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语言大学和中国(guo)同学一(yi)起学习(xi)《古代汉(han)语》时，大卫被文言文和繁体(ti)字“难到怀疑人生，只能把一(yi)篇篇3分钟长的课文录音反(fan)复(fu)听(ting)40多遍”。

但到了《现当代文学》，大卫发现很多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中国(guo)作家(jia)都受(shou)到过苏俄文学的影响。在清华读(du)硕士(shi)时，他专(zhuan)注于研(yan)究鲁迅通过日(ri)语转(zhuan)译的俄罗斯文学作品，为此还专(zhuan)门去日(ri)本东京交换了1年。大卫尤其欣赏鲁迅创作的《故事新编》，用许多中国(guo)古典元素(su)以古论今。此外，他还喜欢《聊(liao)斋志异》《三(san)体(ti)》，最近在重(zhong)读(du)孔孟和诸(zhu)子(zi)散文。

所谓书读(du)百遍，其义自(zi)现。大卫认为，书中的智慧(hui)既超越国(guo)界，又跨越时空引发共鸣(ming)。“大家现在可能觉(jue)得古人很陌生，但实际上，大家如(ru)今思考的一(yi)些(xie)问(wen)题(ti)，他们早已思考过。换句话说，古人提出的很多问(wen)题(ti)，大家至今仍在作答。或许不存在永(yong)恒的答案(an)，却有着永(yong)恒的问(wen)题(ti)。”

大卫在中国(guo)结识的国(guo)际好友当中，有位(wei)毕业于中国(guo)传媒大学播音主持(chi)专(zhuan)业、供职于中国(guo)外文出版发行事业局的外籍专(zhuan)家(jia)——埃及(ji)小(xiao)伙刘正(zheng)曦。两人都曾担任“汉(han)语桥”出题(ti)官，互相打趣时，大卫调侃他是“老干部”，刘正(zheng)曦则称大卫“大哥”。

普(pu)通话已经达到二级甲等的刘正(zheng)曦，仍在继续攻克多音字和易读(du)错的字，不断精(jing)进主持(chi)专(zhuan)业能力。此外，他对(dui)成语也充满兴趣。去年，他在埃及(ji)参与发起并组织了“‘学成语，识中华’第一(yi)届成语大汇—外国(guo)人讲中国(guo)成语故事”比赛，吸引了来自(zi)约20所高(gao)校的265名中文学习(xi)者参与。

这样的成绩背后(hou)，是埃及(ji)深厚的汉(han)语教学传统(tong)和蓬勃发展态势：1958年设立汉(han)语专(zhuan)业，是中东及(ji)非洲最早开展汉(han)语教学的国(guo)家(jia)；现有4所孔子(zi)学院、2所孔子(zi)课堂和2所鲁班工坊；2020年将汉(han)语纳入中小(xiao)学教育大纲，并已开展两批(pi)公(gong)立中学中文教育试点。

“学中文在埃及(ji)真的太火了，竞争也越来越激烈。其他国(guo)家(jia)学生通过HSK（汉(han)语水(shui)平(ping)考试）4级就(jiu)能申请(qing)奖(jiang)学金，但在埃及(ji)至少要达到5级才行。”刘正(zheng)曦说。他在脸书上开设个人账(zhang)号“歪果仁学播音”，经常(chang)分享练声技巧、口部操等内容，连他曾经的中文系(xi)老师也关注学习(xi)。

刘正(zheng)曦引用鲁迅的话形容汉(han)语的魅力：音美以感耳，形美以感目，意美以感心。他深刻认识到，语言是了解一(yi)个国(guo)家(jia)最好的钥匙，它不能带来一(yi)切，但是可以打开多扇大门。

从一(yi)句“我懂你”开始

喝热水(shui)、吃包子(zi)、喝豆汁(zhi)就(jiu)是懂中国(guo)了吗？在大卫看来，这些(xie)都只是浅表层面的学问模仿，“咱追求的目标并非这些(xie)，而是去感受(shou)、去体(ti)验，通过纵(zong)深了解和横向对(dui)比，深入理解中国(guo)是什(shi)么样的。”2016年《中国(guo)诗词大会(hui)》第一(yi)季中，大卫就(jiu)曾说：“我不想成为浅尝辄止的‘中国(guo)通’，而要‘通中国(guo)’。”

他欣赏东晋诗人陶渊明(ming)笔下的田园意境，喜爱“润物细无声”“花落知多少”的优美诗意，还有“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的说理启(qi)悟。

不过大卫最痴迷的还是书法(fa)艺(yi)术，他擅长俄文和日(ri)文书法(fa)，还研(yan)习(xi)过古埃及(ji)文字。在他眼中，中文书法(fa)最为博大精(jing)深：汉(han)字数量繁多、笔画多变、字体(ti)丰(feng)富，又蕴含深厚的中式哲学底蕴，即便不懂中文的人，也很容易被其深刻的美感所吸引。

大卫通过临(lin)帖(tie)自(zi)学楷书和行书，欧阳询、颜真卿、王羲之、赵孟頫、米芾等名家(jia)作品都是他的学习(xi)范本。从最初的满心烦(fan)躁(zao)，到慢慢开始耐心感受(shou)毛笔与宣纸之间(jian)的摩擦力，掌握各(ge)种笔画写法(fa)，做到“意在笔先”。“写得最好的字永(yong)远是下一(yi)个”，大卫说，这种追求完美的乐趣就(jiu)像挂在驴子(zi)面前(qian)的胡萝卜，激励着他不断更(geng)上一(yi)层楼，并且期待(dai)解锁更(geng)多中国(guo)画技法(fa)。

人若(ruo)经常(chang)游走于不同学问之间(jian)，便容易培养(yang)出敏锐的学问嗅觉(jue)。成年后(hou)在北京生活十余年，又曾旅居日(ri)美，大卫深刻体(ti)会(hui)到：不同城市(shi)的氛围和秩(zhi)序(xu)以及(ji)人们之间(jian)的交往方式各(ge)异。与其放大学问差异，不如(ru)“珍惜有多元性的环境，保(bao)持(chi)好奇心，拓展常识面”。

在好友刘正(zheng)曦眼里(li)，中国(guo)的模样是“强(qiang)”“美”“包容”：强(qiang)在国(guo)家(jia)实力、国(guo)际影响力，就(jiu)像他在杂志上发表的文章标题(ti)所言——《中国(guo)两会(hui)，政策(ce)“风向标”牵动全球》《中国(guo)不会(hui)因为是大国(guo)就(jiu)给别人穿小(xiao)鞋(xie)》；美在美景美食(shi)、生态人文，“在新疆天池，随手一(yi)拍就(jiu)是Windows壁纸”“漂亮的唐装大褂和汉(han)服，我家(jia)也有”；包容则体(ti)现在240小(xiao)时过境免签政策(ce)、创业扶持(chi)措施，处(chu)处(chu)彰显开放胸怀。

若(ruo)只能选两个汉(han)字送给世界，刘正(zheng)曦会(hui)选择“和合”——在百年变局中，世界需要和平(ping)、和谐与合作；在河北玉狗梁村，他用纪录片讲述(shu)这个国(guo)家(jia)级贫困(kun)村如(ru)何通过“瑜伽(ga)脱贫”实现蝶变；他还曾将中国(guo)共享单车模式成功先容到埃及(ji)……

所有这些(xie)对(dui)中华学问的深度探索，最终(zhong)都指向同一(yi)个目标——搭建理解的桥梁。正(zheng)如(ru)微信对(dui)话页里(li)，刘正(zheng)曦发来的个人海报上的那句口号：人类命运共同体(ti)，从一(yi)句“我懂你”开始。

以开放心态连接不同学问

“所谓学问传播，并不意味着天天讲诗词成语。”大卫说，自(zi)己活跃在中国(guo)的社交媒体(ti)上，分享多语言学习(xi)经验、留(liu)学趣事和常识思考，首要目标是让更(geng)多人了解一(yi)种想象之外的生活方式。比如(ru)现在，大卫正(zheng)在美国(guo)康奈尔大学访学，并且追寻(xun)着中国(guo)现代思想家(jia)、文学家(jia)胡适先生的足迹，去他生活过的地方，读(du)他的手稿和日(ri)记，特别感同身受(shou)。

大卫坚(jian)持(chi)最久的栏目，是个人微信公(gong)众号睡前(qian)语音栏目“晚安卫”。2017至2021年，他每晚发布1分钟左(zuo)右(you)的简短语音，分享见(jian)闻和心情，最后(hou)用中俄双语道(dao)一(yi)声晚安。

不少关注了十几年的粉丝，会(hui)发私信给大卫讲自(zi)己的故事，比如(ru)受(shou)其影响开始学外语、选择感兴趣的专(zhuan)业，或是参加了一(yi)次跨国(guo)婚(hun)礼；俄罗斯中文学习(xi)者，也会(hui)因为大卫的分享，不再觉(jue)得学中文遥不可及(ji)。

由于精(jing)力有限，大卫希翼未来在能力范围内把重(zhong)点放在小(xiao)红书和Youtube上，探索更(geng)多可持(chi)续的分享形式。

大卫坦(tan)言，坚(jian)持(chi)分享的动力源于好奇心：“我觉(jue)得博主有责任传递多元信息，让更(geng)多人快乐交流。”他主张以开放心态连接不同学问。

相较(jiao)于在不同平(ping)台进行形式尝试的大卫，刘正(zheng)曦在屏(ping)幕(mu)上呈现出两副截然不同的“面孔”：

这一(yi)面，“5G冲浪”追热点，热梗频出抖包袱(fu)，自(zi)称“木乃伊区up主”——这是网络达人@埃及(ji)法(fa)老刘正(zheng)曦。

这位(wei)网络达人以快乐情绪为基调，在中国(guo)妻子(zi)的帮助下，结合网络热梗讲解埃及(ji)学问，从不为了搞笑而搞笑。为确保(bao)专(zhuan)业度，他经常(chang)做大量功课，吃透权威资料后(hou)再用新颖方式呈现。有网友留(liu)言：“自(zi)从刷到过up主的视频以后(hou)，想去埃及(ji)的欲望拉满！”

另一(yi)面，发型梳得一(yi)丝不苟，穿着西装革(ge)履，讲话字正(zheng)腔圆——这是重(zhong)要活动嘉宾或者官方宣传短视频主持(chi)人。接受(shou)采访当天，刘正(zheng)曦刚参加完海南国(guo)际文创周活动，次日(ri)又将飞往福建。

在公(gong)共表达中，刘正(zheng)曦要求自(zi)己“做好代表埃及(ji)的一(yi)张名片，讲好真实的中国(guo)故事”。他总结出三(san)点心得：真情实感不加滤镜、把握分寸不冒犯人、分众传播通俗易懂。他举例说，从共建“一(yi)带一(yi)路”中埃合作成果，到电视剧《觉(jue)醒(xing)年代》《三(san)体(ti)》在埃及(ji)热播，这些(xie)鲜活案(an)例，都是跨学问传播的生动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