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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之爱(重读抗战家书),姥爷,左权,向家人
2025-04-26 12:44:25
英雄之爱(重读抗战家书),姥爷,左权,向家人

左权家(jia)书(局部)。  沙 峰供图

开栏的话

今年,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xi)斯(si)战争胜利(li)80周年。回望烽火岁月,无数仁人志士奔赴战场(chang),用热(re)血(xue)捍卫祖国山河。一封(feng)封(feng)抗战家(jia)书,承载(zai)着(zhe)先辈们对家(jia)国的忠诚、对亲人的眷恋,跨(kua)越硝烟(yan)与战火,诉说着(zhe)那段慷慨悲壮的历史。本版今起开设“重读(du)抗战家(jia)书”栏目,展开这些带有(you)信仰温度的信笺,聆听先辈心声,铭记(ji)中华(hua)民族不屈的抗争。

今年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xi)斯(si)战争胜利(li)80周年,也是我姥(lao)爷左权诞辰(chen)120周年。在这么有(you)纪念意义的时间,接到人民日报(bao)的约稿,我思索良久,决定(ding)动手写写一直不敢(gan)写的姥(lao)爷家(jia)书这一题材。因为家(jia)书中的情感太深,内容太丰富(fu),它也是宝贵的抗战史料(liao)。

据我所知,我的姥(lao)爷左权一共留存下来14封(feng)家(jia)书。第一封(feng)是1930年姥(lao)爷在离开上海(hai)前往闽西(xi)苏(su)区工作(zuo)前写给自(zi)己大哥毓麟的;第二(er)封(feng)是1937年9月18日姥(lao)爷在山西(xi)稷山县写给自(zi)己叔父(fu)左铭三的;第三封(feng)是1937年12月3日姥(lao)爷在山西(xi)洪洞(dong)县写给自(zi)己母亲的。还有(you)11封(feng)信是在1940年11月12日至(zhi)1942年5月22日期间写给我的姥(lao)姥(lao)刘志兰的(本写了12封(feng),但有(you)一封(feng)在传递途中遗失了)。

第一封(feng)信我在2005年当代(dai)中国出版社出版的《左权传》中看到这样一段话“我虽回国,却恐十年不能还家(jia),老母赡养,托于长兄,我将全力贡献革命。”仅此而已,原(yuan)件不知所在,很是可惜!第二(er)封(feng)给他叔父(fu)的信,仅在我母亲左太北编辑出版的《左权家(jia)书》中读(du)到全文,也没有(you)看到信的原(yuan)件。第三封(feng)写给太姥(lao)姥(lao)的信,我看到过(guo)原(yuan)件照(zhao)片。

前三封(feng)信中,姥(lao)爷都是在向家(jia)人讲国家(jia)被(bei)日本侵略(lue)者(zhe)侵占和残害的情况。在写给太姥(lao)姥(lao)的信中有(you)这样一段话非常有(you)代(dai)表性:

“亡国奴的确不好当,在被(bei)日寇占领的区域内,日本人大肆屠杀,奸淫掳(lu)抢,烧(shao)房子……等等,实在痛心。有(you)些地方全村男(nan)女老幼(you)全部杀光,所谓集体屠杀,有(you)些捉来活埋活烧(shao)。”“日寇不仅要亡我之国,并要灭我之种,亡国灭种惨祸,已临到每一个中国人民的头上。”

这触目惊心的话语,讲的是民族已经陷于危亡的境地。

他还写道:

“我军在西(xi)北的战场(chang)上,不仅取得(de)光荣的战绩,山西(xi)的民众,整个华(hua)北的民众,对我军极表好感。他们都唤着(zhe)‘八路(lu)军是大家的救星’。”“我军将士,都有(you)一个决心,为了民族国家(jia)的利(li)益,过(guo)去(qu)没有(you)一个铜板,现在仍然是没有(you)一个铜板,准备将来也不要一个铜板,过(guo)去(qu)吃过(guo)草,准备还吃草。”

字字句(ju)句(ju)都表现出为求得(de)民族的解放,姥(lao)爷和全体八路(lu)军将士将不惜牺牲一切去(qu)战斗。我觉得(de)姥(lao)爷在向家(jia)人表明,自(zi)己所做的事情是拯(zheng)救民族的大业,是必须为之付出一切的事业,故无法回家(jia)孝敬长辈,望得(de)到家(jia)人的理解。

前三封(feng)信中姥(lao)爷讲了他坚(jian)定(ding)的信念和为之付出一切的决心。而姥(lao)爷写给姥(lao)姥(lao)的11封(feng)信内容更加(jia)丰富(fu)了,也让大家一家(jia)人真正感受到了姥(lao)爷的铁骨柔情!

我的姥(lao)爷左权1942年5月25日在指挥北方局和八路(lu)军总(zong)部突围转移时,不幸被(bei)日军炮弹弹片击中头部壮烈殉国。牺牲时年仅37岁。那一天离我母亲2岁生日只(zhi)差两天。而我的母亲在自(zi)己父(fu)亲身边也只(zhi)有(you)短短的3个月的时间,那时她还是不足百天的婴儿。作(zuo)为后代(dai),大家一开始对于姥(lao)爷的了解只(zhi)有(you)文字资料(liao)和前辈的讲述。这些内容仅限于姥(lao)爷的工作(zuo)、生平和人们对他的印象。大家知道的左权,是枪(qiang)杆子、笔杆子都硬(ying)的将才,是为保护别人而牺牲自(zi)己的英(ying)雄,是八路(lu)军在抗战中牺牲的最高将领。这与其他人了解的左权没有(you)什么区别。唯一的不同就是,大家作(zuo)为左权后代(dai)那无比的自(zi)豪感。直到1982年5月,我的姥(lao)姥(lao)把(ba)失而复得(de)的姥(lao)爷的11封(feng)亲笔家(jia)书寄给我母亲,母亲才第一次从家(jia)书中看到了自(zi)己父(fu)亲的话语,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父(fu)爱(ai)是怎样的。

姥(lao)爷不仅是民族的英(ying)雄,更是我的亲人。说到姥(lao)爷的爱(ai),一位(wei)将军的爱(ai),是很多人都很感兴趣的,也是很多人想象不到的。在姥(lao)爷的家(jia)书中对妻子的爱(ai)情、对女儿的亲情展现得(de)淋漓尽致(zhi):

“看到太北的像片(寄来的像片收到了)及你对太北的描写,那样活泼可爱(ai)的孩(hai)子,更增加(jia)了我的想念。时刻想着(zhe)如果有(you)你及太北和我在一块,能够听到太北叫爸爸妈妈的亲恳声音,能够牵着(zhe)她走走,抱着(zhe)她玩玩,闹着(zhe)她笑,打着(zhe)她哭一哭,真是太快乐了。可是我的最亲爱(ai)的人恰在千里之外,空想一顿以后,只(zhi)得(de)把(ba)像片摆出来一一的望着(zhe)。对于太北,由于有(you)妈妈妥(tuo)善的抚养,是很幸福的,做爸爸的也占(沾)了光,但也决不会忘记(ji)。”

“志兰!亲爱(ai)的,你走后我常感生活孤单,常望着(zhe)有(you)安慰的人在,你当同感。常有(you)同志对我说,把(ba)刘志兰接回来吧(ba)。我也很同意这些同志的好意,有(you)时竟想提议你能早(zao)些返(fan)前方,但一念及你求智欲之高,向上心之强,总(zong)想求进步,这是每个共产党员应有(you)的态度,为不延(yan)误你这些,又不得(de)不把(ba)我的望之切念之殷情打消忍耐着(zhe)。”

这些话字里行间充满了姥(lao)爷对妻女无尽的思念,同时他还想着(zhe)怎么能为妻女做得(de)更多些。为了能够知道妻女的情况,只(zhi)要有(you)同志从八路(lu)军总(zong)部去(qu)延(yan)安,姥(lao)爷就托其带上一封(feng)信,有(you)时还有(you)战斗胜利(li)后缴获的糖果饼干,姥(lao)爷精心挑选的花布和他的津贴及发表文章的稿费。这些思念至(zhi)深的话、关心至(zhi)切的情怎能不打动作(zuo)为家(jia)人的我。有(you)时幻想着(zhe),如果姥(lao)爷能摸着(zhe)我的头让我叫他一声姥(lao)爷,那该有(you)多幸福啊!

这些信中不只(zhi)有(you)对家(jia)人的思念与关心,还记(ji)录了很多抗战前线的情况和日本侵略(lue)者(zhe)的暴行。总(zong)会有(you)人问起,在所有(you)的家(jia)书中让我印象最深的是哪一封(feng)。我的回答都是最后一封(feng)。

最后一封(feng)信写于1942年5月22日晚,第二(er)天凌晨姥(lao)爷就和彭德怀副总(zong)司令一起指挥八路(lu)军总(zong)部转移了。25日,姥(lao)爷牺牲在了十字岭。

“志兰!亲爱(ai)的,别时容易见时难,分离廿一个月了,何日相聚,念念、念念。”

这次的思念似乎更加(jia)深切。四(si)个“念”字打破了人们习惯的三个字,似乎他还想写更多的“念”,但也表达(da)不尽他对家(jia)人的思念。他幻想着(zhe)一家(jia)三口团聚的景(jing)象,这不正是他日思夜想的美好生活吗!但是他在信中还写了这样一段话:

“重复说,我虽如此爱(ai)太北,但如时局有(you)变,你可大胆的按情况处理太北的问题,不必顾及我”。

这又是什么意思?因为,之前姥(lao)姥(lao)曾发电报(bao)给姥(lao)爷,询(xun)问他如时局有(you)变该如何处理女儿的问题。姥(lao)爷告诉姥(lao)姥(lao)可以把(ba)女儿寄养到老百姓家(jia)里。尽管他知道这可能意味着(zhe)永远失去(qu)女儿。但他在最后一封(feng)信中仍然叮嘱姥(lao)姥(lao)可以这样做。为的就是不要影响工作(zuo),以完成(cheng)民族解放大业。舍弃小家(jia)为了大家(jia),这不就是无数走上抗战前线的将士们的选择(ze)吗!

在我看来,这封(feng)信就像一份遗书。姥(lao)爷知道当时面临的危险,他已经做好了所有(you)的心理准备。在他用全部情感去(qu)想象着(zhe)美好生活的同时,他也做出了最坚(jian)决的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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