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名园 乐林泉
朱育帆 《人民日报》（2025年04月20日第 08 版）
4月阳光明媚的一天，登故宫午门入西雁(yan)翅楼，不远(yuan)处便(bian)是一面隔(ge)墙，透过墙上一圆形漏窗可以窥见展(zhan)厅内(nei)部：一飞天银线宛如悬天曲水(shui)，奔泻而下。此情此景便(bian)是为纪念北京故宫博物院成立100周年而举办的特展(zhan)“乐林泉——中外园林文(wen)化(hua)展(zhan)”上的一幕——雅集。
展(zhan)厅以S形设计(ji)营造出流水(shui)般的立体空间曲线（见图），彰显曲水(shui)与雅集的渊源。1600多年前，山林之中、水(shui)滨之畔，“兰亭雅集”在(zai)“一觞一咏”中为上巳节俗注入“雅”的内(nei)涵。雅集，成为文(wen)化(hua)赓续的特色媒(mei)介。曲水(shui)作为一种标志性形式，由此与雅集密切关联。
“兰亭雅集”后750年，北宋刊行崇宁本《营造法式》，书中出现了“流杯渠图”，将“曲水(shui)流觞”以官订的方式由一处自然风景转换为既定的造园内(nei)容。在(zai)展(zhan)出的故宫宁寿宫花园第一进(jin)院落烫样中，可见一座“禊(xi)赏亭”，亭内(nei)设计(ji)了一条蜿蜒水(shui)槽，称为“流杯渠”。这样的存世流杯亭尚有不少，如潭柘寺(si)“猗玕亭”、恭王府花园“沁秋亭”等，它们都(dou)是将曲折的溪流河道高度抽象凝缩在(zai)几何的咫(zhi)尺平面中，形成符号化(hua)的“曲水(shui)流觞”，仿若(ruo)叠篆，成为中国(guo)古典园林中最(zui)具辨识(shi)度的设计(ji)类型之一。
曲，是有灵魂的语言，载(zai)体可以是水(shui)，可以是通幽曲径，也可以是风荷(he)曲院，折射出中国(guo)造园区别(bie)于欧洲规则式园林的独特美学(xue)旨(zhi)趣。“虽由人作，宛自天开(kai)”是明代著名造园家计(ji)成对中国(guo)园林精辟的概括，而“曲”是其中关键的美学(xue)语言。
随着时代发展(zhan)，雅集内(nei)容不断演化(hua)出流觞宴曲、鉴藏(cang)赏玩等人文(wen)交往类，以及抚琴拨阮、辩经参禅等修身养性类活动，园林则成为承载(zai)这些雅事最(zui)主要的空间，此所(suo)谓乐之于林泉。
“林泉”，是中国(guo)古人对自然山水(shui)的诗意表达。园林，则浓缩了人类对自然山水(shui)的美好创想。“乐林泉”的主题，意在(zai)诠释(shi)中外文(wen)明在(zai)园林中寄(ji)托的精神追(zhui)求(qiu)。展(zhan)览(lan)以园事为线索，通过雅集、鉴藏(cang)、游山、静修、观花、畅(chang)音(yin)6个方面，串联起中外园林文(wen)化(hua)展(zhan)示动线，并搭配相关展(zhan)品，如故宫博物院藏(cang)“造云石”与美国(guo)芝加哥艺术博物馆藏(cang)油画(hua)《美第奇宫的柱廊和花园》相应，展(zhan)现中西园林与鉴藏(cang)的关系；故宫宁寿宫花园遂初堂前的灵璧石与意大利埃斯特庄园中的台(tai)地相应，展(zhan)现中西园林不同的游观体验……它们共同为观者带来一场中西园林的通景对话之旅(lu)。
无论(lun)古今中西，园林始终回应着人类对精神栖居的诉求(qiu)，它既是物理空间的营造，更是文(wen)化(hua)基因与时代精神的镜像与折射。当代的林泉之乐，当能观照更多人对理想生活和精神世界的高品质追(zhui)求(qiu)。
（编辑为中国(guo)风景园林学(xue)会理论(lun)与历(li)史(shi)专业委员(yuan)会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