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da)银(yin)幕和小荧屏上，主角因为某种原因跳转到一(yi)个(ge)或多个(ge)“平行时空”的(de)“穿越”故事已掀起了一(yi)波又一(yi)波观看热(re)潮。在再造“穿越”的(de)非线性时空时，创编辑充分发挥(hui)想象力，创造出多种故事变体。像电视剧《庆余年》《赘婿》一(yi)类，带着现代记忆和科技进入不确(que)知历史时空的(de)就是(shi)“架空”；像电视剧《度华年》《九重紫》这样，重回自己过去某个(ge)人生(sheng)阶段的(de)就是(shi)“重生(sheng)”；与电视剧《永夜星河》类似，穿进小说和游(you)戏世界的(de)就是(shi)“穿书”；像影片(ying)《从21世纪(ji)安全撤离》《刺杀小说家》那样，用(yong)某个(ge)特定手段、特定地点链接(jie)古今时空的(de)，则为“正穿”“反(fan)穿”“来回穿”的(de)复合呈现提供(gong)了条件……然而，部分影(ying)视创作将“穿越”尤其是(shi)“重生(sheng)”设定简化成赋予主角“金手指”的(de)手段，进而演变为欲(yu)望与幻想叙事的(de)“催化剂”，这种为爽(shuang)而穿、胡穿乱(luan)穿的(de)做法引发业界和观众的(de)争议。

??作为跨文艺(yi)类型的(de)常见(jian)故事形态，“穿越”本身无可厚非，也并非如人们刻板印象中仅有满(man)足幻想的(de)心理(li)补偿功能。要创作好“穿越”题材的(de)作品，关键(jian)是(shi)要融(rong)入诸如时间观、历史观、人的(de)主体性等严肃主题，使其更好地承载和传(chuan)播主流价值观。

??要打破(po)围绕爽(shuang)感(gan)和幻想建构(gou)的(de)创作成规(gui)

??需要明确(que)的(de)是(shi)，“穿越”既非中国文艺(yi)创作独有的(de)现象，也并非数(shu)字媒体时代的(de)特殊产(chan)物。无论是(shi)中国古典志怪小说《酉阳杂俎》《幽明录》《聊斋志异》，还是(shi)西方通俗小说《康州美国佬在亚瑟王朝》《时间机器》，都包含大(da)量“穿越”情节。在世界影片(ying)舞台上，“穿越”题材更是(shi)单成一(yi)列(lie)，涌现出《源代码》《前目的(de)地》《蝴蝶效应(ying)》《穿越时空爱上你》《时间旅(lu)行者的(de)妻子》等经典之作。

??网(wang)络文学将“穿越”发展为一(yi)种极具代表性的(de)文体特征。在网(wang)络文学中，穿越演变出重生(sheng)、穿书、快穿、无限流、架空等亚类型，穿越方式更是(shi)可以分为正穿、反(fan)穿、来回穿、单人穿越、群体穿越等形式，让人眼花(hua)缭乱(luan)。

??国产(chan)影(ying)视剧的(de)“穿越”热(re)与网(wang)络文学改编的(de)浪潮相伴相生(sheng)，因此(ci)也一(yi)定程度上承袭了“穿越文”的(de)一(yi)些创作成规(gui)。比如，为了保证(zheng)“穿越”的(de)代入感(gan)，“穿越文”的(de)主角在现实时空一(yi)般是(shi)个(ge)困于琐碎(sui)的(de)平凡人。再比如，为了保证(zheng)爽(shuang)感(gan)、便(bian)利创作，“穿越”更多地让主人公穿越回过去。还有，为了达成幻想，在故事结尾处主角至(zhi)少要在“穿越”回去的(de)时空中，拥有世俗意义上的(de)“大(da)团圆”结局。

??这些“穿越”叙事创作成规(gui)的(de)形成，都是(shi)以保证(zheng)爽(shuang)感(gan)和幻想的(de)完整性为前提的(de)。它一(yi)定程度上折射(she)了观众想通过“穿越”逃离庸常现实，成为在宏观历史和个(ge)体命运上的(de)“先知”，弥补人生(sheng)遗(yi)憾，乃至(zhi)获得“游(you)戏人生(sheng)”体验的(de)心理(li)动因。但必须意识(shi)到：爽(shuang)感(gan)叙事和幻想满(man)足并非“穿越”的(de)本体属性。“穿越”的(de)基本要素只有三个(ge)：非线性的(de)时间、空间的(de)跨越，以及“穿越者”意识(shi)的(de)连续性。从这个(ge)角度来看，“穿越”当然可以指向未来，“穿越者”可以是(shi)任何身份，“穿越”的(de)结果自然也可以在宿命难改和命途重塑(su)间做选择(ze)。沿着旧地图，一(yi)定找不到新(xin)大(da)陆。相较于网(wang)络文学，要在受众更广泛(fan)的(de)影(ying)视艺(yi)术中引入“穿越”叙事，必然要符合影(ying)视艺(yi)术的(de)创作规(gui)律。

??应(ying)跳出“白日梦”式爽(shuang)感(gan)叙事，尝(chang)试切入严肃话题

??如果把“穿越”叙事置于“时空旅(lu)行”的(de)母题下来讨论，会(hui)发现用(yong)其切入严肃话题讨论并非难事。“穿越者”和科幻叙事中的(de)“时间旅(lu)行者”并无本质(zhi)区别，同样要经历线性时间的(de)变形，异质(zhi)空间的(de)碰撞，要接(jie)受记忆的(de)组接(jie)和身份的(de)再造。他们或要见(jian)证(zheng)因果倒置的(de)人生(sheng)，或要预览本不可知的(de)命运。无论围绕哪一(yi)方面展开想象和思辨，都有广阔(kuo)的(de)创作空间。因此(ci)，跳出迎合“白日梦”的(de)爽(shuang)感(gan)叙事窠臼(jiu)，“穿越”才能找到开启严肃话题的(de)钥匙。

??近年来，无论在大(da)银(yin)幕还是(shi)小荧屏，以“穿越”切入严肃话题的(de)叙事探索并未间断(duan)。在大(da)银(yin)幕上，国产(chan)“穿越”题材创作经历了从集体“重生(sheng)”到复杂“穿越”的(de)转向。前一(yi)类影片(ying)，以《夏洛(luo)特烦恼》《》《你好，李焕(huan)英(ying)》等为代表。这类影片(ying)重复着弥补人生(sheng)遗(yi)憾的(de)主题，几(ji)乎无一(yi)例外地让主角们回到过去，重新(xin)领(ling)悟(wu)人生(sheng)，完成心理(li)疗(liao)愈。后一(yi)类影片(ying)，则以《刺杀小说家》《从21世纪(ji)安全撤离》等为代表。这类影片(ying)更多地在“穿越”的(de)时空架构(gou)上进行探索。《刺杀小说家》的(de)故事建构(gou)在小说异世界和现实时空的(de)相互影(ying)响(xiang)上，算是(shi)“穿书”的(de)一(yi)种变体。《从21世纪(ji)安全撤离》则戏仿了电子游(you)戏般的(de)时空结构(gou)，主角们在现在和未来之间的(de)“穿越”，就好像反(fan)复进入和退出游(you)戏世界，时空则在“来回穿”中形成了嵌(qian)套结构(gou)。这些作品都并非对欲(yu)望和幻想的(de)简单满(man)足，而是(shi)实现了向命运因果和时空关系思考(kao)的(de)深(shen)度挺进。

??在小荧屏创作中，也有部分作品尝(chang)试了对严肃主题的(de)融(rong)入，如看似“穿书”实为科幻的(de)《庆余年》。这部剧将具有现代思维和常识(shi)储备(bei)的(de)主角范闲，“丢进”了架空的(de)封建王朝。这个(ge)架空朝代不是(shi)过去，而是(shi)人类文明毁灭后的(de)未来。创编辑既通过范闲对大(da)历史的(de)参与，讨论了个(ge)人意志与文明进程的(de)关系，也实现了通过“穿越”反(fan)思历史、预言未来。再比如，以逆时序“穿越”挑战线性叙事陈规(gui)的(de)《古相思曲》，讲(jiang)述(shu)了现代时空中的(de)历史畅销书作家多次“穿越”至(zhi)架空朝代南(nan)晟，与生(sheng)活(huo)在那里的(de)女主角相爱的(de)故事。剧中特殊的(de)逆时序“穿越”既抒情性地慨叹了爱情中的(de)“错位”遗(yi)憾，也让《古相思曲》拥有了正序、倒序两种不同的(de)观看方式。除此(ci)之外，在现代题材中，还有用(yong)“平行时空”架构(gou)提出“我是(shi)谁”之问的(de)《天才基本法》，以及以“时间循环”结构(gou)将“我能做什么”这一(yi)主题极致呈现的(de)《开端》等。这些作品为如何在“穿越”架构(gou)下打开严肃叙事空间做出了示范。

??不仅仅是(shi)一(yi)种想象性满(man)足，也要提供(gong)有益的(de)现实启发

??值得注意的(de)是(shi)，近两年微短剧的(de)爆发式增(zeng)长，一(yi)定程度上改写了“穿越”题材影(ying)视创作的(de)探索进程。尽管，微短剧创作中不乏《你好，苏东坡》《重回永乐大(da)典》《滨海如梦令》等“穿越”题材精品，但仍存在为爽(shuang)而穿、胡穿乱(luan)穿的(de)现象。部分微短剧创编辑将“穿越”视为为观众提供(gong)即刻反(fan)馈(kui)和情绪满(man)足的(de)手段，不顾生(sheng)活(huo)常识(shi)、历史逻辑，让主角在过去时空“纵横天下”。更有极少数(shu)创编辑为了追(zhui)求爽(shuang)感(gan)，甚(shen)至(zhi)不顾现实逻辑，让“穿越”单纯成为主角满(man)足私欲(yu)、报仇雪恨的(de)工具。在算法加持的(de)分发逻辑下，这些作品攫取了相当一(yi)部分观众的(de)注意力。这不仅加深(shen)了市场对“穿越”题材的(de)刻板印象，也打击(ji)了创编辑的(de)探索积极性。

??一(yi)切“穿越”都应(ying)当是(shi)有所指的(de)虚构(gou)，再恣意的(de)“时空旅(lu)行”，本质(zhi)上都是(shi)当下在过去和未来的(de)回响(xiang)。向内探索，“穿越”类故事包含的(de)时空结构(gou)灵(ling)活(huo)性、肉体和灵(ling)魂的(de)碰撞、人生(sheng)多重选择(ze)的(de)可能性等主题，具有相当丰(feng)富的(de)探索空间。向外延展，“穿越”所提供(gong)的(de)极致戏剧情境，恰(qia)恰(qia)提供(gong)了一(yi)种审美距离，以寓言方式演绎、探讨一(yi)些现实话题，激发观众思考(kao)。

??在未来“穿越”题材影(ying)视创作中，大家既期(qi)待看到指向过去的(de)“穿越”，也期(qi)待看到面向未来的(de)“时间旅(lu)行”；既期(qi)待看到以人生(sheng)重启和个(ge)体救赎为目的(de)的(de)“回溯过去”，也期(qi)待看到融(rong)入民(min)族家国想象的(de)“展望未来”；既期(qi)待看到天马行空的(de)人生(sheng)“副本”，也期(qi)待看到“西西弗斯式”的(de)命运反(fan)抗(kang)……要知道，通过“穿越”叙事提供(gong)的(de)问题解决方案，不仅仅是(shi)一(yi)种想象性满(man)足，也能对现实有所启发。

??（编辑：卞芸璐，系山东师(shi)范大(da)学新(xin)闻与传(chuan)媒学院讲(jiang)师(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