所(suo)在地(di)以及被(bei)害人财产遭受损失(shi)地(di)等。犯(fan)罪地(di)的定义宽泛，直接导致(zhi)管辖权也流于(yu)泛滥。

“按照(zhao)现有网络犯(fan)罪的侦办规定，沾边就有管辖权。”中国政法大学(xue)诉讼法学(xue)研究院(yuan)教授(shou)郭烁提及，目前针对异地(di)管辖权并未采用国际通(tong)行的最密切关系原则，执(zhi)法司法机关如何规范异地(di)执(zhi)法，还有待进(jin)一步明晰规则，同时(shi)应对异地(di)管辖作出限制(zhi)，改变一纸拘留证、逮捕证就能跨域抓捕的现象。

公(gong)安部新规明晰案件管辖分配

作为(wei)一份(fen)部门规章，公(gong)安部今年3月制(zhi)定的《公(gong)安机关跨省涉企犯(fan)罪案件管辖规定》，目前全文暂未向社会公(gong)布(bu)，但透(tou)过公(gong)开消(xiao)息(xi)可见，内(nei)蒙(meng)古、湖南、黑龙江等多地(di)公(gong)安机关已就这份(fen)新规开展培训学(xue)习。例如，4月18日(ri)，呼伦(lun)贝(bei)尔市公(gong)安局海雁分局刊发的文章提到(dao)，海雁分局督(du)察法制(zhi)大队组织全体民警针对《公(gong)安机关跨省涉企犯(fan)罪案件管辖规定》等法律法规开展专题学(xue)习活动。

4月18日(ri)，呼伦(lun)贝(bei)尔市公(gong)安局海雁分局督(du)察法制(zhi)大队组织全体民警学(xue)习《公(gong)安机关跨省涉企犯(fan)罪案件管辖规定》。

据南都记者了解，这一新规从地(di)域管辖和级别管辖两个层面给出详细引导。

地(di)域管辖上，当犯(fan)罪地(di)涉及多个省份(fen)时(shi)，新规明确(que)了由主要犯(fan)罪地(di)公(gong)安机关管辖，亦即企业犯(fan)罪活动组织、策划地(di)或者主要犯(fan)罪活动实施地(di)，并且还应层报省级公(gong)安机关业务主管部门备(bei)案。

如果(guo)主要犯(fan)罪地(di)难(nan)以明确(que)，特别是在受害人为(wei)不特定人员或者参与人数众多的网络犯(fan)罪中，公(gong)安部规定由企业所(suo)在地(di)公(gong)安机关管辖。

新规还明确(que)，外(wai)省企业在本省设立分支机构的，分支机构所(suo)在地(di)公(gong)安机关可以管辖该(gai)分支机构实施的犯(fan)罪。

按照(zhao)新规，如果(guo)地(di)域管辖存在争议，应当报公(gong)安部协调或者指定管辖。

而(er)在级别管辖上，若涉案企业为(wei)上市公(gong)司或者中型以上企业，或涉案金额(e)5000万元以上，抑或案件疑难(nan)复杂、法律适用存在难(nan)点和争议或者存在其他较大执(zhi)法风险因素，这些案件被(bei)归类到(dao)“重大跨省涉企犯(fan)罪案件”范畴，由设区的市一级公(gong)安机关立案侦查。

明确(que)管辖规则的同时(shi)，新规亦强调，企业所(suo)在地(di)公(gong)安机关不能对本地(di)企业的犯(fan)罪行为(wei)实行地(di)方保护(hu)主义而(er)不作为(wei)。

司法机关整治趋利性执(zhi)法司法

在全国范围内(nei)强化对违规异地(di)执(zhi)法和趋利性执(zhi)法的监(jian)督(du)和整治，在今年全国两会之际便有迹可循。

全国两会前夕的2月13日(ri)，最高(gao)人民检察院(yuan)经济犯(fan)罪检察厅厅长杜学(xue)毅在一场访谈中先容，2024年，全国检察机关将整治趋利性执(zhi)法司法作为(wei)一项重要工作。杜学(xue)毅给出的数据显示，2024年1月至11月，全国检察机关针对破坏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秩序犯(fan)罪案件发出书面纠(jiu)正侦查活动违法通(tong)知6500余件次，对涉企刑事案件监(jian)督(du)撤案400余件。

杜学(xue)毅先容，2025年全国检察机关将积极参与规范涉企执(zhi)法专项行动，深化检察机关依法平等保护(hu)各类市场主体，紧盯以刑事手段插手民事纠(jiu)纷、违法“查扣冻”企业财产、违法异地(di)执(zhi)法和趋利性执(zhi)法、涉企“挂(gua)案”等突出问题。

据提交全国两会审议的最高(gao)人民法院(yuan)、最高(gao)人民检察院(yuan)工作报告显示，“两高(gao)”皆把严防趋利性执(zhi)法写入了报告当中。

3月26日(ri)，最高(gao)检专门召(zhao)开会议，对全国检察机关开展违规异地(di)执(zhi)法和趋利性执(zhi)法司法专项监(jian)督(du)进(jin)行部署。为(wei)此，最高(gao)检还制(zhi)定了《检察机关开展“违规异地(di)执(zhi)法和趋利性执(zhi)法司法专项监(jian)督(du)”工作方案》。公(gong)开信息(xi)显示，省一级检察系统(tong)正基于(yu)最高(gao)检的方案推进(jin)落(luo)地(di)。据南都记者了解，工作方案中提出的措(cuo)施包括(kuo)对涉企刑事案件进(jin)行标注，对涉企监(jian)督(du)案件的管辖权进(jin)行审查等等。

4月初，最高(gao)检还在12309中国检察网开设“涉企违规异地(di)执(zhi)法和趋利性执(zhi)法司法专项监(jian)督(du)专区“。对涉嫌侵犯(fan)企业合法权益犯(fan)罪以及涉企刑事案件中应当立案而(er)不立案或不应当立案而(er)立案、应当撤案而(er)未撤案等10类诉求事项，当事人可登录反映。

最高(gao)法方面，3月28日(ri)，最高(gao)法院(yuan)召(zhao)开会议对全国法院(yuan)开展规范涉企执(zhi)法司法专项行动进(jin)行动员部署。最高(gao)人民法院(yuan)院(yuan)长张军指出，要依法加强对违规异地(di)和趋利性执(zhi)法司法案件的审查。

采写：南都记者杨柳 发自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