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广州大塘的小(xiao)服装(zhuang)厂老板对产品信心十(shi)足，找到了愿为品质买单的欧洲客户；潮州老牌婚纱晚(wan)礼服企业则在欧洲开(kai)设了自有婚纱品牌实体店，站稳当地市场；而早(zao)在几年前就被美方列入实体清单的服装(zhuang)制造(zao)龙头(tou)企业，早(zao)已摸(mo)索(suo)出(chu)“自主飞行”的经验。

美关税政策反噬本国

4月22日，婚纱晚(wan)礼服行业的知名企业广东名瑞（集团(tuan)）股份有限企业生产车(che)间内(nei)，一(yi)片(pian)繁忙。

纯白色的布料堆放在桌面，女工们正忙着操控着缝纫机，一(yi)丝不苟地将小(xiao)珠子缝在裙子上。已经完成的成品礼服悬挂在样品间，等待在即将到来的5月前被打(da)包送往(wang)美国。

广东名瑞（集团(tuan)）股份有限企业生产车(che)间。受访者(zhe)供图

“大家正在赶的美国订单是之前下的，这批礼服会在4月底前全(quan)部完工。”名瑞集团(tuan)总经理蔡中涵向(xiang)南都记(ji)者(zhe)先容说。

作(zuo)为行业龙头(tou)企业，名瑞集团(tuan)每年约生产20万(wan)件婚纱礼服，销往(wang)海外的占比超95%，年销售额达3亿元，客户中不乏专为好莱坞明星定制重工礼服的设计工作(zuo)室。

谈到近期(qi)美国关税政策带来的影响，他告诉南都记(ji)者(zhe)，“美国客人最近经常(chang)来询问价格(ge)方面是否可以降低，但考虑到目前大家的利(li)润，已经没有再下调的空间。”

据(ju)其先容，该企业2024年出(chu)口美国的业务(wu)约占总量的30%，其中不少产品是自主设计，大多是供应美国大型连锁店的品牌。面对美国订单未来可能减少的情况，蔡中涵表示，“欧洲市场是大家后续稳定增长(chang)的筹码”。

美国滥施关税不仅(jin)冲击(ji)全(quan)球经济，同时也损害美国自身(shen)发展。美国民众的担忧(you)正在预示着这一(yi)趋势。

在加利(li)福尼亚州首府萨克拉门托市，经营了14年的“苏菲大码精品礼服店”占据(ju)整个街(jie)角，橱窗里陈列着标(biao)价500至(zhi)6000美金的各式婚纱和礼服。

“据(ju)我了解，大家行业大多数婚纱和礼服都是在中国生产的。”店主丽莎·索(suo)菲安(an)告诉南都记(ji)者(zhe)，“中国有着最好的丝绸面料和成熟的服装(zhuang)生产及配套产业链，但现(xian)在这些裙子正面临被征收高额关税的处境”。

美国加利(li)福尼亚州首府萨克拉门托市一(yi)家婚纱礼服店铺的陈列。受访者(zhe)供图

“今(jin)年初，我订购了50件新款婚纱，中国厂商要求(qiu)全(quan)款预付，这在过去是不可想象的。”索(suo)菲安(an)表示，更让她(ta)焦(jiao)虑的是，美国海关的清关时间可能从5天延长(chang)到半个月甚(shen)至(zhi)更久，那些真正需要大码婚纱的女孩，可能因此(ci)推迟自己的婚期(qi)。

索(suo)菲安(an)的店铺曾是新人备婚的热门首选，但现(xian)在生意大不如从前，越来越多美国的准新娘(niang)开(kai)始(shi)转向(xiang)二手平台或租赁(lin)服务(wu)。“上周有位新娘(niang)跟(gen)我抱怨，她(ta)攒钱想买件中国定制的拖尾婚纱。但以现(xian)在的预算来看，可能连裙撑都买不起。”

4月19日，美国全(quan)国婚纱零售商协会方面向(xiang)南都记(ji)者(zhe)表示，美国近九成婚纱在中国制造(zao)，中国拥有生产高端礼服所需的熟练(lian)工人和基础设施。如果(guo)这些历经数十(shi)年构(gou)建的供应链转移至(zhi)美国本土，将导致“重大经济动荡和成本飙升”，最终将成本转嫁给美国消费(fei)者(zhe)。

目前，该协会已经联合多家美国主流婚纱制造(zao)商签署(shu)联名信，提交给特朗(lang)普政府，呼吁保护这一(yi)脆弱的产业。“大家目前只能咬牙承(cheng)担这部分成本，但衷(zhong)心希翼政府能醒悟——滥施关税根本行不通！”

“国内(nei)14亿人的生意有得做(zuo)”

地球另一(yi)边的大塘，是广州服装(zhuang)产业的聚集地之一(yi)，众多小(xiao)工厂在此(ci)生产服装(zhuang)、鞋类和手袋，为SHEIN、TEMU等跨(kua)境电商平台上的店家提供货源。

广州东梵服装(zhuang)厂是一(yi)家专门做(zuo)外贸的小(xiao)企业。厂子负责人李先生告诉南都记(ji)者(zhe)，这些年他在美国积累了十(shi)几个快时尚品牌老客户，“量不多，但利(li)润高”。

谈及近期(qi)美国关税政策影响，李先生坦言，数日前曾接到美国客户的电话，对方询问订单价格(ge)能否降15%。还有一(yi)位合作(zuo)5年的美国客户，上个月转单越南。

凭(ping)借积累多年的外贸服装(zhuang)经验，李先生开(kai)始(shi)采取(qu)多方面的措施应对，同时他对自家产品充满了信心：“越南工人一(yi)天做(zuo)200件，大家老师傅做(zuo)一(yi)天80件，做(zuo)工和质量能一(yi)样吗？”

李先生向(xiang)南都记(ji)者(zhe)分享道：“第一(yi)条路就是找新市场，欧洲订单虽然量小(xiao)，但客户愿意为品质买单。前两周接了个德国小(xiao)众品牌的订单，200件羊绒大衣(yi)，价格(ge)比美国订单高30%，还不用(yong)拼量。第二条路就是做(zuo)自己的国内(nei)品牌，开(kai)拓国内(nei)市场，多一(yi)条路多一(yi)份稳定。”

“现(xian)在大家在谈的出(chu)口转内(nei)销，溢达集团(tuan)已经进行了将近10年。”溢达集团(tuan)品牌及零售副总裁、十(shi)如仕总经理蔡崴说。

4月18日，南都记(ji)者(zhe)来到位于佛山高明的广东溢达纺(fang)织有限企业，见(jian)到了刚刚参加完第五届中国国际消费(fei)品博览会的蔡崴。他分享了这家龙头(tou)服装(zhuang)制造(zao)企业，从依赖外贸“借船出(chu)海”转变为内(nei)贸“自主飞行”的转型之路。

溢达集团(tuan)品牌及零售副总裁、十(shi)如仕总经理蔡崴。南都记(ji)者(zhe) 杨苓妍 摄(she)

2020年，拥有四十(shi)余年纺(fang)织服装(zhuang)全(quan)产业链运营经验的溢达集团(tuan)旗下子企业，被美国列入实体清单，溢达集团(tuan)面临着欧美订单的大量流失(shi)，其中业务(wu)占比45%的美国市场几乎清零。当时，溢达这家曾每年向(xiang)全(quan)球知名品牌供应超过1亿件衬衫的传(chuan)统外贸型企业，面临着一(yi)场急(ji)迫(po)且未知的转型。

蔡崴向(xiang)南都记(ji)者(zhe)回忆道，最初的转型过程(cheng)充满坎坷，因为做(zuo)欧美客户跟(gen)做(zuo)国内(nei)客户是完全(quan)不同的思路和状态。

首先是订单模式不同，例(li)如欧美订单涉(she)及船运，更多的是采用(yong)FOB模式（Free On Board，“离岸(an)价”），订单量较大、交期(qi)更长(chang)、确定性更强，企业可能会提前规划未来一(yi)年的产能计划、款式设计等。

国内(nei)订单模式的特点(dian)则是“短、平、快”，交期(qi)更短、订单量较小(xiao)，对“小(xiao)单快反”的要求(qiu)也更多。“有时候(hou)遇到急(ji)单，需要把成品按颜色、尺码分好类后，直接给客户快递到门店。”

“以前做(zuo)外贸需要的是一(yi)群英文好的人，现(xian)在做(zuo)内(nei)销的思路完全(quan)就不一(yi)样了。”蔡崴向(xiang)南都记(ji)者(zhe)分享道，要做(zuo)好转型，无(wu)论是产品还是员工的能力，都需要全(quan)面提升，更多的是要快速响应、满足客户的需求(qiu)。

“只要找对客户、转变意识(shi)，国内(nei)14亿人的生意有得做(zuo)。”他认为，“在如今(jin)的贸易环境下，计划不如变化快。大家需要思考如何拥抱这些变化，如何更好地为国内(nei)客户服务(wu)。”

从“中国制造(zao)”到“中国品牌”

蔡崴的社交账号签名栏(lan)写着这样一(yi)句话：“what doesn’t kill you, makes you stronger”（没有彻(che)底击(ji)垮你的，只会让你更强大）。这句话似(si)乎也是溢达过去几年发展的写照。

2016年，溢达集团(tuan)推出(chu)男(nan)装(zhuang)品牌“十(shi)如仕”。对当时的溢达来说，打(da)造(zao)这一(yi)新零售品牌、将有着数十(shi)年积累的“PYE派(pai)”品牌推向(xiang)更大市场，都意味着这个曾经为欧美顶奢品牌服务(wu)的生产商，要开(kai)始(shi)直接面对消费(fei)者(zhe)了。

“因为有为欧美顶奢品牌做(zuo)生产的经验，所以大家的‘内(nei)功’可能更好。”蔡崴提到，自有品牌背靠的溢达供应链堪称世界顶级，从棉花原料、辅料包装(zhuang)，到贯穿全(quan)产业链的新科(ke)技应用(yong)、可持(chi)续发展概念，都保证了产品品质，并满足消费(fei)者(zhe)多元化的着装(zhuang)需求(qiu)。

广东溢达纺(fang)织有限企业生产车(che)间。受访者(zhe)供图

近年来，“十(shi)如仕”先后推出(chu)了纯棉免烫衬衫、汗无(wu)痕POLO衫等46款产品，并创新性地采用(yong)无(wu)水染(ran)色、盐回用(yong)、靛蓝回用(yong)等技术，以及智能自动化生产设备等。

这些行业领先的技术和设备，不仅(jin)在自有产线和品牌使用(yong)，也为其他纺(fang)织企业和服装(zhuang)品牌提供技术与服务(wu)。将几十(shi)年积累下来的专业常识(shi)和创新科(ke)技进行产业化，也成为溢达立足国内(nei)市场、快速变阵“品牌发展”和“科(ke)研产业化”增值业务(wu)的重要基石。

“十(shi)如仕”不仅(jin)在内(nei)地市场势如破竹，也已在香港开(kai)设10家门店。此(ci)外，品牌全(quan)球影响力不断提升，目前已在越南开(kai)设4家门店，今(jin)年5月还将在新加坡开(kai)设新的门店。

名瑞集团(tuan)也是从“中国制造(zao)”向(xiang)“中国品牌”转型升级的广东代表。

据(ju)先容，自2008年起，名瑞集团(tuan)积极(ji)开(kai)拓海外市场，并成功打(da)造(zao)自有婚纱品牌——AMELIE。通过在欧洲地区开(kai)设实体门店，逐步站稳市场，目前产品销量已占据(ju)当地市场份额的5%。

“大家的新款婚纱上市节(jie)奏显著快于当地同行，款式选择丰富，设计风格(ge)新颖(ying)，列于引(yin)领之前列。”蔡中涵向(xiang)南都记(ji)者(zhe)先容，AMELIE婚纱能够在激(ji)烈的市场竞争中脱颖(ying)而出(chu)，得益于细(xi)心观察市场动向(xiang)，认真研究消费(fei)者(zhe)需求(qiu)，并依托自有生产基地的优(you)势，优(you)化原材料和辅助材料的选择以及风格(ge)的突破。

蔡中涵还提到了自有品牌的好处：“容易控制成本，销售渠(qu)道都掌握在自己手中，有比较灵活(huo)的主动权。未来大家会继(ji)续开(kai)拓欧洲市场，增加品牌的海外影响力。”

“关税冲击(ji)下的广东突围”专题报道

总策划：戎明昌 刘江涛

实行策划：王佳

统筹：南都记(ji)者(zhe) 向(xiang)雪妮(ni)

主笔：南都记(ji)者(zhe) 张倩(qian)寒

本期(qi)采写：南都记(ji)者(zhe) 杨苓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