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星在整理(li)书摊。

阿星是个健(jian)谈的人，在车上还(hai)未等(deng)开始提(ti)问(wen)，他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了自(zi)己的故事(shi)。

他自(zi)嘲是“互联网游民”：干过餐饮做过O2O，后来一(yi)直做互联网运营，还(hai)做线(xian)上金融。“很奇怪，反正我干过的几(ji)个企业都是走下坡的情(qing)况(kuang)。”2023年，他觉得(de)干脆不要工作了，决定“gap一(yi)下”——用他的话说是“起码自(zi)己能控制自(zi)己时间，做事(shi)没(mei)有(you)太大的顾虑”。

开流动书摊的灵感来自(zi)社交(jiao)媒体，2023年年末，他刷到了日韩(han)的流动书屋帖子。“这不就是广东人说的‘走鬼档’嘛！”家里(li)有(you)辆旧面(mian)包车，网上可以淘书，再购入几(ji)个装书的筐子，买(mai)两块挂布当广告牌，他粗略盘算了一(yi)下，“这事(shi)可行(xing)”！

谈到这，他补充了一(yi)句：“开书店是我高(gao)中时的梦想，没(mei)想到真(zhen)的能实现。”从有(you)这个想法到付诸实践，中间也就10来天，阿星的流动书摊正式开张了。

阿星挂起书摊“招牌”。

在阿星滔滔不绝的间隙，南都、N视频(pin)记者见缝插针(zhen)抛出采访的第一(yi)问(wen)：为什么取名“宇宙风”？

未打磕绊，他流畅地接着(zhe)问(wen)题(ti)又往下聊：“书摊名字(zi)来源于林语(yu)堂主(zhu)编的刊物《宇宙风》，林公提(ti)倡‘以自(zi)我为中心，以闲适为格调’的生活方式，主(zhu)张在繁忙和压力之中寻找(zhao)内心的平静和平衡。取这个名字(zi)也是希翼延绕着(zhe)自(zi)身的关于‘书’的执(zhi)念下，借用林公的愿景可以翻起宇宙一(yi)阵风。而后缀‘书摊版’这种(zhong)新时代(dai)词汇，是为了以后能有(you)更多的形式，比如酒馆版、咖啡摊版或者书店版。”

书摊营业首日收入10元，又送出一(yi)本书给阿婆，净赚5元，他发朋友圈(quan)：“多亏乌拉(la)的叫卖。”（乌拉(la)是阿星的小狗）

书摊文学中的人情(qing)纽带

阿星的选书哲学如他的形象一(yi)般充满了江湖气。木心先生说，找(zhao)好书看(kan)，就是找(zhao)一(yi)个制高(gao)点。他则秉持以“我”为先，其次畅销书是生存(cun)底线(xian)的原则。“首先我感兴趣(qu)，我喜欢看(kan)，那卖不出去我就自(zi)己收藏，也不亏啦！”

面(mian)包车的后车窗(chuang)上，用白色记号(hao)笔(bi)罗列(lie)了他总结出的畅销书单：王小波(bo)系列(lie)、鲁迅系列(lie)、汪曾祺系列(lie)、黄仁宇系列(lie)、东野圭吾系列(lie)......文学类的书籍总占据他的书摊C位，而真(zhen)正让(rang)他得(de)意的，反而是那些“滞销书”。“比如《俄罗斯语(yu)言心智研究》，俄乌冲突时买(mai)的，想研究语(yu)言怎么煽动仇(chou)恨，我看(kan)完(wan)了之后到今天也没(mei)卖出去，还(hai)在等(deng)它的有(you)缘人。”

阿星列(lie)出的热门书单。（受访者提(ti)供）

因为这个书摊，阿星多了许多与人结缘的机会。“只要出摊我都会写书摊日记，记录发生了什么有(you)趣(qu)的事(shi)。”他笑(xiao)言自(zi)己的朋友圈(quan)日记也是地摊文学的一(yi)种(zhong)。

阿星一(yi)手拽着(zhe)激(ji)动的“同事(shi)”得(de)米（阿星的另(ling)一(yi)只小狗），一(yi)手展示他的地摊文学：第27天，一(yi)早便(bian)被小孩哥催开摊，说《万历十五年》被妈妈拿(na)去看(kan)了，只好带走《偷得(de)浮生半日闲》《水星播种(zhong)》，建议入《明代那些事(shi)儿》；第23天，有(you)女(nu)家长带着(zhe)高(gao)中女(nu)儿前来，大胆说要看(kan)言情(qing)，妈妈说张爱玲(ling)，我推荐了川端康(kang)成《花之圆舞(wu)曲》；第16天，认识到了本土纪录片(pian)导演，聊《好东西》聊大卫·林奇，即兴组织了一(yi)场观(guan)影活动......

宇宙风（户外音(yin)乐会版）。（受访者提(ti)供）

一(yi)如他一(yi)开始对书摊能有(you)更多形式的愿景，宇宙风有(you)了“观(guan)影版”“诗会版”“运动版”等(deng)各种(zhong)版本，因阿星汇聚的书友们逐步发展壮大。名为“阅读(du)这个宇宙”的书友群里(li)，每(mei)周都有(you)不一(yi)样的活动。“一(yi)个人读(du)书是很无聊的事(shi)情(qing)，一(yi)群人就不一(yi)样啦！除了读(du)书，大家也能一(yi)起做些别(bie)的事(shi)情(qing)。”

到达摆摊点，阿星没(mei)急(ji)着(zhe)打开摊位，而是抽出了笔(bi)和纸，开始抄诗。“书摊进第一(yi)批书的时候进了一(yi)本外卖诗人王计兵的《赶时间的人》，一(yi)下击中我了，里(li)面(mian)的真(zhen)情(qing)实感让(rang)我对诗的文学又有(you)了新的理(li)解。”随后，他给记者即兴念了一(yi)遍《赶时间的人》。“工作日在学校路边前摆摊，都有(you)无数外卖员从眼前身后飞过，有(you)机会我就会把抄的诗悄悄塞给他们，希翼低空飞行(xing)的人有(you)着(zhe)迎风的自(zi)由，在时间中飞翔并感受着(zhe)时间。”

阿星抄写的诗。

“摆摊是门社会学”

也许是天气骤然炎热的原因，跟(gen)随阿星摆摊的这天，摊位并没(mei)有(you)太多的顾客。拍摄(she)告一(yi)段落后，记者又抛出了第二(er)个疑问(wen)：摆书摊能赚到钱吗？

阿星嘬着(zhe)柠檬茶潇洒一(yi)笑(xiao)，没(mei)从正面(mian)回答，反而聊起了书摊的用户画像。“男女(nu)比例(li)2:8，其中以25岁以上的女(nu)性为主(zhu)。职业的话，主(zhu)要是老师、学生家长或是学生本人。”

前来购书的顾客。（受访者提(ti)供）

虽然摆书摊是个临时起意的决定，阿星在小摊摆起来后却(que)付出了极(ji)大的心力。“你得(de)作总结，了解顾客群体是什么样的，他们喜欢看(kan)什么书，才能决定进什么书，整个书摊才能维持一(yi)个良性的运转(zhuan)。每(mei)隔一(yi)段时间我还(hai)会出月报，跟(gen)我的书友、‘云股东’们做汇报。”

此(ci)外，阿星也坦言自(zi)己坚持更新“书摊日记”，组织各种(zhong)活动，也是有(you)吸引(yin)客源的考量。

书摊的“战略级(ji)武器”是阿星的两位“同事(shi)”：乌拉(la)和得(de)米。“它们负责招揽(lan)顾客，我负责讲解，分工明确。”话音(yin)刚落，得(de)米邀功似的“汪、汪”响应了两声。“之前有(you)个女(nu)孩子，在我这撸狗撸了很久啊(a)，最后不好意思(si)就买(mai)了书。这就是‘情(qing)绪附加值’，和咖啡馆养猫一(yi)个道理(li)。”阿星摸了一(yi)把“同事(shi)”的头，表示很满意。

书摊成员们。（从左往右依次为：乌拉(la)、得(de)米和阿星）

“摆摊是门社会学。”他总结，“你要观(guan)察(cha)哪里(li)树荫多、公厕近，还(hai)要研究人流峰值——学校门口(kou)三点半抢小学生家长，晚上七点蹲文艺(yi)青年。”

阿星谈到未来计划时告诉记者，希翼未来能够将(jiang)“宇宙风”开出韶(shao)关。“开到云南，开到西藏，甚至开出国。书和人生，都得(de)在路上才精彩，诚征(zheng)搭子！”

阿星。

采访结束后，问(wen)起“哲学三连击”他怎么看(kan)，阿星引(yin)了林语(yu)堂的话来回答：“读(du)书的意义是使人较虚心，较通达，不固陋，不偏执(zhi)。”

采写、摄(she)影：南都、N视频(pin)记者 鹿筱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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