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zhe)按】
法(fa)治乃民企发展(zhan)之根基(ji)。今年2月，时隔六(liu)年多，中央再次(ci)召开民营企业座谈会，对当前(qian)和今后一个时期促进民营经(jing)济健康发展(zhan)、高质量发展(zhan)作出全面部署。
民营经(jing)济是中国经(jing)济高质量发展(zhan)的重(zhong)要(yao)基(ji)础。中央层面以及多部委明确表态，营造公平(ping)公正(zheng)的法(fa)治环境。
护航民营经(jing)济，根本在于法(fa)治。党的二十大(da)报告提(ti)出“坚持全面依法(fa)治国，推进法(fa)治中国建设”。新时代新征程，如何以法(fa)治的方式护航民营经(jing)济发展(zhan)？
时值2025年全国两(liang)会，澎湃资讯围绕民营经(jing)济发展(zhan)议题，邀请代表委员、司法(fa)机关、专家学者(zhe)阐述观点、提(ti)出建言，特(te)此推出“法(fa)治护航民营经(jing)济”专题策划，以期研讨。
近一段时间(jian)以来(lai)，有关趋利性执法(fa)问题引(yin)发社(she)会广泛关注(zhu)。澎湃资讯注(zhu)意到，在今年的全国两(liang)会上，“两(liang)高”报告均将“治理违(wei)规(gui)异地执法(fa)和趋利性执法(fa)”作为一项重(zhong)点工作进行了回顾。
其中，最高人(ren)民法(fa)院院长张军在谈到服务法(fa)治化(hua)营商(shang)环境时说，人(ren)民法(fa)院依法(fa)保护企业和企业家合法(fa)权益。加强对违(wei)规(gui)异地执法(fa)、趋利性执法(fa)案(an)件的审查，严防以刑事手段干预经(jing)济纠纷。最高人(ren)民检察院检察长应勇也表示(shi)，检察机关依法(fa)平(ping)等保护各类经(jing)营主体合法(fa)权益，加强对查封、扣押(ya)、冻结等强制措施的监督，坚决纠正(zheng)利用刑事手段干预经(jing)济纠纷、违(wei)规(gui)异地执法(fa)和趋利性执法(fa)等问题。
“趋利性执法(fa)司法(fa)会侵蚀执法(fa)司法(fa)公信力，破(po)坏法(fa)治环境。”全国政协委员、四(si)川省律师协会副会长李正(zheng)国也关注(zhu)了这一问题，“趋利性执法(fa)司法(fa)，通常是指办案(an)机关以执法(fa)办案(an)为名，谋取经(jing)济利益、违(wei)规(gui)罚没财物，民间(jian)把这一行为形容为‘远洋捕捞’。”
澎湃资讯注(zhu)意到，2024年9月中央政治局会议以来(lai)，中央高层开始关注(zhu)并着手解(jie)决这一问题：“要(yao)帮(bang)助企业渡(du)过难关，进一步规(gui)范涉企执法(fa)、监管行为。”具体而(er)言，推进立法(fa)、加强权益保护、规(gui)范涉企执法(fa)等工作成为近期支撑民营经(jing)济发展(zhan)的重(zhong)点。李正(zheng)国认为，规(gui)范跨区域的异地执法(fa)、加强协作和监管联(lian)动或将成为地方的重(zhong)点关注(zhu)。
与此同(tong)时，在治理趋利性执法(fa)司法(fa)过程中，有关管辖规(gui)则、罚没制度等问题亦引(yin)发业界讨论。有观点指出，传(chuan)统管辖规(gui)则为“远洋捕捞”提(ti)供了可能。
“互联(lian)网犯罪具有跨地域、涉众性、证据量大(da)等特(te)征，现行刑事诉讼法(fa)呈现出‘规(gui)则供给(gei)滞后’的问题。”李正(zheng)国希翼，刑事诉讼法(fa)第(di)四(si)次(ci)修改能在刑事涉案(an)财物制度等方面作出回应并细化(hua)管辖规(gui)则。
此外，针对刑事罚没制度存在的不完善问题，李正(zheng)国建议推动罚没收入与财政脱(tuo)钩，完善罚缴分离和收支两(liang)条(tiao)线制度，以此进一步加强监督预警。
以下为专访内容：
趋利性执法(fa)司法(fa)侵蚀公信力，不利于经(jing)济高质量发展(zhan)
澎湃资讯：针对近期个别地区出现的趋利性执法(fa)司法(fa)现象(xiang)，您(nin)有何观察？
李正(zheng)国：违(wei)规(gui)异地执法(fa)和趋利执法(fa)司法(fa)并不是一个新出现的问题。但其在近几年更为突出的原因：一是个别地区基(ji)于利益驱动，超越法(fa)定权限和管辖范围跨区域不当执法(fa)，以罚款创收为导向滥用职(zhi)权。二是数字经(jing)济下，网络犯罪行为跨地域特(te)征显著(zhu)，但现行管辖规(gui)则等规(gui)定不够细致，给(gei)个别地区随意扩大(da)管辖权、逐(zhu)利执法(fa)留下空间(jian)。三是尽(jin)管目前(qian)已(yi)推进跨行政区司法(fa)机关改革，但受(shou)地方保护主义影响(xiang)，个别地区执法(fa)部门仍难以完全摆(bai)脱(tuo)地方行政干预。
违(wei)规(gui)异地执法(fa)与趋利性执法(fa)司法(fa)不仅会损害市场主体合法(fa)权益，还会侵蚀执法(fa)司法(fa)公信力，破(po)坏法(fa)治环境，不利于经(jing)济高质量发展(zhan)。对此，国务院、公安部、最高检、最高法(fa)及各地方近年来(lai)陆续采取多项举措遏(e)制乱象(xiang)，规(gui)范和纠正(zheng)行政执法(fa)及司法(fa)单位的涉企执法(fa)、监管行为，为非公有制经(jing)济发展(zhan)营造良好环境。可以预见，未来(lai)一段时间(jian)，规(gui)范跨区域的异地执法(fa)、加强协作和监管联(lian)动将成为各地区重(zhong)点关注(zhu)。
传(chuan)统管辖规(gui)则被颠覆(fu)，寄望刑诉法(fa)修改完善
澎湃资讯：当前(qian)，互联(lian)网犯罪颠覆(fu)了传(chuan)统管辖规(gui)则，也为“远洋捕捞”提(ti)供了可能。有观点认为，现有的刑事诉讼制度并没有建立相(xiang)对应的机制，应对互联(lian)网金(jin)融等涉众犯罪。您(nin)怎么看(kan)？
李正(zheng)国：互联(lian)网犯罪具有跨地域、涉众性、证据量大(da)等特(te)征，而(er)现行法(fa)律在应对互联(lian)网犯罪时不同(tong)程度上呈现“规(gui)则供给(gei)滞后”的问题，例如：对电子证据的收集、固定、审查标准缺乏系(xi)统性规(gui)定；传(chuan)统属地原则的“行为地”或“结果地”认定标准在涉众型互联(lian)网犯罪中容易引(yin)发管辖权争夺，管辖规(gui)则需要(yao)再细化(hua)；跨区域查封冻结涉案(an)财物等还缺乏统一标准，个别地区超范围冻结企业账(zhang)户问题突出等。
目前(qian)，全国人(ren)大(da)正(zheng)在开展(zhan)刑事诉讼法(fa)第(di)四(si)次(ci)修改工作，可以展(zhan)望，新法(fa)会在刑事证据制度、刑事强制措施、刑事涉案(an)财物制度等多方面，更好回应互联(lian)网犯罪的相(xiang)关问题，以适应新形势和新发展(zhan)。
刑事罚没制度待完善：建议推动罚没收入与财政脱(tuo)钩
澎湃资讯：趋利性执法(fa)的关键环节是对涉案(an)财物进行处置。有观点认为，刑事罚没制度不完善是造成趋利性执法(fa)乱象(xiang)的重(zhong)要(yao)原因。您(nin)怎么看(kan)？
李正(zheng)国：根据财政部《罚没财物管理办法(fa)》的规(gui)定，罚没收入属于政府非税收入，应按规(gui)定缴入中央或地方国库。个别地区将罚没收入作为重(zhong)要(yao)的财政来(lai)源，逐(zhu)利驱动下导致个别地区执法(fa)机关将办案(an)重(zhong)心从“惩治犯罪”转向“扩大(da)罚没”。
为整治此类乱象(xiang)，最高检于2024年对一批违(wei)规(gui)异地执法(fa)和趋利性执法(fa)司法(fa)案(an)件进行了挂牌督办，起到了很好的震慑效果。但从制度层面看(kan)，还需要(yao)推动罚没收入与财政脱(tuo)钩，完善罚缴分离和收支两(liang)条(tiao)线制度，进一步加强监督预警。
治理超范围“查扣冻”现象(xiang)：制度和监管需要(yao)双管齐下
澎湃资讯：实践中，个别地区对企业财产超范围“查扣冻”的现象(xiang)频发。这一问题如何解(jie)决？
李正(zheng)国：要(yao)纠正(zheng)违(wei)规(gui)异地执法(fa)和趋利性执法(fa)司法(fa)下出现的超范围查冻扣问题，需要(yao)在制度完善和外部监管上双管齐下：
制度方面，有必要(yao)在刑事诉讼法(fa)等相(xiang)关法(fa)律法(fa)规(gui)中，进一步明确比例原则和司法(fa)审查原则的适用，严格规(gui)范涉案(an)财物的查扣冻措施；完善权利救济路径，保障企业等市场主体的申诉权；加强办案(an)机关对查冻扣财产与案(an)件关联(lian)性等的举证责任等。
监管方面，国家已(yi)出台多项文件，明令(ling)禁止有关违(wei)法(fa)行为。例如2024年12月《最高人(ren)民检察院关于全面深化(hua)检察改革、进一步加强新时代检察工作的意见》中，明确要(yao)依法(fa)加强对涉及人(ren)身权利强制的措施以及查封、扣押(ya)、冻结等强制措施的监督。
2025年1月，国家发展(zhan)改革委公布《全国统一大(da)市场建设指引(yin)（试行）》，明确各地区不得利用行政、刑事手段违(wei)法(fa)干预经(jing)济纠纷、侵害经(jing)营主体权益，不得超权限、超范围、超数额、超时限查封、扣押(ya)、冻结经(jing)营主体财产，不得违(wei)法(fa)开展(zhan)异地执法(fa)或实行异地管辖，依法(fa)防止和纠正(zheng)逐(zhu)利性执法(fa)司法(fa)活(huo)动。多方合力，最终形成“不敢(gan)滥扣、不能超冻、不想逐(zhu)利”的治理生(sheng)态。