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海涛
人间四月芳菲尽,樱花过后,垂丝海棠谢了,美人梅也凋落了,似乎是无可奈何花落去,春去矣,江南(nan)的小镇寂寥无比。
某日(ri)晚上,我出去漫游,看见路边土坡(po)上,一片(pian)绿叶间腾起火焰。搜了下识花小程序,说是杜鹃。
这个名字(zi),唤醒了我的很多记忆。想起杜鹃鸟和杜鹃花,“杜鹃枝上杜鹃啼”,想起“望(wang)帝春心托(tuo)杜鹃”,想起杜鹃啼血,染(ran)红漫山花朵的传说,想起明代诗人张献翼的《杜鹃花漫兴》:“何事江南(nan)春去尽,子规声里驻年光。”
想起我去过的贵(gui)州菜馆“山石榴”,那(na)是贵(gui)州人眼里的杜鹃花。想起曲比阿乌唱的歌“索玛花开在那(na)高(gao)高(gao)的彝(yi)山”,那(na)是彝(yi)族人心目(mu)中的杜鹃花。
想起从(cong)前我养的一小盆杜鹃。没养多久(jiu),她就枯萎了,让我这个养花小白很是纳闷:杜鹃花是不是不适合家(jia)养盆栽?
潜意识里,我更喜欢(huan)杜鹃花在野外生存(cun),漫山遍野,在阳光和清风里,气象宏大、肆无忌惮(dan)地开放,映红一片(pian)又一片(pian)山冈,我更喜欢(huan)她的另一个名字(zi):映山红。
她的野蛮(man)生长,蓬勃生命,如清代诗人阮(ruan)元在《山花》中所说:“等闲樵斧向山中,割(ge)得娇花与草同。几日(ri)春风又春雨,杜鹃依旧映山红。”
映山红,映山红,让我想起一个朋(peng)友。他的家(jia)乡,春天时,映山红铺(pu)满(man)山坡(po),油菜花开遍田间。年少时,他在山里,看漫山的映山红摇曳,心醉神迷。
后来,他离乡远行,记忆中漫山的映山红,是他和故乡为数不多的联系纽带。
后来,他归于尘土,再也没有回过故乡。
那(na)一年的5月,我去了他的家(jia)乡,去探望(wang)他的家(jia)人,也去看他心心念念的映山红。
他老家(jia)的后面,是连绵(mian)起伏的丘陵、群山,爆炸一样的绿。我在山间走了很久(jiu),却没有看见盛(sheng)开的映山红。我想,映山红已开过了,我机缘浅,去晚了,应该四月就去的。
如今,又到四月,他家(jia)后面的山坡(po)上,又有映山红开了吧?
我在网上搜他出生的省份,看到好多地方,在四月里热闹非凡。人间四月天,倾城看杜鹃。映山红浓烈奔放,如星火燎原一样,点燃那(na)里的群山;或者是,如火如荼,似锦似霞,从(cong)一山涌向另一山,从(cong)脚下涌向峰巅。
故乡的群山在绚烂热闹中,他独(du)自在异乡,静(jing)听鸟鸣和风响。
也许(xu),我该去看看他,捧一枝映山红,念一首李白的《宣城见杜鹃花》,替他表达思乡之情:蜀国曾闻子规鸟,宣城还(hai)见杜鹃花。一叫一回肠一断,三春三月忆三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