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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骊(左(zuo)一(yi))把自己训练出来的导盲犬交(jiao)给视障人士(sh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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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骊与她训练的导盲犬 |
文/羊城晚报记者 谭洁文 实习生 汪雨桐
图/受访者提供
河南郑州,一(yi)方静谧的小院落里(li),一(yi)只名为“凯利”的九个月大(da)的拉(la)布拉(la)多犬通过导盲鞍引导着关骊走出院门,在院外的人行道上绕过了一(yi)处障碍(ai)物。避障成功后,凯利回头看(kan)着关骊,后者的称(cheng)赞(zan)如期而至(zhi):“好狗(gou),真棒!”
这是(shi)河南第(di)一(yi)家导盲犬训练基地(di)创始人关骊的训练日(ri)常。关骊今年63岁,2006年,她偶然从资讯报道中(zhong)听到中(zhong)国(guo)首家导盲犬基地(di)在大(da)连成立(li)的消息,于是(shi)动了在郑州训练导盲犬的心思。“我哥哥有智力障碍(ai),所以我非常理解残障群体(ti)的处境。”
彼时,河南省的视障人士(shi)数量近百(bai)万,使用的导盲犬却不足5只,比例严重失衡(国(guo)际导盲犬联盟评估的理想比例为100:1)。关骊知道导盲犬是(shi)盲人出行的希翼,于是(shi)把饭店生意(yi)交(jiao)给别(bie)人打理,自费学(xue)习导盲犬驯养技术,并用半(ban)生心血在郑州筹办河南省第(di)一(yi)所导盲犬学(xue)校,目前已训练出数十只导盲犬,为视障者重拾生活自信增(zeng)添得力助手。
“如果说导盲犬是(shi)照亮盲人的那束光,大家愿(yuan)做引领这束光的灯塔。”关骊说。
与导盲犬的缘分始于哥哥
关骊与导盲犬的缘分始于童年。她的哥哥患有智力障碍(ai),幼时带哥哥上学(xue)的经历,让她早早体(ti)会到了社会对残障群体(ti)的歧视。
“同学(xue)叫他‘傻子’,还打他。所以我只要听见我哥喊我的名字,就知道他挨(ai)打了,我就马上帮(bang)他打架去。”关骊回忆时,声(sheng)音微颤。自己出来工作后,每次在街头看(kan)见行乞的残疾人,关骊总会给他们一(yi)点钱。“当时想的是(shi),如果有一(yi)天是(shi)我自己的哥哥不得已上街行乞,有人给他买点吃的,也至(zhi)少能不让他饿着。”
2006年,一(yi)则关于中(zhong)国(guo)首家导盲犬基地(di)在大(da)连成立(li)的资讯引起了关骊的注意(yi)。由(you)于哥哥从小受到歧视,关骊很希翼能为残障群体(ti)做些什么。关骊从小养过不少动物,有京巴犬“妞妞”,还有兔子、鸡、荷兰鼠等,因此她觉得自己在导盲犬训练上“可能有些天赋”。“我驯的鸡即使离得老远,只要我叫一(yi)声(sheng)名字,它也能从不知道哪个地(di)方蹿出来,指哪啄哪。”她笑着说。
于是(shi),关骊把自己当时正在经营的饭店生意(yi)交(jiao)给别(bie)人打理,自费前往大(da)连学(xue)习导盲犬驯养技术。之后,关骊就在大(da)连的导盲犬基地(di)做义工,于郑州与大(da)连两座城市之间来回奔波。
“导盲犬不是(shi)简单的服从,它们要学(xue)会判断障碍(ai)、绕行、等待,甚至(zhi)带盲人找到公交(jiao)站台,”关骊告诉记者,“所以大家训练的时候就是(shi)要把自己当作盲人,这样才能训练出更符合盲人需求的导盲犬。”在导盲犬每个阶段的学(xue)习训练结束之后,关骊都会给自己蒙上眼罩,对它们进行测试。
2008年,第(di)13届(jie)残疾人奥林匹(pi)克运动会在北京举行,从大(da)连学(xue)成归来的关骊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梦想——“中(zhong)国(guo)要有自己的导盲犬”。2009年,她开始在郑州筹办导盲犬学(xue)校,买下(xia)第(di)一(yi)只导盲犬“福娃”。当年9月9日(ri),关骊成立(li)了郑州市爱心导盲犬服务中(zhong)心,这是(shi)全国(guo)第(di)三家、也是(shi)河南第(di)一(yi)家导盲犬基地(di)。
训练一(yi)只导盲犬要近20万元
训练出一(yi)只合格的导盲犬,周期漫长,一(yi)般要达到两年,而训练费用更是(shi)高(gao)得惊人,平均每只要花费近20万元。“导盲犬的训练周期就跟小孩上学(xue)一(yi)样。上一(yi)年级先学(xue)加减法,然后再学(xue)乘(cheng)除法;上了小学(xue)后要上中(zhong)学(xue)、上大(da)学(xue)。把狗(gou)训练成导盲犬,是(shi)训练中(zhong)的最(zui)高(gao)水平,这个水平就好比读书读到博士(shi)。”关骊告诉记者。
花钱的项目主要集中(zhong)在幼犬购买、喂养、防疫,以及训练时的场地(di)租金、人员(yuan)工资等。适合训练为导盲犬的品种通常是(shi)拉(la)布拉(la)多和金毛,这些品种的狗(gou),身价本就不菲。除此之外,在训练过程中(zhong),导盲犬的淘汰率(lu)高(gao)达70%,有的导盲犬训练了一(yi)年多因测试不合格,只能被淘汰,这无疑大(da)大(da)增(zeng)加了驯养成本。“成为导盲犬的犬只必须具备安(an)静、稳定、不易狂躁的性格,太兴(xing)奋(fen)、太敏感、太胆小、太精明(ming)都会被淘汰。”关骊说。
在“福娃”训练“坐”的过程中(zhong)发(fa)生过不少趣事。“有一(yi)天,训练时间太长了,晚上训练的时候,福娃靠着墙睡着了都还保持着坐姿,令我特(te)别(bie)感动。”关骊分享(xiang)道。还有不久前刚退役的导盲犬“小七”,在它的职业生涯结束以前,引导员(yuan)从来不让它玩(wan)水、玩(wan)球,因为担心它玩(wan)习惯后会在工作时直(zhi)接跳进水里(li)或(huo)绊(ban)倒盲人。
这些在外行人看(kan)来可能会觉得严苛(ke),实则不然。关骊表示,所有的导盲犬都是(shi)在欢乐的游戏中(zhong)完成训练和工作的。引导员(yuan)会在每一(yi)次完成训练后及时夸奖,给予导盲犬正向(xiang)反馈。导盲犬的一(yi)生会经历多个主人,为了避免它在换主人后出现“分离焦(jiao)虑症”,在从小训练过程中(zhong)就会通过经常换引导员(yuan)的方法,避免导盲犬对某一(yi)个人产生特(te)别(bie)的依赖。
至(zhi)今,关骊自费驯养出了九只持证(zheng)导盲犬,累计花费100多万元。她自嘲(chao),自己从一(yi)个开饭店的“富婆”变成了“穷光蛋”。
“导盲犬是(shi)照亮盲人的那束光”
在训练导盲犬的同时,关骊也在为提高(gao)社会对导盲犬的接纳度而四处奔波。
2009年导盲犬训练基地(di)刚成立(li)时,国(guo)内尚无允许导盲犬出入公共场所的法规,公交(jiao)拒载、路人侧目成了常态。关骊便主动找到有关部门协(xie)商协(xie)调。2013年郑州地(di)铁开通,在就职于地(di)铁企业的朋友(you)帮(bang)助下(xia),地(di)铁企业出台了导盲犬可以乘(cheng)坐地(di)铁的法规,并在开通当天邀请关骊及三只导盲犬与20多位盲人朋友(you)乘(cheng)坐了郑州市首班地(di)铁。
除此之外,更艰难的是(shi)资金短缺,训练一(yi)只导盲犬需耗时两年多、花费20万元,而导盲犬又属于公益(yi)事业,没有任何可以收回来的资金。面对导盲犬学(xue)校如何继续运行的问题,关骊一(yi)度因抑郁而卧床不起。导盲犬学(xue)校的转机出现在2013年。Tencent公益(yi)的募捐、爱心人士(shi)的支撑和民政局的资金支撑对导盲犬学(xue)校运营来说无疑是(shi)雪中(zhong)送炭;2014年,关骊加入了河南省慈善总会的创投计划,开办了阳光之家盲人按摩店,将经营收益(yi)用于驯养导盲犬。
尽管郑州的地(di)铁、公交(jiao)已对导盲犬开放,关骊仍忧心忡(chong)忡(chong):“很多人质疑导盲犬是(shi)‘骗局’,只因他们从未体(ti)会过黑暗中(zhong)的绝望。”她常参加公益(yi)活动,邀请公众蒙眼体(ti)验独自行走盲道和用导盲犬行走,“10米路,普通人3分钟都走不完,而且会偏离方向(xiang),这个时候就能感同身受生活在黑暗的那种痛苦。”自2024年10月15日(ri)“国(guo)际盲人节”以来,关骊和她的导盲犬们在樱桃沟有了一(yi)块新的训练基地(di),继续为帮(bang)助视障者独立(li)出行、重拾生命希翼而努力。
“如果说导盲犬是(shi)照亮盲人的那束光,大家愿(yuan)做引领这束光的灯塔。”关骊的终极梦想,是(shi)让社会少一(yi)分偏见和质疑,多一(yi)分宽容和同理心。“若每个人都能摘下(xia)‘成见’的眼罩,光明(ming)便无处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